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前的一晚,唐知衡沐浴后帮楚颐倒茶,无意中看到他脚腕上垂挂着的链子,怔然问:“这是什么?”
楚颐皱了皱眉,思绪立刻回到了在顾府的那段时日,回到了顾期年对他又关又咬,又伤心抱着他说喜欢他的样子。
他微微怔神,许久后淡淡道:“小把戏而已,等过两日我就找人想办法去掉。”
唐知衡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伸手轻轻转动金色链条,低声道:“竟然连名字都刻上了,看来他真的很想霸着你。”
楚颐下意识低头看去,才发现那小小的锁扣背面,竟真的刻了“顾期年”三个小小的字。
当初他原本以为这是如同南风馆一般的饰物,没想到,却是他极具占有欲的标志。
唐知衡面容沉静,淡淡道:“他小时候那么可爱,我对他也不是不好,为何非要这样……他明明知道我对你……”
他话音停住,垂眸片刻后,倾身抱住楚颐。
“阿颐,你还记不记得六岁那年,见到我时你说的第一句话?”唐知衡轻笑道,“那时你年纪小小却整日在武场,定然不记得了。”
楚颐皱了皱眉,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背道:“六岁那年我说过什么?”
唐知衡放开了他,重新恢复一贯的笑容,眉眼弯弯道:“我都要去邑城了,现在告诉你你若再忘了怎么办,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楚颐看着他,点了点头。
三皇子和唐知衡的马车天未亮就离了京,几日后,又陆续传出四皇子和五皇子被派去公务的消息。
二皇子低调已久,本就因自冷宫长大不被重视,此时被皇上有意忽略,众人一时猜测纷纷。
只有楚颐知道,二皇子已决定被派往衡州处理一桩牵连甚广的贪墨案,而随行过去的,则是他自己。
照皇上话来说,此前三年楚颐曾长居衡州,京中无人比他更加熟悉,加上此案牵扯到楚家和顾家下面的官员,即便没有圣旨,楚颐也无法做到放任不理。
入宫面圣后,二皇子与他一起走在出宫的路上,天气日渐变冷,甬道内秋风依旧肆虐。
二皇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低声道:“其实此次去衡州,是我跟父皇举荐了你,阿颐你不会怪我吧?”
衡州原本是前朝梁国地界,临近当时的梁国京城,不乏一些想要复国的梁国旧部,人心更是容易煽动。
楚家顾家一派的官员驻守在那边,或为防备对方,或为其他目的,总之最后闹出贪墨一事,他都不能放任不理。
“你向来懂我,我怎会怪你,”楚颐脚步微顿道,“只是阿衡才去邑城没多久,大概等不到他回来了。”
“那倒无妨,这两日我就传信给他,若是他回来得早,我们还能在衡州一见。”
楚颐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在宫门前分开,等二皇子的马车离开后,楚颐则坐在车内慢慢喝茶。
方才他们离开时,阿昱和顾期年同样被传召进了书房,几日未见,顾期年面容更加清冷,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阿昱父亲任衡州刺史,此次他被传召,似乎也是关于衡州一事,只是不知顾期年又是为何,会不会如同他一般,被派往外地。
若真如此,今日之后怕是很难再有相见的可能。
顾期年那日在国公府害他那么生气,该报的仇又怎能不报回来。
一盏茶刚喝完,透过打开的车帘,远远就见阿昱和顾期年一同出了宫门。
楚颐目光冰冷,静静看向逐渐走近的两人,直到对上那道熟悉的目光。
楚颐冷声道:“来一下,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王维昱立马笑了:“唉好。”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顾期年,趾高气昂道:“我眠表兄叫我,公事改天再聊,你先走吧。”
说完就要朝马车走来。
“不是你,”楚颐目光冷冷落在顾期年身上道,“你过来一下。”
说完放下车帘。
车外沉默了片刻后,顾期年最终顺从上了马车,坐在了靠近车门的地方。
楚颐对外吩咐了一句,直到马车行驶起来,才打量了他几眼,冷笑道:“坐那么远做什么?坐这里。”
顾期年静静看了他片刻,那日说了那么多,似乎已是无话可说,起身坐在了楚颐身旁。
还未坐定,楚颐已倾身将他压在车厢上,吻住了他的唇。
“楚颐……”顾期年身体微僵,下意识想去推他。
“乖,别动。”楚颐稍稍离开他的唇道,片刻后再次轻轻贴了上去。
温软的唇相触,他微微蹙眉,再次放开顾期年,轻声道:“让你不动,不是让你不张嘴,听话。”
顾期年怔怔看着他,呼吸乱得不像话。
忍不住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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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车窗外秋风呼啸而过, 吹动车帘扑扑作响,马车内紧贴的两道身影相拥亲吻,几乎沉溺在无尽的柔情蜜意中。
楚颐微微睁开双眼, 看着车顶上垂坠下来的流苏穗子, 一时有些迷茫。
方才明明是他要报仇,明明是他将顾期年压在车厢上,明明是他想让顾期年也尝尝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怎么一转眼又被他压在了身下。
车上铺了厚厚的长绒毯子, 贴在后背柔软舒适, 楚颐浑身瘫软, 原本空洞无处安放的心,好像突然落在了实处, 几乎毫不设防地任他予取予求。
楚颐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亲起来如此舒服,当初刚回京被他绑入顾府时就应该……
正胡思乱想,怀中骤然一凉, 顾期年微微起身,垂眸静静看着他的双眼, 不时喘息着。
“楚颐,”他轻声道, “为何没有随唐知衡一起去邑城?”
楚颐抬眸看他, 那张清冷好看的脸上,乌黑的瞳仁中是掩饰不住的眷恋和柔情,炙热地让他整颗心都跟着跳快了几分。
可他说话的语气那么肯定, 带着一丝不解和疑虑, 楚颐微微蹙眉, 顾期年该不会以为阿衡截了他去邑城的公事, 是为了带他一同去旧地重游,借公务谋私吧!
“本来就没打算去,”楚颐好笑地随口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想哄着他,故意道,“去了就见不到你了。”
顾期年垂了垂眸,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低声问:“那我们这样,你不怕唐知衡知道吗?”
阿衡性子和善,若是一般的事情,必定不会在意,可他最近好像的确很在意顾期年在他心中的地位,在意顾期年会不会将他从身边抢走。
看着他的表情,楚颐笑容微僵,犹豫道:“我们偷偷的,不让他知道好不好?”
顾期年沉默看着他,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片刻后起身坐了起来,自顾自整理着微皱的衣襟。
“我不喜欢这样,世子还是找别人吧。”
他冷笑着说完后,就再不看楚颐一眼。
“找别人?”楚颐目光微冷,似笑非笑道,“你说真的?”
“既然愿意让我找别人,当初为何非要把司琴送走?
顾期年手指微顿,淡淡道:“那是因为那时你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唐知衡回来后,只有他不一样,我再坚持不过是笑话,我和陆文渊,司琴在你心里有区别吗?”
看着他脸色阴沉,语气却莫名委屈,楚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被人这般质问过,还是在他主动的时候,就好像一片热情顿时被冷水浇灭一般。
楚颐脸色骤冷,最终还是忍下了怒意,伸手拉住他修长的手道:“好了,乖,别生气。”
顾期年甩开他的手,冷笑道:“那你说说我们这算什么,偷情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听他如此较真,连偷情这种词都能说得出来,楚颐眉头皱了起来,明明他也很喜欢,还口是心非让他找别人,若真找了别人,顾期年真的能不生气吗?
楚颐道:“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顾期年道,“除非你跟唐知衡分开,不然这辈子都别想。”
楚颐目光冷了下来,淡淡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真不要?”
顾期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紧闭的车帘上一动不动。
“停车!”楚颐骤然对外冷声道。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少了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车厢内安静得厉害。
“下车。”
等那道身影毫不犹豫地下车离开,楚颐胸膛微微起伏着,周身是抑制不住的火气。
他伸手将车内的矮几铜鼎砸了出去,尤不解气,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血不停沿着唇角滴落,没入厚厚的绒毯里,整个人更是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撑不住一般。
江植在车外道:“主人咳得厉害,可要属下马上掉头去沈大夫那儿?”
楚颐没有应声,他闭着眼睛勉强缓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风声渐渐小了,周围摊贩卖力吆喝起来,京城主街依旧是繁华热闹。
楚颐静静道:“回府吧。”
江植低低应了一声后,马车重新跑了起来。
楚颐随手掀开帘子朝外看去,此时主街上游人渐多,顺着回府方向一路过去,却再也未见到顾期年的身影。
刚想放下车帘,却刚好看到前方一架马车从不远处的小巷驶了出来,雕栏画栋十分张扬,透过半透明的薄纱,依稀可见五六个白衣少年坐在车内。
马车前还坠着个小小的牌子,听江植回禀才知道,原来那是锦绣布庄的马车。
朱湛明说过的话倏然自脑海中响起。
“锦绣布庄的两位老板得知顾小少主喜欢有性格些的,最近还物色了不少貌美男子,打算送到他身边呢……”
可笑,顾期年原来也没闲着嘛。
楚颐心里愈加不舒服,掀开车帘对江植道:“待会儿去绿柳镇找一个人,他叫清陵,今日天黑之前带来见我。”
江植恭敬应了一声。
楚颐目光落在前面的马车上,却依旧没有舒服多少,冷笑一声,又道:“将那辆马车拦下。”
江植向来明白楚颐的心思,得了令后,立刻扬鞭一挥。
京城街道本就拥堵,锦绣布庄的马车又花哨又大,像是游街一般,一路走得极慢,国公府的马车平日出行低调,车上并未悬挂府牌,不多时,便将那辆马车超了过去,江植牵起缰绳使劲一拉,马头调转,直直横在了路中央。
“你们怎么驾车的?”那辆花哨的马车骤然被拦了路,车夫立刻起了火气,大着嗓门呵斥起来。
路人一时纷纷驻足看去,周围传来议论纷纷声。
江植跳下马车,看了眼紧闭的车门,平静道:“马车里的人都下来。”
车夫不明所以,见他一身素色衣衫不像有身份的,大声骂道:“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又知不知道马车里的人要送去哪?活腻了不成!”
楚颐坐在车内,听闻此言不由冷笑,更加好奇这些特意选给顾期年的美人们都是何等风姿了。
江植皱了皱眉,手已下意识按在佩刀上,冷冷问:“究竟下不下车?”
“你是哪来的,竟敢……”那名车夫正嚷嚷着,一把长刀已紧贴耳侧飞过,直直没入马车紧闭的木门内。
周围惊呼声四起,车夫瞬间吓破了胆,也不敢再拿身份压人,忙不迭将车门打开,里面男子们纷纷下了车。
楚颐掀开车帘一角冷冷朝外看去。
那些男子都尚且年少,至多与顾期年差不多年岁,相貌倒是极好,甚至有一两个与陆文渊不相上下,身上皆穿着白衣,眉宇间却不是一味的温顺服帖,倒真是个个有性格的样子。
不过一个生意人,不是想着拿钱砸人,就是想着邪门歪道,也不看看这马屁拍的合适不合适。
楚颐放下车帘,冷笑道:“人不错,赏给瑶仙阁好了,其他照原来习惯处理。”
江植应了一声,还未再有动作,正巧看到金吾卫巡查路过,那位车夫脸上青白交加,在乱哄哄的围观声中,大哭着扑上去申起冤来。
金吾卫巡守皱眉推开他,目光落在江植身上,脸色微变,恭敬行了一礼道:“江统领。”
车夫的哭声立刻止了,目光惶恐地看着他。
江植平静点了点头,道:“稍后将这些人送去瑶仙阁,就说主人有赏。”
金吾卫恭敬领命。
“另外,”江植又道,“锦绣布庄明目张胆攀结权贵,以行使生意便利,甚至不惜抹黑顾家小少主,先将布庄查封,后续交由顾家亲自处理。”
说完目光落在车夫身上。
车夫浑身颤了颤,再看向他的目光已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昂,正欲开口求饶,江植道:“以后这种事让你们老板少做,不然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驾车离开,留下围观群众惊异交加议论不停。
马车回了国公府,楚颐下了车后,脸色苍白地已没了一丝血色。
他回了浮翠园后,服了药就打算歇下,又刚好接到唐知衡的来信。
楚颐提笔回了信,到了午间又用了午膳,实在抵不过身体疲累,躺在软塌便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尽,绫罗守在身侧轻手轻脚备着晚膳,见他醒了,立马道:“主人,江植已将你要的人带来,此时正在外面侯着,可要唤进来?”
楚颐撑坐起身,才想起今日吩咐他去接了清陵来。
只是原本他不过是与顾期年置气,若说真的要在身边重新养个男宠,他此时还真的没太多心思,况且过不了两日,他就要出发去衡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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