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拉摇了摇头,叹气道:“害,其实你除了身份地位以外都挺好的,要是和皇子殿下在一起也合适,只可惜最多只能做个雌侍了。”
阮秋:“什么意思?”
洛拉没想到阮秋这么问,“你不知道吗?皇子殿下要结婚了。”
“啪嗒——”
打发器掉在了瓷砖上,发出的声音脆又响。
洛拉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阮秋,大气不敢出。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阮秋只是低头把打发器捡起来,来到水池边冲洗,平静地说:“不可能。”
洛拉闻言怒了,可以质疑他的人格,不可以质疑他的八卦能力!
“真的,门口的雌侍都在传呢,说是尤瑞去找雄皇了,请求和皇子殿下赐婚,雄皇一开始没答应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害,其实你消息闭塞也正常,毕竟他们都嫉妒你肯定不和你说,但是——”
“我说了,不可能!”
洛拉从没听过阮秋用这种语气说话,登时吓了一跳。
阮秋手心紧紧握着打发器手柄,他声音很哑:“他说过他不结婚的。”
阮秋宛如机器运作一般,打发奶油,倒入磨具,再然后混合,放入冰箱。
洛拉只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心慌个不行,悄悄溜了。
布丁成型时间是三个小时,阮秋就靠在冰箱上什么也没做,光等了三个小时。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昨天刚刚说过的,皇子殿下刚说过的,不结婚的。
他强行把心脏镇静下来,布丁装进盒子里,踉跄着走出厨房时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阮秋自从刚失明时的适应期过后,已经很久没有摔倒过了。
他无助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天已经黑了吧?黑了吗?黑了。
他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寝宫外面好像有什么大阵仗传过来了,霎时阮秋险些以为自己的瞎眼都看得到东西,惊喜地想要出门迎接顾芒,寝宫大门却“咔哒”一声,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不快不慢带着骄矜般的傲慢,不是顾芒。
阮秋顿住了。
尤瑞问:“皇子殿下在家吗?”
一旁雌侍低头道:“皇子殿下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尤瑞皱起秀美的眉毛,本想离开,瞥到一边僵硬的阮秋,忽地笑了,挥手让一众侍卫退下,抱臂,开屏孔雀般向阮秋走来。
一楼大厅的灯关着,天已经黑了,尤瑞打开了大厅的灯,从黑暗一下子到明晃晃的,阮秋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尤瑞看着阮秋瞎眼的样子,愉悦地放声笑了:“哦?还没滚呢?”
他轻蔑地看着阮秋手里可怜巴巴的布丁,拉长声调道:“也是,留个佣人在家也不错,好多事都用不着亲手做了,但是啊,我看你真的很不顺眼,”
尤瑞笑眯眯道:“不如这样,你跪下来朝我学三声狗叫,我成为皇子殿下的雌君后就把寝宫所有的厕所留给你,让你留下来扫个痛快,怎么样?”
阮秋把怀里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梦魇般喃喃:“他说过不会结婚...”
皇子殿下怎么会骗他呢?
尤瑞的面容因为过于爽快,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他失笑道:“他说过?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是懒得搭理你,随便拿一句话搪塞你罢了!”
“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皇子殿下犯得着和一只奴隶所爬出来的肮脏玩意说什么有营养的话?搭理你都算是给你眼色了!”
阮秋的脸一点点发白。
“不是的...”
可是,不是这样的,皇子殿下说过他不脏的,会抱着他,会保护他,安慰他,擦去他掉下的眼泪,他会,会给自己戴小铃铛。
“还以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东西,原来是灰奴市场流出来的货色,生殖腔都被玩烂了吧?你到底有什么脸面还活在现在的,自己活的肮脏恶心不够,还想玷污皇子殿下?”
没有,他没有,他以前虽然在灰奴市场,但没有真正被人用过,他的断翅就是为了保护他的身体而断的。
尤瑞走上前,一把把阮秋手里的布丁盒子抢过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随后一脚重重踩上去。
碎了,白的黄的混合在一起,肮脏而糜烂,一如他令人作呕的前半生。
阮秋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尤瑞发泄完了,和一边瑟瑟发抖的雌侍敲定好了顾芒回来的时间,扬长而去。
阮秋静默在原地。
他紧张时就会咬手指,这次也不例外。
他焦躁而慌忙地咬着指尖,直把那里的皮肉咬的溃烂,指甲出现裂纹,血顺着指尖向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阮秋慌忙蹲下,用袖子的布料擦拭。
他确实太脏了。
“怎么办呢......”阮秋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
他慢慢把碎了一地的布丁收拾好,抱在怀里,抬步子朝寝宫别墅的楼上走去,一直来到四层的天台,打开窗户。
风很大,带着一丝凉意,阮秋一脚踩在窗台。
他一跃而下。
然后长长的黑色的翅翼伸展,重重一扑,夹杂着凛冽的寒风,以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向远方飞去。
-
尤瑞刚刚乘坐星舰从顾芒的寝宫回来,他的房间在顶楼,回来后一身轻松,坐在贵妃椅上欣赏自己和顾芒的婚约锲书。
突然“刺啦——”一声,卧室的落地窗被什么黑色的东西猛地撞开。
“啊——”他喉咙一个音节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一只大力而冷硬的手攥紧。
阮秋收紧手心,任由尤瑞的脸由白涨红再涨青。
“只要你死了,就好了...”他喃喃道。
之后身后的虫翼一挥,一股强到令尤瑞窒息的精神力压迫神经,整个房子断电陷入黑暗。
尤瑞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他吓得嘴歪眼斜,因为被挤压喉咙而渗出恶心的口水,裤子更是潮湿一片,他失禁了。
阮秋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玩意儿扔在地上。
黑色的断翅高高扬起,像扬起一片黑色的幕布,虫翼尖端削铁如削泥,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刃。
扬起时带着铃铛的“叮铃”声。
一阵惊雷闪过,照在阮秋面无表情而精致染血的脸上。
“魔鬼,魔鬼...”尤瑞抽搐着颤抖着往后移动死鱼样的身子,“地狱的魔鬼...虫神不会饶了你...”
地狱吗?
阮秋歪了歪头,怀里还抱着那盒烂掉的布丁,断翼的虫翼尖狠狠贯穿了尤瑞的身体。
是啊,他身处地狱。
他要占有他至高无上的皇子殿下,即便会把他拉进地狱。
但,只要不让皇子殿下察觉这是地狱就好了。
“轰隆——”
雷阵雨很大,是虫族千年罕见的暴雨,没人知道这暴雨怎么来的这样邪门,只以为是虫神的旨意。
暴雨冲垮了堤坝,泥土,砂砾,和断电的监控设施,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正在和医生敲定治疗方案的顾芒:?怎么下这么大雨w
-
第15章 雨夜
顾芒很晚才回来的。
无他,那个医生实在是太唠叨,因为是顾沿找的,是只常年在前线照顾军雌的军医退休回来的,八成得有个八百年没见过雄虫了,看着顾芒时候眼睛跟车打双闪似的,嘴里也嘚吧个没完,一会儿东扯扯自己的医术如何如何,一会儿又扯扯自己在战场上从峥嵘岁月。
还是等到忽然夜幕降临,刺拉拉电流一阵响,房间陷入了黑暗,顾芒才反应过来停电了,天都黑了。
“怎么停电了...”不是说虫族世界文明程度和主世界不相上下吗,怎么过来也没几天就发生停电这种事。
顾沿皱眉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转身对顾芒道:“外面下了很大的暴雨,电闸被水淹了,发电机存储的电量不知道为什么也全部漏光了。”
医生也觉得邪门极了:“这样的暴雨我上次遇到还是几十年前咯,想当年——”
“得了,”顾芒翻了个白眼,他才懒得在乎这个雨那个雨,他只在乎开的药,回去赶紧给阮秋抹上,急死他了。
至于为什么急,顾芒懒得细想,大概是迫不及待想要阮秋恢复后真刀实枪和自己较量一下吧。
这个世界太久没战斗,手痒得不行。
“东西给我,走了。”
医生灰头土脸地拿出药膏和纱布:“抹上后隔天一换。”
顾芒把东西收拾好,问:“这些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忌口有吗?”
医生和顾沿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这样昂贵可医治眼盲的药,能给除了皇室以外的人用,都是那个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哪还在乎什么忌口不忌口的。
医生摇摇头:“没有,记得按时更换不要沾水就好了。”
顾芒拿着药膏头也不回地走了,顾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我送你。”
“用不着,”顾芒心道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还有,叫皇兄。”
阮秋眼盲这事儿有了着落,顾芒连带着对顾沿也看地顺眼了不少。
顾沿臭着脸道:“不可能,等下辈子吧。”
顾芒心里哂笑,心想自己下辈子可没空陪你玩,早回主世界逍遥去了。
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暴雨夹杂着雷电噼里啪啦的打,闪出几道紫光,映衬着暗无天日的城市黑漆漆的远方,看着着实吓人。
顾芒低头看了眼光脑,竟然连网都没有了,网络格子那里黑漆漆的。
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一种非常不详,非常不详的预感。
顾沿打开临时光源,两人上了星舰,顾沿打着送顾芒回家的目的,送顾芒到了寝宫。
顾芒眉头紧锁,一踏入大门就问:“阮秋呢?”
雌侍说在楼上,顾芒匆匆上楼,一层层喊着阮秋的名字,二楼没有,三楼没有,等到登上顶楼,只看到一个大开的门窗,外面风雨雷电呼啦啦往里灌。
顾芒心里暗道一声不妙,问道:“谁过来过?”
雌侍战战兢兢回到:“没,没有谁来过,就,只有尤瑞先生拿着婚约锲书说找您来商量婚期的事...”
“谁说过我要和他结婚了?”顾芒简直瞠目结舌。
哪个狗屁婚姻新郎都不知道自己结婚就结婚了的??
雌侍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前些时候接到消息,说是有您和尤瑞先生的婚事,寝宫里上下刚还庆祝着呢...”
顾沿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刚想再细问,只见顾芒就跨步往外走,他匆匆跟上,顾芒也不说话,上了星舰摁了几个按钮,目的地直通尤瑞的府邸。
到了目的地,顾沿想再叫些侍卫来,又被顾芒制止。
“不要带任何人上楼。”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关掉了系统刚才发给他的定位器,推开顶楼尤瑞房间的门。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激着长时间未进食的蠕动的胃,这局身体到底也是娇生惯养灌了,熏得顾芒有点想吐。
他反射性捂住鼻子,一面心里想念主世界自己的身体,一面强压下那种生理性的恶心感,定睛看去——
室内宛如生长了一株从血液里绽开的黑色森林,盘根错节的黑色交织在一起,由屋内血迹斑斑的两尊僵直的雕像为中心像四周扩展。
这场景顾沿最为熟悉,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容陡然变得严肃而警惕,额角顷刻渗出冷汗,挥臂把顾芒挡在身后。
顾沿想不到,这只雌奴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夜闯贵族府邸!
“叫些侍卫过...”
顾芒一个手势制止他,又伸手轻飘飘推开挡在身前的手臂。
一步一步走上前,或许是过于投入,血与黑中央的那个死气沉沉的人竟未察觉。
顾芒走到距离人有十步远处,终于哑声道:“......阮秋?”
中间那个僵直的雕塑好像生了病,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头转过来时僵地能听到机械发条音。
阮秋瞳孔骤然收缩,手脚像与本体离体了一样,怪异地扭动着,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顾芒会找到这里来。
阮秋浑身是血,他触电般扔掉手里血肉模糊已然看不出个人形的尤瑞。
这场景尤为可怖而危险,顾沿的冷汗顺着下巴滴,紧张的神经一触即发,只等阮秋稍有动作,就摁下手里的警报器。
可他忘了,网络断开,警报器也无法保证第一时间传递消息。
“皇...”他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瞳孔失焦地颤着,灵魂被夺舍一般。
阮秋喉咙不同地滚动,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惊恐地发抖。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灵魂此时被一分两半,一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切被发现了,自己完了,要被抛弃了要被扔掉了要被厌恶了要被杀死了;一半又无比病态而掩耳盗铃。
阮秋开始疯狂地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迹,即是双手已经血迹斑斑,可他目不能视,只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用手擦身上粘稠的地方,可越擦只越把自己擦得血迹累累,越发可怖骇人,宛如爬出地狱的恶鬼。
嗯,干净了,干净了,擦了这么久,肯定很干净了。
阮秋终于松了口气,甚至嘴角扬起笑容,用精神体试探着朝顾芒走去。
“站住!”顾沿厉声喝道:“再往前一步,你将以刺杀皇子罪名被逮捕!”
阮秋登时顿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轻轻摇头。
“我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伤害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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