梁都脸颊肌肉跳动,沉默了一分钟之久,才哑着嗓子说:“起来。”
说完,他站起来,手上稍用力,将形兰也拉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只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去看形兰的腿。形兰被他拽着走了两步,有些踉跄,似乎瘸得更厉害了。
梁都定定看着,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藏在袖子里,努力压下暴涨的情绪,用还算冷静的声音问:“还能走吗?”
形兰还处在乍见到梁都的震惊和恍惚中,闻言条件反射一样地说:“能……”
梁都没再动,也没上手抱他。他只是抓着形兰的手,等形兰站稳,等形兰调整好姿势。他看起来也没有太激动,表情冷冰冰的。
直到坐到车上,形兰都任由梁都抓着。梁都面上平静,手腕却很用力,抓得形兰很疼,但形兰始终没吱声。
上了车,形兰贴着车门坐,离得梁都尽量远。
车内有淡淡的檀木香,真皮座椅和地毯纤尘不染,前座椅背上亮着一块液晶屏,闪着淡蓝色荧光。梁都穿着合体的大衣外套,面料泛着昂贵光泽,他看起来那么英俊,那么年轻,气度非凡,只看外形就知道不是普通alpha。
形兰垂着头,他身上有些脏,头发也长,手上有冻疮和老茧。他余光里看到梁都手里还拿着那袋捡来的爆米花,散发着一股廉价的糖精味。
形兰开始坐立不安,因为天冷,他很少洗衣服,也没条件洗,浑身都是灰扑扑的,还有那袋爆米花,和这辆车以及这个alpha的奢华精致形成刺眼对比。
车开出去一段路,梁都始终没说话,也没看形兰,只盯着前面的液晶屏,脸上表情凝固成一块石板。
实则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把梁都掀翻,真正到了此刻,原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形兰紧紧抠着膝盖,鼓起勇气打破平静。
“你来出差吗?”
这是形兰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梁都微微别开脸,视线看向窗外,过了很久,说:“不是。”
“这么巧啊……好久不见。”形兰感受到了梁都对说话的抗拒,有些讪讪的,继而小声说,“你要是方便的话,把我放到前面公交站牌好吗,我住的地方很近,快到了。”
梁都转过头来,直视着形兰,问他:“是吗?”
形兰没敢看他,点点头:“嗯。”
梁都重复道:“住的地方吗?”
形兰这次没承认,只低声说:“你工作一定很忙,随便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就行。”
“那么着急下车,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上很脏吗?”梁都语气提高了一点,也变得刻薄。
形兰蜷了蜷身子,默认了…
梁都再次问:“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没有要说的话吗?”
“……”形兰不知道该说什么,问梁都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吗?这还用问吗,这样优秀的alpha,怎么能不好呢。
可是出于情谊,哪怕是认识的老朋友,也该礼节上问一句的。
于是形兰问:“你最近怎么样?”
梁都说“不怎么样”,继而冷笑一声,回问道,“你呢,离开我之后,过得怎么样?”
“我 ……对不起,当时没有说一声就走了。你肯定会担心,但我把行李箱留在岛上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梁都问:“你就这么确定,你走了我会担心吗?”
“……”
梁都冷嗤一声:“怎么不说话,你不确定是吗?你觉得,我可能会担心几天,但过几天就会把你抛之脑后,过自己的好日子去。等两年一过,我们的婚姻失效,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娶一个配得上我的omega,在军部大展宏图,是吗?”
不等形兰说什么,他兀自又咬牙切齿地说:“是啊,你的如意算盘,全是为我打的。我该谢谢你吗?形兰…”
只是突然之间,这些年来寻找形兰的艰辛和酸楚,一下子就变成了恨。
梁都恨形兰,恨他不问问自己的意见就轻易做出决定,恨他一走四年毫无消息,也恨自己,恨自己明明爱着这个人却毫无所觉,恨自己是全天下最无能的alpha。
他冷静的外壳开始破裂,全身发着抖,在这一刻无法控制,猛地拍了一把前面座椅,跟司机吼了一句:“停车!”
一个急刹,梁都探身过来,将形兰旁边的车门从里打开:“下车。”
形兰下来了,站在路边,瑟缩着,不知道梁都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门砰一声关上,但车没动。形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离开,还是要站在这里。司机开了车门也走下来,悄声走远了些。车里只剩下梁都一个人。
大概几秒后,隔音效果极好的车厢内,传出痛哭声。
形兰低头站着,两只手绞在一起,像犯错的孩子,眼角耷下来…
几分钟后,车门突然又打开,车内探出一只手臂,猛地将形兰拉进车厢里。形兰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高大的alpha压在座椅上。炙热的唇压过来,很用力,碾在形兰唇上。
不像亲吻,更像撕咬。
形兰从未见过这样的梁都,他一向是得体而有风度的,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情绪这么起伏和不受控。形兰吓得不敢动弹,事实上他也动不了,梁都死死压在他身上,像要把他撕碎一块块吃进肚子里。
直到窒息感越来越重,形兰脸颊憋得通红,眼泪哗哗往下淌,梁都才停下来…
动作停下来,声音却没停。梁都的声音压抑着太多情绪,在喉间低吼着。
“形兰,你一走了之,你猜我担不担心!啊?你说我担不担心?我他妈要担心死了,每天晚上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家也不回了。什么前途,什么梁家,我他妈通通不要了。我找了你几年啊,啊?几年你知道吗?我怕你吃不好穿不暖,怕你冬天冷夏天晒,怕你被欺负怕你生病。我找遍了新联盟国和周边几个独立区,我甚至去太平间认过尸!”
“你知道我常常想什么吗,我想要是哪天找到你了,我就把你另一条腿打断,这样你就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我身边。你不是觉得自卑吗,你不是觉得配不上我吗,好啊,那你就永远自卑着吧,反正腿断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梁都的声音像是拉破了的风箱,绝望而撕裂…
“我做好了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准备了,没关系,我跟自己说,找不到也要找。没关系,只要你在什么地方过得好,我煎熬到老死也认了。可是你呢?你看看你他妈过得什么日子啊!你知道我看到你捡东西吃什么感觉啊?我他妈恨不能自己立刻死了,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梁都死死抓着形兰的手,眼泪落在形兰布满老茧的手心里。
“形兰,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再也休想离开我视线,我活着一天,你就要陪着我一天,哪天我要是死了,我就给你一枪,我们一起死。”
--------------------
恭喜梁老师,不用守活寡了。
第91章 爱着悲伤的你(副CP)
在那个中午,压抑了四年之久的梁都彻底崩溃,他抱着形兰,失而复得的情绪将两人淹没。
过了很久,站在远处的司机接到电话,慢步回到车上来。梁都看起来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还是拉着形兰的手。形兰也没再靠在车门上,而是紧紧挨着梁都。
“去前面找个店,我饿了,想吃点东西。”梁都跟司机说…
车子很快在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路边店停下来,梁都牵着形兰的手下了车。梁都要了两碗馄饨,和形兰一人一碗。他其实没什么食欲,一点也吃不下,胃口和心脏都是酸胀的。
可是没一会儿工夫,形兰就把一碗馄饨吃光了,连汤都没剩。
梁都把自己那碗也推过去,神色自若地说:“我昨晚吃了宵夜,胃不太舒服,你替我吃了。”
形兰接过碗,就着梁都用过的勺子,沉默着吃起来。
梁都看着他吃了一会儿,说:“我出去抽支烟。”
司机早就下了车,躲在一棵树下抽烟。没过一会儿,看见梁都从那个小吃店门口走出来,往旁边走了几步,在一个视线隐蔽的拐角处,慢慢蹲下来,将脸埋进双手里。
**
在车上,梁都接了傅言归的电话,说不回指挥部了,傅言归没说什么,只说让他照顾好人,自己和任意先回首都了,然后在家里等他们回来。
车停在酒店廊下,梁都将形兰带回房间。
发泄完情绪之后,梁都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冷静。他一声不吭地给形兰洗澡,拿剪刀给形兰剪头发和指甲,又检查形兰的身体有没有外伤。他在军部接触过军医,大概能判断一些身体外伤,做一些基础检查是没问题的。
形兰坐在热气蒸腾的浴缸里,有着病态的瘦弱,肋骨根根分明,瘸了的右小腿和之前比,萎缩变形得更严重了。
梁都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小腿,上面有丑陋的纹路和伤疤。形兰下意识往外抽了抽腿 ,没抽动。他之前就从不在梁都面前洗澡,睡觉也会穿得严严实实。就连做的时候,也是要关了灯的——他很怕梁都看到他的腿。
可这次梁都不让他如愿。
梁都自以为已经稳定下来的情绪屡屡被打破,他握住形兰的腿,俯身吻上那块伤疤。
形兰大气也不敢出,屏住呼吸僵在浴缸里。
梁都也坐进浴缸,打满带着香味的泡沫,帮形兰擦拭。肩膀、胸膛、大腿,甚至私处,梁都都洗得很仔细。他不肯用浴泡,只用手,一点点揉搓,生怕碰坏了形兰。
身体在灯光下被一寸寸地检查,羞耻感漫上来,让形兰薄薄的一层肌肤上透着粉。胸前两点茱萸颤巍巍缩着,梁都的手路过那里,用指腹轻轻按住。
浴室里光线暖黄,开着暖风,泡沫在形兰身上绽开,渐渐显露出莹白的光泽。梁都将两条长腿展开,将形兰圈起来,形兰退无可退,后背挤在浴缸边缘。
两人渐渐贴合在一起,梁都开始吻他,很轻,很小心,先从肩膀开始,然后是脖子、脸颊、眼睛。形兰闭着眼,睫毛被水汽一打,一簇簇黏在一起。他任由梁都的吻一个个落下来,终于在那双柔软的唇落在眼睛上时,睫毛颤了几颤,有眼泪滚下来。
这是他与梁都重逢之后第一次哭。
梁都一只手将他托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抓了一手泡沫去揉搓后面那个小小的穴口。
那里很紧,一根手指头都进不去。梁都很有耐心地揉,将那里揉软,直到能挤入三根手指,他才扶着自己的巨物慢慢挤进去。
那是个温暖的地方。进入代表着占有。
梁都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碰形兰,所有的理智都被他抛在脑后,他只想从精神到肉体全部确定形兰真的回来了。
形兰发出不明显的闷哼,梁都紧紧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根上。他们呈一种最紧密的连接姿态,梁都抵上形兰的额头,停下动作没再往里进,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他:“难受吗?”
“嗯……”形兰眼泪又落下来。
他抓着梁都紧绷的后背肌肉,身体被钉在那根东西上,动弹不得。他们太久没做,况且beta本就干涩,那酥麻和疼痛感以后穴为轴心,很快传送到身体每个末梢。
但形兰就算疼,也要努力抓住梁都的背,不肯松手。
梁都便又很有耐心地吻他,一只手又抓了大把泡沫往下面送,然后就着湿滑慢慢顶到底。
“以后每次都开灯,我要看着你。”
梁都吐息不稳,将形兰往上提了提,让他以自身重量往下落。这个姿势进得太深,每次顶上去,再落下来,形兰都一副受不太了的样子。
浴缸好似一张飘摇在大海上的船,形兰无依无靠,只有身下的梁都。他只能抓住梁都的手臂,在“你是谁的”的逼问中,崩溃回答,“我是你的,是梁都的。”
alpha的信息素四散开来,形兰就算不是omega,也能闻得到浓郁的龙胆花味道,冰冷又苦涩。
等形兰完全适应了,梁都没再留力,用力操他。
那是他的beta,是他的全部,他太渴望他,渴望到发疯发狂,身体的、精神的。
只有形兰能救他。
“形兰,我爱你。”梁都从未说过爱,可他现在要说,不想等,也不再吝啬,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无论你什么样子,悲伤的,狼狈的,我都爱你。”
一如龙胆花的花语,爱着悲伤的你。
他们只做了一次,梁都不敢太折腾他。水凉了,梁都拿浴巾将形兰包起来,抱回床上去。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情绪起伏也太大,形兰浑浑噩噩的,沾到床便闭上眼。
半睡半醒间,梁都一直紧紧抱着形兰不肯松手。他把脸埋在形兰肩头,声音发颤,像是刚从一场巨大灾难中侥幸存活下来,头一次用一种凄惶无助的语气说话:“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求你也不要放弃我。”
**
第二天,梁都带形兰去了医院。医生重新给他做了检查,结果还不错,除了长期营养不良之外没有大问题,后期好好养一养就能恢复。
两人从医院出来,梁都带他去喝粥。没去那种很昂贵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店面,形兰跟着他进门,很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等梁都点餐。
熬好的瓦罐粥很快端上来,梁都盛好一碗,端到形兰面前,又帮他把过长的衣服袖子往上挽,才把勺子递给他。
形兰今天出门穿的衣服是梁都的,衬衣裤子,宽大的外套。衣服太大,裤子也长,梁都不为所动,十分自如地将对方的裤脚和袖口往上挽了好几挽,然后站远一点打量,露出满意的神情。
仿佛形兰只有全身沾满梁都的味道,才能让梁都放下心来。
形兰全程很顺从,从见面以来,梁都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大概没想过梁都会找那么久,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和这个人重逢。他的本意是想要梁都过更好的生活,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后,梁都似乎过得更痛苦了。
他心里其实还恍惚着,从昨天到今天,只是一天时间,他的生活就发生巨变。
温软的海鲜粥香浓扑鼻,形兰喝了一口,眼睛又开始不争气地发酸。自从昨天见面以来,梁都一直没问他这几年的经历,他知道,梁都在等他自己说。其实不说也可以,说了他难受,梁都也会跟着难受。
60/63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