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道:“我自己来就行。”不过贺雷已经做好了这一切,并体贴地再给她抽出了一把椅子来安放她的私人物品。
秋兰一时间更加紧张慌乱了,面对自己学生时的侃侃而谈在这里完全不见了踪影,她很想单刀直入简明扼要地切入这次见面的主题,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坐下去放好包和见面礼,只好沉静地微微垂头沉默着,白皙的面上还滞留着因为紧张带来的浅淡红晕,像一朵刚刚盛开的木芙蓉。
贺雷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被弗雷斯顿上将意图介绍给他成为结婚对象的女孩子,对方确实如唐禹所说的那样,生的很漂亮,也很娴静温柔。
但他邀约对方见面的目的,绝对不是认识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孩子。
贺雷并没有急着跟秋兰直奔主题,而是缓慢地做着开场白:“很高兴认识你秋兰小姐,原谅我昨晚冒昧地给你写了一份邀请函。”
闻言秋兰赶紧摇了摇头,她抬头轻轻看一眼贺雷又赶紧垂下眼眸去,柔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我们会有见面的一天,这并不让我感到意外。”
贺雷轻轻颔首,对秋兰的镇定和主见流露出一丝欣赏,他面上的冷色稍稍缓和了些,接着说道:“中午想吃些什么?这是一家中西餐都供的餐厅。”
这话不禁让秋兰蜷起指尖来,她沉默着想了想,最终只道:“我都可以,客随主便。”说着她抬头来看向贺雷,微微一笑,倒也不似刚刚那么拘谨了。
贺雷邀约秋兰前特意了解过她的一些信息,对方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听她这么说,便决定依旧按照着自己的安排来。
很快贺雷便叫了服务人员进来,不多久中餐的菜品便陆续上了餐桌。
用餐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包间里一派安静,各有所思。
用餐结束喝茶小歇的时候,贺雷才再次挑起了话题。
“我出任务回乾天城后,听弗雷斯顿上将提起了关于你的事情。”
说起这个,秋兰不禁又紧张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个满面严肃郑重的男人,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您的想法,您放心,我也不会同意他们的提议的,虽说大家族多的是联姻关系,但我觉得以您的能力并不需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贺雷对秋兰这番说辞感到些许惊讶,他以为要他主动坦白拒绝才能推动这件事情,没想到对方心里也想的一清二楚。
应该说是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很容易被周围的处境所左右,没有完全做主的自由。
如此贺雷心中也无端生出一丝歉疚来,他很诚恳地说道:“很抱歉,我无法选择你。”
听到这一句话,秋兰不仅没有像上次那个聚会一样感到窘迫尴尬,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她身为一个崇拜者喜欢欣赏贺雷少将,却无法自私自利不顾对方意愿地去占有和剥夺。
“没关系的。”她柔声说道,音色比刚刚进门的时候有底气了许多。
贺雷注视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从一旁的椅子上拿出了为秋兰准备的见面礼。
他把包装袋里的精致金属盒子取了出来,面向秋兰缓缓打开,说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见面礼物,也算是我对你的拒绝进行赔礼道歉的礼物,这是外出任务时收获的沙漠玫瑰石,私下里留的两枚,一枚给了我们采集小队成员里的苏梓,她也是一位像你一样温柔出色的女性,这一枚本打算送给杰拉阿姨,不过现在作为见面礼送给你更为合适。”
在贺雷打开金属盒子的时候,秋兰的目光便定格在了那微微闪着光亮的褐色石头上,它只有四五厘米大小,像两朵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玫瑰花,生动鲜艳而夺目。
秋兰当然听说过沙漠里的玫瑰石,它是沙漠里珍贵的瑰宝,在末世之前,它还充当爱情的象征,但此刻因为人们对沙漠的憎恨玫瑰石身上的爱情早已经如泡沫纷飞,只剩下本身具有的物以稀为贵的价值。
听着贺雷刚刚说的一段话,秋兰此刻心情略微有些激动,她没想到贺雷少将会为了跟她之间的事情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作为赔礼。
她一时间说不出合适的话来,贺雷看着她生动变幻的表情已经猜到了许多对方的心思,不待对方说话,他便又道:“你不必感到为难,这块玫瑰石很适合你,放在案桌前做摆件的话,也能赠予人无穷的灵感和思维。”
听着贺雷这么说,秋兰不禁笑了出来,放松着说道:“看来我不得不收下了。”
贺雷点点头,便合上了盖子,他将金属盒子重新装回包装袋里给秋兰递了过去。
秋兰不再拘谨,大大方方地接过,然后想起自己也带了见面礼,便赶紧放下对方的礼物将自己的东西也给贺雷递过去。
“这是我的见面礼,是我自绘的水墨画,希望贺雷少将不要介意。”说着她又掠过一丝紧张,因为自己的礼物在对方的礼物面前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
秋兰会赠予他见面礼的事情多少让贺雷感到一丝惊讶,因为他并不需要这份见面礼,不过他并不打算让秋兰难堪,便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了过来。
秋兰顿了顿,又接着道:“东西其实有两份,另一幅水墨画能替我转交给唐教授吗?那天我跟唐禹教授见面的时候,交谈的氛围并不是很愉快,因为我唐教授还跟弗雷斯顿叔叔发生了争吵,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头也低垂了下去,然而贺雷闻言却是顿住了面上的神情。
“东西有两份吗?”一时间他的语气变得怪怪的。
秋兰敏感地听出了异样,心情更加忐忑,小心地张望了贺雷一眼,赶紧点了点头。
没过一秒,贺雷便快速收敛起外露的情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接礼物的手,淡淡地点了点头,回道:“我会转交给他。”
闻言秋兰瞬间放松许多,想着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她便鼓起勇气趁机说了告辞的话。
对此贺雷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起身准备送她出门。
很快两人便分别了,秋兰此刻倒是愉悦起来了,因为她现在可以底气十足地去跟杰拉姨妈提出返回卡俄斯城的决定了。
事情解决,贺雷立马给唐禹发了消息过去。
唐禹知道贺雷约见秋兰的事情,毕竟邀请函还是他代笔给贺雷写的,但是没想到事情解决的会这么顺利,秋兰小姐会这么配合且态度谦逊。
看到贺雷回传的信息的时候,他都有一种飘在云端的虚幻感。
贺雷离开餐厅后没有去找唐禹,而是直接返回了军事大楼,准备下午跟元帅见一次面。
然而他才刚回到楼里,便感觉整个大楼跟烧烫的热水一般沸腾了起来,整个空间感觉比平时嘈杂了许多,而大厅里看到他进来的人目光都不由惊讶地投向他,并在产生片刻的愣怔后不禁快步朝他走过来,面色急急地问他。
“贺少将,您不能参加上将评估选拔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96章
“嗯?”闻言贺雷神色立时一顿, 心内却刷地沉了下来,警惕犹如疯长的野草一般在周身构筑起坚固的城墙。
看来有些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出人意料。
一旁的一个女性军职文员连比带划一脸急切地解释道:“就在十几分钟前,网络上突然铺天盖地都是您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参选资格的言论, 我们很想相信这是造谣, 但是也没人澄清……”
说到这里她有些紧张,眼睛张望了四周一眼, 突然又拔高了音量, “也许、也许是大家都还不清楚这件事情。”
贺雷目光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只道:“我知道了。”说着便不顾周身围过来的人, 径自往电梯所在的方向走去。
背后立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即使背对着人群,贺雷也能想象得到这些人脸上是怎样的或惊讶或八卦的脸色。
即将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资格的事情暴露在大众面前的这件事情, 多少还是让贺雷感到意外,但是仔细一想,或许这才符合这件事情本身的发展轨迹。
所以, 会是谁泄露了这件事情?
知道他会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参选资格这件事情的,恐怕只有元帅、弗雷斯顿上将以及他。
贺雷并没有直接去元帅的办公室找对方,而是直接去了弗雷斯顿中将那里。
到达对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 门是紧闭的,门上面的智能电子屏还挂着“请勿打扰”的标语。
贺雷盯着标语瞧了数秒,却并未立刻按响门铃, 而是弹开全息投屏浏览起了关于他这件事情的各种舆论来。
情况并不乐观, 民众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激烈许多,已经有社交平台承受不住大频次的访问而陷入了瘫痪中。
贺雷变得更加沉默起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将注意力从全息投屏上抽离开来, 然后没什么犹豫地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似乎里面的人就在专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贺雷对此却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贺雷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此刻弗雷斯顿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茶水台前接水。
贺雷注视着对方挺拔的背影,不忘礼节地问好:“上将,午安。”
弗雷斯顿的表现让人觉得他并不着急,事实上他也是慢条斯理地转身端着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直到把目光投向贺雷的时候,神色才稍稍变得严肃起来。
他道:“我也刚知道了那件事被泄露了的事情。”
贺雷却是走近他,隔着一张办公桌与他对望着,而弗雷斯顿依旧神色不改,两人就像两头桀骜不驯充满领地意识的雄狮。
贺雷的目光越发犀利,他带着怀疑说道:“上将,我想听听您的解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假若有人偷听了那天他跟弗雷斯顿上将的谈话,那此刻舆论谈论的也不仅仅是关于他被取消中将评估选拔资格的事情,他跟唐禹之间的事情也会因为那天隐晦的谈话而露出蛛丝马迹,而这足以让有心人有迹可循并加以利用。
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己就是被利用了,而被取消参选资格仅仅只是一个借口,只是不知道背后操纵的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弗雷斯顿只是沉默着,他动作缓慢地喝了一口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一点儿也感知不到周围紧绷的氛围。
贺雷也不着急,他只是沉着冷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深沉而复杂。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弗雷斯顿才缓缓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泄露了这个机密?”
这句反问却让贺雷微微吃惊,他不禁疑惑地眯起眼眸来,似乎读不懂弗雷斯顿此刻的态度。
“上将,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如果需要我,我会尽全力配合。”
弗雷斯顿却是出人意料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贺雷不由深深地注视着他,只听他道:“等军部公关吧,你也不会白白承受这么庞大的舆论。”
贺雷却不置可否。
就在这氛围紧迫的时候,办公室门铃再次被按响,弗雷斯顿微微犹豫后打开了门,只见秘书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他略微一鞠躬,不顾办公室里还有贺雷便直接跟弗雷斯顿说道:“上将,现在军事大楼和八角大楼门外都快被民众围满了,都是为了贺雷少将的事情前来,他们态度和情绪都很不乐观。”说着他侧头看了贺雷一眼,脸上带上了些许歉意。
贺雷没想到事态发展的竟然这么迅速,甚至让人有一种虚假的感觉。
他沉淀了情绪,才沉声道:“上将,你打算怎么做?”
弗雷斯顿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放下水杯站起身来,沉吟片刻后才往外走去,并说道:“先疏散人群,阻止这场非法聚集,再派人协助超级政府稳定现下的情况,我去见元帅并线上联通总统先生看怎么处理。”说着他已经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贺雷目光一直注视着弗雷斯顿的动向,此刻看着他离去的匆忙背影,心中的疑问越扩越大。
然而军部和超级政府受到的攻击还是比想象中要猛烈,民众们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狂烈中去,疯狂谴责这两个科技之城的领导主体竟然能肆无忌惮地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就取消贺雷参选中将评估选拔的资格,说他们这是在践踏民意,有失民主和自由。
起初这只是由民众泄愤以及寻求公道而掀起的一场舆论,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钵多哈教会竟然横插了一脚,用给艾飒奇造势的腥风血雨之势,全力支持贺雷参选中将评估选拔,并且宣扬由他获得其中一个晋升名额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
这言论一出,散兵游勇的民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有了斗争的方向和目的。
让贺雷晋升中将的言论一波接着一波席卷在网络上,钵多哈教会也再次登上热搜榜首,成为受人瞩目的存在。
这次钵多哈教会的首脑弗朗斯并没有公开发表什么演讲,但是此刻的钵多哈教会已是势不可挡,短短一晚上就收获了不少民众的支持和赞誉。
贺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惯会浑水摸鱼的钵多哈教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唐禹此刻的心情甚至比贺雷还要复杂,他总觉得钵多哈教会并不仅仅是利用贺雷此刻陷入舆论漩涡的处境,来达成巩固它的荣誉和迈进政治领域的目的,同时还在明目张胆地透露出一股欲盖弥彰的算计和倾轧。
但关键问题还是在于,是谁泄露了贺雷将被取消参选中将评估选拔资格的事情。
一晚上的时间唐禹思考了许多,最后还是毫无头绪,只能先招呼贺雷赶紧排查一下是否是家里被有心人安装上了监视仪器。
贺雷却当即制止了唐禹准备兴师动众的打算,摇了摇头跟他说道:“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做过排查,住房一切正常,我倒是怀疑……”
这话让唐禹顿时一怔,然而心思通达的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贺雷的怀疑,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道:“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唐禹不由绕过餐厅走到了窗边,他用力扯开沉重朴素的窗帘开了窗户一角,够着脑袋往外面眺望。
今夜风很轻,空气比以往要燥热许多,天空是黛青色的一幕,飘着几朵折射出微光且形状各异的厚厚的云。
唐禹紧盯着外面的霓虹,在消失的天际那里,伸手时似乎指尖就能触碰到军事大楼建筑最高层上伫立的金色五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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