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那边安排的都是常见节目, 主打的一个热闹, 但让幸知言看得难免想打哈欠。
他收回视线, 往宴会厅中央的主桌看过去。
正好看到楚鹤晨站了起来。
幸知言发现, 楚鹤晨好像正朝自己走过来。
他心里有些奇怪,怎么楚老板不好好地看表演, 这是要……
果然, 楚鹤晨直接走到幸知言的面前, 坐在他身旁的空位置上。
“怎么坐在这里?”楚鹤晨语气平静道,“距离舞台好像远了一点。”
幸知言连忙摆手, “没关系,这里挺好的。”
楚鹤晨余光去看幸知言,看到他坐在这里, 很舒坦,很自然, 他忽而有些明白过来。
其实幸知言的性格,在机甲团的时候, 他就多少有些了解。
幸知言喜静,不爱出风头,必然不习惯这种吵闹的场合。
而他刚才拉着幸知言到处走, 难怪邵明笙一来,三两句便能把人带走。
楚鹤晨心里惴惴, 难保经过刚才这些事,让自己在幸知言的心里,比邵明笙矮上一节。
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幸知言,自然忍不住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楚鹤晨心里叹气,更是有些气自己。
他沉默着看完一场表演,也不敢找幸知言说话,怕多说一句,都要惹幸知言不悦。
舞台上的表演一曲唱罢,换成一段舞蹈。
幸知言忽然发现身边有些安静。
坐在他左手边的师兄,摆在桌上的手指,随着舞台上的歌曲,有节奏地轻轻点着桌面。
坐在他右边的楚鹤晨,一句话都不说,仿佛是在看表演,但眼神放空,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有服务员给他们送来饮料。
一杯颜色绚丽的果汁,他从没喝过,很香也很甜。
可当饮料过喉,泛出一点点酒精味道。
幸知言猛然发现,这并非普通的酒精饮料,里面绝对掺了高浓度的酒精。
就看到他的手背上,眨眼间泛出密密麻麻的粉红斑迹,连成一片。
“师兄……”幸知言情急之下喊了邵明笙,“我不知道这是酒。”
楚鹤晨和邵明笙同时被惊动了。
他们俩全都朝幸知言看去,发现他的脖子上爬满了粉色斑迹。
幸知言的身体,会对高浓度的酒精产生过敏反应。
他常说喝酒会导致手抖,所以只喝一点点,其实是因为喝多了会起反应。
小时候他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是他师父抱着他去看医生。
医生说他是酒精过敏,具体反应在皮肤上,对脏器的影响倒是不大。
医生还说,这种病无需治疗,等身体代谢了酒精,自然而然就会消退。
他师父给他找了个偏方,说用青梅酿酒,一来酒精可以被中和,二来味道还不错,用这个来增加自己对酒精的耐受,说不定就能治好了过敏。
直到如今,幸知言一直在喝梅子酒。
他以为,这么多年下来,自己的过敏反应,应该已经治得差不多了。
后来几次喝别人小酌几杯,都没见有反应。
没想到今天身体的反应却这么大。
幸知言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可怕,会吓到别人。
他连忙用刘海挡住自己的脸。
邵明笙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讶道:“谁给你的酒?”
而楚鹤晨迅速嗅了嗅那杯“饮料”,马上皱起眉头,“怎么会有‘隐酒’。”
隐酒是这几年新出品的酒精饮料,号称零酒精,实则用许多香料色素和添加剂,将酒精气味完全掩盖,也喝不出酒的味道,但酒精含量极高,非常容易上头,不会喝酒的人,一口就能灌倒,哪怕会喝酒的人,几口下肚也会当场酒醉。
刚才幸知言不知情,也喝了好几口,反应自然大。
楚鹤晨立即找来刚才的服务员,连经理都惊动了。
服务员被问起这件事,也是一头雾水,但他说,是个男人让他把这杯酒,送给坐在这桌一个扎着辫子的人。
这桌还有另外两名女生,她们在总部前台工作,其中一人扎了辫子。
服务生送酒的时候,两名女生并不在,看样子是送错了。
现在不能判断对方送酒的企图,楚鹤晨找了一位姓张的男人过来,帮他处理这件事。
这男人看起来不太沉稳,但语气很坚定,说一定调查明白。
这时候,幸知言已经不管结果如何,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
他的酒量谈不上多好,身上还起了一身的斑迹,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难看,很吓人。
虽然宴会厅内,因为表演的关系,舞台下的灯光不足,只要隔了远一点,不太能看清他的模样。
可他在乎的,却是不想让楚鹤晨看到他这鬼样子。
幸知言不想吓到楚鹤晨,更不想今后楚鹤晨一见到自己,就想到今天自己这般可怕的模样。
他扶着桌子起身,没走出两步,身体突然一晃。
他的左右手臂,分别被人扶住。
邵明笙担忧地说:“你住在几号房,我送你回去。”
他只知道幸知言的客房在几楼,不然之前他就直接去敲房门,而不是给幸知言打电话。
楚鹤晨则说:“我知道他的房间号,交给我吧!这件事本来就应该由我负责,我是他老板。”
邵明笙还想多说一句,身边的幸知言动了动。
幸知言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听到邵明笙的话,便迅速报出了房间号。
在楚鹤晨看来,这举动就像是在拒绝自己。
原来幸知言这么相信他的……竹马。
超过信任自己。
楚鹤晨不得不松开了手。
邵明笙挑了挑眉头,眼神难掩得意,马上带着幸知言走了。
可楚鹤晨还是跟了过去,他当然不放心,不放心幸知言的身体。
他走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俩靠得很近,任谁都能感觉到,幸知言非常依赖对方。
隐约间,楚鹤晨却能感觉到,就算幸知言信赖对方,却和对方没那么亲近。
他看到幸知言走进电梯间,关上门前,幸知言靠在轿厢一边,而并非是他师兄的身上。
楚鹤晨立即坐上另一部电梯,追了上去。
此时的幸知言,还比较清醒,他的皮肤对酒精反应快,但他的神智还在清醒的状态下,没有被酒精控制。
幸知言只是很紧张,生怕被人看到他这可怕的模样,尤其不想被楚鹤晨看到。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他师兄跟在身旁。
这让幸知言稍稍安心,不管楚鹤晨到底有没有看到,至少也不能让其他人瞧见,最后还传到楚鹤晨的耳朵里。
他脑袋里嗡嗡的,心思也很乱,刚才他坐在楚鹤晨的身旁,其实很开心,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电梯将他送到客房所在的楼层,身旁邵明笙想要扶他,幸知言却急急忙忙先走了。
他想赶紧回到屋子里,将自己藏起来,藏进被窝里。
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里看节目,不会有人特意回到这已经被俱乐部包下的楼层。
幸知言只想着,不要被外人看到了,不要……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拿出自己的房卡,一气呵成刷开房门。
最后,他站在房门前,扶着门框,对师兄说:“明笙哥,我能照顾我自己。你……下次我们再联系。”
他说完这话,就觉得有些酒精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再拖延下去,大概真的要醉过去。
“但是……”邵明笙不放心,“多我一个照顾你,不好吗?”
幸知言想,当然不好,万一自己真的醉了,拽着邵明笙问,有没有让楚鹤晨看到自己这个鬼样子,岂不是要被他笑话一辈子。
幸知言摇摇头,“我还好……”
邵明笙还想开口,余光发现楚鹤晨也跟了过来,他侧过身,挡在门前,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呀,师兄。”幸知言连称呼都改回去了。
邵明笙见楚鹤晨站在不远处,心里倒是有了个想法,他安慰幸知言,便不再多说,关上了房门。
他转过身,直接走到楚鹤晨的面前,当着他的路,道:“好了,人都已经送到房间里了,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吧?”
楚鹤晨走过来,瞥了眼房门的方向,“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到底……”
邵明笙:“在年会上发生这种事,你好像没什么资格说‘不放心’。”
楚鹤晨自知理亏:“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怎么回事,想来应该是个误会。”
“虽然国家没有命令禁止进口和销售,但这也不是随随便便能买到的酒。”邵明笙冷笑,“要是传出去,对俱乐部的影响不小。”
楚鹤晨明白地点点头,但他说:“你也不希望让幸知言为难吧。”
听到师弟的名字,邵明笙“哼”了一声,又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楚鹤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略略皱眉,不过答应了下来。
第34章 ch.34 如果出现问题
见邵明笙对酒店不太熟悉的样子, 楚鹤晨领着他,来到半层的咖啡厅,那里有露台, 环境也很好。
他们分别点了一杯咖啡。
邵明笙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你在防着我。”楚鹤晨直接点穿他的心思, “有什么话要说,”
邵明笙笑了下, 想这个楚鹤晨倒也不笨。
他确实不想在自己离开后, 让楚鹤晨去敲响幸知言的房门, 他要在这里, 断掉楚鹤晨的念头。
邵明笙说:“知言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 可见他也不信任你, 连这件事都没有告诉你。”
楚鹤晨听了心里确实很难过, 他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在月河头镇的事情,他不知道。连幸知言不能喝高酒精含量的酒, 也不知道。
难怪刚才幸知言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的是饮料。
而幸知言看起来,也不准备告诉他。
楚鹤晨扯了下嘴角, 他能感觉到,刚才幸知言更像是在躲着他。
更别说在酒精反应出现后, 幸知言第一反应,是去找邵明笙。
楚鹤晨点点头, “事实上,我确实有很多事,都不太清楚。”
邵明笙见状, 更是说道:“这次发生在知言身上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你以后也别连累知言,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这种事。”
在邵明笙看来,能感觉到幸知言对眼前这家伙的倾向,好像被他吸引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楚鹤晨似乎对幸知言有兴趣,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选幸知言做首席维修师。
可是,邵明笙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向着别人?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帝市的小师弟,怎么能拱手让人?
楚鹤晨像是被训了一顿,这件事他自知理亏,在幸知言的事上,他也容易乱了手脚。
或许面前这人是幸知言的竹马,他有资格关心幸知言。
楚鹤晨想了想,“那我不明白,既然如此,幸知言为什么要从月河头镇来帝市?”
邵明笙也被问得愣住了,“但这和我跟你说的事情无关。”
楚鹤晨却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说:“幸知言应该还是很喜欢机甲,所以才来到我的俱乐部。”
“你想说什么。”邵明笙皱起眉头。
楚鹤晨略略比邵明笙高一些,他站直身体,要稍微低下点头,才能对上邵明笙的眼睛。
楚鹤晨说:“可能有些事情,你也不太清楚。我承认,这次让幸知言遇到这种事,是我没照顾好他。不过他是我的首席维修师,我欣赏他,重视他,往后也请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本来邵明笙想来敬告楚鹤晨,让他不要这么靠近幸知言,可现在看来,怎么适得其反?
邵明笙见楚鹤晨要走,连忙叫住他说:“你身为老板,不待在年会上,这样好吗?”
“你怕我去找幸知言?”楚鹤晨反问。
“你别去打扰他!”邵明笙忙说,“现在他需要休息。”
楚鹤晨看他一眼,“这不需要你来教我。”
邵明笙急道:“你不了解他,也不清楚他的事,他不喜欢别人越界,尤其在这种事,过于亲近他,只会让他觉得难受!”
“谢谢。”楚鹤晨挑眉,“你这么说,反倒是让我多了解了些知言。”
邵明笙一脸看起来被羞辱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楚鹤晨却也不急,他知道邵明笙肯定去找幸知言,而且得比自己更早地去到他身边,除非幸知言谁都不见。
本来楚鹤晨也想去找幸知言,但是,他认可邵明笙的话。
刚才他明显感觉到,幸知言有点在躲着自己,就像邵明笙说的,如果现在去找他,一定是讨了幸知言的没趣。
可他担心幸知言,担心得坐立不安。
他给幸知言发了条消息。
“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如果出现问题,我愿意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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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回到客房里的幸知言,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换下礼服。
不仅因为贵,更因为这身礼服,是楚鹤晨送给他的。
他把带来的拉杆箱翻得乱七八糟,但放进去的礼服还套着衣袋,依然是一丝不苟。
最后,他像是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倒在床上。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臂,表面赫然爬满了粉色斑迹,有些骇人。
这种长相,尤其会让人误会,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病。
他小时候被人误会过,自然也被嘲笑过,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楚鹤晨看到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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