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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古代架空)——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4:04:44  作者:辛加烈
  我一偏头,他的身子也跟着一晃,左右是不让我看。血腥气直冲脑门,流淌在地砖上的粘稠血液仿佛还带着温热,好似刚刚从人体内涌出来。我不过出门一会儿,这殿中竟像遭了血洗之劫一般!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顾不得那许多,飞快地拨开青云。
  顷刻,整片炼狱般的场景赫然呈现在我眼前。
  数具被割去四肢的尸体横陈在殿中,或仰、或伏,或是扭曲得如一条臃肿的虫蛹。他们双眼翻白,显出死灰色,更有甚者连脖子也被钝刀割去了一半,翻卷的皮肉里头半掩半露着森森白骨。割下的手臂与小腿零落各处,淋漓鲜血被人刻意地洒抹在殿内的木具、墙砖上,四处猩红一片,在酷暑里蒸出了难捱的腥臭味。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疮痍。
  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血上,隔着厚厚的靴底亦能感受到滑腻血液在靴与地砖间流动,就像渊国雨季里御园的烂泥。我的心在胸腔里嘶吼哀鸣,作呕之欲翻涌上来。在一股腥秽热浪迎面涌来以前,我抬袖掩紧了口鼻。
  砍去四肢,使人在地上扭曲如虫蛹,是为万明的蛹刑。再从脊梁上一刀划下去,人皮向两边展开,状若破茧而出的蝴蝶,是为蝶刑。我听说过这等酷刑,却未曾想这么快便亲眼目睹,亦没想到着情景如此骇人。
  更让我心生惧意的是,那些死人并非我殿中奴仆,他们是被人特意丢进这里,为的就是恶心恐吓我。
  “去、去拿我的剑来。”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支离破碎的字眼从颤抖唇瓣里扑簌落下。
  晟都建筑多为高台,以近太阳之意。其中主殿最高,东西两侧各有一段白玉台阶,分别通向两座偏殿。故而这恶人能避开伽萨而入我住处,造这么一通大孽。青云一众人原是想趁我不在赶快收拾了,没想到我就这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我手里握着出云,寒光萦绕的剑刃挑动离我最近的那颗头颅。
  它在地上滚了半圈,露出一张吐着长舌的鬼脸来。我认得他,伽莱身边那个谄媚的侍奴,领着人来搜我身的畜牲。
  巫奴……伽莱。
  这怕不是伽萨动手解决的那一批巫奴罢?他竟会下如此狠手?!
  我当即问道:“伽……二殿下还未归?”
  青云答:“殿下现在东君殿侍疾。”
  东君殿是万明王寝宫,想必那老人家昏了大半个月,终于有转醒之象了。他若一醒,如今的局面再生变故,我的处境只怕要更艰难。
  真是头疼。
  我闭着眼快步从那群尸首中走出来,忍着恶心小跑至殿外阶前,才松开袖子大呼了几口气。回首望去,白砖上凌乱列着沾血的脚印,一直沿伸到我足下。再看手中血迹斑驳的剑,倒像是我发疯杀了人。
  放到从前我恐怕看一眼就要晕过去了的场面,这次倒是难得的冷静。
  多亏伽莱,让我牢狱中走一遭,胆子吓大了不少。
  俄而,我想起一事。伽萨必不会将尸首塞进我殿中,这事十有八九又是伽莱做的。若是让他将这些人的死又赖到我头上,我就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他一只手就能捏碎了。
  我盯着剑上缓缓下淌的血迹,心烦意乱地踱着步子,猛地一头撞进了一人怀中。
  伽萨微微喘着气,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比平日里跳动的快了不少,想必是一路赶回来的。
  “眠眠,别怕。”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上来,錾金蛇纹缠臂环硌得我背后生疼。他怕我跑了似的越抱越紧,几乎要把我的骨头都箍碎了。
  我瞧着他那样好像比我还要害怕,松手将剑丢在地上,“哐当”一声响,激得他突然醒悟过来。他松开手又扶住我的肩,关切道:“没事罢?”
  “没事,几个死人。”我闷闷的,并不想再去回忆殿中的猩红血泊,装作轻快道,“我小时候见过人被活活打死,不怕这些。”
  伽萨不语,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指尖绕弄着我的发丝。不知怎的,一种紧张感迎面扑来。抬眼望去,伽萨眼底那池暗沉的深水,竟漾起了一丝涟漪。他那张凶狠残暴的面具上,有了一丝裂痕。
  他在担心什么?
  “把那些脏东西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伽萨意识到我的目光,眼神沉了下去,一池波动潭水再次归于平静。
  青云一众俯首领命,正要往回走,我伸手将他们拦下了。伽莱穷追不舍,我自然只能迎战,他想挑我这个软柿子拿捏,却忘了我好歹也是深宫中养大的。
  万明的招术野蛮,渊国的对策阴毒,不过是棋逢对手。
  “去找个匠人来,”我的心砰砰乱跳着,只能攥着一口气,颇有些亲昵地贴近了伽萨,半倚在他怀中,对着青云用万明语道,“唔……剥皮、削骨,制成扇子赠还王长子。入暑了,该凉快凉快。”
  青云眼瞳微缩,似是没想到我会出此计策。我心里一紧,不由地攥住了袖子。他候了片刻,见伽萨无意出言制止,领命去办了。
  我长舒了口气。
  幸好他去了,若是再拖一会儿,我怕是连声音都要抖起来。
  剥皮制扇是先帝所创的刑罚,虽只有耳闻,也不妨碍我拿来唬人。如此残忍的举措,伽萨总不至于嫌我弱小无为了罢?
  这东偏殿乱成一团,风水也坏了,自然是不能再住的。我心里盘算着找个借口搬出去,再将温辰一干人安排到身边。伽萨这里虽好,到底也不能轻信,还是自己的人最放心。
  我正要开口,伽萨却牵起我的手顺着玉阶往上走。
  玉阶不长,日光洒落在阶面上,闪烁着粼粼金辉,一如我登上长阶向万明王献礼那日。但现下我不是孤身一人,伽萨,他在陪着我走这一段路。
  那么我以后的路,会不会也有他呢?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却立刻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我将来是要回渊国的,眼下不过是做戏罢了。他是渊国的敌人,我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我暗自拧了自己一把,收敛心绪,默默跟在伽萨后头。
  不知不觉进了正殿,我才反应过来方才的这一迟疑,竟又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照他的意思,是我以后要与他同住了!
  “我倒是不知道,沈公子还有这等胆气。”伽萨阖上门,将我抵在了门上,审讯的目光从上扫到下。
  我缩了缩脖子,自觉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来,只好抬手抚上他的胸膛,笑道:“这胆气,是二殿下给的。”
  “你让我放手去做,说万明是我的天地。”我缓缓走近了他,垫脚在他耳边呵气道,“我在自己的天地里,想撒回野,不成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伽萨眸色暗沉,不知是夸还是哂。
  他这语气让我听得难受,索性弯腰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敛衣坐在桌边:“你又要嫌我不好。”
  “锋芒太露,下手太狠,不像你。”伽萨亦在我身边坐下。
  我心里一惊,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在渊宫里我是成天装傻充愣的,他先前的种种言行想必也是把我当成了懦弱之徒了。
  可我既非笼中雀,必然是要展翅高飞的。我能读书抚琴享清闲,亦想在这勾心斗角的宫廷中杀一条血路。再说了,不是还有他在我身边遮风挡雨么?
  难不成他喜欢的只是卑怯柔弱的那个我,一旦有脱离掌控之象便要折我的翅膀?
  见他如此,我便也不藏了,直问他:“二殿下方才是害怕了罢?”
  “哦?”他捏住我的下巴,抬起食指拂过我的嘴唇,“我怕什么?”
  “你怕我知道你暴虐不仁,心生惧意,从此疏远。”这本来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却在他逐渐正色的脸上得到了肯定。我猜透了他的心思,自以为能拿住他,一时有些飘飘然,“因为你没把握得到我。”
  伽萨面沉如水,鎏金眼瞳越发明亮闪烁。我不慎与他对视一眼,当即恍惚起来,整个人如神游云端太虚。
  待到神思逐渐清明,我发觉自己早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态躺倒在榻上,手里还攥着一截伽萨的银发。他身子嵌入我腿间,却是我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颈,一条腿还挂在他身上。
  震惊之余,我慌忙整理起半褪的衣衫,却被伽萨彻底压倒在榻上。
  “眠眠,若是我想,军帐那一夜你就该是我的了。”他一手支着脸侧垂眸看我,一手压着我的肩让我难以起身,“但我愿意等,我要你自己心甘情愿地喜欢上我。”
  我惶惑地瑟瑟发起抖来。他那双眼睛果然有古怪,他能通过对视来惑乱我的神志,叫我产生幻觉!
  “我说你聪慧机敏,但你比我想象的长得快得多。”他笑道,“不错,我是怕了。我想你这样白纸似的乖巧人儿,定然见不得血腥场面,更不愿涉王储争端。不过现下更觉得,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的头渐渐垂下来,几乎下一瞬便要低头咬在我的颈子上。
  我闭了闭眼,心一横便翻身朝他怀里钻,瓮声答:“我是不喜欢与人斗,可千百代的国本之争,从没有一个王能干干净净地继位。若放手不争,今日躺在那里的,焉知不会是你我?”
  伽萨听罢此言,倒是有些惊讶,语气也缓和起来:“这么说,你此举是为了我么?”
  见他话中有转圜之机,我连忙软声道:“你是为了我才去杀的那些人,对不对?你对我好,我也并非无心之人。伽莱一味刁难,不过是因我怯弱,我自然是要做给他看,纵使我久病缠身,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别想轻贱我。更别想以我扳倒你。”
  “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我伸长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别把我当小白兔宝贝,我想同你一样浴血。倘若险中求生就是残暴之徒,那你我都是一样的。”
  伽萨大笑起来,连道几声“好”,拉着我坐起身。
  “眠眠,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别害怕,有我在。”他握住我的手,“只是有一条,不许与旁人过从亲密。”
  我定定地看向他那张半掩在阴影中的脸,身子一歪落进他怀中。
  “好。”
  作者有话说:
  眠眠:开始飞,但是是开战斗机。
 
第33章 呷醋
  一晃半月有余,日升月落,由夏入秋,日子也还算清净。
  那夜我在伽萨臂间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搬进了西侧的小殿。小殿朝西南开的窗外,正巧能看见明月台的废墟。那般洁白恢宏的楼宇,如今只剩了一摊断垣残壁,天天望着直叫人唏嘘。
  明月台坍圮一向被视为不吉之兆,意指伽莱当日行径悖乱失格,引得东南角岩窟的蛇神大怒。伽萨借此反将其一军,致使朝廷官员纷纷疏远了他。
  难怪伽莱气得把死人往我屋里丢,听闻这几日对他避而不见的重臣要员就多了三五个。虽无投靠伽萨的兆头,但失去了这些人的助力,足以让伽莱头疼好一阵子了。
  相比之下,伽萨的重明殿实在是岁月静好。
  他让人送了一对蓝翎孔雀养在院子里,我每日便在台上乐呵呵地看着它们起舞、开屏,像看一对痴缠的恋人。
  我心里做足了长住的打算,连带着母亲的琴和沈澜赐的剑也抱进了屋。
  借着清点物件的由头,我悄悄知会温辰暗中查探宴月及同他一道的乐伎歌姬们的底细,夜间再用飞鸽传书彼此联系。
  如此一来,想必很快就能知晓这些乐伎的来头和目的。到时再一并清理,不留余孽。
  一把折扇轻敲在我肩上,我受惊一颤,指间的狼毫小楷脱落滚到桌下,在地上撒了一圈墨。
  “心神不定,于习字无益。”伽萨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上捏着一把与他不太相符的、极为秀巧精致的白玉折扇。那扇坠上殷红通透的珠子在半空里晃啊晃,随即被他两指捏住细细一捻,我当即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
  “胡说。我写得认认真真,是你偏要吓我。”待我弯腰捡起笔来,那素宣已被他拿在手里端详。
  伽萨将那纸递到我眼前,随手一指道:“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字?”
  一个圈儿带两个点,我笑道:“是个好字。”
  “这个呢?”他从我手中接过狼毫,在余下的空白处又写了个连贯飞逸的字。
  我不用细瞧便脱口而出:“坏。”
  这等小事,难不倒我。我可是把那本万明字帖临摹通读了好几遍呐!
  伽萨不甘心似的又提笔落下两个字,我捧着茶盏悠哉乐哉地饮了一口,凑上去边看边念道:“夫君。”
  这话一出我便知大事不妙,拔腿就要跑。刚迈了两步又被他一把捞回来,框在臂间按在椅上,一片阴翳自空中笼罩下来。
  “再叫一声。”他贴着我的耳廓呼吸,暖风浮动鬓发,挠得我心里都痒痒的。可我偏像吃了颗酸涩的梅子噎在喉里,吐不出、咽不下,只能狠狠捶了他一拳。
  “你这人好坏。”我的手脱力垂落,握住他颈上垂下的蛇纹镶金祖母绿把玩起来。
  他们这些人总是不好好穿衣服,这露一点,那漏一片,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么强壮精干似的。那些镶金的饰物衬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神秘又华贵。
  我至今未得参透这些饰物代表着什么,但转念一想或许就和宫里妃嫔们戴的钗环一样,只是图个好看。
  “眠眠,再叫一声,让我听听。”伽萨拖着黏糊的嗓音,一如清晨刚醒时同我讲话的那样,好似在讨好哀求。
  可惜我知道,整个晟都最坏的就是他!
  我抬肘推了推他的胸膛,道:“我可还没点头呢,咱俩什么也不算。”
  伽萨眸子一暗,失落之色全然写在了脸上。
  又装,又装!
  “身无功名,何谈婚嫁?”我启盖轻轻拨着茶盏里的浮末,啜了一口香茗,想将喉间那股酸意压下去,“怎么也得等到你继位为王,再谈这些儿女私情。”
  待到那时,沈澜的大军差不多也已修整完毕。玄甲军压境,万明想不放我都难。
  前两日我已用渊国带来的白鸽偷偷递了信给沈澜,只消再多拖延一阵子,我便能安然返回渊京了。虽说这位六叔亦非良善之人,到底也比万明人好些,舍不得随随便便要了我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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