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散发淡淡白芒自动为二人隔开雨水,宛如闪电残影般在云层中极速穿梭。本应向上就此飞离凡间,却在行至一半生生改了道。
顾笒煊注意到方向改变,探头一瞧,是圣翎城。
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这。
未等他疑惑出口,清尘带着二人在城池上方拐了个弯,直直朝着护界阵法而去。
这次,才是真正返回宗门。
顾笒煊站于剑后,回首望去,偌大京城只余一个小点。
微小如星火,轻易便可忽略。
原来他同父母走散的地方,不过丁点儿大。
轻轻捏住那飘扬的白布条,如同握住那根牵连双方的命运之线,仿佛只要抓的紧,便不会再被丢下。
*
青曜山派,清尘峰。
顾笒煊方站稳脚,抬头就见一串红艳馋人的糖葫芦递到了面前。七粒山楂串成串,裹着糖浆粘着白芝麻,是很多小孩子的心头最爱。
容尘捏着糖葫芦像哄小孩:“为师允诺你的,自不会忘。”
他还记得救他那日允诺的糖葫芦,他还记得……
顾笒煊接过那串糖葫芦,抓在手中道:“弟子以为只有弟子记得,原来师尊也不曾忘,竟还特意绕道去买。”
容尘:“师兄做的糖葫芦甚是可口,为师本来为你留了一串,只是想起那灵果灵力丰富你恐不能吸收,便折回去买了这个。”
既入青曜,又是在自己峰内,容尘便收了清尘以步替之。
二人沿着山路往上走,顾笒煊边啃糖葫芦边和容尘闲聊:“师尊,弟子好奇这糖葫芦师尊是拿何物换得的?弟子记得师尊身上并无铜板。”
他们先前拿野山参野灵芝换得的银钱已经被那天的俩船夫讹走,卖车换得的那份也给了乐辞,那这糖葫芦……
顾笒煊想,师尊那般洁身自好之人,应当做不出拿东西不给钱的事吧。
忘了给倒是有可能……
“野山参。”容尘道,“有些年份了,应当值些银钱。”
顾笒煊点头,望着看不见头的山路,又道:“师尊,这徒步上山可有什么说法?”
“没什么说法。只是为师初次上山时年纪尚幼不会法术,师尊恐他不在身侧时我迷了路,便牵着我的手带我一步一步走上去,算是教我认路。后来每每拔了药老灵植被撞见或偷吃野味被周长老发现,慌不择路时也会潜意识往山上奔。因为知道只要躲到师尊身后缩着,也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说到最后,却是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不过你别学为师。为师少时顽皮全有师尊包容,你若如此……”
他想了想,觉得一个孩子的天性不能扼杀,同时也相信自己亦能同师尊那般护着自己的小徒弟,便改口道:“若如此,只要不违道义,为师亦会护着你。”
“师尊说的,可当真?”
容尘看不见少年目光灼灼,澄澈眼中满是他的倒影。只当对方历尽磨难不敢轻信他人,便摸着他的头道:“自然。”
顾笒煊盯着他一眨不眨,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他将未吃完的糖葫芦拿在手中,学着师尊的样子将手背至身后,一蹦一跳蹦到他面前,弯着眼睛笑得狡黠:“既然师尊那般纵容弟子,那弟子可否仗着师尊疼爱,向师尊讨个承诺?”
少年尚是青春飞扬的年纪,比不得大人沉稳。走路一蹦三跳没个正形,却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张扬。
容尘似被这份年轻渲染,竟觉得自己似乎也年轻了几岁。他伸出食指轻点他额头:“这就学会得寸进尺了?”
话虽这般,表情却无半分不满,反而纵容徒弟的无礼。
静等他说出所需,却不想小徒弟方才还在讨要承诺,这会儿答应了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师尊,乐辞、乐桓还有谢清风,他们会如何呢?”
容尘不知他此举意欲何为,却还是回答道:“若干年后再看,也便知晓了。”
“那师尊,”顾笒煊凑近几步,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嗓音含着笑,“我们还会回去吗?”
几乎是瞬间,容尘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的承诺,便是带你回圣翎城?”
顾笒煊摇头道:“不,不全是。”
“弟子想,等弟子学有所成便同师尊一道下凡,去九渊国寻父母下落。”
他有记忆起便是跟着那个老乞丐四处乞讨,那老乞丐总说自己是个爹不要娘不疼的孽畜,说爹娘将他抛给他便再不管了。但他不信。
他见过老乞丐背着他偷偷拿一个铃铛去典卖,换得了几粒碎银。那铃铛做工精细且冥冥之中与他有着莫名的牵引,他不信那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所拥有的。
定是与自己的父母有关。
“寻父母啊……”
容尘这才想起初见那日,他的唯一期盼便是找寻父母。
只是……
在原著一笔带过中,祝南的父母似乎先后死于战场,尸体随着国破家亡的大火一块儿烧焦,已分辨不出寻觅不到。
“如果是这个承诺,那便无需讨要。”容尘道,“因为为师早已打算待你及冠,便同你下凡找寻他二人下落。”
就如当初不曾说出这个残酷的现实,现在的容尘也不会道明。
若能借找寻不到之借口永久隐瞒下去,那便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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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7.异族文字
季容到底是女子,其峰中弟子也大多都是女性。容尘所泡药泉因顾忌男女有别而挖在静修峰,虽一来二去要花费些时间,但也方便师弟为他渡灵。
照例泡在泉中承受自身后渡来的雄厚灵力,待药性过去那人收手,他扯了蒙眼布条睁开眼,眼前依旧黑沉沉一片。
祝修收手撤力,盯着容尘的眼睛问:“师兄感觉如何,可能隐约视物?”
容尘摇头,向坐在泉边的祝修道谢:“劳烦师弟了。”
他这治眼方子需有人渡灵相辅,且因魔气顽固难消,所需灵力必须一次比一次精纯。除了第一次不知方法未找人渡灵,后来的几次他都是找的师兄师弟。
师兄公务繁忙,大多都是师弟在为他渡灵医治,这些日子下来必是损耗不少。
祝修摇头示意无事,想起师兄眼盲,逐道:“师兄客气了。师姐已在外头等候,若有不适或异样可同她说。”
祝修起身使用除尘诀除去衣上泥垢,容尘背对他拿出道袍穿上,边系衣绳边道:“大概是那不明魔物所修之道非同寻常,以至其血威力如此之大,治了这些时日也是毫无进展。”
祝修皱眉道:“也不知那魔物原身究竟是何东西,竟如此邪门……”
有人捏诀自峰底极速奔来,引得山路两旁草叶摇摆不止。祝修灵识包裹着整个静修峰,这点风吹草动自是逃不过他的探知。
祝修收了话头,转而道:“你这弟子倒是粘人,日日准时准点守在外头,也不知在防什么。”
他说这话时声线很低,容尘看不见他神情,也不知他是何情绪。只是道:“我这弟子年少缺少关怀,长大了难免依赖。左右都会外出历练成长,先惯个几年也无不可。”
他想起什么,继而道:“你我少时也总被师兄惯着,不也同他一般无二?”
祝修说不过,又不好怼,干脆召出凌天离开这是非之地。
容尘摇头,念了声法诀收起障目符,季容与徒弟身形便于百米之外显现。
“师姐。”
他绕过满地灵植走过去,先是伸手让季容探灵细查,等人收手方道:“我这些日子也未疏懒,遵循医嘱两日一泡,同时以灵力促之,却始终没有第一次那般效果显著。”
他指了指眼睛,接着道:“灵气聚于眼也只能窥见灰蒙一片,收效甚微。近日更是丝毫感觉不到变化,也不知是何所致。”
季容细细查看了一番,沉思良久:“我来就是同你说这事,却是没想到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已超出预料。我不好妄下定论,需回去翻阅一些医书才能给你答复。”
季容乃修仙界第一炼丹师,博览群书见惯伤病,若连她都不好定夺,想来已是十分棘手。
不过近百年都不曾治疗的伤若是那般轻易,容尘也不会与黑暗为伴至今。
等季容御剑而去,他方才重新将绷带缠好打了个结,未转身手中先被塞了根竹签似的什么。
顾笒煊:“师尊。弟子学着师尊的说法试着做了串糖葫芦,师尊尝尝味道可对?”
容尘:“你练完剑不好生歇着,尽捣鼓这些。”
他掏出帕子替他擦去未干汗渍,道:“先回峰罢,为师有东西要给你。”
清尘出鞘,他站于前头控制方向,顾笒煊在身后嚷着:“师尊先尝尝糖葫芦嘛,弟子为了这蜂蜜躲野灵蜂躲了半座山,跳到药老的灵池里才堪堪躲过,惹得药老好一阵训……”
容尘御剑一个加速冲散一群灵鸟,惊得鸟毛簌簌直掉,自顾自运灵隔开,却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关心一下徒弟如何。
险些被糊了一嘴鸟毛的顾笒煊捂着嘴巴躲进师尊灵力范围内,堪堪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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