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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坠落(近代现代)——三上樽

时间:2023-12-08 13:30:09  作者:三上樽
  怀安走得很快,迈步间虽能看出跛足的痕迹,但并不妨碍他行动如常。
  至里屋门口他倏地停下步子,倾身靠近门侧道:“老板,七爷来了。”
  门里没有反应,过几秒才传出一记干哑的咳嗽:“请他进来。”
  乔七很不客气地自行推门进去,迎面就被刺鼻的烟味扑了一脸,瞬间一个人咳嗽变成两个人咳嗽。
  “操……咳咳……你在这地方抽烟……”
  “七爷。”
  “不是说就要歇下了吗?”
  “是打算睡了。”
  “没窗还不开门,咳……你不怕把自己熏死?”
  “你闻不惯烟味,所以觉得刺鼻,其实这客厅里是有排气窗的。”
  “你不开门排个屁……”
  怀安已悄声退下了,临走并没有带上房门,乔七等烟稍微散去些才又往里走了两步。
  这屋里比外面还要暗,两座西式落地灯立在墙下,淡黄色灯光斜着打过来,正好照出说话之人的侧脸。
  和声音一样尽显疲态的消瘦青年,面色苍白得几乎病态,睫毛垂在眼下打出两片阴影,但细看眼睛其实是睁着的。
  “七爷,你要是实在闻不得烟味,那我们就去外面说话。”
  “算了算了……”乔七在这房间里虽然浑身不舒服,但也懒得跟对方较真,像在为难病人似的,“我找你没别的事,就想问问前几天那个姓朱的,上个月新来的经理,叫什么来着……说我今年到年底为止都不能再赊账,是你让他这么跟我说的?”
  向英慢吞吞地从沙发里坐起来,伸手往落地灯后面一番摸索,不知碰到什么开关,房间里的光线总算亮堂了些。
  小七这才看清他的整张面孔,印象里似乎比上次见面时稍微丰盈了一些,面色发白兴许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只是实在太久没有照过太阳了。
  “赊账的事是误会,小朱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么……下面的人也是无心,错会了叶晋的话。”
  “叶晋是叶晋我是我,你能不能管管下面的人,别他妈一个个把叶晋的话当圣旨!”
  “七爷,是你亲口说你不在的时候就把叶晋当成你。”向英又躺回去,一只抓住腰间毛毯往胸前提了提,害冷似的,“你要是不想让他们听叶晋的话,就亲自,当面搓搓他的威信,不过这样一来叶晋今后说什么话都不能作数了。”
  乔七不吱声,向英又道:“叶晋是找过我,他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不会掺和你们的家务事。”
  “他说什么你都答应?哈,难怪,他能有那面子还不是因为你这当老板的拿他太当回事?”
  “七爷……我这甩手掌柜,能管的也就是钱,你们也别太为难我了。”
  向英低低叹了口气,表情看上去甚是烦闷。算起来他其实要比乔七年轻几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有种年长之人面对咄咄逼人的后辈时特有的温吞和无奈。
  纵是乔七平时盛气凌人又挣惯了面子,遇到这种时候也只有忍了,否则就算较真也是拳头打到棉花里,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是你跟叶晋合起来给我找不痛快,怎么就成我们为难你了?”
 
 
第100章 33 病美人(上)
  “我这甩手掌柜,能管的也就是钱,你们也别太为难我了。”
  向英说话速度很慢,像话说多了心身疲惫似的,但实际上自从乔七进屋到现在对方统共只说了四五句话,并且也算不上争吵。
  这世上大概也没人能跟向英这样的人吵起来,相同一句表达不满的话,别人说出来就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他说出来却是真情实感的愁苦——自己愁自己的,不怪别人。
  譬如现在,他刚刚不知怎么的咳了两声,嘴唇闭着,只发出很轻的一点声音。然而细看那眉头紧紧锁着,喉结浮动,显然是忍得难受。可这明明是他自个儿的房间,周围也没有外人,不知道为什么连咳嗽都要忍着。
  乔七看着对方抬起左手轻轻按住领口,就那么按着,等完全缓过气之后才又落回到膝盖上,连垂手的动作也是悄无声息,简直有点西施蹙眉的意思。想他在天津卫横行了这么多年没有怕过谁,独独对这位从天而降的向老板没有脾气,也是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个“病美人”发脾气。
  说两句重的对方能愁死,动起手来恐怕要当场咽气——也许实际情况不至于那么严重,但起码看起来的确是弱不禁风。
  “是你跟叶晋合起来给我找不痛快,怎么就成我们为难你了?”
  “也是你叫我以后有什么事找不到你就找叶晋的……七爷,你忘了?”
  “可我没让你们什么事都任他胡来!”
  “叶晋是你的人,见他如见你七爷,难道我还要教下面的人什么事能听他的什么事不能听吗?”向英低低叹了一声,面带愁容,“不如你现在就放个话说叶晋的话在你这儿不作数,那以后我保证这儿不会有人把他当回事。”
  乔七不作声了。
  没错,是他亲手把叶晋调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默许对方从无名小辈到能够代替自己做很多事。向英说的对,是他一手造成“见叶晋如见七爷”的局面,这没什么稀奇的,一条好狗只要足够好用就可以是主子的招牌。
  可狗现在有不听话的迹象,表面上都是些可计较可不计较的小事,实际上是主意多了胃口大了,反过来想牵着主子走了。
  ——如何才能在不削其锐气的同时又让狗重新听话,服服帖帖呢?
  向英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不声不响地坐着等待下文。
  乔七和叶晋的关系在金松饭店从来都不是秘密,只是当初谁也没有想到这沉默寡言的木讷青年能在七爷身边待这么久。毕竟对方是杀手出身,而杀手和保镖,不管怎样在身份上算是死对头,最初甚至没人认为他能留在乔府或者活着出去。
  乔七喜欢男人但对男人屁股没兴趣,来饭店消遣就是花钱找干,换做别人早就被传出去沦为笑柄了,但因为他是乔七所以没人敢说闲话。那些个经常伺候的侍应也都察言观色应其喜好,卖个几把比卖屁股还要乖顺听话。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乔七的喜好——俊俏有劲的可爱青年,会说话有眼力见,偶尔也可以有点小脾气,再加一条肤色偏深。要说乔府上那些美青年中谁最符合他的口味,那应该非虞郦棠莫属,不但在外貌身材上合乎标准,性格上也是无可挑剔,寻常时候温顺体贴易害臊,被惹急了也会发些小脾气。
  而叶晋,光俊不俏,不爱说话,对乔七任打任骂毫无脾气——除肤色深和有劲之外,严格来说是不太符合要求的。
  至于最后为什么乔七偏偏选择了叶晋,据说是因为虞郦棠实在是对男人“不行”,被逼得没有法竟视死如归往床上一躺说“七爷你上我吧,就当我报答你的恩情”,结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当然都是小道传言,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而像连人俊云连等与乔七时常打交道的“同僚”则看得清楚,叶晋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七爷的信任。
  乔七实在是太不容易相信人了,因此早些时候什么都是亲力亲为,芝麻点大的任务都要亲自带人动手。一个人管十几个人,整天把命系在裤腰带上,操心多了脾气也是差得令人胆寒,最早跟了他的老四据说在家都不敢随便说话。
  自从叶晋来了之后七爷却像变了性子,尽管脾气还是一样不好,但骂过了就算,不必成日成夜的在家提心吊胆,偶尔还能跟左右开开玩笑。这当然要归功于叶晋办事靠谱,分担掉了一半本该由他自己操的心,府上众人不管年纪大小也都愿意听他差遣。
  乔七总说叶晋是他的狗,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叶晋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但其实叶晋早就不只是他的狗,同时也是他身上的一部分。因为是自己的东西才可以无限制地使用,因为是身上的一部分才可以完完全全信任和依赖。
  他需要这样一个能够完全信赖的东西,一旦松懈就无法回到独自承担所有的时候。
  .
  乔七还是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
  向英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似的,微微苦笑道:“七爷,这些年叶晋替你做了不少事,也立了很多功,你要他在家做狗在外做大爷,既想他听话又想他替你撑场面,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我还要你教我怎么调教手下?”
  “我也是当过狗的,知道有些主子难伺候。”
  乔七越听越觉得对方是在对自己说教,但是看他那无处消愁的表情又好像没那个意思:“你怎么还替他说句话来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俩有这交情,他是不是经常来找你?”
  向英像没意识到对方是在有意错岔开话题似的,继续方才没有讲完的话:“你要是真觉得他哪里逾越了,就回家跟他好好说清楚,而不是让我去管教饭店里的人,这是你的家务事,而且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人。”
  “行了行了,你可闭嘴吧!”乔七忍无可忍得打断对方,觉得再就这件事纠缠下去自己也是白白挨训,“叶晋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这么帮着他……他经常来找你?”
  “他找我,也是为了你的事,我没有理由不依着他,你让我做什么我也会听你的,我不帮谁。”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能不说废话?”
  “七爷,别火气这么大,坐下喝杯茶吧。”
  乔七的确是站累了,面色铁青地吸了口气,心想我火气能不大吗,我快被你气死了!
  向英按响手边的按铃,不出几秒怀安低头出现在门口:“老板。”
  “给七爷泡壶茶,再加些点心。”
  “是。”
  这屋子不是用来会客的地方,茶几边上只有两张圆凳,乔七左右扫视两眼,看中了向英身下的那张床榻。地下到了晚上有些阴冷,而那塌上铺了垫子和毛毯,看上去十分暖和。
  然而,刚往前走出几步,向英忽然伸出胳膊微微做出个格挡的姿势。
  “七爷,你坐凳子上行不行,不要离我这么近。”
  乔七愣了一下,撩袍子的姿势尴尬地停在半空:“向老板,你也别太过分了,我大晚上的登门拜访你这么招待我也就罢了,我往你边上坐坐怎么了,你这床是古董吗?”
  “不是的,七爷……”
  “你是怕我占你便宜还是怎么的,就你这身子上床能干什么?”
  “我不怕你占我便宜,我怕你顺我的东西。”
  “什么?”
  “七爷,这两年你从我这儿顺走的东西还少吗,我是怕了你了。”向英无奈道,“你看中什么可以跟我说,别一声不吭就动手行不行?”
  “我找你是有正经事,哪有功夫拿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我每次都少东西。”
  “你这人真是……小气!”
  乔七总算明白为何每次进出这地下一楼都有那瘸子跟着,最开始对方还在会客厅或书房接待自己,后来待遇越来越差,原来是提防自己顺手牵羊呢!
 
 
第101章 34 病美人(下)
  怀安端了茶来放在茶几上,但乔七还是强行挤到向英身边跟他共享一侧床榻。
  别说区区金松饭店,放眼整个天津卫也没谁敢当面不准他干什么事,不管好事坏事,不让他干他非要干!
  向英几乎被他腿贴腿地挤着,想强行驱赶也是不可能,除了无可奈何地叹气之外别无他法。
  乔七确实从他这儿顺走不少东西,尽管不全是十分值钱的高档货,也不知道对方是顺习惯了还是真的喜欢。
  这两年过得没劲,可以说除了钱之外一无所有,为了打发时间才偶尔托人弄些稀罕玩意儿把玩把玩,也有别人送来做人情的。对方若是喜欢送一两样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声不响偷摸顺走……老实说他现在身体不好胆子又小,精神差的时候连觉都睡不安稳,手边无缘无故地少东西实在是吓人得很。
  乔七干的缺德事还不止这些,两年前第一次见向英的时候他就被对方颓丧又不大客气的说话方式惹得不快。当时二戒堂的人也在,汪月樵又特地强调向老板“只是寻常生意人”,不懂帮会门派那些复杂的规矩,因此他也不好仗势欺人。
  然而过了个把月,也是在这“地窖”里,他因为工作上的事来找饭店老板商量,见对方心不在焉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于是那日乔七告辞之后,向英惊觉两只手腕不知什么时候被镣铐扣住锁了起来,只因自己一直坐着不动,链子又细长轻巧,直到站起来走出两步才发觉异常。
  那镣铐是乔七找人特制的,所幸没有锁死,只是虚虚扣着,否则还要专程把对方请回来开锁。但此事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从此看到乔七就心里发怵,不敢让他靠近自己三步以内。
  乔七不知道对方心里有段很不愉快的跟镣铐有关的记忆,因此不理解自己随意一个玩笑竟让他“记仇”这么长时间,故而愈发觉得向英这人胆小又神经质了。
  “胆小”的向英此刻被迫跟罪魁祸首同挤在一张榻上,想赶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是真怕乔七从自己身上拿走什么或者添些什么,不是小气或者怕被占便宜。
  怀安在门口站着,以备一壶茶喝完还要添新的,现在看来应该用不着添了,但一时半儿无事可做,就继续在这候着。
  他认识乔七,也认识叶晋,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伺候老板两年,他知道了很多本不该知道的东西,但愈发活得像空气,也只有偶尔来这地下的人才记得他的名字。
  这样很好,很早以前他就想过这样的日子,现在做老板的空气,就只要围着老板一个人转。
  眼下老板被七爷耗着,大晚上的没法睡觉,他一个下人不好说什么,只能远远看着。但如果到十一点钟那人还是不走,他想,他应该进去提醒一句时候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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