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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铭心头一震，他说的他是几个月前在B区遇到的那个男人。
老马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他也凝神仔细看向电脑屏幕中的那张照片。看到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方铭理解了汤基德对他的描述——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
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很普通，普通到你在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好几个，普通到他可能出现在你家隔壁，又或者是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
方铭正想问宙对这张脸有没有印象时，看到他皱着眉盯着照片，目光中闪过疑惑和不确定。
这时，汤基德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以猎奇的视角，追溯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变态连环杀手的成长历程，视频作者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张犯人十几年前的照片，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宙一直握着方铭的手突然紧了一下。
方铭知道，宙见过他。
就在他想问的时候，他们被推出了平行世界。
一进入引力区，宙就反客为主，将汤基德拉了出来，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将他甩出了世界线重叠区域。
要在平时，方铭还会挺乐意看看这神烦的队友在宙面前吃瘪又没办法的样子，但他们还有下一个任务。
方铭和宙马不停蹄地转向了下一个目标——老马。
跟刚才进入汤基德的世界线一样如法炮制，他们来到了老马正在经历的世界线。
刚站稳，就看到老马蹲在警察局门口的花坛边，猛吸着烟。
方铭终于明白老马的烟瘾为啥戒不掉了，想来他是抓住每一次进入平行世界的机会，都过了把瘾。
看到宙，他把手里的烟按灭，挑眉问：“怎么样？是他吗？”
宙点了点头。
老马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站起来，双手插着兜：“来吧，双重确认一下。”
说完，他大大咧咧地朝警察局的大门走去。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零星还有一些路过的警察跟他打着招呼，看来这个世界的老马还好好地当着他的刑警，方铭有些欣慰地想。
走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他一脚猛地踢开，把方铭吓了一跳。
老马像是有第三只眼睛看得到方铭，他嘿嘿笑着解释：“刚才等你们的时候，我已经来侦查过一遍了，人不在，我把门打开后才去楼下抽的烟。”
他嘴里说着，动作非常迅速地坐在一个办公桌前，开始操作起了电脑。
他的流程手续比汤基德显然要更复杂一些，因为他要进入的是警方的档案系统。
他噼里啪啦一阵输入，终于一个像档案一样的文档出现在了电脑前面。
他点开档案里的罪犯入狱档案标示牌。
怼脸的清晰证明照，让方铭终于看清了这个犯人的长相。
“是他吗？”老马再确认了一遍。
宙点头。
老马暗暗舒了一口气，并继续滑动着档案页面，仔细的阅读起来。
他看得如此认真，让人觉得他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案子一样。
老马的第三只眼又发挥了神功，他一边仔细读着，一边解释：“每一个平行世界都有一些破案细节不一样，比如我犯错误的那一次，大多数世界都没犯。”
老马说这句话的语气，既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悔恨。
方铭暗暗叹了口气，老马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对自己的审判。
身边的宙居然也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方铭心念一动，轻轻问他：“上面的字，你都能认识吗？”
宙也像是在课堂上一样，如实地反馈：“大部分。”
方铭也从善如流地切换成老师模式：“哪些看不懂？”
宙指着屏幕上“□□”两字，方铭一下蚌住。
一直以来他挑选的教材都避开了这些负面的词汇和文字，这冷不丁地被问到，就好像突然被抛出了一个教育问题的家长，不知道说到什么程度比较合适。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个词……它是指……一个很不好的事情，它意味着这个混蛋罪犯强迫了别人做一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宙的反应，宙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
方铭的脑海里闪过一系列快速的回答，最后他放弃了，粗声说：“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等我们回到回收站我再详细跟你解释。”
宙“哦”了一声，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绕这么大个圈子，疑惑地问：“这个字念什么？”
方铭又蚌住。
“哦。”这次他没再无限发挥，干巴巴地回答：“奸。”
宙嘴里轻轻念了一遍，然后抬头看他，眼神带着点好笑：“我知道什么意思。”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又不是孩子，
方铭尴尬地朝他笑笑，心道，当家长果然不容易。
老马看完档案，将电脑关闭。
“这个世界的徐先也已经被判死刑了，比我那个世界还要早半年。”
说完，他看了看宙搭在他肩上的手，说：“谢谢。”
紊乱的排斥力，会分分钟将他推出世界线，就像刚才的汤基德那样，老马之所以能够气定神闲地读完整个档案，则是因为宙的帮助，让他不至于被刮走。
“之前都看得匆匆忙忙地，只来得及确认他死刑了没。”老马沉声说。“今天的报告印证了我的一些想法。”
回到引力重叠区，老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再去其他世界再看看。”
方铭想叫住他，但又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
无论老马在其他世界线里看到的结局是什么，他都做不了什么，但他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其他世界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正想着，他觉察到宙也同时松开了他的手，包括绑着他的皮带，他低头不看他，说：“我也去看看。”
“去哪儿看？”方铭下意识地问，伸手就想去抓他，却被他灵敏地避开了。
就一瞬间的功夫，快速移动的遮罩墙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臭小子！”
方铭咬牙喊道。
用脚指头想，都猜得到他甩下自己去干什么——方铭的存活调查。
因为自己不许他再做了，他便不带他了，方铭不知道是该气他这么明显的阳奉阴违，还是该懊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这次的行动，是为了认人。
除了让方铭和宙知道犯人的长相之外，同时也确认汤基德当时看到的男人，是不是也是他。
但这次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宙也认出了这个男人。
“第一个记忆者？”
老马也对这个结果也感到意外。
宙点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汤基德问。
“他说不出准确时间，”方铭帮他回答：“但是从他的描述中可以判断，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老马和汤基德都震惊了。
“十几年前，回收站还是正常的，所以我们推测，这个记忆者跟古莎的情况相似，是在杀人者和受害者交换的时候，沾上了宙的血，误入了回收站。”方铭说。
“十几年前……”老马沉吟：“徐先就是十几年前开始陆续作案的，很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利用回收站躲避警察的追捕，我那次，只是其中的一次，而不是唯一一次。”
方铭点头：“臭小子说，从那次之后，他就会不时头疼，所以那家伙，应该在那之后来的次数还不少。”
汤基德琢磨着徐先的行为：“他第一次来是误打误撞，活着进来的，那之后应该就是像张晓菲那样，成为自谋杀受害者进来，但如果他在世界线重合的时候，杀了其他世界的自己，他是不用来回收站的……”
老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他穿梭世界线的次数，远大于他来回收站的次数。”
方铭的心也咯噔一下：“这样一个普通到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人，利用宇宙的漏洞，在现实世界里为所欲为，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被抓住。”
汤基德摇头：“倒也不是完全为所欲为。”
老马：“怎么说？”
汤基德竖起一根手指：“回收站定律29；回收站在任意一个时刻，同一身份的人只有一个。”
老马明白了；“如果回收站里有一个他时，他的金蝉脱壳大法是没法施展的，他必须等到下一次世界线重合，受害者跟他再重新交换世界线。”
方铭却觉得这个限制不痛不痒：“他只要每次杀了自己之后，低调一点，找个地方蛰伏几天就好了，而且等下次世界线回归之后，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杀死自己去另一条世界线，或者被自己杀死来回收站，对他来说，只是看心情的事情。”
汤基德说：“他就像有一张不断刷新的免死金牌……”
老马沉声说：“所以要抓住他，就必须废了他这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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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废牌计划
“怎么废？”方铭摩拳擦掌。
汤基德首先从理论上分析：“一、利用回收站定律29，让他的名额一直被占用着，让他的免死金牌处于被使用的状态，那他就会被卡在当下的世界线无法动弹。”
方铭的关注重点则是如何操作：“如果回收站里的有他的受害者，就让受害者一直停留在回收站。”
“二，”汤基德继续说：“利用回收站定律3，让这张免死金牌完全失效。”
老马难得没有抠鼻子闻烟头，正经地说：“我选二，用光他三年的额度，最好让他直接在回收站寿终正寝。”
方铭想了想：“其实不管选一选二，我们的做法一样，只要看到他，管他是记忆者还是受害者，把他留在回收站，干扰他回现实世界就对了。”
汤基德有些意外，他转头看看老马，向他确认道：“不管他是记忆者还是受害者？”
老马点头：“不用管，因为无论是哪种，他都值得。”
这是老马这些年在平行世界游走调查，发现的一个事实——每一个徐先都是该死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回收站里没有徐先。
老马却不担心这个：“会来的，只要他还活着。”
不知道这算不算他对于徐先的一种另类的信任。
“我只是担心……”老马又忍不住拿出了烟头：“我等不到那一天。”
老马的倒计时只剩下半年。
如果徐先在这半年内不回回收站，那老马将永远错过亲手逮住他的机会。
方铭借着这个机会，向老马提出了他的条件。
“我们帮你抓徐先，”方铭说：“但你必须在消失前回到现实世界去！”
老马正打算像一起一样混过去，方铭说：“你去了那么多平行世界，应该知道，并不是你的疏忽让他逃走了，而是他选择了那天一定会疏忽的你，况且——”
他没给老马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你在回收站，就有一个世界没有你，虽然你说过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万一他挑选那条没有你的世界线呢？他不是一直都在极小的概率中得逞么？”
这一个说法似乎打动了老马，他嘴角抽动了一下。
方铭乘胜追击：“我们在这里帮你守住他的出口，现实世界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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