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我现在反倒处于风暴中心,小言如是想,便想从袖中拿起匕首刺上去。
江生手心出汗,紧了紧握匕首的手,剩下的,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他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离他最近的,看来是刚刚为皇帝挡了一剑的质子。
江生瞳孔放大,只见两人双手交握处流出了鲜红的血迹。
“当——”的一声,江生松开手,匕首落下,砸在地面上哐当出声。
难道是刚刚太紧张没有按机关,江生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看着血迹不知所措。
方未艾避开了摄像,附在江生耳边,轻声道:“别怕,是血包。”
——
江生在洗手间里一遍遍打着泡沫清洗,直至手上再看不见一点血迹。
脸上妆还没卸,有些浮粉,没脱下来的衣裙也有些被水打湿留下水痕,单看镜子里的人,是有些狼狈。
刚太紧张了,不只是冒了冷汗,脑子现在还一阵阵钝疼。
“喏,”林尘开门递过来卸妆的东西,皱眉道:“别洗了,手都泡发了。带妆不舒服,赶紧先卸了。”
江生抬手,指骨被水浸泡得确实有些发白,三下五除二换下衣服,收拾好心情出来,就看见林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你倒是悠闲?”江生一手还拿着毛巾擦头发。
林尘双手举起,示意投降:“真没想到你会吓到,也不是没跟过组,我以为用血包这种小事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问题。”
“没怪你。”不事先透露本来就是林尘应该做的,江生心累神也累,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幸好这个东西还真不像拍戏一样反复重来,一般提前走位一次就一遍过了。
为了给嘉宾更好的代入感,只在死角定点放置摄像机,没有安排人跟着游走拍摄。
真正的身临其境。
但是——
“什么?”林尘听见江生自己在那喃喃却听不清,问道。
“咳、咳,”江生清了清嗓子,“我入狱了,会死吗?死了这个游戏对我来说就是结束了吧。”他确实会容易共情,因此减省消耗情绪的方式就是抽离开,在一开始就不投入其中。
“你倒是入戏。不过,不会啊,后面还有很多你的戏份呢,提前下场不符合剧本设定了就,虽然有些人确实不按常理走就是了,好歹也勉强是分支线做出选择……”
总之,他拍了拍江生的肩膀:“安了,好好休息。”
——
自己办的宴会,居然有人意图行刺。天子震怒,便想清洗整个宴会场上的官员,一时间人人自危。
暗流在还没涌动的时候就断了,可不是什么好的讯息,尤其对小言这种小虾米。几方势力背地里你方唱罢我登场,却是谁也不敢抬到明面上来。
就小言浅薄的认知,除了他之外,私下起码还有三伙人想趁着这个不算好时机的时机要刺杀皇帝。
而最初刺杀的黑衣刺客更是当场毙命,被悬首示众于明月楼上,血染三日不止。
虽然闹的动静挺大,实际上皇帝连一根汗毛都没伤到,只略受了些许惊吓。一来禁军守卫来得很快,二则——那位敌国送来的质子苏却不知为何替皇帝挡了一剑,被伤了手臂,听说还在疗养。
不只一剑,还有我的一刺,小言蹲在大牢里看着密不透风的墙缝,边画圈圈边想到。
红纱作掩,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人拦下,许是划伤了手心,反正见了血。
血是温热的,小言心拔凉拨凉的,心思百转,想今年的确是不能再吃上巷口大爷第一手制作的糖葫芦了。
企料事情居然还有转机——那人默不做声于混乱中收走了地上的匕首,不小心划伤的左手紧捏住右手的伤口,血流开,手掌和手臂上尽是血迹,分辨不出是哪儿沾染哪儿。
不然他也就不会因此捡了条命,只是因着在场的人皆有共谋的嫌疑而入狱。
若非如此,早就同那黑衣刺客一般身首异处。
思及此,小言对那人是抱有感激之心的。尽管对苏却为什么费心保全他的性命颇为不解,但这种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
想得多,知道得多了,身上背负的就多了,师父说的,他一直记得。
他一向很听话,包括师父对他避而不谈的身世和失忆问题。
还能活着已是幸事,又何必再对往事执着。
苏却,是大离国皇帝的第七个皇子,几年前,大离和朝国在长洲一战中败北,本来朝国使节之意,是要对方让出边境两国接壤三关,但是没想到大离皇帝不愿意割地,居然主动提出说自己的儿子倾慕朝国良久,自请去领略朝国的强盛,话说的好听,实际就是去当质子而已。
朝国皇帝对此不置一词,仔细想想似乎觉得这样非常能够显示国力,于是便准了,当然,也不会那么轻易,还另附了一座城池作陪。
听说苏却进城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赶马车的仆从,颇为寒酸。
看得出来,这位七皇子在大离很不受待见了,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居然作为质子在敌国还混得不错,明面上更是隐约有和朝国众位皇子平起平坐的架势,实难不让人觉得心机深沉。
如今更是为了救驾受伤,朝臣之中乃至坊间都已经有不少传言。
倒是当事人本身并不太在意,修养半天能下榻后立即拖着病体进宫面见朝国皇帝。
——为了要一个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一个质子,向皇帝要了宴会上的一个舞女,听上去难免让人多想,皇帝只是奢靡以及沉迷道术,手段狠厉,并不昏庸。
当下起了疑心。不过苏却避重就轻,只言自己是一见倾心,失了魂魄。
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皇帝只是稍加思索便准了,算是全了自己的仁善之名。
小言莫名其妙被救出来,安置在苏却的府邸。
他倒不知自己与这位质子有甚干系,还想着许是江湖野路上的交情,因着不知为何救他,救他又所为何事,且加之舞女身分,戒备之心不可失。
就一直以女装示人,装得很好。
反□□里的一干仆从,无所察觉。
至于苏却,小言一连入府三日,还没和人打过照面,除开在宴会上有过那么一两眼视线交接,小言仔细想了想,确实全然陌生。
既来之则安之,一日小心谨慎便多活一日,许能找到机会逃出去,这儿可比牢里的守卫松多了。
至于苏却为什么救了人却不敢见。
他在书房里看着挂得好好的披风,大概是近乡情怯,原来只能睹物思人,如今真正能靠近,反倒怯了。
小言性子好,跟着师父在乡野间生活,身上没那么多讲究和娇气,很是得下人的喜爱,在院子里闲来无事晃荡总被“姐姐”、“姐姐”的叫着。
虽然没有对他严加看管,但是出府邸是万万不行的,小言姑且把这当做是变相的禁足。
只是闲来无事还是会到处逛,不放过一点可能逃走的机会。
——
“落水?”
“这戏不行,我和那边沟通沟通,删了。”
林尘本意是后期一笔带过,像之前介绍背景和其他一样。
许文文用卷着的剧本抵住微蹙起的眉心,表达了否定意见,当然,尽量婉转:“本来只是综艺里面的情景剧,确实不用花大心力,但赶上了,天时地利人和,场地不错,嘉宾也配合。我觉得它能更上一层楼,那我就没有理由说不把它拍好看,林老师,你能懂,对吧?”
场地布景确实是宋文文花了心力谈下来的,说拍摄和专业剧组比之也不为过,这些林尘都不能当做没看见。
“但是……”江生那边,他实在担心。
“你是担心江老师吧?”许文文主动接过话,顺便打消他的疑虑,“我的人已经问过江老师,他同意了。”
林尘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这个的当天起得很早,陪江生等着做妆造。
还得是女装扮相,很麻烦。
他一来就杵着,也不说话,连房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江生从镜子里斜瞥看了他好几眼,想起这种氛围上一次还是他俩初见不太熟的时候,真是久违了。
“我这里冷气够足了,不用你来降温,嗯?”语带笑意,江生在朋友面前说话一向不太在意,字面上看是有些嘲讽,但说是讽刺就不至于,这是一种独有的熟稔,可惜,小屋里的嘉宾目前还没有人有这个待遇,从化妆师略带惊讶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江老师可一直都是温柔的代名词,这点倒是和剧本里的小言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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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落水戏里戏外
“明知道是落水的剧情,怎么还答应?”林尘盯着化妆师的手,不看江生,道。
“我有一个问题,林大制片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说。”
“你们是不是老觉得我对水有阴影啊?”别的不说,反正游泳、潜水啊,以前常玩的,罗佑后来是一概不带他碰。
“知道还问。”林尘没好气道。
江生笑了,是那种很愉悦,发自内心的笑,就像是听了一个好玩的从来没听过的趣事。
“又没死,哪来什么心里阴影。”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这种话怎么能老挂在嘴边。”
江生笑意扩散,嘴角愈发上扬。
虽然不好听,但他说的确实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他也确实对水不存在恐惧。若非要说,跳伞死了倒是让他的恐高加深不少,心有余悸。
任何超越不了生死的问题都算不上大事。
风掀起的水波总会归于平静,也许旁观者还尚不清楚,江生这个当局者却抽离得很快。
几乎已经能够客观看待,可能失忆也有一部分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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