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中哪怕只是一个面碗,也精致的不行,爽滑劲道的面躺在汤里,上面还点缀着两颗翠绿的,嫩生生的小青菜,一个荷包蛋。
面香钻进鼻腔里,司空璟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
细微的小动作没逃过温北岐的眼睛,眼里带上笑意,只觉得面前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好可爱。
一阵冷风吹来,温北岐晕乎乎的脑子清醒几分。
他好像完了。
那些朦胧的好感仿佛在刹那间清晰无比,无不昭示着他动心了。
对面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少年起了爱慕之心。
司空璟专心的吃着面前这碗面,清香又不寡淡,很好吃。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变的意味深长。现在正思索着如何把他拐回家养着。
时辰太晚了,不宜吃太多。司空璟只是吃了个半饱便停住了筷子。
“吃饱了?”温北岐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司空璟总觉得温北岐的语气里除了温柔,似乎还多了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并未深想,司空璟点了点头,“食不宜满。”
温北岐点点头,起身走到灶台边,没一会,端着一个小碟子走了过来。
碟子内是一块一切为二的月饼,小巧精致,大约也就是一口的量。
“这是?”
温北岐率先拿起半块,“中秋佳节,总要应个景。”
“确实。”司空璟拿起那半块月饼,竟然是温热的,心中一暖,将月饼送进口中。
总觉得,今晚所食的这半块月饼,太甜了些。
……
中秋过后,京城的日子恢复了往日那般。温北岐自那日起便一直住在宁王府中。几乎日日都能与司空璟见面。两人偶尔赏花听曲,偶尔摆一局棋对弈一番。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潇洒快活。
渐渐的,司空璟发现,温北岐这人胸中自有沟壑,交谈的时候常常观点一致不谋而合。令他不免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
一场雨之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司空璟的衣服也厚了起来。昨日宋辰熙派人递了帖子,邀请他一同赏枫叶。司空璟婉拒了。
这种天气,他实在是不想出门。
随着天气渐冷,他身上的寒意似乎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似的。
他的房间里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地毯,摆了碳炉。
司空璟在房里待了两日闷得身子骨发疼,终是忍不住走去了廊上。
春夏那些娇气的花已经被搬去了暖房,留下腊梅冬菊这些观赏。
“怕冷还不多加件衣裳。”话音落,司空璟只觉得肩上一沉,银灰色的狐裘大氅落在肩头,手里也被塞了个暖手炉。
温北岐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垂眸注视着他,周围除了落叶飘零时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
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想着就出来透口气,一会就回去了。”司空璟小声道。
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容易令人沉沦。
他虽这些年来后院没有一人,却也并非一窍不通的木头。
可是每日那冰凉的手脚,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寒意,无时无刻不在帮着他守住自己的心。
温北岐忍住想将对方揽入怀中的冲动,移开了目光。这些日子他已经将司空璟的病查了个清楚。梧桐宫的人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寻找白髯神医。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却不知道,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双眼睛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
京城中不知何时有了一则流言,周家小姐倾心宁王殿下,殿前被拒后依旧深情,还放言此生非宁王不嫁。
百姓们对这种官家的八卦最是喜闻乐见。不少人暗中推动,愣是把这周小姐塑造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怜的痴情女子。
更有甚者猜测宁王一直所称体弱多病是否是身体那方面有隐疾。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身边后院连个通房都没有。
流言愈演愈烈,如今的故事无外乎两个方向,一是宁王身患隐疾不能人道。二是宁王负心薄情令周家小姐肝肠寸断。
不管哪一种,都已经损伤了皇家颜面。
司空璟这些日子不出门,对这件事毫不知晓,可温北岐却知道了。
听闻此事时,他生生的捏碎了一个茶杯。粉百合穿着黑斗篷不敢出声。
温北岐的嘴巴依旧含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没有一丝温度,叫人无端的心里一沉。
“好啊,很好。”
“给我查,查查看到底是哪个活够了的家伙,敢造这种谣。”
粉百合道了声是就赶紧走了,再不走生怕主子生气起来误伤自己。
而当次日早朝时,有大臣上奏此事时,皇帝更是当场震怒,将手里的折子都丢了出去。
下朝后司空策去了皇后处,皇后听闻此事后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谁。
这件事,谁得益谁就是主谋。
说到底,这些人就是想将周音晚推上王妃的宝座。
第十五章 歪打正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民间的流言还未查清,两日后早朝,一位言官御史又参了宁王一本。满朝哗然。
估计也就这些平日里嘴上满是之乎者也的御史们,连宁王都敢参上一本了。
杨御史站出来,将折子递了上去,“启奏皇上,臣要参宁王殿下沉沦美色,损伤皇家颜面!”
众大臣:???
宁王?
沉沦美色???
司空策的脸色不太好看,“爱卿慎言。”
杨御史接着道,“月满楼男花魁山枝公子被宁王养在府中,二人整日饮酒作乐实在荒唐!!”
这下子不光是大臣们懵了,周音晚之父观天司长使懵了,丞相懵了,就连皇上都陷入了一丝沉默。
两日前还纷纷道宁王身患隐疾不能人道,又说他是负心汉。今日就说发现宁王天天在府中寻欢作乐?
还是跟一个男子???
司空策却心头一亮,此事也未必就是坏事。
“行了,此事等朕召了宁王问清楚再说。退朝吧。”
见此,杨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却没看见丞相那看着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
丞相与周长使对视一眼。
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在这个时候捅出这么一件事来。
本来按照计划,宁王若想证明自己没有隐疾不是负心汉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周音晚。丞相计划的好极了,既然宁王在宫宴上拒绝了音晚做侧妃,那么,他就要直接把周音晚推到王妃的位子上。
只要周音晚嫁给宁王,再生下世子,不怕宁王不站在他们这边。如果到时候宁王依旧选择皇后一派,到时候就叫周音晚动手除掉那个病秧子。
眼看计划成了一半了,竟杀出一个程咬金。
当司空璟被召进宫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面前皇兄一脸欲言又止,他忍不住先问道,“皇兄,究竟怎么了?”
司空策抿了抿唇,又清了清嗓,才开口,“璟儿啊,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啊?”
司空璟:“没有啊,皇兄为何这样问?”
司空策看着弟弟干净的眸子,准备直说,“那个,今日早朝,杨御史参你一本。”
司空璟愣了一下,参他?他干什么事了吗?
还未等他想通,就听见司空策道。“你府中可是有一个月满楼的花魁。”
“你们二人还整日在府中……荒唐。”说完,司空策拿起茶盏喝茶。
司空璟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是这件事。
他站起身,朝着司空策直直的跪了下去。吓了司空策一跳。
“你这孩子,说话就好好说,做什么行此大礼!朕知道肯定不是真的,你……”说着就要去扶他。
司空璟看着他,“皇兄,臣弟府中确实有一花魁。”司空策的动作顿住了,然后坐了回去。
“你说真的。”司空策微微蹙眉。
司空璟点点头,“皇兄,此人是臣弟于中秋前一晚以外相遇,后来便带回了府中。臣弟确实日日与此人在一起不错,但绝非杨大人所言那般荒唐。”
“你先起来。”司空策按了按太阳穴,真不让人省心。
司空璟起身,坐了回去。
司空策叹息,“璟儿,你若真是不喜欢女子,那朕也可以给你挑选家世清白的男子,这花魁……可是他魅惑于你?!”
司空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司空璟了解他,对于不怀好意接近他的人,司空策一定会斩草除根以保证他的安全。
“非也!是臣弟心悦于他。”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让兄弟二人都愣了一下。
司空璟抿了下唇,心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和勉强。
“皇兄,臣弟确实心悦他,但这山枝公子虽是月满楼花魁,却并非孟浪男子,虽暂住府中也从未与臣弟逾矩半分。”
司空策的太阳穴又开始疼了,“你怎知他不是故意而为。”
“影一调查过他,家世清白,他不是坏人。”
这句话倒是让司空策的眉头舒展不少。影一他还是放心的。办事从未出过错。
“璟儿啊,就算他清清白白,可这身份着实……”
“皇兄,坊间流言,臣弟刚刚知晓,但却也能猜到几分,皇兄又岂会不知道背后之人的目的。”司空璟低声慢言,“虽然不知道是谁将我与他的事情捅出来,倒也歪打正着。皇兄,这是个机会。”
司空策没再说话,他知道司空璟的意思。
观天司长使是丞相的左右手,若这次能借着此事断丞相一臂,让他疼上一疼也好。
“你想如何?”司空策问。
司空璟忽略掉自己的那点私心,“臣弟府里的刺,臣弟自己拔了就好,皇兄不必担心,至于别的……”他犹豫一下,“等臣弟再想想。”
司空策看着自家弟弟,有些一言难尽。他看出来了,璟儿是真的挺喜欢那个花魁……
虽说他希望璟儿能有个喜欢的人,可这身份……若璟儿真打算收了此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日,宁王入宫后,被皇上下旨罚禁足府内一月。虽说这惩罚有些太轻了,但到底没人敢去说什么,就连杨御史也不敢。
罚也罚了,还想怎样。
司空璟回到府中,率领府内众人接完旨之后,大伙又懵了,为啥又禁足啊?而且这次,是整个府中的人都不能出入。
王爷又闯祸了?
温北岐不知缘由,有些担忧的看向司空璟,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也放下心来。既然禁足了,正好培养培养感情。温北岐心里美滋滋。
宁王府闭府了,所有人不得出入,门口派了侍卫把守,看的是滴水不漏。
司空璟抻了抻胳膊,“吉祥,紫檀,紫苏,祥叔,你们四个跟我来。”
他转身朝着正厅走,路过温北岐身边时顿了顿,“那个……”他耳根子有些热,强装镇定,“你回去等我一会,我一会有事和你说。”
温北岐笑了笑,点头称好。
司空璟坐在正上方,四人并排立于下方,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开口。
司空璟浅浅的喝了一口热茶,不紧不慢的开口,“府上出了家贼,你们四人可曾发觉。”
四人面面相觑,紫檀率先回话,“爷,数日前宫里曾经送过来几个小丫鬟,还未通过审查。但平日里只安排在外院打扫,是不允许她们到这边来的。”
司空璟轻笑一声,“那看来不光要查查这几个小丫鬟,连带着府中侍卫也要查上一查。”一个刚来还未能登记入册的小丫鬟竟然能在府中随意行走,还能窥探他的行踪将消息送出去,有点意思。
祥叔立刻跪了下来,“主子,府中有了居心不良之人老奴未曾察觉实在是失职,请主子责罚。”
司空璟摆摆手,“祥叔起来吧。”吉祥伸手将祥叔扶起来。
司空璟语气和缓,“虽说此事是发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确有失察之责,但此人背后还有真凶,如此费心费力将人送入府中,下的功夫不小,你们察觉不到也不稀奇。不过日后要更加警醒。”
四人齐齐称是。
这四人跟他时间最久,也最忠心,到底情分不同。司空璟犯不上因为这件事责罚几人。
“主子,此事要如何做。”
司空璟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
“既然敢在我府上吃里扒外,就别怪本王容不下他。”
司空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叫他们散了。
屋子里剩下了他一人,他没急着走,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有话想对温北岐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若叫对方生气了怎么办。宁王府要闭府一个月,若对方生气了,也不能走,日日相见岂不是令人尴尬。
越想越乱,他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抓乱了几分,有点郁闷。好在四下无人,否则宁王殿下一直以来营造的威严就毁之一旦了。
“在这跟自己置什么气呢?”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坐着的人。
司空璟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白净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
“你,你怎么没在屋里等我。”结结巴巴的。
温北岐一阵好笑,第一次,看到司空璟脸红,整个人褪去清冷只剩温软。
有点可爱!
温北岐的心里吱哇乱叫,面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见王爷半天没来,便过来看看,不曾想……”说着,实在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在对方略带幽怨控诉的眼神里,他好脾气的哄着,“在下错了,王爷恕罪。”
“所以,王爷想问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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