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历史博物馆的熟悉程度,唐禹觉得自己远远不及秋兰小姐,因为很多时候都是对方在讲,而他在静静地听着。
但这也无疑加深了他对秋兰小姐的怀疑,还有他被动地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不为他所知的意义。
临近结束之时,唐禹出于礼貌打算请对方到附近的商业区去用午餐,然而他却意外地跟说是去一趟洗手间的秋兰小姐失去了联系。
他对此更加感到疑惑,但同时也不得不去四处找人。
其实让他有所怀疑的还有一个点儿,那便是不久前他跟贺雷之间爆发的同性恋风波,尽管秋兰小姐是个对八卦不感兴趣的人,但应该也不会在跟他寒暄的时候表现得像是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对待他的态度起码不会这么自然而然。
如果再深入分析下去,那就更有意思了,曾经作为女主角被家族意图指婚给一名出色的少将的她,应该不会在同性恋风波刚平息不久就邀约其中一个男主人公出来见面吧。
就这么怀着种种疑虑,唐禹在复杂得堪比迷宫的博物馆里不停地寻找着秋兰小姐的身影。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在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看到了挺身而立正驻足在一副看起来十分古老的油画面前的秋兰小姐。
她又出现了那样慈悲而充满怀念的目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端庄起来,把她和凡俗的外界隔开,彰显着她那份切切实实的与众不同。
如果不是从对方的言谈中知道对方是一个精神十分健全的人,唐禹都不禁要怀疑秋兰小姐是不是患有双重人格的症状,但是他直觉地知道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因为透过对方的眼神,并不是看到了对方的另一个人格,而是能真切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这个人甚至让他还有几分熟悉感。
唐禹的到来并未引起秋兰小姐过多的情绪,她依旧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副古老的油画。
油画看起来很特殊,它的构图繁杂而细密,主题是深蓝的海底以及漂游在海中的一个生有海藻般黑色长发的神秘女人。
她举手向空,脖颈也是微昂,另一只手掌心朝向海底,像是在慈爱地抚摸靠近她的某一生物。
画师无疑将她的神性和慈悯展现得淋漓尽致,以致于让人不由忽视了她少女般精致的面庞。
唐禹的视线跟随着秋兰的目光落在了油画上,并不禁被深深地吸引,甚至对此略微感到诧异。
就在唐禹看得入神的时候,只听秋兰柔美的嗓音缓声说道:“这幅油画很早之前就挂在这里,但是知道她的人并不多,画里的女神传说来源于克苏鲁神话中修格斯的复制品,她的创造者从中得到了灵感,并将她塑造成统治海洋的神。有个神奇的说法,说这个海是时间之海,而她的意志贯穿了整个人类萌芽衰亡的始终。”
说到这里,秋兰顿了顿,她的视线从油画上剥离下来,渐渐投射向身旁的唐禹。
唐禹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在注视着对方那双包含万物的金色瞳孔时,一个潜藏在记忆里的名字也渐渐苏醒,尽管他能记起来的相关碎片微乎其微。
只听秋兰再次说道:“爱丽丝.安隐,这是她的名字。”说完她却是留给了唐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禹此刻可以十分确定,面前的秋兰小姐绝非是真的秋兰小姐,但若说她可能被灵体进行了寄生,那却也完全不可能,因为能逃过灵体检测器的寄生者寥寥无几。
“你知道些什么?”唐禹不由问道,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然而回复他的却只是秋兰小姐一个充满疑惑的音节,然后她继续道:“你是说爱丽丝.安隐吗?我也是看某本野史杂记里提及过这幅画才知道一些信息,这幅画好像是华夏清王朝时期,康熙在位时某位欧洲传教士画的,当时因为传教士得罪了康熙,他的画作也被列为禁忌,而这幅画也流落到了私人典藏馆里,由家族进行传承,后来家族覆灭,就到了历史博物馆里。”
秋兰用自己知道的信息耐心地为唐禹答疑解惑着,然而唐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因为在进行解释的秋兰小姐仅仅只是用一双普通的明亮的金色眼眸在注视着他,全无刚才的异样光彩。
但他也由此得出了一个不得不让自己接受的结论,这个他看不到的在秋兰小姐周围虚无缥缈的存在,可能一直保持着一颗玩心在戏耍着他,或者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游览结束,秋兰小姐也一直是正常的模样,唐禹仅仅只是保持着沉默,不曾多加观察她,也不出声打破这一场微妙的平衡。
而真正的秋兰小姐是否愿意邀约他在历史博物馆见面,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唐禹把秋兰送回她暂时居住的地方后便又返回了实验室,他觉得此刻如果进行实验的话,也许更有利于他思考。
但在返回途中,唐禹突然想起了秋兰小姐说过的那些话,顿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矛盾之处。
如果这幅油画的创作年代在康熙年间,那无论如何也跟现代才兴起的克苏鲁神话扯不上关系吧?
除非时空在某种程度上能被来回穿梭,且有强大的人掌控着时间海里磅礴的记忆。
第106章
是夜, 明明是超越三伏天的热度,彻骨的寒意却瞬间席卷了睡梦中的尼可拉斯。
他猛地惊醒,周围静的能清楚地听到他心脏咚咚咚的声音, 此刻他额头和两鬓不自主地冒出了许多细密的冷汗, 身体也绷的像一根拉紧的弦,他只觉得某种隐约的担忧瞬间扩散撅住了他的喉咙, 让他变得呼吸困难起来。
尼可拉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光怪陆离,但却异常险恶, 甚至差点把他吓破胆, 以致于他清醒后,依旧没有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甚至有点迷信地觉得这是什么凶祸降临的征兆。
从钵多哈教会前首脑弗朗斯以及他的德尔诺家族大厦倾倒的那一刻起,尼可拉斯已经接连失眠好几个晚上了。
德尔诺这个科技之城第一家族的倒台虽然没有什么血腥杀戮,但正是这种细小风波下掩藏的平静, 让人无比胆寒恐惧,超级政府和军部下手是如此快刀斩乱麻,而弗朗斯的猝死更是给这件事情增添上了诡异阴森的色彩。
他还没有忘记, 不多久前江院长扬言要请求总统将他调离原职的事情,虽然这件事一直没有得到落实,但正是因为这样, 才让他整日提心吊胆, 甚至在发生德尔诺家族的“惨剧”后,他总感觉超级政府和军部下一个要制裁的,就是他以及他背后的克顿家族。
他可没有忘了此刻身为乾天城上将和中将的弗雷斯顿和贺雷, 是怎么联手把他弟弟的中将评估选拔的参选名额给抹消掉的。
想到这里,尼可拉斯已经顾不得刚刚睡梦里做了什么噩梦, 他此刻的当务之急,就是解决掉被调职或者是停职的危机,假若他真陷入这样的险境,那关于李正和伊真恩的事情不一定能完全掩埋得住。
此刻尼可拉斯再无睡意,天色未亮之际便开始规划起了阻止悲剧发生的一切措施。
一大早尼可拉斯便前往了环境监测中心开始这一天的工作,但他的心并不在琐事繁多的工作上,他招呼了部长秘书到办公室,让对方外出去克顿家族的商铺给他准备一份贵重的礼物。
不多久部长秘书便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铁盒子,尼可拉斯打开这份礼物仔细观摩了一番,非常满意地放进了公文包里去,然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尼可拉斯打算来见一见副总统爱德格,虽然在超级政府公然行.贿不好,但就是要这样才能体现他讨好对方的决心,尽管副总统手上掌握着他的把柄,但是政客之间最讲究的就是利益交换,他相信斯科特家族也不愿意失去克顿家族这样一个强大的盟友。
尼可拉斯同样按照流程去前台进行了预约,并提交了会面申请,或许是临近午休,副总统的审批格外的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尼可拉斯便乘上了去副总统办公室的电梯。
知道有人会来,此刻副总统办公室的门并没有紧闭,反而微微敞开着。
尼可拉斯望着透出一丝光亮的门缝,刚刚镇定的心顿时又忐忑了起来,身体也是显而易见的紧绷,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在没有见到副总统之前,就已经笑的谄媚到了极点。
尼可拉斯伸手敲了敲门,听着里面一声进来,便紧张急切地推门走了进去,他目光往前方一看,此刻副总统爱德格正在办公桌前悠闲地喝着茶,目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正从门口走进来的他。
见此尼可拉斯顿时琢磨不透副总统的心思了,只是尽可能地笑的卑微讨好,他赶紧走上前去,点头哈腰地喊道:“副总统先生,您午安!”
他这略带滑稽的语气和姿态让爱德格蓦地失笑起来,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尼可拉斯,缓缓说道:“这是哪儿吹来的东风,把环测部长您吹过来了?”
听到这话,尼可拉斯顿时一阵诚惶诚恐,赶紧笑道:“副总统先生这说哪儿的话,您对环测中心那么关照,我身为环测中心的负责人,确实应该跟您多联络联络,表达谢意。”
听着奉承爱德格只是喝了一口茶,笑着没有说话。
尼可拉斯察言观色一番副总统,见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便微微整理了一下腹稿,装作非不得已的模样跟对方说道:“不过要说起来,我今天来见副总统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相求。”说完他又是谄媚地一笑,讨好道,“当然,要是副总统您听着耳朵不舒服,可以当做没听到。”
“嗯?”爱德格只是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尼可拉斯见此不由觉得大受鼓励,微微压下心中忐忑,便道:“说来还是为了环测中心的事,不久前江院长对环测中心提出了质疑,意图大作整改,但他老人家就算有心,这整改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况且——”说到这里,他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爱德格的脸色。
见对方并无异色,尼可拉斯放心下来,继续说道,“克顿家族此刻是跟斯科特家族同乘一条船的人,若是斯科特家族在环测中心缺失了耳目,倒也是一件极为可惜的事情。”
这番话不由让爱德格兴味地挑起了半边眉头,嘴角的狐狸笑容更是透出一股深不可测,他盯着尼可拉斯看了十几秒,才道:“那不知环测部长有什么打算?”
尼可拉斯讨好地轻笑两声,说道:“在下自然是坚定地跟着副总统您走。”说着他赶紧打开公文包,将那个铁盒子给取了出来,轻轻打开,面朝爱德格放在了办公桌上,缓缓地朝人推了过去。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副总统您能悦纳。”
爱德格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铁盒子上,里面却是装着一样稀奇的玩意儿,即使见多识广,他眼里也不由流露出欣赏的神情来,赞道:“真是好精巧的物件!”
尼可拉斯赶紧笑着说道:“这是华夏明代中期的九层象牙雕鬼工球。”里面镂空雕的球体大约只有8厘米不到的直径,小巧精致,浑然天成,那怕过了几百年,也依旧莹润剔透,光泽生辉。
“环测部长倒真是会投其所好。”但话虽这么说,爱德格也仅仅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仿佛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但象牙制品在大象已经灭绝的今天,关于它的藏品确实是有价无市,奇货可居,更何况还是个古董之物。
尼可拉斯赶紧道:“哪里比得上副总统您的那些藏品,这个鬼工球只怕是相形见绌。”
爱德格却是笑而不语,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尼可拉斯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变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情况。
“那副总统先生……”他犹豫着道。
爱德格却是放下了茶杯,伸手将十分朴素的铁盒子合上,然后转了个面朝向尼可拉斯又缓缓推了回去,并意味深长地说道:“诚如部长所说,咱们是同乘一艘船的人,你这样倒是见外了。”
尼可拉斯看着爱德格的动作不由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拒绝这样价值不菲的东西,毕竟这枚鬼工球可是克顿家族古董店里的镇店宝之一,对方便是连这个东西对方也瞧不上,还是说……
想至此,尼可拉斯不由心头一颤,然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爱德格却已经开口对他隐晦地下了逐客令。
“一会儿我还要去跟总统先生开会,谈关于继续走访各个科技之城的事,就不留部长你了。”
闻言尼可拉斯的内心不由沉了沉,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副总统那双掩藏着凌厉的带笑眼眸吓得不敢多说一个字,而对方到底会不会帮他,突然就成了一个谜。
如此尼可拉斯只能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他拿回办公桌上的铁盒子放回公文包里,勉强露出谄笑,朝着副总统鞠了鞠躬便步伐沉重地离去了。
在副总统这里受到的挫折让尼可拉斯心绪十分不宁,还没回办公室坐上几分钟,他便觉着身体不适直接翘班回家休息去了。
回到家中,静谧温馨的氛围不由让尼可拉斯放松许多,此刻私人管家正在阳台上侍弄着他妻子不久前买回家的墨绿月季。
铲土的细小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不由往阳台走去。
面对高温天气,便是连阳台的玻璃窗也具备了吸热的功效,也正因为如此,普通的室内也能养活花花草草。
尼可拉斯静静地站在阳台门口看着私人管家铲土,飞散的思绪忽地记起了什么,不由问道:“夫人去哪里了?”
被问及,专心做事的私人管家这才抬起头来,他有些机械地回道:“夫人中午受到了史密斯夫人的邀约,好像要去卓锦小区看出租的房子,说是要给她即将来乾天城度长假的侄女准备住处。”
听到卓锦小区,尼可拉斯的思维顿时凝固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一股直觉的慌乱便席卷了他。
他不由追问道:“只是去看房子?”
私人管家略一颔首,回道:“史密斯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然而尼可拉斯却只觉得越发不安心起来,因为卓锦小区隐藏着他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过分的担心让尼可拉斯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而多重的压力也让他变得很焦躁,尤其一想到弗雷斯顿和贺雷此刻混的风生水起意气风发,这份焦躁就不由掺杂进了越来越多的愤怒。
到了晚饭时分,妻子还是没有回来,尼可拉斯压制了即将要爆发的愤怒,只让私人管家联系了对方。
然而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无人接听。
对此尼可拉斯不由感到惊讶,甚至过分的紧张和焦躁让他不禁怀疑起来,他的妻子会不会因为他的事情在外面遭遇了不测,毕竟有弗朗斯和德尔诺家族的前车之鉴,他不认为自己的处境有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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