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男人微微侧过身,姿态雅痞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下方的身影,这几千级的台阶似乎对他压根不算是个事儿,随即,他漫不经心地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向远处,标志性的亭子屹立在山顶,欢迎着登山者的到来。
往上,高山似乎与天空接壤,而往下,周边,陡峭而危险,而且越往上,阶梯近乎与山路平行,九十度的悬空与紧迫感挑战着人的心脏。
男人说道:“就快要到顶了。”
“赵岩,你要不要喝点水?”
青年似乎站不动,干脆坐在旁边的石椅上休息,也将身后的书包松下来,他的肩膀都湿透了。
赵岩没怎么管那个已经坐在来的青年,他又往上面走了几个台阶,抬头看去:“等下休息吧,就快要登顶了,我们到亭子里去休息不好吗?”
“好。”青年浅浅地应道,他看起来很累,皮肤白里透红,又因为出汗,微微张开的嘴唇红润,湿乎乎的气体从里面溢出。他尽可能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又深深吸上一口气,再一轻轻呼出来,他从石椅上起来,冷淡的眸看向前方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高的男人。
赵岩继续往上走去,他没有走很快,一边等身后的人,一边欣赏周围,偶尔会扶住旁边的扶手维持下自己的平衡,前方的路越来越陡。
感觉身后像是没有人一样,他下意识回过头:“李牧?”
李牧正跟在他身后,他们隔出了一段距离,听见自己的名字,李牧抬起头看向赵岩,一双很温和的眼睛,干净而明丽,但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倒是会让人觉得拥有这双眸子的主人是一个冷淡的人。
但赵岩知道,其实不是,只不过是比较内向而已。
看见李牧在自己身后,赵岩刚才心里的一点点莫名不安瞬间就消失,他抬了抬下巴:“包我来背吧。”
“好。”李牧温顺地回道,扶着扶手一步步朝赵岩过来,书包并没有给赵岩。
很快,两人终于登顶,坐在亭子里休息。
山顶的亭子建立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上,有一些大胆的游客会喜欢爬出亭子外拍照,为了确保登山者的安全,景区隔出来一个安全距离,牌子树立在石头的左侧边,控制出人们可以活动的最大范围。
“书包里还有一瓶水,你喝掉吧。”李牧扭过身子将书包拉开。
出发前,李牧在包里准备了4瓶水,一人两瓶,但计划不如变化,李牧平时的饮水量就比较大,爬山累得很快就喝掉自己的两瓶,赵岩倒不怎么口渴,看见李牧那口渴又累的模样,干脆让李牧把包里的水都喝了,他就这李牧剩下的喝完。
大概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赵岩这一路体贴的背包行为,在后半段路,李牧自己背包。
李牧将书包里面最后一瓶水拿出来,贴心地将瓶口扭开,将水递给身侧的赵岩,他的表情一向不多,多数时候都是一幅淡淡的,此刻,他朝赵岩好似轻轻笑了一下。
“你喝吧,你出汗太多了。”赵岩从座位上起来,他打算到亭子外边去看看。
“你一路上都没怎么喝水,你不渴么?”李牧的话语中带上关切。
赵岩摇了摇头,有点好笑地靠在柱子旁朝李牧递过来一眼:“我真的不需要。”
“喝一点。”李牧坚持道,将手中的矿泉水伸过去,他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不想下山还背着这么重的包,很累。”李牧抱怨道。
“书包我来背。”赵岩起了玩心,并没有没接过李牧手中的水。
李牧这回没说话,手伸了回来,握住手里的矿泉水瓶,只是冷冷地看着赵岩,一双黝黑的眼睛仿佛精密仪器的对焦探头,没有丝毫人情味。
老实说,赵岩有时候就是爱死李牧这副冷清的模样,但有时候,他又很讨厌,是什么时候呢?赵岩思考到,可是脑袋里却空空如也。
潜意识里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因此刻的沉默,这个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可莫名地,他依旧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着什么,只觉得吵闹。
赵岩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摆了投降的姿势,他不想再惹李牧生气。
再?赵岩莫名其妙地挑了下眉,他伸过手,将李牧手中的矿泉水接走,喉结上下一滑,清润的水从口腔涌入肠胃。
赵岩并没有把水喝完,他喝了一半,将水瓶递给李牧,“剩下的你喝完。”
“好。”话是这么说,李牧只是将水盖好收回书包里。
“嘿。”赵岩觉得李牧有点可爱,他玩味地看着自己的男友:“是谁说不想背着有水的书包下山?”
“我是在关心你,你都没喝水。”李牧回道,胳膊支在膝盖上,单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赵岩,视线越过赵岩看向他的身后。
晴空白云,一望无际的山脉。
“我想去亭子外看看。”
李牧开口道。
赵岩靠着柱子自顾欣赏着外头的景色,轻轻点了点头。
“你陪我过去。”
李牧的声音传来,只不过赵岩却觉得这个声音越来越弱,他感到一丝无法控制的疲惫。
“赵岩,你陪我过去看看。”
“赵岩,我不想一个人过去,我害怕。”
“赵岩,你陪我。”
“赵岩?”
“赵岩。”
“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赵岩!”
【赵岩!】
【我恨你!】
“啊啊啊———”
极速的风,空旷的亭子,书包斜斜靠在座椅旁,高山与天空接壤,万里绵延的山脉永无止境
一阵微风吹过,岩壁滑落下几颗细碎的石子,落下似乎永远看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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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轮回
李牧从小就是一个安静的性格,他好像没有喜欢过什么,也没有特别执着过什么,在别人思考着自己未来有多么绚烂,李牧就已经预见到自己会一个人走完一生的自我认知。
灰色,单调,安静,这就会是我的世界。李牧这么朝朋友何意清描述道。
何意清愣了下,说:“李牧,你别这么悲观好吗?”
何意清的爸爸与李牧父母是研究院的同事,何妈妈是家庭主妇,一个很温暖的阿姨,大家又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何妈妈平时还会主动帮忙照顾李牧。何意清与李牧两人是一起长大,两人就差了几个月,他也算是李牧的竹马,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沉静寡言,两人的友情也一直维持至今。
李牧听见何意清这么说,他却有点疑惑,哪里悲观了?这叫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性格内向,还有点轻微社恐,所以无论与谁都维持着一个不冷不热的关系,哪怕是自己的父母,李牧也做不到与他们无话不说。
李牧的父母都是投身于国家事业的科研人员,日常工作忙碌,自己都不一定照顾得好,压根没有什么心思管过小孩,估计是在某一天与别人的聊天中意识到儿子已经26岁了,也该到了问有没有对象的年纪,李牧的妈妈还特地打电话来问过自家儿子有没有谈恋爱的事情,李牧的回答是没有。
“要是遇见喜欢的,就大胆点,主动去追求。”
妈妈在电话那头说道。
“嗯。”李牧简洁地回应了一声,母子二人就将电话挂断。
这一通电话之后,李妈妈倒也没有再问过儿子这个问题,之前这么一问就像是公事公办一样,了解一下这个问题的情况,了解了也就了解了,没有其他。
李牧正常收拾好自己就去上班,这天,ICU里面住进来一个新病人,而李牧正好是这位新病人的管床护士。
早上查房的时候,医院上至院长与书记这样的人都来到ICU里面,一堆人围在病人床旁边,神色都相当严峻,而这位饱受众人注视的病人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不为所动,各种管子插在身上,脑袋被包扎地不成模样,面上也是各种淤青擦伤,右腿被固定,真是惨不忍睹,李牧也站在床边静静听着主任与院长他们的谈话,顺便拿着病历夹快速浏览起来,病例夹上有着病人的名字——赵岩。
旁边的同事小声地向李牧说着这位的情况,夜里紧急送过来,车祸导致身体多处断裂,内脏破裂,以及多面积多组织不同程度的擦伤,目前陷入昏迷。
“他姓赵,赵远东的赵。”
“国坤控股集团老总就是他爹。”
“据说车祸都是自己作,喝酒还要去与别人飙车玩儿。”
“富二代不都这样嘛,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糜烂得很。”
后面几个同事小声地咬着耳朵。
李牧安安静静听着同事们口中的瓜,忽然,就被护士长叫道:“李牧。”
“嗯。”李牧应道。
“给病人翻身的时候多注意他身上的管子,还有腿。”护士长说道。
“好的。”李牧点了点头。
ICU里面分了几个区,李牧所在的这个区的病人都算是比较严重的,没一个是清醒的,耳边只有仪器监测的声音,以及护士们偶尔的交谈声。
又是一个夜班,深夜的病房的温度更冷了,李牧坐在床尾的桌子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闭着眼,耳边是仪器工作的声音,以及病人轻轻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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