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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古代架空)——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4:04:44  作者:辛加烈
  “仙人、仙人,”小奴追着我的步子,“你看一看,看一看,这里的人都说你的医术好啊,仙人!”
  见状,小六亦察觉到不对劲,匆匆站起来要来替我。谁料那轿中人伸手将帘一撩,最先倾出轿门到是一缕银白色的发。像一堆雪,几乎冻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徐财同情地扫了我一眼,转身去安抚剩下的病患。
  “转过身来。”伽萨的口气冷冰冰的,哪怕一年将过,他说话还是像见了仇人。
  大抵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语气。
  我徐徐吐出腹中的气,暗暗嘀咕一句“阴魂不散”,利落地转过身走回台前。
  “为何要躲?”他的目光在我面上扫动,拇指一次又一次揩过指节上戴着的玉戒。他看起来与春日里那次判若两人,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又成了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世人的王。
  所以也不免仗势欺人。
  我自顾自地坐下,“鄙人学医不精,恐误了大人的病。”
  经过上回的事,他眼里更多了层寒霜,总透露出一股“想要扒了我的皮”的意思。难不成他真认定我存心勾引,不远千里也要过来整治一番么?
  怕不是生病伤着脑子了!
  伽萨打量我许久,方才收了气势敛衣坐下,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不敢。”我说,“也不相识。”
  他握拳敲了敲桌面,“说说,你诊出了些什么?”
  诊出他气血两亏、少寐梦多,不是长久之象。不必猜都知道是一心扑在他的功绩上,许是又去整治谁了。
  他过去从不肯听我的话,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早晚有一日,他的这幅血肉之躯要彻彻底底地填进万明百年积下的窟窿里头,生生累死。
  他就是这样的人。别说是我,就连他自己,只要能救万明于水火,都不管不顾地往里跳。从前我陪着他填,尽我所能将能支配的人员、钱财尽数拿去堵万明的漏洞,堵到一无所有,就沦落至今日的田地。
  我本可以依仗着皇叔那笔丰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私财,在万明挥霍无度地过完一生。我本可以安生地养着所有渊奴,当一个永远被簇拥着的公子,不必承受任何一次生离死别的悲痛。
  是他骗我,让我误以为他是救世主般的人物。可到头来,还是他将我囚入金笼,使我入万劫不复之地。“万明”这两个字太重,重到我的一厢情愿在相较之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而如今……如今我本可以以狐医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却因他那些可笑的念头和猜想一次次被打搅。
  我看向他的金眸,那双我注视过无数遍的、曾经充满爱意地注视着我的眼瞳。
  他不想放过我,可是我累了。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再被迫想起过去那些伤心事。
  “是心病。”我道。
  “所以……”
  “我是个医师,只能医身疾,不会治心病。”我道,“不过还是有句话能赠与大人。”
  他道:“你说。”
  我拢起袖,轻声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作者有话说:
  眠:朝你心上打一枪
 
第173章 蛇遁
  震惊、愤怒、茫然和隐隐的悲伤在伽萨面上精彩纷呈。他像只被戳中了伤口的凶兽,在近乎一瞬的刺痛过后是疯狂的反扑。
  本就简陋脆弱的枯木板在他掌下轻而易举地碎裂,巨大声响惊得徐财和小六齐齐扭头看过来。
  他死死攥着我的衣领,骤然收紧的布料将我颈部勒出得青筋凸起。帷帽落在脚下,露出那张粗糙勾勒过的狐狸假面。
  他自然地被我异于常人的左眼吸引了目光,金眸里印出那颗在日照下泛着光彩的琉璃珠。那双眸里如同蛛网般的金纹快速收缩着,我能听见他的心脏因此而更加剧烈地跳动。
  相比之下,我心中反而平静了。
  “喂!你怎么伤人!”徐财握着药秤冲过来,伽萨脸上难得的复杂情绪转眼消失了。他转过头,凶神恶煞的表情让前者有些畏惧地放缓了步伐。
  “是你害死他的。”我说,“你让他生不如死。”
  “我没有!”他猛地扭过头冲我低吼,“孤从来都没有要他死,从来都没有——”
  “奢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怔在原地的人群里,传出一个怯弱的声音。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双大而明亮的眸子望向我的脸。他既不痴狂地崇拜,也不胆怯地躲闪,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我,随后拉了拉身边的女人,“阿娘,那是不是故事里的奢夫人?”
  传说奢夫人行医济世,传说奢夫人天生紫眸,传说奢夫人能保一方太平。
  传说她是万明的王后,她是唯一一个在情爱与江山之间寻得两全之法的人。
  我不是她,所以我败于垂成。
  伽萨回过神来,厌恶地眯起眼,“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他伸手按在我的假面上,背后却突然飞来一颗石头砸在肩上。他动作一顿,回首看去,周遭围观的路人也好、本就排队的病患也罢,几乎手上都拎上了一两件家伙。
  “狐仙降世,赐万明祥瑞……奢王后转世,保万明万年太平!”一道苍老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可为奸人所害!”
  “你们疯了,这可是……哎哟!”巫奴不可置信地争辩,却吃了离得最近的男人一拳。他疼痛难忍地抱着腹部弯下腰,“王上”二字被彻底地吃进了肚子里。
  “今年异象纷起,原来是奢王后转世!”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声响,念叨着诸如“狐仙”“救世”的词,紧接着一拥而上。
  伽萨远远不曾料及此种变故,攥着我的手一松,小六冲过来飞快地拉起我往人群里钻。
  我艰难地喘气,间隙回眸一瞥,他的身影被淹没在了汹涌的人海之中。
  “你明白我说的了罢?”徐财领着我们往小路跑,“他站得太高,百姓认都认不出。故而他们只认真正站在自己身边、造福他们的人。国主能定江山,却未必令百姓心悦诚服。”
  “不过,”他慢慢停下脚步,“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能令他们臣服,威慑王权,你才只有死路一条。”
  他转过身,小六并不看他,转过身查看我的脖子。脖根被勒出一道深红泛紫的痕迹,已经微微得肿起来,他用嘴吹了吹,“你说你惹他干嘛?”
  “是他不放过我。”我坐在墙根下,后知后觉地被伤处火辣辣的痛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看了眼巷口,几个小男孩正握着小木棍慢吞吞地跑过去。
  “听说有狐仙看,大哥,我也想看!”
  “看什么看,我们这是保卫狐仙!保卫!不是去袖手旁观的!”
  “你们说,狐仙在咱们这儿现身,是不是说这里是风水宝地?能不能挖出金子来呀?”
  ……
  这里的人是真的信狐面女,信奢夫人能给他们带来吉兆。我摸摸那颗假眼,将面具从脸上脱下来在手中端详着。
  并不十分像狐狸,可他们偏偏认定了是狐仙转世。
  难道千百年前的奢夫人,也同我一样只是个镶了假眼的医师么?可是那蛇妖也说过奢夫人飞升一类的话,她定然不是常人,不过今日我运气好,借着她的名头脱身罢了。
  “神仙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都因人而异罢了。”小六坐在我身边,“说不定百年之后,你也被封个什么新的神仙,还有自己的轶谈被记在书上。”
  “我?我也只能为他的丰功伟绩多添一笔罢了。”我站起身,拂去衣上的灰。帷帽落在人群中,如今面前空荡荡的,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遮在面前之物消去,我突然更清楚地看见这世间。
  “摊子给砸了,东西也丢了。一会儿去客栈将行李拿上,咱们回去罢。”小六说。
  “不。”我看向远处,是晟都的方向。此处离晟都不远,伽萨才能得知我们的踪迹后迅速赶来。既然离晟都不远,那么去蛇窟就更方便了。
  我道:“我要去蛇窟。”
  -
  通向蛇窟的路依旧怪石嶙峋,险若登天。那座威严而诡奇的岩山肃穆伫立在天地之间,簌簌剥落的岩壁碎屑仿佛昭示着天意。
  我进过两次蛇窟。第一次,它认我为王后;第二次,它预示我的将来如一片血色。
  它可以欺骗,可以耍诈,可以愚弄诸人,唯独有一点——大蛇必然存在。
  我沿着岩洞崎岖的壁艰难前行,目光不断在石缝间搜寻着,既希望于寻得几条蜷缩匿藏于其中的幼蛇,或者再不济,几片褪下的甲也好。
  可是石缝里空空如也,唯有积年的灰尘,古旧到似乎已被尘封了多时。偶尔滚下一物,不过是只扁蛛一类的虫。
  小六和徐财闷声跟在我后头,不出一言。他们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只耐心地等我碰壁而归。我亦抿着嘴,铁了心要找到大蛇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沿着晦暗的穴路走了许久,眼前终于豁然明亮。我心下一动,当即意识到前方便是偌大的洞穴!
  快步奔向前去,脚下坑洼不平的石几乎要牵绊住我的步子。我跌跌撞撞闯入洞穴,横生的水玉丛映入眼帘。玲琅满目、光彩四射,纵然我已看过此番盛景,却仍像误入洞天福地般被眼前绚烂之景震慑住了。
  “就是这里……”我喃喃地,“我在这里见过大蛇。”
  小心跳下洞窟,袖上的一片布料被水玉锋利的边缘挂住,落在上头成了飘逸的旗。
  足下几尺深处,依旧埋藏着重重叠叠的人骨。那些骨上或带有腐朽的血色,或呈现出暗淡衰败的灰白,俱被水玉封在了底下。我忙指着那些枉死的冤骨,向身后二人道:“快看,这些就是被蛇吃下的人!”
  “这里、这里真的有蛇神。”我扶着旁逸斜出的水玉在洞中来回寻找,似乎一切还如旧,就连中央那座冰冷的榻都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偏偏没有大蛇的身影。
  我迟疑地将手按上一块破碎的水玉,回眸看向身后将信将疑的两人,掌心用力一握便割出血。
  “你做什么?!”小六拉住我的袖子。
  掌肉刺痛传来,我道:“蛇喜欢血腥气,我先前用血问过宿命,它应了我。它会应我!”
  小六与徐财对视一眼,他道:“你糊涂了,这里水玉丛生,又有日光从顶上落下来。层层照射、彼此辉映,易使人头晕目眩、产生幻觉!”
  “不是的,此处当真有大蛇盘踞,我见过。”我挣开他的手,将流血的手掌伸出去,又前行几步企图寻找大蛇的踪迹。
  腥甜的味道逐渐扩散在空中,就连石头上都好似蒙上一层血霜。
  可饶是如此,洞窟内除了摇曳的人影,再无其他声响。
  也许……我脑中浮现出大蛇濒死而后轰然倒塌的情貌,心道也许它当真如自己所说的,飞升或者衰亡了?
  “世上没有蛇神,真的没有。”小六说。
  “不,它只是飞升了。”我疲惫地爬上中央的榻,闭上眼,那些昂首立在榻下围观的乌金蛇依旧历历在目。
  它生有神力,可拖人入梦,可传音入耳。它亲口承认我是万明的王后,为何又会让我历经这些本不该有的猜忌和怨恨?
  我扶着榻,慢慢将身子蜷缩其上。眼前的水玉一闪,映出一抹乌黑的袍。我连忙回头,并不见旁人,再伏下时却又总觉得有人抱着我。
  我熟悉此种温暖之感,伽萨从前就是这样抱着我的。那时我体弱畏寒,他的体温又总是高于常人,我便喜欢钻进他怀里窝着,听他的心脏为我“砰砰”跳动。
  那时情意正浓,岁月静好。不像如今彼此仇恨,剑拔弩张。
  “飞升?”徐财不可思议地重复一声,转头对小六低声道,“他这是被迷惑了还是被夺舍了?”
  我还想争辩,小六却重重地掐了我一把。身上刚刚弥漫上来的温暖突然退去了,眼前的水玉透亮,再没有裹着黑袍的人影。
  他的手指温热,而我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冰凉。
  我在他们的搀扶下爬起身,两条胳膊几乎要被冻僵了。
  “世上没有蛇神,”小六冲我的手哈了口暖气,“只有被珍宝迷惑而来的贼,被水玉光线迷了眼,死在这里。他们便同你一样,沉浸在幻象之中不可自拔,被冻得手脚冰凉却不自知,直到彻底冻死在这里,化为一堆堆所谓的‘被蛇吞吃’过后的白骨。”
  “你看底下这些人的尸骨,若是被大蛇所吃,必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他声音平淡,耐心地一一指给我看,“万明人信蛇神,可乌金蛇到底也只是一方信仰,与其说是神,不如说用来使人臣服、震慑百姓的借口。那些被送来的王后也未必是被大蛇吞噬,只是被囚于此——”他适时地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可大蛇……”
  “你想说大蛇允诺你为王后之事么?不如说是被自己心中所盼的幻觉迷惑了心智。”小六拉起我,缓缓地朝外走,“况且你终究没能成为王后,难道是神之失职?再者,你问出一片血色,是大凶之相,如今却好端端地在这里,岂非神之疏忽?”
  “我……”
  “非也,”小六打断我,“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岩窟中的幻觉也大抵是这个道理。梦分好坏,幻觉也一样,只不过都是你心中所期盼之事的寄托。如今你经历的一切,做到的一切,不是因为所谓的神在九重天外赐福,而是因为你自己。”
  “再说了,”徐财突然凑上来,“天上的神仙才几个,地上却有这么多人,谁有空单管你一个人?”
  “我之所以成为今日的自己……”我低低地念叨着,脑中却飞快地思考着。好似在迷雾中四处探寻,终于觅得一丝亮光。
  我总是轻易地认为自己命薄无依,故而时时自叹自轻,以为自己如何挣扎都挣不过一个“命”字。我将它当作了自己的束缚,不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笼,因而惊惧、忧愤、自扰,却不知一切皆发于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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