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微微沉默,还是把了解到的事情传达给了对方,“总统先生说,亚撒并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听到唐禹提起亚撒,弗朗斯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同时也流露出一丝骄傲,说道:“换做任何一个胜者,都无法罔顾亚撒身上所带有的智慧的光环,在这一点上我从来没有过怀疑。”
唐禹也跟着嗯了一声。
不过弗朗斯突然又变幻了脸色,变得严肃而沉重起来,他紧紧地注视着唐禹,说道:“我邀约你而来,为的正是亚撒。”
闻言唐禹微微垂下眼眸避开了跟弗朗斯的对视,也没有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但是弗朗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吧,我之前邀约你加入钵多哈教会和德尔诺家族,为的就是给亚撒找一个能继续庇护他的人,如今我势败,权力的泡沫散去,已是毫无筹码,但是我也依旧希望你能看在跟亚撒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庇护。”
听着弗朗斯这犹如临终托孤一般的话语,唐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多少有些感叹对方的命运。
他沉默了良久,才抬起眼眸来缓缓回道:“我接受你的请求。”
即使知道唐禹必定会答应,但是当听到对方仿若承诺一般的话语,弗朗斯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然后是惊喜。
然而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真诚的笑意注视着唐禹。
两人之间就这么静静地陷入了沉默中去。
不过多久,唐禹便有了起身告辞的想法,因为他现在可以确认,弗朗斯请求跟他见上一面不是为了感谢他曾为对方向总统说情,或者是说一些别的事情,仅仅只是为了亚撒,这一个他最开始跟弗朗斯和钵多哈教会牵连起来的很普通的原因。
这倒是让他不禁多想,亚撒身上是否存在着什么秘密,才致使弗朗斯对他如此维护,或者也许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应该有的表现?
弗朗斯并不挽留唐禹想要离开的意图,不过在对方站起身来时,他又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请帮我带一句道歉给勒蒙斯吧,他曾是钵多哈教会虔诚的信仰者,我很抱歉因为政治野心包庇了杀害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这话略微让唐禹感到震撼,因为像弗朗斯这样身居高位许久的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卸下身段说出一句抱歉之语,那是多么稀有的一件事情。
但这也不禁让唐禹感到一丝微凉,这意味着属于弗朗斯和钵多哈教会的辉煌时代,彻底落幕了。
“好。”唐禹依言回答道,他也没多说什么,便收回依旧淡漠的目光转身离去。
唐禹又紧锣密鼓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不过他正准备实施一件筹备许久的事情,而第一件事就是见弗雷斯顿上将。
然而还没等他付诸实践,便听到了一个让他久久沉默的消息,弗朗斯未到死刑执行时间便因绝食导致心衰猝死,于2253年春辞世。
这个消息无疑冲击到了唐禹,因为就在昨天,他才跟状态不错的弗朗斯进行了一场谈话。
弗朗斯猝然离世的消息也同样冲击了科技之城民众的思想和心灵,他被判处死刑的事情确实让民众渐渐接受了他终将走向死亡的事实,但从没预想过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
本以为网络会因为这件事情掀起轩然大波,没想到却是一片寂静。
明明政府没有将弗朗斯这个名字列为禁词,但网络上却鲜少提及他,这估计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闻信者尚处在茫然中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弗朗斯在钵多哈教会游曳了半个世纪之久,又怎么可能会以悄无声息的方式离开人世,这不符合大众的一贯认知。
唐禹为此沉思了许久,他以为是超级政府和军部对弗朗斯动手进行了秘密处死,然而他拜托贺雷帮忙打探消息后,得到的真相却是让他完全地匪夷所思,心情复杂。
监狱长是一个隐藏得较深的钵多哈教会的信徒,在他的帮助下,弗朗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毒药,自杀身亡,而超级政府和军部也默认了这一完全违背科技之城法律的行径。
弗朗斯无疑是骄傲的,以致于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既定的命运,他明知道钵多哈不收留自杀的灵魂,却还是选择的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不免让人惊叹。
但毫无疑问,他的死跟阿那一样决绝。
不多久唐禹又听到了一个比较让人欢快的消息,亚撒被毫发无伤地放了出来。
不过亚撒出来之后就立刻返回了秘密研究基地,至于弗朗斯的死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唐禹暂时无法得知。
由于突发了弗朗斯的事情,唐禹不得不把要做的事情推迟了一天,到第二天下午才去找了弗雷斯顿上将。
第105章
唐禹很意外非常轻易地就跟弗雷斯顿上将预约到了见面的机会, 并且能很快跟对方见上一面,他原本的打算是踩着下班的点儿跟对方进行一场简短的交谈。
来到弗雷斯顿上将的办公室门前,唐禹站定片刻, 才伸手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 唐禹不做犹豫地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正投着全息投屏拿着纸质文件在办公桌前工作的弗雷斯顿上将, 对方微微皱着眉, 一副严肃的模样。
然而听到唐禹走进来的脚步声,弗雷斯顿便立刻停下了工作,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说道:“稍等,你先找个地方坐吧。”说着他已经在关全息投屏。
唐禹却没有依言找地方坐下, 而是直接走到了弗雷斯顿的办公桌前,毫不委婉地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上将,我想请求您帮一个忙, 这件事也绝对会让哈里斯家族受益。”
这话不禁让弗雷斯顿一愣,整理纸质文件的手也停了,他抬眸看向唐禹, 一向冰冷的眼眸此刻也出现了一丝猝不及防。
他以为唐禹是为了秋兰的事情来对他兴师问罪的,然而提及的话题却跟这件事情毫无关联。
唐禹注视着弗雷斯顿的变化,那双淡漠的眼眸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他沉默着, 直到对方反应过来后音色平静地询问他:“什么事?”
唐禹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有一份证据指认环测部长尼可拉斯,如果您能提供协助, 那我会让哈里斯家族能顺利吞并克顿家族。”
饶是已经做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唐禹说出这样的话, 弗雷斯顿还是不由感到震惊,他静默了两秒,才不由道:“为什么?”
唐禹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弗雷斯顿的这句询问,只是继续道:“您同意吗?”
弗雷斯顿不禁沉默起来,其实就算没有唐禹来向他请求去做这件事情,他也会在合适的时机向尼可拉斯和克顿家族出手,因为此前他派人去查过尼可拉斯,他就是放出流言中伤他和唐月的罪魁祸首。
其实尼可拉斯会这么做,一是嫉恨弗雷斯顿协助贺雷,二是受了爱德格的挑拨,因为自己的弟弟事情而攻击贺雷和弗雷斯顿。
快速地思索了片刻,弗雷斯顿才再次开口道:“你有什么证据?”
唐禹只道:“您答应了我自然会把它给您。”
弗雷斯顿微微皱了皱眉,却是语气有些古怪地说道:“为什么不找贺雷?”
这话让唐禹略微陷入了沉默,甚至用一种像是突然看不懂对方的眼神看着弗雷斯顿,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口缄默了。
弗雷斯顿看着他这样,瞬间又恢复了他那副冰冷威严的表情。
过了许久后,他才缓缓道:“既然你已有打算,那就去做吧。”
唐禹略微颔首,反应平淡得像是事情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这时,他把手中拿着的那个雕工精美的金属盒子放在了办公桌上,朝着弗雷斯顿推了过去,弗雷斯顿这时也才注意到唐禹是带着东西过来的。
他只听对方说道:“这是两枚千岁兰的花朵,我做了特殊的处理保持了颜色和形状,打理好的话能永久保存,这是我在第5编号区找到的母亲二十多年前种下的千岁兰,是给您的谢礼。”
这话让弗雷斯顿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肉眼可见的震惊,他的目光不由转移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华丽的金属盒子上,紧紧地盯着几秒,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打开了。
盒子里如唐禹所说躺着两枚新鲜的仿若才刚刚摘下的花朵,按照千岁兰的属性来看,应该是一雄一雌。
但他的震惊不仅源于此,而是这东西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唐月亲手种下的,而唐禹从来不会拿他的母亲开玩笑。
说起来他留存的关于爱人的遗物并不多,新近增加的物件也只有在不久前唐禹想要跟他做交易时,给他的雁骨笛。
过了许久,弗雷斯顿才喑哑着声音说道:“千岁兰的地址你还记得吗?”
唐禹倒也没有隐瞒,只是道:“正是您和母亲最初相识的地方。”
弗雷斯顿再次沉默了,周身却开始弥漫出了肉眼可见的悲伤,唐禹不禁垂下了眼眸,却也只是冷漠地看着。
过了好久,弗雷斯顿才再次开口,却不再继续有关于唐月的话题。
他只道:“你把证据给到我,我来部署这件事情,你会是哈里斯家族的功臣。”
唐禹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只是把黏在左手腕内皮肤上的一枚软胶芯片取了下来,给弗雷斯顿递了过去。
没多久唐禹便离开了弗雷斯顿的办公室,他漫无目的地在军事大楼前宽大的广场上游荡了一会儿,才乘着西下的金色光辉回家去。
然而才刚到家,唐禹便又收到了一条陌生的信息,不过打开一看,发信人却并不陌生,正是那次有过一面之缘的秋兰小姐。
对方发信说,明天她会再次前往乾天城,询问他如果有空的话,明天可否陪她一同前往乾天城的历史博物馆,协助她拍摄一些做课件用的图片。
这样的邀约请求让唐禹匪夷所思,甚至不禁怀疑起秋兰小姐的目的来,毕竟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假若她对贺雷还是不死心,那他也许有必要辣手摧花了。
排除掉情感因素,其实他更加倾向于秋兰小姐的这次主动邀约带着哈里斯家族的某些意志。
尽管只见过对方一面,但是对方的一些表现足以看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秋兰小姐内向含蓄,并不像是会主动邀约陌生人的人。
思量再三,唐禹还是决定去见秋兰小姐一面,毕竟他前脚才跟弗雷斯顿上将做完交易,后脚哈里斯家族就采取某些措施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跟秋兰小姐见面的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提前告知贺雷,以免让对方产生不必要的疑虑。
第二天一早,唐禹收拾妥当之后便带着两名军人保镖驱车前往了乾天城的历史博物馆。
乾天城的历史博物馆虽然不是18座科技之城里典藏文物最丰富的博物馆,但却是留存着现存最古老之物的博物馆,有大约公元前640年制作的青铜盾牌萨摩斯岛的少年,华夏商朝晚期的四羊方尊,还有探究人类起源时挖掘到的一些智人头骨,等等。
身为医学生物人研究者,历史博物馆也是他以前经常出没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地方能够很好地给予他研究的灵感。
不多久,唐禹便来到了历史博物馆门口,他把两名军人保镖留在了光能悬浮车上,自己稍加伪装便去应了秋兰小姐的约。
秋兰小姐作为邀约方来的比唐禹要早,唐禹才跟随着稀稀落落的人群走近历史博物馆庄严宏伟的拱形浮雕大门,便一眼见到了这个挺拔站立在门角的模样婉丽漂亮的女孩儿。
高大的拱门将她纤细高挑的身躯衬的十分娇小,她穿着一条立圆领的白纱长裙,裹挟着热意的微风将轻薄的裙裳挤压得服帖在身上,越发显得她身姿窈窕,那头黑色的长发随着风的方向微微扬起,飘柔而肆意。
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唐禹还是一下子就望进了对方的眼眸里,她那金色的瞳孔不再是之前的柔和内敛,而像是森罗万象的无垠星空,此刻正用慈悲的目光俯视着渺渺群生。
这样的秋兰无疑让他感到陌生。
唐禹不由放缓了走向对方的步伐,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对方,以期获得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份陌生来自何处。
然而就在他产生怀疑的一瞬间,秋兰小姐的目光又变成了极为普通的晶亮,带着让人熟悉的害羞和紧张。
有那么一刻,唐禹以为自己刚刚眼花了,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出错,如此一来,秋兰小姐邀约他来历史博物馆的这件事情更加变得耐人寻味了。
在唐禹快要走近秋兰的时候,秋兰也快走两步跟他进行了汇合,她举止一如既往地温雅含蓄,声音并不大地喊了一声唐教授,只是拎着包的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来回摩搓着,似乎有些紧张。
唐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秋兰一眼,略微压下心里的怀疑,才轻轻颔首跟对方说道:“秋兰小姐,早安,很高兴又跟你见面了。不过我毕竟是研究医学生物的,对历史的了解并不是特别清楚,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闻言秋兰赶紧摇了摇头,语气稍微有些急切道:“唐教授能应约而来已经是在帮我很大的忙了,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以唐教授为主角制作一组游览历史博物馆的插图,您可能不是特别清楚,您在小孩儿们的眼中是怎样一位特别的科学家。”
说完她顿了顿,白皙的面容上不禁浮起了她习惯性害羞会有的红晕,像极了几瓣盛开荼蘼的淡粉色山茶花。
她低着头又小声道:“我其实非常高兴能够与您认识,虽然是以那样的方式和场合,但这无关紧要。对了,我让贺雷中将转交给您的礼物,您还喜欢吧?”说着她终于期待地抬起头来。
听着秋兰小姐一鼓作气说出这么多话,唐禹一时间有些愣怔,因为他对秋兰小姐的第一印象,并不觉得对方还有这一副活泼灵动的模样,但事实上秋兰小姐应该是一个既内敛又生动的女孩子。
他微微颔首,夸赞地说道:“秋小姐的绘画天赋很好。”
这话让秋兰有些受宠若惊,面色更加红润起来,但无疑眉眼更加明亮。
不过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招呼着唐禹去买票进历史博物馆去。
很快他们便进入了馆内,如今的博物馆跟以前的博物馆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无非是特效更为逼真,氛围营造的更加真实,每一个文物都依旧对应着一段历史故事,或激昂热烈,或悲悯伤情,尽管只是一样静物,却有无穷的力量通过岁月的痕迹,倾诉掩埋在历史长河里的细枝末节。
大概逛了两个小时,秋兰才在唐禹的帮助下收集到了想要的那些素材,尽管能在课堂上用最清晰的全息投屏播放历史博物馆的每一处痕迹,但是她还是选择亲临现场采集最真实的内容,让演讲的课堂更加生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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