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现下在哪?”启正帝皱眉问道。
太监低头道:“已经被侍卫抬进殿内了,现下还昏迷着。”
启正帝当即起身,对各位大臣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成青一同陪我去看怀王吧。”
“是。”元成青垂眸道。
随后太监领着大臣们退下。
元成青跟随其后,陪同皇帝一并去看望秦云庭。
在路上,启正帝细问起秦云庭的情况:“现下也非寒冬腊月,怎么落个水还昏迷不醒了?”
一旁领路的太监犹豫道:“太医说,许,许是惊吓过度,又呛了水,便昏迷了。”
“怀王不会水?”
“是。”太监已经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
启正帝一看这个样子便知是太医许是也没有搞清楚怀王为何会昏迷。
元成青眸光一闪,视线从太监身上挪开,道:“父皇,儿臣倒是知道一位善治落水的小大夫。”
“哦?”启正帝看向元成青,来了兴趣,道,“小大夫?”
元成青淡淡点头,不徐不缓道:“是,名叫净悬,此前一直跟在王老太医身边,是他早年收的徒弟。”
“竟然是王老太医的徒弟?”皇帝这才稍显认真起来,“可惜王老太医年纪大了,已经不常来太医院了,着实遗憾……你说的净悬现在在哪?”
“就在太医院帮忙。”
“那再好不过了。”皇帝道,“快去将人请来去给怀王看看!”
太监即刻应道,脚步匆匆地离开:“是,陛下。”
“元成青在胡说八道什么——”元四四气愤道。
前脚元成青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后脚元问渠刚进皇宫便收到了净悬去给怀王看病的消息。
元四四皱眉:“元成青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元问渠摇摇头,跟着接应的人近到司天监,净悬一贯在太医院帮忙,并未有太多人知道,元成青此举也不知目的为何。
倒是秦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司天监周围的摆设,随口问道:“净悬?”
元问渠和秦觉走在前面,戚月窥戴着帷帽紧紧跟在元问渠身后侧听着两人的谈话。
“一个从小跟在身边的小辈,会些医术,竟不想被元成青安排去给怀王看病去了,他医术不精,届时还望怀王殿下不要怪罪。”元问渠回道,提前给净悬找个能下的台阶,别到时候万一真让皇帝给治罪了。
小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
这边说着,那边净悬已经提了药箱赶往怀王住的宫殿去了。
前方领路的太监低头小碎步往前走的匆匆,净悬快跑着跟上,脖间挂着的佛珠轻晃,白色的衣摆处还沾着方才捣药时不小心溅到的绿色汁液,晕了浅淡的一团团。
“中贵人,中贵人,您可知陛下为何要召我去为怀王殿下看病啊?太医院还有许多比我医术高明的太医。”净悬问道。
这太监哪敢随意议论,只道:“小公子,这些事奴也不甚清楚,陛下能召公子去看病,定然也是信得过公子的医术的。”
净悬呐呐点头,面上略微纠结,叹气地应好,心下却无端不安起来。
净悬一路跟着太监小跑过来,很快就到了怀王住的寝殿。
他背着药箱,在殿外踱步等了一会,很快就被传唤进去。
他依着记忆中元问渠从前教给他的礼仪低头紧张地行礼,没有忽略旁边跪了一地的太医,净悬心下微紧,眼睛都不敢乱看,跪在床边轻轻地拉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的手。
净悬轻轻搭在秦云庭手腕处诊脉。
过了一会后,净悬收回手。
启正帝就站在一旁,看看眼前这个仅到他腰间的小大夫,出声道:“怀王如何了?”
“回陛下。”净悬垂头行礼,道,“殿下应当不会水,落水后在水中挣扎良久,身体极尽力竭,又呛了水,现下腹内水已排出,只是太过劳累,所以才会昏迷不醒,且落水时许是受了惊吓,只需服一些安神的药暂缓便可。”
这话说的和其他太医大差不差。
启正帝道:“那为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自然是因为累了,耐心等总会醒的。
净悬心里想到,却不好直接说,想了想道:“怀王殿下此次落水伤神费力,自然是需要好好歇息——”
“欸,殿下醒了?”
“醒了!”
“陛下,怀王殿下醒了!”
净悬转身,抬眸向榻上的人看去。
怀王缓缓睁开眼,睁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
“殿下,您醒了?”
“殿下,您现在感觉如何?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云庭身边的侍卫急切地问道,生怕怀王有个以万一,那待他们回北秦,陛下还不得生剥了他们。
秦云庭头疼地掐眉,之后,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从床上起来,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直到他目光扫过净悬,眼神猛地变凌厉,一双眼定定看着他,但并未有敌意。
净悬被看的一愣,略微歪头看向秦云庭,不明所以。
秦云庭却已经起身,扫开一旁要扶他的人,白着脸慢慢走向净悬,甚至略微蹲下身子,平视着净悬,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净悬。”
净悬不明所以,但还是标准地对秦云庭行了一礼,老实回答。
“净悬……是了……”秦云庭低声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净悬脖子上挂的佛珠,眼眶一下红了,却被他极快地克制住。
秦云庭注意到净悬手边的药箱,道:“净悬,真是个好名字,方才朦胧间便听到你说话,只觉得亲切,不承想还是个大夫。”
“那我之后几日的诊脉便全权交给你了,可好?”秦云庭问。
净悬一下睁大眼,下意识看向皇帝。
皇帝点点头。
净悬这才道:“好,草民定会竭尽全力。”
秦云庭既然醒了,且看他态度并未有追究的意思,皇帝带着一众人便离开了。
临走时,元成青在净悬和秦云庭之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眼底意味不明,轻轻勾唇也跟着离开了。
独留下净悬一人在殿内。
秦云庭扫了一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受意,当即关了殿门守在外面。
门刚一关,秦云庭便径直俯身抱住净悬。
净悬错愕地看着秦云庭,慌张道:“殿下,这是何意?!”
秦云庭眼底早已赤红,他声音哽咽,低声道:“净悬,你是我的孩子啊。”
净悬缓缓睁大眼。
作者有话说:
嗯,这是没有小霜出现的一章,大霜(读者想出来的爱称ilike)也不怎么有镜头,周二见。
小霜:生气捶镜子ing
净悬:该我出场咯(起飞~)
感觉有必要提一句,不搞那些狗血俗套认孩子的戏码,净悬有自己的路要走,早就已经想好啦。
剃头预警###
第150章 全寺最可爱的小沙弥
殿内静悄悄地,只余耳边轻微的抽噎声,似乎与印象中的怀王大是不同。
净悬感受到肩膀似乎濡湿了一片,原本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兴许是认错了吧。
净悬知道怀王的名号,他记性很好,三年前他曾在寒食寺偷偷见过他,不过似乎那时候他更冷酷些,哪有今日这般的……脆弱。
良久。
秦云庭放开净悬,沉默地看着净悬。
净悬原本在发呆,感觉到被放开,这才小心地活动了下身体,垂眸看着秦云庭,想了想,还是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秦云庭沉默地接过来拿在手里,并未动。
净悬犹豫道:“殿下刚落水,身体还虚弱着,切记不要费心劳神,药已经命人去煎了……若是殿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草民便告辞了。”
秦云庭久久不说话。
净悬见秦云庭不说话,心下纠结要不要将药箱抱起来直接走。
正想着,就感觉头顶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秦云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背着他说:“去吧,明日准时来。”
“是。”净悬片刻不留,抱起药箱赶紧推门离开。
谁知刚一推开门抬脚出去,整个人就直直撞上一个人。
“嘶……”净悬揉了揉鼻尖,抬眸看过去,眼中瞬间惊喜道,“咦,先生!”
元问渠被净悬撞得身体往后一倒,还是戚月窥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理了理衣摆,看向净悬:“可有伤到?”
“不碍事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啊?来看霜霜吗?”净悬摇摇头,这才注意到元问渠旁边除了四四外,还站着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戚月窥听到“霜霜”时才正经抬头看了一眼净悬。
净悬毫无察觉,抱着药箱匆匆走了,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他般:“啊先生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了。”
元问渠扬眉,起先还并未多想,直到关上门后。
原先还在床头靠着独自伤神的秦云庭一见到秦觉,拿起手边的置放的花瓶就砸过来。
元问渠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戚月窥抱住往旁边躲去。
花瓶一下碎在秦觉脚边。
秦云庭一边哭一边朝秦觉扔东西:“秦觉!都怪你!你去死!”
戚月窥皱眉凑近元问渠,附耳道:“这怀王一直是这般性子?”
怎么又软又狠的?堂堂北秦皇帝被个虚弱男子边哭边打倒还是头一次见。
元问渠没做声。
“当初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将阿悬弄丢,你把他还给我!”秦云庭崩溃地拽着秦觉衣襟,声音沙哑地喊。
元问渠听到“阿悬”时心一动,眯眼看向秦云庭。
因担着怀王的名号,让人下意识便觉得秦云庭该是冷硬的,从而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但他其实长了一副纯良清秀的样貌,此时红着眼眶的模样就更招人心疼了。
元问渠眸光转到秦觉身上,只见他毫不反抗,暗着眸子任由秦云庭打骂哭诉。
戚月窥和元问渠对视一眼,识趣离开将这里留给秦觉两人。
他们在侧殿等着,戚月窥撩了撩面前帷帽垂下来的白纱,问:“净悬……和怀王有关系?”
元问渠摇了摇头,沉吟道:“关于净悬的事情,当初净空住持和我提到过他的来历,说净悬虽然是他在山中捡到,但应当不是被抛弃,因为他身上的襁褓皆是出自富贵人家,明显是被爱护着的。”
戚月窥看着元问渠,听他说。
“但住持遍寻寒食寺临近几个州也未找到净悬的家人,反而招惹了麻烦,之后便将他带在身边抚养了。净悬虽一直在寒食寺长大,没有剃度也是这个原因。“元问渠道。
“但我观方才怀王那态度不一般,净悬兴许……”戚月窥没有说下去,但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数。
看怀王方才那般表现,想来是已经确定了的,就是不知净悬是如何想的了。
元问渠想起方才净悬脚步匆匆地离开,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怀王都告诉了些什么给净悬。
戚月窥眼神沉思,忽而问:“怀王……他已经成婚了?”
戚月窥想起秦觉对秦云庭的态度,那可不像是对一般王爷的态度啊。
元问渠自然知道戚月窥在想什么,哑然失笑,但还是道:“秦云庭早在许多年前便已经成婚了,只是他的妻子性格别具一格,并不常在王府。”
“他们有孩子?”
“嗯。怀王孩子丢了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想竟与净悬扯上关系。”
“亲生的?”戚月窥又问。
“嗯……这是什么话?自然是亲生的。”元问渠道。
戚月窥眼中若有所思,道:“所以北秦那皇帝趁人家妻子不在家,便横插一脚?将怀王——”
元问渠一杯茶抵在戚月窥嘴边将他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堵了回去:“……怎的还口无遮拦起来了?”
戚月窥接过茶一饮而尽,唇角勾了勾:“有趣。”
元问渠无奈地拍了下戚月窥手背。
半个时辰后,旁边殿内的动静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也庆幸此次怀王落水后,守在殿外的侍卫已经被皇帝给撤了下去,任由北秦的人将殿内围了个密不透风,不然这动静早就被人给呈报给启正帝了。
北秦的侍卫恭恭敬敬地将元问渠和戚月窥请进去。
殿内已经被打扫过了,扔了一地的碎花瓶已经没有了踪迹。
怀王重新换了件衣裳,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崩溃,只是眼睛周围还带着哭过的痕迹,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秦觉身边,看到元问渠两人进来后才面色微动,起身向两人行礼。
待元问渠坐下后,几人没有过多的寒暄,秦觉直截了当地问起净悬的事情。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瞒的,元问渠将方才告诉戚月窥的话告诉秦觉两人,看着秦云庭又一次控制不住红了眼。
元问渠看了一会秦云庭,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了,净悬和秦云庭其实长得很像,面容清秀柔软,还带了点属于大越的深邃。
“怪不得他脖子上还挂着串佛珠……”秦云庭低声喃道。
……
元问渠没有在皇宫多待,确定怀王没事之后就回来了,期间连时重霜那里都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
他并未将去见秦云庭的事情告诉净悬,倒是因为净悬这几日一直要去皇宫给怀王诊脉,每次回来后面上都越来越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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