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孟临知感觉到一只手落在自己头顶,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闻逍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旁轻笑道:“放心,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孟临知赶走他作乱的手,又戳了戳他的心口:“你自己长点心吧!”
两人在京城中溜达了一圈,孟临知特地拐去买了一兜大黑喜欢的包子,这才和闻逍一起逛回王府。
晋王府中,逢月等人虽然提前得知闻逍和孟临知今天就将回京,但听说两人一抵达京城就进宫面圣了,也摸不准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傍晚时逢月几人正在院子里逗大黑,玩闹到一半大黑却莫名定住,鼻子翕动间眼睛转向院门口,忽然拔腿冲向大门。
逢月一头雾水地看着它:“诶,大黑你跑哪儿去!”
几个下人追在大黑身后,没跑几步就看到大黑扑到一人身上,十分亲近地往来人身上蹭,只听那人道:“哟,大黑,没把我忘了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逢月不由精神一振:“殿下和孟大人回来了?”
大黑扭着身子站起来,前爪牢牢扒着孟临知的腰,许是太久没见,它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孟临知不放,脑袋还不停蹭着孟临知。
孟临知忍不住搓了搓狗头,回逢月道:“是啊,这一路回来可花了不少时间。”
逢月喜道:“这时间卡的正好,刚好回来过年。”
闻逍啧了一声,又像以前那样一脸不爽地把大黑从孟临知身上扯下来,嫌弃地把狗往外一丢,又把包子递给逢月:“快拿包子把这狗引开。”
逢月捂嘴笑着应下,孟临知又叫住她:“这一路上也给你们带了些物产,都放在马车上了,等会你们自己去取。”
“两位大人在外还挂念着我们呢,”逢月有些意外,心想还得是自家大人好,“殿下和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要先用膳吗?”
孟临知早都快饿扁了,他心里暗骂皇帝把他们叫去问话也不知道给他们备桌饭,但想想又觉得谁愿意在皇宫里吃饭啊,自己在家里吃饭不香吗。
他让逢月上了一桌晚膳,两人一同吃完便早早歇下了。
而在京城的而另一头,崔铮卢却已经一连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自从被罢相后,短短几年时间过去,崔铮卢的头花便花白了,他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再加上最近整日为了孙氏一事而奔波,此刻他眼下已经挂上了一片青黑,看起来与任何一个人到暮年的老者都没有什么区别。
崔铮卢焦急地问道:“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吗?”
手下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在崔铮卢耳边小声道:“大人,还差最后几件之前梁国送来的物件没处理。”
崔铮卢皱眉道:“不应该,怎么这么慢?”
自从崔铮卢知道他们与孙氏合谋走私一事暴露之后,便夜以继日地想销毁所有证据,这其中他们与梁国的往来书信倒是容易销毁,只消一把火就可以尽数解决,但有些大物件却不好处理,一次性销毁太引人注目,下面的人也只得分批处处理。
手下叹气道:“临近年关,城中的检查都比以往严了。而且……今天晋王从缈州回来,外面到处都是禁军。”
这时候崔铮卢和他的手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经被皇帝盯上,他们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禁军都是皇帝的人,自然会对他们严防死守。
晋王,又是晋王!
崔铮卢不耐烦地在桌上捶了一拳,沙哑着道:“都给我抓紧时间!”
随着崔铮卢一声令下,手下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顶着压力鱼贯而出。
宽敞的前相府厅堂中,只剩崔铮卢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他出神地看着窗外繁华的京城,这次难道真的要载在闻逍这小子手中吗?
.
捉拿崔铮卢的时间比闻逍想象的更早。
年二九这天,宋朓一大早便顶着鹅毛大雪来到了晋王府。
孟临知看着不请自来的宋朓,心有所感道:“崔铮卢开始行动了?”
宋朓也没脱外套,他只是随手拍掉了衣襟上雪花,回孟临知的话:“是的,据我们所知这已经是最后一件证据了,是一座梁国送给崔铮卢的玉石尊像。崔氏等会就要开始行动了,晋王殿下和孟大人要同我等一起去吗?”
这次抓捕行动不需要闻逍和孟临知出什么力,宋朓来请二人不过是邀他们做个见证,闻逍很快应下:“那这便出发。”
两人披上厚实的大氅和宋朓一同往京城郊外走去,孟临知有意打听此事,便问宋朓:“之前孙戴和郭叡有招供吗?”
宋朓道:“孙戴已经招了,他在孙氏内部地位不低,知道不少事,只是郭叡此人口风紧,到现在都不肯招。”
闻逍:“他到底是军营中出来的,没这么容易就能让他开口,不过现在……郭叡的口供已经不重要了。”
宋朓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要今天他们抓住崔氏的现行,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当然,三人也心知肚明,皇帝可能从头到尾没在意过郭叡的口供。有正当理由扳倒崔氏自然最好,如果没有,皇帝也不介意给崔氏冠点什么罪名。
只是崔氏在朝中经营多年,眼线遍布朝堂,为了不引起崔氏的注意,参与此次行动的都是皇帝的亲信。
宋朓带着两人一路步行到城郊的城楼上,遥望远处,就可以看到一辆接应的马车正等在城外的小道。
宋朓简单向两人介绍着此次的布防,这时,一阵车轮压在雪上的嘎吱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来处——是崔府的马车正从城内驶来。
孟临知习惯性地点开实景地图,将视角聚焦到马车上,从翻飞的帘子下,他窥探到那车里坐着一男一女,而马车正中摆着一个箱子,应当正是梁国送给崔铮卢的那座玉雕尊像。
但看着眼前这副景象,孟临知却直觉有些奇怪,他询问宋朓:“宋大人,你知道马车上是谁吗?”
宋朓有些疑惑,不知道孟临知怎么突然问这问题,他答道:“我们接到消息,应当是崔铮卢和崔映书在车上。”
“他们俩?”
孟临知将镜头对准这两人,但碍于视角问题,他不能真切地看到对方的面容,但他的第六感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拉响警报。
虽然他没见过崔铮卢和崔映书几次,但马车上的人从仪态到坐姿,都不像是久居高位之人,而且看起来也比他印象中的更年轻。
闻逍注意到了孟临知凝重的表情,小声问道:“怎么了?”
孟临知:“我看不太清,但总觉得车上的不是崔铮卢和崔映书。”
这一声不仅让闻逍一顿,更是让宋朓眼皮一跳:“不是他们俩?”
但他的手下是亲眼看着崔铮卢和崔映书上的马车,如果此刻两人不在车上,又会在哪里?
不知为何,宋朓几乎是下意识便相信了孟临知的话,他皱眉叫来手下,吩咐他们让城门守卫加重对出城人员的检查,同时在城内地毯式搜索崔铮卢的行踪。
但这时候还来得及吗?
闻逍不由看向孟临知:“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
孟临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京畿一带的地图和崔府所在的位置。
原本他们想的是,崔铮卢上马车是为了亲自盯着那尊像送出城市销毁,但按照崔铮卢的性格,会不会其实他早知道这次死罪难逃,于是想丢下这京城中的一切逃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
孟临知猛地睁开眼,忽然想到了一条熟悉的路线,他跟闻逍对视道:“西城门。”
闻逍微怔,西城门,那是李淑妃的衣冠冢所在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感谢橘子宝贝的营养液,啾咪!
第57章
那年他在李淑妃墓前许下的复仇的誓言,真的在一步步实现。
“行动!”
宋朓很快放弃了守株待兔的计划,他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禁军顿时一拥而上包围了那架正准备出城马车,路旁的百姓一看这架势立刻退让到一旁,生怕触了禁军霉头殃及池鱼。
在被禁军团团围住的瞬间,车夫便已经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惊惧地看着宋朓道:“不知各位老爷有何事?”
宋朓没跟他废话,神情严肃地对手下道:“动手。”
禁军迅速控制了马夫,又矫捷地闯入车内逮住了那一男一女,但这两人一被抓出马车,宋朓的额角便猛地一抽。
果真不是崔铮卢和崔映书!
宋朓作为天子近卫,对崔铮卢再熟悉不过,压根不用细看就知道眼前之人绝非崔铮卢。他不由头疼起来,明明是看着那兄妹俩上车的,现在竟然眨眼的功夫就让他们溜了,难道是计划暴露了?这两个人又会跑去哪儿了?
这时,城外接应的马车似乎是注意到城内的动静,车夫连忙想要驾车离开,却被蹲守已久的禁军一举拿下,那车夫被抓来和其余三人捆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宋朓冷声道:“崔铮卢和崔映书呢?”
这五人垂着脑袋跪在一起,却没人敢说一句话。
宋朓深知这时候即使严刑拷打也已经来不及了,要短时间内在这偌大的京城中抓住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时间再拖一会儿,或许就要被崔氏兄妹俩逃出城了。
就在宋朓一筹莫展之时,孟临知和闻逍匆匆赶来,孟临知一看眼下这幅场景就知道自己之前没看错,崔铮卢果然逃了。他忙道:“宋大人,我和晋王殿下想去西城门看看。”
“西城门?”
孟临知颔首道:“我有一种直觉。”
宋朓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直接把点了一队人给闻逍和孟临知:“那便麻烦晋王殿下和孟大人了。”
孟临知留下一句“好说”,便和闻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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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临近京畿西城门处,一辆破旧的驴车上,两个年迈的老者佝偻着背,驾着驴车缓缓而来,车上还放着几个空箩筐,两人停在城门口准备排队出城。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了,这排队出城的队伍极长,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加入队伍,却一直不见这队伍往前进。
驾车的老汉往前看了两眼,没探到什么消息,便小声询问前面的年轻人道:“小兄弟,你可知今天这出城的队伍怎么如此之长?”
那年轻人回过头,见是一对老头老太,只当他们是住在京城外的农户,趁着早上来京城中赶集,如今正准备回家。
“听说是要抓什么人,所以前面查得特别严,”年轻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抱怨地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查的,耽误大家时间。”
那驴车上的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不由附和道:“就是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年轻人和两人聊了几句,便转过头去了。
老太太见没人注意他们,低声对身旁的老汉道:“二哥,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问题?”
老汉道:“能有什么问题,保命要紧。”
若此刻宋朓在此,定能不废吹灰之力便认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这两人赫然就是崔铮卢和崔映书!
崔铮卢扶持了皇帝将近三十年,自然知道皇帝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早知道皇帝想拿他们崔氏开刀,因此越销毁赃物越觉得不对劲——
如今皇帝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崔氏的势力一网打尽,就算把证据全都销毁,皇帝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然直接逃命,先想办法先把自己这条命保下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崔铮卢让府中的下人假扮成他和崔映书的模样,坐上马车招摇地离开,而他俩则驾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驴车,辗转着在京城中绕了半天,这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准备出城。
谁知最近城中的检查如此之严,崔映书不适地扯了扯衣领,她从未穿过如此粗糙的布料,但心里始终还有些放不下:“就这么抛下所有人偷偷离开了?”
崔铮卢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你那唯一的儿子都已经被你儿媳害死了,这皇城中还有谁值得你留恋吗?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先管好自己罢。”
崔映书不由在心里骂道:你那女儿和外孙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子,当今天子惯会做表面功夫,自然不会轻易处死他们,最多将他们打进冷宫或打牢,你当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什么都不害怕,我这一走可就是把所有都抛下了!
但有一点崔铮卢说得很对,现在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是先独善其身吧。
只是这排队出城的队伍行进得实在是慢,不少百姓都嘟囔起来,只有崔铮卢和崔映书心理再清楚不过,这道槛恐怕就是给他们俩设置的。但这两人也不太担心,他们此刻的装扮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模样,城门守卫以前也没见过他们,这次也绝无可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半晌过去,崔氏兄妹二人终于排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城门守卫细细盘问了一遍,又将两人和画像比对了一番,果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便放两人离开了。
崔铮卢和崔映书驾着驴车通过城门,眼看着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隐隐都露出了些兴奋的目光,成了!
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外的小道闹哄哄地传来,地上的沙土都被卷了起来,紧接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蜂拥而至的禁军就将那慢悠悠地驴车团团围住。
崔铮卢和崔映书原本雀跃的神经一下绷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禁军,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被发现了?
而包围圈外,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崔相、孙老夫人,好久不见。”
只见包围圈自然地松开一个口子,两道身影驾着马穿过人群走到他们跟前,崔铮卢眯起眼,分明没见过几面,但他却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咬牙道:“是你们!”
孟临知笑道:“没想到崔相知道我们呢?”
刚才闻逍和孟临知领着禁军从城外抄近路,一路奔至西城门附近。
他二人对西城门一带相当了解,他们曾无数次穿过这道城门去祭拜李淑妃,原因无他,西城门是京城诸多城门中守卫最松的,当年方便了闻逍和孟临知进出,如今自然也可以方便崔铮卢和崔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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