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爷,小宝这就去叫人烧水。”宋小宝走之前还不忘飞了柳六一眼,“柳公子,您是吃好了吗?小的送您回屋休息?”
柳六:“......”
柳六没理会宋小宝而是一直盯着墨踪没有挪眼,却也没等来墨踪一句话,好像方才这座万年雪山露出的一丝春色,也只是自己看到的幻影罢了。
“师傅......”认为自己已撬开冰山一角的柳六仍不死心,“一会儿我就在院子里坐着雕玉件,若您想出来走走了,我就陪您一起。”
墨踪终于抬眼看向柳六,刚“嗯”了一声,就迎来杨砚青亲手送进嘴里强制投喂的一粒花生。
“夫人,你再吃一个。”杨砚青都顾不上拿筷子了,直接上手抓了颗花生豆硬塞进了墨踪嘴里,问都不带问一声。
墨踪:“......”
杨砚青葱削般的玉指冷不丁伸到了墨踪嘴里,像一剂猛药让墨踪一座神峰直接化成潺潺小溪,又被阳光烤得腾起水汽。
而杨砚青在感受到墨踪湿润的唇裹挟自己手指时,也像触电般赶紧缩回手,眼前一片模糊起来,整张脸红成了烂熟的柿子,瞬间也没了声儿。
柳六看到眼前的一幕,浑身泄了劲儿,倒吸了口气默默起身,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在柳六出了门后,卧房里就仅剩墨踪和杨砚青二人,两人胳膊依旧靠在一起谁也没先挪开,可能是因紧紧相依的机会并不多,都舍不得分开。
然而杨砚青却在感受到周边越来越旖旎的氛围时,趁自己脑子清醒第一个挪开胳膊起了身。
“夫,夫人。”杨砚青挠着眉毛眼睛不停眨巴,想起自己刚才杀疯了说出的话,杨砚青百分百确认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但这不怪自己,只怪曹砚青满身断袖基因作祟,时不时就冒出来迷惑诱导自己犯下种种错误。
我怎么可能对墨踪是那种喜欢?不可能,我喜欢男人?不可能。我对墨踪就是粉丝对偶像的狂热,朝圣者对神的崇拜罢了,没那些邪的歪的。
反复给自己洗脑的杨砚青清了清嗓子,故意规避自己刚才杀昏头说出的“擦身”一类浑话,“我,我去后头看看水烧好没,夫人一会儿沐浴时,我正好去西院把琵琶取来。”
杨砚青边说边往屋外疾步走去,根本不敢再看墨踪,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墨踪:“......”
墨踪依旧保持原来姿势一动未动,听完杨砚青一番话,看他逃似的跑出屋子,湍流的溪水又层层结了霜。
想是这终年积雪的山峰也会因一人瞬间融化,却也会因此人的一句话再次冻成一座冰峰。
小五其实一直都守在另一侧房门外没有离去,持续关注着屋内战况,在听到没出息的少爷说出了前后不一的话又临阵脱逃后,哭丧着脸敲门进了屋。
“夫,夫人......”小五看见墨踪又拿起毛笔写个不停,就知墨踪心里定不好受,于是安慰着:
“少爷心里定是有夫人,所,所以一见夫人才会胆子变小,处处小心翼翼......”
小五帮墨踪研着墨,进进退退还是开了口,“夫人......您,您还是未曾把心意透露给少爷吧?”
墨踪的笔停下了。
小五微微叹口气,看来是猜对了,小五心又急上了,“难怪了,夫人若让少爷知了您心思,不就没那么多事,万事大吉了?”
小五见墨踪愣了神,趁热打铁道:“您,您一会儿就跟少爷说了吧......说了之后,少爷定不会再躲躲闪闪,总怕唐突夫人了。”
墨踪:“......”
*
敦煌郡内一家酒肆里,梅赤几近喝满一桌酒,叶长老也蹿红两个脸蛋儿没少喝,此时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夜市发呆。
梅赤又撂下了一个空酒壶,一双凤目充血却也呆滞,吐字都有些不清了,“叶长老可曾有过心上人。”
“我?”叶长老冷哼一声,“打我来到这世上那刻起,我这身子就从未真正属于过我自己,一身枷锁又如何爱别人?”
叶长老喝光杯中酒看向梅赤,“着力即差,若是在一人身上用尽十足力气,便也就错了,因为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无需努力,若非要努力,不过是在死局里寻找出路罢了。”
“死局?”梅赤遽地放声大笑,望向窗外月色,眼里也漫上了如月的凄凉,“哪怕是死局,我也要撞碎它,头破血流,在所不惜,况且......是谁的死局,也不一定。”
梅赤随后又拿起一壶酒给叶长老和自己分别斟满,“干完这杯我们立刻回府,还要烦请叶长老去点开那墨踪的情穴,我会安排一妓女到他屋内,到时您再将那妓女一同点了穴便是。”
叶长老:“......今夜就动手?”
梅赤:“不仅要点穴,更要请叶长老明日便在墨踪每日服用补药中施毒,让他慢慢受折磨而死。”
叶长老:“......”
叶长老:“方才......我发现曹大人好似并不像传言中对墨踪污言秽语,百般凌辱,倒看着截然相反,竟是如同老鼠见猫般畏首畏尾,怯声怯气。”
梅赤:“......”
梅赤:“这......还要烦请叶长老不要透露出去。”
叶长老:“自然......老朽向来拿钱办事守口如瓶,况且这事说出去,于我也没丝毫好处。”
话毕,叶长老又回想起墨踪那句“你用右手我用左手,一起合奏琵琶,像艳册里一般”,叶长老脑袋一点点裂开:
“莫非......将军如此对待墨踪,是因曹大人喜欢上了这个吐蕃奸细?喜欢上了敌国人?”
梅赤:“......”
“......再次烦请叶长老三缄其口。”
叶长老:“......”
“这是自然......自然......”
叶长老挠了挠肩,举起酒盏和梅赤各自一饮而尽,随后拿起倚在墙上的竹杖又扛上肩头,“一会儿将军待在房中即可,不用露面。”
“我的确不便露面,那就请叶长老多费心,待确认房中只有墨踪一人时我们便动手,随后我就于房中静候长老了。”
“走吧,回府。”
*
杨砚青拖着两条腿漫无目的走到了水榭廊亭下,盯着湖里美轮美奂的荷灯发呆。
反正墨踪此时正在沐浴也就不用急着去取琵琶,正好出来吹风透气捋一捋乱成一锅粥的脑子。
但杨砚青确也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在逃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不敢去想一会儿拿了琵琶回去跟墨踪一起合弹时又会发生什么事,自己会不会又被杂念冲昏头脑,会不会又起贪恋奢望墨踪的吻......
总之杨砚青不敢想,一想就薅头发。
快把半张头皮薅麻的杨砚青终于深吸口气从石凳上起身,随后昏头昏脑拖着灌铅的腿朝西院方向去了。
迷迷瞪瞪走到半路时,看到迎面来了个红衣女子,像午夜玫瑰般娇艳欲滴。
“大人,您怎还亲自来了?方才有下人传话,说是大人唤我去卧房找您呢。”
杨砚青看着对面香汗淋漓的凤儿,心里开骂,哪个不长脑的竟喊凤儿给我送琵琶,还直接送去卧房,这不挑事儿吗......
“哦,我来取个琵琶就走,把你手里的琵琶给我便可,你快回屋歇着去吧。”
“白高兴一场......”凤儿重重叹口气埋怨着,“我不管,大人得陪我回西院听我弹上几曲再走,您今日还没指导凤儿呢。”
杨砚青虽也察觉到在外面耗得时间有些久了,但凤儿一番话,似又让杨砚青找到理由再拖延一时半刻,晚些回去也无妨吧......
“走吧,听你弹弹我给你留的曲儿。”
“太好了!”凤儿小鸟似的扑上去挽住杨砚青的胳膊,“大人这回得多留一会儿,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快闷死了。”
杨砚青抽出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闷死了正好专心练琵琶,一会儿错一个音就打你手板儿。”
“大人可是喜欢打人?”凤儿的眼神暧昧起来,“那我就多弹错些音,让大人多打我几下。”
杨砚青“......”什么毛病。
*
叶长老扛着竹杖坐在了内院石凳上,青竹杖的一头正对着卧房大敞的窗牍。
“坐便坐,总扛根棍子作甚。”柳六雕着手里玉件儿,声音听着无精打采,时不时也抬头看向卧房的窗。
“你雕的是那个墨夫人吧。”
柳六:“......”
柳六没吱声。
叶长老余光见柳六又抬头看了眼卧房的窗,便脱口道:“你也喜欢他?”
“小屁孩懂什么。”柳六低下头继续刻,却把小猪的眼睛给刻歪了。
叶长老转头看了眼柳六手里的玉猪,眯了眯眼,“我在这儿坐多久了。”
柳六终还是被眼前的娃娃给逗乐了,“你这娃娃岁数不大,倒挺稳重,我喝下三盏茶你就一动不动坐了三盏茶的工夫,我看你不如回屋找你那将军哥哥,他可会讲故事。”
“柳大哥。 ”
“嗯?”
“墨夫人好像方才在窗边冲你招了招手,你可曾看到?”
柳六腾地起身,“当真?我进屋看一眼去。”
第九十七章 讲个鬼故事
杨砚青跟着凤儿回了西院,凤儿非说出了一身汗不能在大堂里坐着吹风,不然该受病了。
女孩子身子骨娇贵杨砚青也不好说什么,便直接随凤儿去了卧房。
凤儿抱着琵琶坐在了杨砚青对面,如往常一般弹奏起了杨砚青给她留下的两首曲子。
凤儿在弹奏期间还真就错误连连,不是弹错音就是忽快忽慢,要不就是干脆节奏错误,直接把杨砚青一张白净面皮儿弹成了包公脸。
“停停停。”
无形启动教师键的杨砚青一时把所有心思集中到了当下,他虽看着爱徒把曲子直接弹成了满地碎渣,脑子冒火却仍耐着性子,更何况对面坐的还是个薄脸皮的姑娘家。
“凤儿,你且告诉我,你这两日到底有没有认真练琵琶。”
杨砚青板着脸,表情严肃,见凤儿涨红脸垂下头,又赶紧把声音弱了两分:
“小宝说你今日溜出府玩了一天,可是真的?”
凤儿没言语,却不成想杨砚青一句狠话还没说凤儿的眼泪就快下来了。
杨砚青吓得赶紧笑出两声缓解气氛,“欸欸欸?你给我收回去啊,咱府里金豆子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两颗。”
话音一落凤儿扑哧一下又笑出了声。
杨砚青叹口气,向前探身拍了下凤儿的肩膀,“臭丫头,别以为从楼里出来了就没人管你了,我那是因为公务繁忙顾不上你,可你自己也得知道刻苦练呀,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我这儿被埋没?”
“埋没?”凤儿倏地抬起头:“我不过靠琵琶讨口饭吃,且还是个勾栏女子,何谈埋没不埋没。”
“非也。”
杨砚青摇头,“既然你都说了你是靠琵琶讨饭吃,便不是勾栏女子,你不仅有一技之长,且你还是个不凡的女子,你有熠熠闪光的地方,比那些普通女子甚至连敦煌画院里那些主攻琵琶的男子们还要强,甚至有着他们终生都比不上的才华。”
凤儿像被杨砚青点了穴般久久不得动弹,眼里似划过春夏秋冬,划过此生经历过的那些辛酸苦辣。
一个风尘女子,竟被一人如此看重,又高高捧去了天上,他告诉你,你自己都没发现自身有多闪耀,他告诉你,你会被世人尊重,被肯定,甚至有朝一日会成为一颗最瞩目的星......
凤儿遽地低下头背过身抹去了眼角的泪,又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然而再睁开眼时,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又变回那一株红艳却又浑身尖刺的玫瑰。
“大人,您多弹两遍让凤儿听听吧,我也好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杨砚青叹了口气,“嗯,好,你一定用耳朵仔细听,看看自己哪里快了慢了,哪里强弱没做对。”
“是。”凤儿应承完便起身凑到了杨砚青身侧,双手杵在膝盖上歪头看着琴弦,静静听着杨砚青弹奏。
杨砚青有一个弹奏琵琶的诀窍,不论他身处何地,只要他弹起琵琶,便会在脑中幻想自己身处于自然环境或人文古建中,只有人和自然合二为一才能触景生情,才能激发内心更多情感从而注入到琴弦之中。
然而这一次弹奏,闭上双眼的杨砚青脑中却再也没了山川美景,而是唯剩一人在他脑中盘旋。
而杨砚青却也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更加充盈更加澎湃,让他心潮翻涌不息,甚至注入琴弦上,连琴弦都承受不起的力量。
墨踪的一颦一笑,墨踪的身体,墨踪的掌心,墨踪的吻,墨踪身上的一丝檀香味儿都让杨砚青浮想联翩,如痴如醉。
这个被他奉作神明,又喜欢了半生的男子,如今确实实在在和他紧紧相拥,深吻一起,甚至咬了自己的唇,舔,舐了自己的脖子,这还能让杨砚青一个凡夫俗子如何再坚持得住?
然而正是在这音乐声中,杨砚青五感全开,深深切切感受到了自己对墨踪极致的痴迷与爱恋。
杨砚青在这一刻后知后觉,却惊讶发现他对墨踪的一往情深早已席卷了天空,肆虐了山河。
墨踪,原来我这么喜欢你啊......
好喜欢,真的好喜欢啊......
一首曲毕杨砚青睁开眼,呼吸早已急促紊乱,他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腔那股激潮仿佛仍在翻卷迟迟不肯褪去,此刻的杨砚青恨不能立刻就跑去见墨踪。
可就在他站起身的霎那,在看到凤儿的霎那,整个人却愣怔在了原地。
只见凤儿已经褪掉衣衫罗裙,身上已是一丝不挂,她娇美羞怯地立在杨砚青身前美得像一朵夺魂摄魄的花精。
这是杨砚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女人的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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