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那边等等,可以的话趁天光我们想把后面也拍了。”
许文文说话眼神闪躲了两下,才认真看着江生道。
场地的租赁费不便宜,休一天再动工耗费地都是不必要的人力物力,江生听林尘提过几句,很能理解。
“好,准备好了叫我就行。”
江生欠身让她去忙。
然后朝着刚刚许文文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视线停顿了一下——方未艾的背影和折叠式小板凳着实不太搭,江生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本来是打算拍拍肩膀提醒一下对方自己的存在,鬼使神差地,江生扯了一下方未艾袖口的一角。
外套只是搭在身上,幸好没有拉掉。
“谢谢。”
方未艾侧头,人在高处,需要抬头仰视。
他垂眸,江生顺着松开手,其实方未艾是在想早知道刚才就不嫌麻烦只是披着外套了。
他从旁边拉出另一个折叠小板凳,轻轻拍了拍:“坐。”
江生动了一下小凳子,和人稍微远一点点距离,在同一水平线坐下。
谁都没有出声,拍摄场地明明很嘈杂,却挡不住人神游胡思乱想。
是TF还是祖玛珑,或是阿玛尼,好像不是木质香,那会是梅森·马吉拉的航行物语吗?
或者混搭?清透的水生调留香不久,下了水还能闻到的味道,干净好闻,甚至想凑近一点,江生想。
如果方未艾能读心,他一定会在刚才为了掩盖烟味随便拿了香水时,仔细挑选或者多喷两泵在手腕和耳后。
可惜他不会,甚至还怕开口暴露出烟草味。
烟是抱着江生上岸确认人没有问题才手抖着拿出来抽的,火都打了两次,后来是闻到味儿了才想着盖一盖。
江生想事情的时候经常有个咬舌头的小动作,但因着嘴里有东西,刚含了两粒薄荷糖,上牙碰下牙,“咯—”的一声糖碎了,一大股薄荷混着柠檬味充斥在口腔里,呼出的气都是凉凉的。
他下意识偏头,迎着方未艾掌心朝上的手,突然脑子断片似的掏出糖盒拍在对方手里,丁零当啷的响声砸在手掌心:“你吃糖吗?”
方未艾握紧铁盒,喉结上下滚了滚,没出声解释他伸手是想给他递外套。
其实是还没来得及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江老师、方老师,得去换衣服做准备了。”
这场还是他俩的对手戏。
还没到转场,虽然只是综艺里的一个演绎,单从制作后期和拍摄,严谨细致的程度就近乎和拍戏不相上下了。
嘉宾都是非科班出身,剧本也尽可能的少台词,大段的叙述像个故事,以江生的阅读量,不算是个挑战。
现场没有人指导他们哪一处需要给什么表情,之前的礼仪课就已经是最大的干涉了,能拍好是另外一方面。
许文文更多是想通过这个本达到催化剂的效果。鲶鱼效应,不一定需要新嘉宾的介入。
代入感、共情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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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悲情人物
剧本设定,失忆通常意味着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狗血嘛,忘记谁,念着谁,谁又爱着谁,恩怨情仇、纷纷扰扰,难以述怀。
“章言!”
“章言必是要登榜首的,我便也能赏光随他骑马看榜,春风得意去了。”
“我入了仕,会做一个好官,辅佐殿下的。”
“我父是名将,战死疆场,不是为了让被他护着的人踩着脊梁骨践踏的!”
“小将军,此状,赢不了。”
“沈执,你死了,比活着要好。”
眉头紧锁,明明闭了眼却睡不安稳的样子,有一撮头发不安分地搭在眉毛前端,生理性的泪水浸湿了长长的睫毛,唇上都有些泛着白。
江生的状态倒是很贴合。
小言身体一阵阵发冷,脑子钝疼,倏地睁开眼,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滴落,留了一半在下眼睑。
“醒了?”
小言松开攥得死紧的被单,上面多了几分褶皱,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一身。
“苏却,你不应该拦我。”说得是刺杀一事。
苏却端着药的手顿了一下,没应声,只是顺着背扶他起身,在他错开汤匙的时候轻描淡写来了一句:“我不知道小将军原来是想找死,那确实应该成全。”
实则心里想的是:赌的就是一个他忘记了往事,偏偏在这时候恢复记忆,看来自己运气一向不佳。
小将军,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唤他,沈执默然,眼中空无一物,定定不回神。
鲜衣怒马少年时,听得多的是父亲给他取的字,章言,那时身边还有知交好友,虽是纨绔,总是全以真心相待。后来将军府势大,忠勇侯自请退边关,他便是被留在宫中做了太子伴读,旁的人也总归是称一声沈公子,一别多年,也竟成了往事。
再后来——
烽烟起,血染旌旗,边关战事吃紧,军中急报却有传言说沈大将军意图通敌卖国,天子犹疑,援兵未至,将军战死沙场,连退三关。
更巧的是殿试上沈执因此牵连,被夺了功名。还没来得及悲痛,天子又命他戴孝御敌。
好在上天垂怜,他并未疏于练武,强撑用命搏大胜一场,扬了士气,也查出背叛者的密辛。家族倾覆、无权无势无钱,父亲之死牵涉广而细,沈执回京仍执意请了状师。
都说沈家公子会读书、能打仗,到底还是看不清这官场之道,行差踏错便是葬送终身。若是天子无意,若不是他默许,那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结局便是输了诉状,被人陷害流放,愚蠢至此,难怪要不是师父,估计早就死在路上了。
如果,如果,沈执不知觉握紧了手,要是他真的杀了皇帝,也算全了孝道还了师父恩情,即便最后下场不过一个死字,也好过现在苟活。
“公子却,你难道不想皇帝死吗,宴会在场那么多人,原以为你是最没可能阻止我的那一个。”
感受着喉咙上的桎梏,苏却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被掐住脖子的不是自己一样。
“看起来是这样。”但凡刺杀的那个人不是你。
敲门声惊醒屋内对峙的两人,“公子,顾家公子上门,说来拜访您。”
“哦。我这儿一向门可罗雀,难得,有贵客。”
苏却气音嘶哑,眼中难掩揶揄之意。沈执松了手腕,无力垂下来。
苏却大声回应门外后,正了正衣裳:“故人到,沈执,你应去看看。”
——
方未艾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隐隐约约可见红了半圈。
咳,江生沉浸其中手劲是大了点,也是没想到他的皮肤这么……嗯,娇?
“没事吧?”
两人间仍旧是对坐,只手上多了剧本。
听见声音,方未艾的眼神马上从本上移开,随手揭下冷敷的毛巾,往前又凑近了半分,微微抬了下颌,落在慢一步没伸回的江生手上。
只一下,触感居然比刚刚一把抓住还要软。
“还红吗?”喉结顺着上下一动,红得更加显眼了。
江生先一步避开视线,才收回手胡乱摸到毛巾扫一眼盖回去:“别留印子了。”
轻笑一声,方未艾低头,他倒是想,没说出来:“哪那么脆弱。”
“方哥、江哥,刚点了奶茶,给你们带过来啦。”
苏特一来,暧昧荡然无存,江生松了口气。
苏特也换了衣服,一身红衣圆领袍,很有少年气。
他拇指和食指中指捏着奶茶口处,手背挡住方未艾的小臂,递过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侧身坐下,等方未艾接过奶茶,转头插了吸管才给江生递过去。
要芋圆不要珍珠,还是温热的,江生吸一口,开心眯了眯眼。
“我听说你落水了,好点没?本来想过来,但不好拖进度。”大家分开录离得并不近,就算知道没出什么事情,苏特眉头也皱得很深。
“好很多了,呛了水而已。”
方未艾只是起身把奶茶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抱着手,看着两人说话。
怎么看怎么觉得,苏特搭在江生右肩还时不时拨弄他及肩假发的手,很不顺眼。
又不好出声打扰,于是掏出糖盒,把薄荷糖咬得咔咔响,引得江生频频朝这边相望。
此情此景,落在许文文眼里,多有几分和剧本重合了。
“咳,各位老师,我们继续吧。”
——
顾思扬,京城纨绔之首,也是沈执最好的朋友,当然,他自封的。
但也不是随便空口白牙,沈执还在书院的时候,即使是他单方面粘着,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确实最为亲近。
顾思扬不是最敏锐的,但要说起来,又是最自由的,毕竟他家老爷子身子尚且康健,还能任他再做个几年的纨绔子弟,在京中当个不大不小又不管事的官。
虽然不待见太子,所幸还能凭借前太子伴读的身份进出宫里。
东宫一向蛰伏,几欲与朝臣断了私底下的往来,近几日却频繁有人居苏却的府上打探,有古怪。
这不,一下就让他试探出来。
宴会是他最不爱的场合,以前有沈章言在,他还会捏着鼻子陪坐,后来倒是好了,人也没了,反正宫宴不缺他一个小人物,干脆就称病告假,久而久之,对外就成了一个病弱的形象,无人再想起曾走街串巷打马过的意气风发少年郎了。
“顾……顾公子体弱,缘何无端来却府上拜访。”
苏却的脸上就差没文雅地写着“没事就滚啦”。
顾思扬只是避世,不是怂了,提起剑直接劈了门廊上的挂笼。“我要见人。”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顾、公、子。”
“苏却,我并不觉得你想让我带人把你这砸了。”顾思扬咬牙切齿道。
“你不会,不,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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