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色苍白如雪,眉心微皱,发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即使是在梦中仍是一副睡不安稳的样子,整个人沐在阳光之下,竟衬得他如泡沫般易碎。
小福子一时不舍得叫醒那睡着的人,但想了想皇上的吩咐,还是轻轻唤醒了林谦墨。
那人轻轻颤了颤睫毛,随后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被梦魇住了的缘故,那人身上有着挥之不去的令人悲伤的气息。
小福子好像生怕这玻璃般的人碎了一样,放轻了声音:“公子,陛下传唤您过去。”
林谦墨还未来得及说话,闻声而来的林谦斌便撞开了房门。
“不行。”
“哥哥……”林谦墨颇有些无奈。
“墨墨,你不能去,皇上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又对你误解这么深,这个时候叫你过去肯定不会有好事的。”
“哥哥,难道要我抗旨不遵吗?”林谦墨一句话便让林谦斌哑口无言。
林谦墨微微低着头,对小福子说道:“我跟公公走便是了。”
-
一路走到了御书房,林谦墨还未恢复的身体已然有些撑不住了,他微微喘着气,在御书房门前缓了片刻才进去。
“参见陛下。”
萧渊抬头,看着眼前人,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林谦墨了。
上次见还是林谦墨昏睡的时候,自己守在林谦墨的床前,给他喂下去一碗又一碗的汤药。
听到顾璟渊说林谦墨醒来以后,萧渊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林谦墨一路走来出了几分薄汗,脸上也染上了嫣红。看着他的样子,萧渊认定他的身体已无大碍。
林谦墨脸上的嫣红更衬得他面若桃花,萧渊已好久未见到他这副有活力的样子了,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脸。
却被林谦墨躲开了。
“皇上自重,白日不可宣淫。”
林谦墨只当萧渊又要做那种事情。
萧渊的手愣在了空中一瞬,随后便怒气横生。
“你以为朕还会碰你吗?被送进军营里,恐怕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了,如今还装什么清高?”
看着林谦墨眼中的光亮又黯淡了几分,萧渊有些后悔说了这么重的话,分明自己没想羞辱他的,但伤人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可即使这样的羞辱,林谦墨也还是一声不吭,闷不做声地站着,没有一点想要反驳的意思。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替朕磨墨!”看不得林谦墨失魂落魄的样子,萧渊开始使唤他为自己做事。
林谦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萧渊是让自己当个磨墨的宫人,这与自己来时想得完全不同。
“你们都退下吧。”
萧渊让所有宫人都退下了,如今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林谦墨本以为是萧渊还要做什么过分的事,但他没有。
萧渊:“怎么,你作为我的侍奴,如今让你磨个墨都不愿意了?”
林谦墨微微低头,拿起了朱砂慢慢研磨。
第26章 昏倒,摔下台阶
一个时辰过去了。
萧渊没有停下过批阅奏折的笔,自然也是没有让林谦墨歇息过。
林谦墨的眼前有些发黑,但他不敢说,只怕又惹来萧渊的嘲讽。
他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时不时的羞辱,但并不代表着他就愿意听萧渊的那些嘲讽的话语。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
林谦墨终于撑不住了,他身体前倾,险些倒了下去,还好手肘支撑住了,只不过手中拿着的东西摔落在地,案桌上的砚台也被打翻,鲜红色的朱砂点点滴滴地洒在奏折上。
“废物点心,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林谦墨还未站稳就迎来萧渊的呵斥。
“给我滚回冷宫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萧渊有些后悔,自己因为批奏折竟然让林谦墨站了许久,只不过他不会在林谦墨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是。”
林谦墨低头行了礼,可眼前却彻底黑了下来。
萧渊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地倒了下来,他想都没想,便以迅雷之势冲了出去。
林谦墨本以为会倒在坚硬的地上,却不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只片刻,林谦墨眼前的景色便恢复了,他轻轻挣开了萧渊的怀抱。
“多谢皇上,臣告退。”
没有去斥责林谦墨的自称,也没有去说额外刺耳的话,萧渊目送着林谦墨离去,眼中闪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正当萧渊思考着自己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响动。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是小福子的惊呼声。
萧渊出了门,便看到小福子伏在林谦墨身边。
“吵什么?”
“禀陛下,林公子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然后便昏迷不醒了。”
“你去云清宫,去请顾师弟来。”
萧渊抱起林谦墨便回到了自己寝宫的偏殿。
没过多久,顾璟渊便来了。
“他从台阶上摔了下来,你快来看看他有没有事。”
顾璟渊检查遍了林谦墨的全身,又为他诊了脉。
“没有外伤,但昏迷很有可能是撞伤了脑袋,这个还要看他醒来后的症状。”
萧渊想了想,还是把林谦墨离开前的异样说了一下。
顾璟渊听罢便忍不住了。
“你让他从冷宫走到御书房,还让他站了一个半时辰?”他顾不上昏迷的林谦墨,转头便和萧渊吵了起来。
冷宫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距离御书房可以说是隔了大半个皇宫都不为过。
“你知不知道以他的身体状况,就连每日下床都是勉强,可他为了让他大哥安心,所以装出一副已经好了的样子。”
此时的萧渊不像是顾璟渊的师兄,反而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一样乖乖听着顾璟渊的训斥。
“我……听着暗五的汇报,我以为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话你不要向我说啊,你去对林谦墨解释去啊。
顾璟渊思虑再三,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萧渊不但是自己的师兄,更是一位皇帝,自己此举还是太没有礼数了些。
可与林谦墨相处这些时日,顾璟渊是真的喜欢上了林谦墨的性子。
不仅仅是因着林谦斌的缘故。
他们相处的这几日,时间虽短,但凭着他那个为了迁就所有人而勉强自己的性子,就连小安子的情绪他都会照顾到,顾璟渊可以确定他并不是一个恋慕权势,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的师兄是怎么想的,他也无法用言语调和。这二人的事情外人也无法尝出个中滋味。
顾璟渊只觉有关情爱的事情都格外复杂些,他叹了口气,只盼着有一日自己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
自己还是利用这个时间去和太医院的老太医多探讨探讨林谦墨的身体该怎么调养才好。
-
看着顾璟渊离开,萧渊才敢看着林谦墨。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林谦墨的脸。
似乎自己每一次给林谦墨带来的都是灾病与伤痕。
可……
“这都是你林谦墨自找的。”萧渊恨恨出声。
想着被林谦墨背叛的那些日子,萧渊涌上心头的怜惜之情瞬间消失殆尽。
林谦墨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不同于萧渊的深邃星眸,相反,他的眸色很淡,淡到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盛着的萧渊。
萧渊被这双眼睛惊得心尖颤动,他差一点就以为林谦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了…
“不会的,他是一个为了权势可以伪装成爱你的人,我不会再被他骗了。”萧渊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可随后萧渊便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的手还在林谦墨的脸上没有拿下来,而林谦墨眼里映着的正是这一幕。
他咳了一声,随后便把手拿了下来。
“既然醒了,那就滚回冷宫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林谦墨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萧渊是在抚摸自己的脸,这个动作太暧昧了。
他醒来的时机不多不少,刚好是在萧渊说自己是“自找的”时候。
可是……
林谦墨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听到萧渊的传唤就乖乖地来了,然后乖乖地听从萧渊的吩咐,替他磨墨,那怕自己从冷宫走来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大哥不是没有劝阻过他,可他太久未见到萧渊了,他想见他了……
林谦墨垂下头,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更愧对于父母对自己的教诲。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本是父母对他的期许。
可如今现在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都是一个可耻的叛徒,还为了一个男人自甘堕落。
林谦墨支起身体,可这一天下来,他那副大病初愈的身体哪里还有力气。他想要下榻,却险些摔在地上。
萧渊眼睁睁看着林谦墨费力稳住身体,又收回了想要接住他的手。
“朕便许你在这住一晚,明日一早便给朕滚回去。”
“多谢陛下。”
有些忍受不住林谦墨这种客套疏远的语气,萧渊离开了偏殿,转而回了御书房继续批奏折。
萧渊走后,小福子便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了,同时搬进来了两个炭盆。
林谦墨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第27章 夜访,陛下翻窗
子时。
萧渊刻意批奏折批到这个时间,就是为了避开林谦墨。
想来此时林谦墨应该也睡下了,萧渊也站起身来回了寝宫。
萧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到林谦墨正躺在距他一墙之隔的地方,萧渊彻底失眠了。
那人现在睡得好吗?摔了那一跤以后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去看一眼他吧,就一眼。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肆意蔓延的野草般不可抑制。
“我才不是担心他,我只是怕他死在我的寝宫里晦气而已。”萧渊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萧渊走到偏殿门口才发现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在自己的皇宫里,自己被锁在门外了?
萧渊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憋屈的皇帝了。
好,林谦墨,你敢这么做,就别怪我不客气。
于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果断选择翻窗。
萧渊甚至用上了轻功,他脚尖轻点地,纵身一跃便进到了屋内。
一进屋,便感受到一股热气将自己环绕。
顾璟渊曾经说过林谦墨如今十分畏寒,于是他特意吩咐小福子给偏殿添了两个炭盆。
向内室走了几步,萧渊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即使屋内如此温暖,他还是裹紧了锦被,像是即将溺死的骆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床锦被好似成了林谦墨最后的温暖。
那人在睡梦中仍是蹙着眉。
萧渊的手轻轻抚平他眉心处的褶皱。
很快,萧渊便发现了何处不对劲,他进来时门窗都是关着的,而屋内摆放着的炭盆很多,即便是价格高昂的银炭,也是会有烟产生的。
萧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样的环境下是极容易中炭毒的。
萧渊虽未习过医术,但也知道一旦中了炭毒,人就很难救回来了。
他立马打开了门窗,扑灭了炭盆,可随之而来的是温度的骤然降低。
这种寒冷对于萧渊来说自是不值一提,可对于林谦墨来说,就好像是被置于冰窖之中一样。
林谦墨被冻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影。
“谁在哪里?”林谦墨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威力。
不过萧渊确实是被吓到了,情急之下,萧渊点了林谦墨的穴位,强行让他陷入昏睡之中。
想到自己的寝宫里是地龙,萧渊便抱起了林谦墨,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萧渊对着门外守夜的小福子吩咐着:“再去拿几床被子来。”
打着瞌睡的小福子突然被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心里直纳闷:这大晚上的,陛下也不曾召人侍寝,为什么要拿被子。
小福子打了个哈欠,随后也不去多想了,总之陛下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只要照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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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渊将新拿来的锦被一层又一层地盖在林谦墨的身上,可当萧渊触摸到他时,林谦墨的手脚还是冰冷的,他的身体也在颤抖。
萧渊将外衫脱去,只留下一层中衣。
他将林谦墨拥进怀中,趴在林谦墨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松香味充斥着鼻尖。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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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床幔洒在床上,林谦墨的眼睫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认出了自己在萧渊的床上,他微微有些慌乱。
萧渊感受到了光线,更用力地搂紧了怀里的人,脑袋轻轻在林谦墨的脖颈处蹭了蹭。
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林谦墨不再敢动弹了,他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从来没醒过。
过了片刻,萧渊也醒来了,看着怀里的人,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这一夜的好眠是因为有了怀里的人。
他起身,没有唤宫女来伺候他更衣,听着床上的人有些紊乱的呼吸,萧渊快速地穿好龙袍就去上朝了。
确定萧渊走后,林谦墨想也不想地便要回冷宫。
想着萧渊异常的举动,林谦墨搞不明白了。
“萧渊啊萧渊,你想要做些什么?”林谦墨在心里想着,想必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的主意来羞辱自己吧。
回到了冷宫,林谦墨便看到自家哥哥焦急地迎了上来,看着他孤身一人回来了,林谦斌脸上的担忧更深了几分。
“早知如此,让小安子跟你一起去好了。”林谦斌将弟弟抚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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