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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古代架空)——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4:04:44  作者:辛加烈
  一顿工夫下来,待落足客宾馆,我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来。
  “真是磨人。”我解了衣服趴在榻上,容安替我用小锤轻轻捶着腰。
  “好好歇息,明日还要见万明王。”温辰同桑鸠隔着一扇屏风清点自渊国带来的珍宝和布匹绸缎,再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先前拓骨人夜袭营地,也掠去了不少东西。虽有阿莱加率兵追回,到底还是损坏了一些。可惜那时我一心顾着找母亲的琴,全然将其他东西都抛之脑后了。
  “那匹水光纱还在么?”我翻了个身,屈起双腿,容安立刻转去为我捏着小腿。他下手有轻有重,捏得我很是舒服,连疲乏也解了不少。
  这种纱轻薄柔软,风拂时若水光潋滟,因而扬名天下。偏这又是渊国独有的奇物,多少异邦商人跋涉千里,携重金而来只为求一匹水光纱,大多却也是空手而归。
  我初拿到礼单时,心里已做好打算,将它亲手赠与万明的伽殷公主以示夫妻情好。谁曾想,如今我竟要成了人家的……嗨!
  “在的,方才检查过,并无破损。”温辰翻阅着手上的礼单,“不过有一套鹧鸪斑黑釉盏碎了,还有两匹缥色星纹织花缎也毁得不成样子。剩下的玉器里破损了几套,其余大多还是好的。”
  “嗯。”我应了声,心里盘算着剩下的礼件。其数众多,损了一小些应当无大碍。
  毕竟沈澜大度,那礼单上的东西是按旧例的双倍添进去的。
  他在这件事上,似乎上心得很。
  我记得礼单上还有一支成色上等的羊脂玉笛,细腻光洁的白玉上掺着一丝血色,妖丽得很,几乎是一瞬便让我想到了初见宴月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淡漠疏离,手里握着一支七孔骨笛。看似神情冷淡,却能在我危难时刻出手相救。后来又入了和亲队伍,成了我的得力助手。
  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是天意赐给我,来护我周全的。
  我抬眸寻去,他正站在一方锦盒前,手中托着的,竟然就是那羊脂玉笛。一抹妖艳的血色萦绕在他指间,那玉笛在他莹白的皮肤上显得分外和洽。
  有一恍惚,我想将那玉笛赐给他。或者说,那玉笛本该配他。
  “宴月。”我唤他。
  那托着玉笛的手轻轻一颤,随即一双翡翠似的眸子看过来,“主子。”
  “我记得初见你那日,你还是渊宫的笛伎。”我托着腮,看他慢慢将白玉笛放回锦盒,眼里满是恋恋不舍。
  “笛子轻巧便携,也易于掌控。”宴月立在屏座后,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描摹着纱上修的山水图,“我喜欢吹笛子,可惜寻常的竹笛我实在用不顺手,好不容易才得了现在的雀骨笛。”
  “那日御卫进来盘问,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我又问道。
  皇帝遇刺,刺客没抓着,而武英殿空置已久,有行刺之机的唯有我与宴月二人。我得太后庇护,又有沈澜相阻,故不曾有人敢来过问。可宴月一个身份卑微的乐伎,大理寺那群庸才居然没将他屈打成招以保自己的乌纱帽,这不合常理。
  “那日我在奏乐。”宴月笑道,“乐声不曾停过,而刺客是自檐上逃走的,与我何干?御前的侍卫、大监,都能为我作证,大理寺又怎么能污蔑好人呢?”
  乐声?是了,听说民间有奇人,可用乐声迷惑人心,那日我频频感到恍惚,原来是因此而起。
  “你是用笛音迷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为你作证,从而洗清了嫌疑。”我越发觉得他不简单,既会奏乐惑人心,又有轻功暗器傍身。那么,他真的会一心忠于我么?若他有一日……
  “主子是担心我背叛么?”宴月眨了眨眼睛,好似看穿了我。他举手誓道,“宴月愿一生忠于主子,若有二心,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入轮回,永世受炽火灼烧,直至灰飞烟灭。”
  他目光灼灼,紧锁着我。我没想到他会发如此毒誓,只好赶快挥手作罢。
  “好了,我信你还不成么?”我示意容安将那装有玉笛的锦盒捧过来,递到他手上,“我想着你既然喜欢吹笛子,这支玉笛在你手上,也算是归了明主。”
  宴月怔了一怔,似乎没听懂我的话。他垂眸贪恋地看着那笛子,又呆滞地看向我,如此反复几回,直到容安用手肘轻推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般接过那锦盒。
  “谢主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里托着那盒子,大声道,“我愿意给主子吹一辈子笛子,天天吹,年年吹!”
  我看着他实在好笑,随口打了个趣,“不吹唢呐就好。”
  “唢呐,我学,学完了吹给主子听。”宴月忙道,“我吹……”
  话未说完,容安又给了他一肘子,小声骂道:“快住嘴罢,你这个傻子,别乱说。”
  此话音刚落,屋内几人皆忍俊不禁。宴月虽不知哪儿错了,一片红云仍是慢慢爬上了他白皙的面颊,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辛苦了一整天,眼下气氛好不容易轻松些,我顺势放他们出去吃酒作乐,只留了温辰在房中。
  甫合上门,便听外头容安斥宴月:“你傻呀,那唢呐是能随意吹的么?要么吹给妻子,要么吹给死人。公子本就因和亲伤神,一路上都不知病了几回,你可别再乱说话。公子不计较,我却不饶你,你若是再口不择言,以后也别来求我办事了……”
  他们几人渐行渐远,房内只余下一片寂静。半晌,我披了外袍下榻,慢慢挪到雕花窗前。
  “人人都知道,我为和亲伤心。人人也猜测,我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我远眺澄澈高远的天际,一排大雁列队越过云层,向北去了。
  正是雁字回时。
  而我却要远离故土,想来心中还是隐隐作痛。我生来十八年,从来都是金笼中的鸟儿,未曾离开过渊京。可头一次飞出牢笼,竟是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鸳鸯栖苇沼,孤鹤眠野汀。
  这是圣祖时期诗人李绪的诗,他官至宰辅,却激流勇退,第二年便辞官隐入山野,日日与白鹤红梅相伴。母亲引他的诗作我的名,本意是想让我如他一般隐于世外桃源,远离朝中的纷争,不曾想却应了另一重意思。
  孤鹤眠野汀。那琉璃顶的万明王宫,便将是我孤独长眠的野汀。
  我如此悲思,忽而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鹰啸。抬眸望去,一只猎隼扰乱雁群,合拢双翼朝着我坠来。
  温辰连忙上前护我退了几步,那隼轻巧落在窗沿上,歪着头瞧我。
  我立时认出了它。
  那时我尚在途中,便是它闯入鸾车内,闹得我不得安生,如今竟又跟到了这里。
  难不成,它是一路跟随着我么?
  我慨叹它的灵性,大着胆子端起桌上一碟腌肉,玉著夹了一片儿递到它嘴边。它也不认生,毫不客气地张喙衔去,三两下吞入肚中,又朝我扬了扬脑袋。
  “这便是你上回同我说的那只隼么?”温辰问道。
  我手上动作一顿,忽地想起来。上回我被它吓得不轻,添油加醋地同温辰讲了这隼的凶悍,张牙舞爪的模样几乎要扑到他身上去。可现下它乖巧温驯得很,看不出一丝凶狞,倒让我有些尴尬。
  “它那时是很凶的,追着我到处咬,也不知今日为何这样乖巧。”我底气不足,愈说愈小声。
  “许是认得你的好了。”温辰笑着接过瓷碟儿,递到那隼面前,对它道,“你说是不是?”
  那隼转着两只珍珠似的黑眼珠,颇有灵气地点一点头,继而闷头大快朵颐起来。
  这鸟真是聪明。
  我不禁走近几步想要细细瞧它,却见它右脚上迎着白虹闪过一道亮光。再去看时,只见是一个金色小环儿。
  “长砚,你瞧。”我伸手握住它的右脚,它也不挣扎,歪着身子收起利爪便将腿抬了起来,仍埋头吃着肉。
  没有了羽毛的遮挡,我看得更清楚了。这小环儿上刻着一兽,身细如蛇,面如人脸,头上生角,却只有一足。底下还镂着一行小字,许是万明文字。
  “这是夔龙纹?”我疑道。
  温辰寻声看来,他细细端详片刻,点头道:“不错,这是夔龙纹。万明因近荒漠,常年少雨,而夔龙出入水则必有风雨,故而万明人拜夔龙以求雨,万明王族也常用夔龙纹作饰。夔龙又与万明人信奉的乌金蛇神相似,只不过乌金蛇神无足无角,更加高贵。”
  “也就是说,这是万明贵胄养的隼?”我皱了皱眉,心中觉得这纹样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既然跟了我一路,岂非是用来监视我的?”
  温辰正要低头看那行小字,恰逢隼吃完了碟中的腌肉,振翅挣脱了我的手。
  它双翼一展,自窗口又飞了出去。那瓷碟被它带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同温辰一起望着地下的残片,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不论如何,咱们都要万事小心。”半晌,温辰安抚似的握了握我的手,道。
  我看着他的双眼,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
  晨光熹微,鸟雀唧啾。我身服九章衮冕,随着礼官捧圭踏上白玉长阶。
  两侧的万明臣子身着宽敞飘逸的白袍,颅上冠着尖顶高帽,帽冠中央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仿佛一个个没有生气的玉雕人像。
  他们向我躬身行礼,双手与面齐平,只露出一双鹰鸷似的眼,俯首之余仍不忘用余光攥住我的身形,一如那时我在渊宫中见到宴月那般。兴许对他们来说,我这个前来和亲的渊国公子也是个新鲜人物。
  我尽力走得平稳,可面上红玉与金珠串成的珠帘仍不时相碰发出泠泠声响,在这肃穆场上显得格外轻浮且不庄重。
  昨日傍晚,万明王宫派来两个女使,生硬的渊语说了半柱香的工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好求她们说回万明语,再叫温辰译给我听。
  相较之下,阿莱加的渊语说得实在是极好。
  她们二人大抵的意思便是,虽然婚事未定,但我到底也是渊国献予万明国主之人,因而不得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
  虽然我这一路上早被万明军将士卒看了不知道多少回,昨日又被无数万明布衣窥视了许久,还是要做足表面功夫。
  于是这一副珠帘面饰便戴在了我脸上,算是起了渊国女子成婚时团扇掩面的作用。
  可我昨日分明见那街上的女子,不仅露面,连手臂与细腰也露着!
  虽心有疑惑,可如此一分神,我的脚步也轻快了些。迈过冗长的台阶,终于得见万明王宫的真貌。
  主殿是一座金顶白墙琉璃瓦的圆形大殿,中央掩着几道薄纱,其中顶上镶着金色碧玺的座上坐着一垂暮老人,想必就是万明的王。
  那个糟老头。
  我余光一瞥,见他似乎是歪在座上,即使我已立在面前,他也不曾调整一下姿态,真是趾高气昂得很。
  不过也难怪,以少胜多的战事不论放到谁身上,都是炫耀的本钱。更何况是万明这落后之地,大胜了富庶尊崇的渊国。
  乐师用青铜杵撞击着硕大的银钟,低沉绵长的钟声撕扯着我的思绪。在回旋的钟音里,我捧着珍圭,极不情愿地单膝跪地,朗声道:“渊国使臣,见过万明国主。”
  座上的老人未曾吭声。
  一阵风拂过,我偷偷瞥见他身后还坐着一排人,应当是他的子女们。可是这般布局,竟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模样。
  温辰在我身后,字字分明地译作万明语转述给他们听,而后又是沉默,唯有钟声在空中回荡盘旋。
  那万明的王,仍是不出一语。
  又一阵风拂过,我失了耐心,抬头一望,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那万明王哪里是歪坐在王座上,他分明是被缚在座上。几道一掌宽的束带穿过他的腋下,又自腰际横越而过,将他绑在了那巍峨的座上。又有几道束带捆住他的双腿,将那宽大的金边白袍底下瘦削萎缩的双腿勾勒出来。
  他斜着头,生着白翳的浊目扫过我的脸。对上我的目光后,他突然咧嘴一笑,又被身边的侍从用银扇遮住脸。那银扇再次挪开后,他面上便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这万明王……他、他都这般了,为何偏要娶妻呢?他不怕遭天谴么!
  我心里震颤,捧着玉圭的手也不自觉颤抖着,只好十指齐齐用力握住那圭,才稳住了些。
  正此时,老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温辰立刻小声译给我,却让我震惊地瞪大了眼。
  那躲在纱帘后的人说:“请渊国使臣双膝并跪,向万明王室行叩拜大礼。”
 
第15章 伽牧
  我捧着玉圭,一时觉得天地都在眼前飞旋。
  以往从来都只有万明对渊国朝觐,何时有过渊国使者向万明君主行叩首之礼的?不过是胜了一场,他们未免也太僭越了!
  我立着身子与那纱后的人僵持,单膝长跪于阶前。那人冷哼一声,索性将我晾在了外头。日头渐渐攀上来,灼阳穿透云层笼罩在我的背上。
  如今是仲夏,万明又比别处要热些。我自小耐不住极寒极炎的天气,熬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人已有些晕眩了。若如此下去,我恐怕撑不了多长时候。
  可我也心知不能跪他,只好咬住下唇硬撑住身子。
  早知会有今日,我那时便不该赌气跪在雪地里。把身子折腾成这样,也不知断了自己多少条前路。
  我又念起沈澜那日教我的剑术,越发胡思乱想起来,只想提剑将那贼子刺死,好让他知道我渊国男儿的意气。
  举着的双手抖得愈加厉害了,忽而一阵大风袭来,我衣袖翻飞,人也险些被掀倒在地上。
  正在此时,殿内又传来一道极年轻的男声,虽语调轻盈,气息却有些不稳。此状我再熟悉不过,想必他也是身体抱恙。
  “相国何必为难渊国来的贵人?”温辰译给我听。
  我面上一热,急忙垂下头去让珠帘遮住脸颊,心底又悄悄盼着他快让我起身。
  那人口中的相国没有应答,我便只好继续与这殿中人胶着着。未几,座上的老人从喉咙中吐出浑浊模糊的词句,极不耐烦地抬手握拳,又绵软地砸在王座的扶手上。
  相国这才松了口,道:“使者请起,谢王宽怀之恩。”
  谢他?做梦!
  我缓缓挪动因久跪而僵硬的腿,站起身,向上睨了一眼,未见相国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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