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常常随心所欲。
吴叔欣慰地看着他,相比接触过的杨家人,他向来比较喜欢杨家的两个小孩,虽说两个小孩的性格差异很大,要说小郁的性格,相比小柯的那种朝气蓬勃,倒是和自己家的这位像一些。
也可能是性格相似的原因,即便许绍扬与杨闻柯相处的时间会更长,但也没见许绍扬回国后对杨闻柯有多少过问,反倒是许绍扬年纪还小刚出国那阵,会因为杨计郁不给他打电话而躲在房间里偷偷伤心。
虽然可能有年龄小的缘故,但吴叔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还是对杨计郁说“你直接上去找扬扬吧,还是原来的房间,我去准备晚饭。”
*
大概是担心许绍扬烧晕过去,吴叔把他的房门敞得很开,杨计郁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但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许绍扬睡得很熟,对敲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杨计郁放轻脚步踏进这间房间,本该模糊的记忆又有了具象,甚至书桌上还放着一块熟悉的平安扣,杨计郁本来也有一块,是陆曼帮他和许绍扬一起求的。
杨计郁还没走近,许绍扬就醒了过来,睁眼时仿佛还有些迷茫,只呆呆地望着杨计郁。
“还好吗?”杨计郁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看他。
“为什么没有一个电话?”许绍扬不知梦到了什么,哑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杨计郁本想询问他的语气为什么透着委屈,但许绍扬很快便意识到说错了话。
“好得很。”许绍扬闭了闭眼睛,回答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
生了病的许绍扬,在情绪控制上终于不再用那挑不出错的客套去应付杨计郁,“你来做什么?”
“给你带卷子。”杨计郁假装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指了指书桌“平安扣可以给我看看吗?”
许绍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他“你自己的那块呢?”
当初杨维东搬家前把别墅打扫过一遍,杨计郁那天放学回到家,平安扣就不见了,但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不够重视,只好说“在家里。”
许绍扬从床上坐直身子,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揉着太阳穴站起来,最后从书桌上拿起石头展开在掌心。
以前一只手都捂不紧的东西,现在很轻意就被许绍扬包裹在掌心,杨计郁看了一眼他掌心的玉石,又抬头看他的眼睛,得到眼神允许后才伸出手。
然而杨计郁还没碰到他掌心的这块石头,许绍扬却突然变卦,把这块石头和杨计郁的拳头都包裹在掌心。
“既然是可以随便丢掉的东西,又有什么好看?”许绍扬的力道有些大,掌心因为发烧所以发着烫,杨计郁觉得对方手上的热度仿佛顺着胳膊传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不自在地红了耳尖,想挣开又觉得自己手上的关节因为许绍扬的动作挤压在了一起。
“我没丢掉它。”杨计郁反驳。
但许绍扬仿佛并不在意他的解释,只是看着杨计郁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他的手,转身时说了句“骗子。”
身后突然没了声音,许绍扬转身去看杨计郁的表情,脸上有些疑惑,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不是吗?”许绍扬恶劣起来便不再礼貌“这是你的那块,你到现在都没发现。”
杨计郁这才真正地把视线放在这块玉石上,久远的记忆本就不靠谱,起初他以为只是太久没看见过许绍扬的那块,还觉得为什么和他的那块连纹路都那么像,原来就是他的那块。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杨计郁问。
“在小柯房间看到的,杨叔叔整理东西打算丢掉的时候被他收起来了。”许绍扬半靠在床头,有些疲惫地仰着头。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杨计郁的表情,许绍扬有些专注地盯着他的脸在看,像是想在这张脸上看出一些以前的熟悉感来。
现在的许绍扬对八九岁时的杨计郁实在是没有太多深刻记忆,后来一年一年过去,他只依稀记得当初自己要走时,对方流不完的眼泪和被他蹭湿的袖子。
而现在的杨计郁,逐渐偏离了许绍扬当初对他的认知。
许绍扬不明白为什么杨计郁在他走之前表现的那么难过,后来却一次都不和他联系,就像现在,杨计郁对平安扣表现的很在意,但那块石头就躺在他的手心了,他也没能认出来。
也许杨计郁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许绍扬想,或许以前只是因为相处时间过短,自己并不算真正了解他。
“所以是小柯把这块石头给你了?”杨计郁第一次这样称呼杨闻柯,觉得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拗口极了。
“被我妈偶然看见了,后来他知道了来历,回国前让我把这个带回来给你。”许绍扬回答他。
“你的那块呢?”杨计郁问他。
许邵扬不太在意地说“丢了吧。”
杨计郁哦了一声,许绍扬见他眼神好像可怜地颤了颤,于是难得想解释一句并不是因为你才把石头丢掉。
结果还没等许绍扬开口,杨计郁就起身把平安扣丢进了许绍扬脚边的垃圾桶,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还仰头对许绍扬笑了笑“那我也不要了。”
第8章 中招
*
许绍扬的体温下来了,杨计郁却发起了烧。
昨天是许绍扬请假,今天又变成了杨计郁没来学校。
“你们俩这是轮流来上学?”肖齐坐在杨计郁的位置和许绍扬聊天“你好点了吗?”
许绍扬笑了一下,回答他“没事了。”
“也不知道杨儿是不是生病了,早叫他把手机充充电。”肖齐刚说完窗户就被人敲响,窗户外的人扶了扶眼镜,正笑着示意他们开窗户。
江清池撑在窗户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教室,问他们“杨计郁在吗?”
“请假了,”肖齐熟练地把手伸进江清池的口袋,顺利搜刮出一颗糖“找他有事?”
“还他手机,昨天帮他拿广播室充了会儿电,回来发现人已经走了。”江清池把肖齐手里摆弄了半天还没撕开的糖收了回来,撕开包装后把糖摁进了肖齐的嘴里“你知道他家在哪吗?我下了课正好没事,给他送去。”
“现在这个家我还真不知道,”肖齐含着糖扭头问许绍扬“你知道在哪吗?”
许绍扬看了一眼江清池手里的手机,和他说“给我吧,我给你转交。”
“也行。”江清池没多纠结,把手机递给许绍扬后道了声谢。
许绍扬接过手机,江清池身后的朋友勾着他的肩低声调侃,声音不大,但许绍扬还是听清了对方说的话。
江清池笑着用胳膊肘推开他,让他别乱说,转头却叮嘱许绍扬“记得到时候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
许绍扬回到家时屋里很安静,吴叔不知去了哪,他走到楼上打开客房的门,发现床上已经空了。
昨晚许绍扬吃过饭便回了房间,大概是身体还没好利索,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早上起来时自然以为杨计郁在昨晚已经回了家,结果吴叔却让他上楼叫人起床。
许绍扬回想起早上,杨计郁闭着眼挥开他的手让他别烦,脸蛋被烧得通红,迷迷糊糊中正要睡着,又被额头上冰凉的触感惊醒时对方快要哭的表情。
许绍扬因此得出结论,早上刚起床的杨计郁脾气不够好,并且不经逗。
应该是醒来就回家了,许绍扬回到自己房间,把书包放下后靠在了书架旁。
垃圾桶里堆着前几天用过的草稿纸,许绍扬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翻找,身后就传来动静。
杨计郁睡在许绍扬的床上,现在正呆呆地望着他。
许绍扬反应了几秒,最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走到杨计郁旁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温度没早上烫,但能感觉到还没有退下来。
过了一会儿,许绍扬手背被碰了碰。
“放学了吗?客房空调坏了。”杨计郁的声音哑得不行,被吵醒也不像早上那样发脾气,因为生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可怜劲儿。
许绍扬嗯了一声,伸手打开了床头的灯“药吃了吗?”
杨计郁翻了个身,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哈欠说“中午吃了。”
许绍扬看他精神好了一些,把手机递给他“别人让我转交的。”
“江清池?”
“他没说名字,”许绍扬坐回椅子上,隔着书桌看向杨计郁“不过他让你打个电话给他。”
杨计郁哦了一声,没过多久就拨通了电话。
“需要回避吗?”许绍扬问他。
杨计郁疑惑地看着他,没等他回答,电话就被接通,他和许绍扬的对话只能被中断。
“你请假了?”江清池接通就问。
杨计郁揉了揉鼻子,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你不会也中招了吧?”江清池听着他的声音,很难猜不到杨计郁现在的状况。
“找我干嘛?”杨计郁没回答他的问题。
“没事不能打电话了?一天到晚联系不上人。”江清池无语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你别转移话题,真生病了?”
“不愧是三点水哥哥,”杨计郁叹了口气,小声说“发烧了。”
许绍扬在杨计郁和对方对话的空隙里,在第一题的选择题上填了个答案。
听着杨计郁单方面的回应,上午江清池朋友调侃他又在追人的话出现在许绍扬的脑海。
杨计郁的声音不大,也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他和江清池说话就是这样,许绍扬第一次发现,如果杨计郁和江清池谈起恋爱的话,应该是个很会撒娇的人。
这通电话打得时间不长,在许绍扬做第四题时已经挂断,杨计郁从床上爬起来,不太客气地趴在了许绍扬的书桌前。
睡衣对他来说不太合身,许绍扬抬头就能看到杨计郁因为领口太大露出的锁骨,可能是太瘦,对于许绍扬来说刚好的衣服尺寸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荡荡。
“明天周末,今天肯定不少于三张卷子,”杨计郁有些得意地抬头看许绍扬“可是我今天刚好请假,假装不知道作业就可以不用写了。”
杨计郁的眼睛很漂亮,带点得意看人时比平常多了些狡黠,变得生动许多。
“那你猜错了,一共有五张,”许绍扬对杨计郁宣布噩耗“我都帮你带回来了。”
*
杨计郁在许绍扬家过了一个不太美好的周末,主要还是因为那五张卷子,剩下的则是姜秋昀给他打来的十几个电话。
姜秋昀起初并不相信杨计郁是在同学家,她以为杨计郁的叛逆情绪又上来了要和她作对,毕竟之前即使是在肖齐家也没有连住两天的时候。
后来还是吴叔出面接了这通电话,这才让姜秋昀相信他没有说谎。
“你母亲也是担心你,”吴叔把他们桌上写好的试卷叠好,放下牛奶后接着开导杨计郁“我有没有说过,你和秋昀小时候长得很像?现在看来不仅是长得像,连性格都有些像。”
杨计郁否认“不像。”
“现在这样就挺像的,”吴叔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想来都可以来,但是不能把这里当成躲避你妈妈的场所。”
杨计郁垂着眼看了一眼手机,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绍扬一直在观察杨计郁的表情,自然看到了他上一秒还在吴叔面前愧疚自责,下一秒又因为试卷太难对着他抬头表达不满的样子。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许绍扬越发觉得,现在的杨计郁跟小时候比起来难懂许多,如果对方情绪上不够诚实地坦露的话,那么许绍扬就很难判断出他是真的在难过还是根本不在意。
第9章 沾花惹草
*
时间过得很快,在许绍扬转学来的半年时间里,杨计郁能够明显感觉到许绍扬逐渐受欢迎的变化,特别是在学校组织的元旦晚会之后,程度又有所上升。
那天的许绍扬本来没有节目,杨计郁领着他坐在最后一排,前一天缠着许绍扬玩游戏到深夜,于是没过多久杨计郁就有些昏昏欲睡。
嘈杂的环境反而成了催眠,所以当久远记忆里的钢琴曲目在杨计郁耳边响起时,他甚至没能分清现实和梦境。
梦里有陆阿姨和吴叔围着夸赞他新学的小星星,看不得他们溺爱的许绍扬小大人般严格指出杨计郁弹错的几个地方,最后在杨计郁越来越红的眼眶中许绍扬用来哄他的就是这一首曲子。
对于是否真实发生过这个场景,久远到杨计郁难以确认,但在那一瞬间里杨计郁突然产生一种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的感觉。
后来许绍扬坐回到他的身侧,杨计郁才知道本来要演奏的那位同班同学突然身体不舒服,没办法上台,于是班主任突然想起来当初看过许绍扬的转学资料,上面写的强项上正好有钢琴这一项,本来只是想着能救救急就行,却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
但当杨计郁今天第五次被敲窗户的声音吵醒时,他突然就觉得许绍扬在台上弹钢琴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了。
“下节课开始你坐窗边,”杨计郁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胳膊里露出半边脸上还有衣褶印,他侧着头看着许绍扬,愤愤地评价他“沾花惹草。”
到底谁在沾花惹草,许绍扬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又看向杨计郁“你最好看一下,现在窗外的这位是在找谁。”
杨计郁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江清池正趴在窗户上冲他笑。
为什么偏偏在他忍不住放狠话的时候搞出乌龙,杨计郁有些尴尬地挠了一下耳朵,不再理会许绍扬。
碰上江清池总是没好事,杨计郁想,最开始的后山群架乌龙事件,当时杨计郁被他们一伙撞倒在地,扶他起来,又害他解释不清的都是江清池。
“怎么了?”杨计郁把窗户打开。
江清池把牛奶递给他“今天晚上有空吗?”
杨计郁把牛奶放在手里抛了抛,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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