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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行(近代现代)——遐依

时间:2023-12-11 09:34:45  作者:遐依
  “嗯。那天我拒绝彭学立的时候他都没表现出不高兴,还是和和气气走的,怎么事后搞这么蠢的报复。我们这行,一块地方就一个小圈子,往后说不定还要共事,他开罪我有什么好处?”泳池里人少,半天才有一个往扶梯这里靠近,历中行站起来往旁边划了两下水,仍贴着池壁站在下半部分一阶突出的边沿上。
  姚江随他到一旁,在水里牵他的手:“因为对方认准你不会在公事上挟私报复。”
  历中行哑然。
  “想怎么讨回来,就去。”姚江摸一下他还干爽的鬓发,用手指往耳后梳。并不顾忌被人看到。
  历中行浑身放松,有些疑惑地看他。瞳孔倒映池水,黑中洒银。
  姚江感觉到历中行在轻缓的动作下逐渐松弛,额头舒展,眉眼流露出舒适的神情——他也是最近才发觉,对方太过完满,反而隐隐掩盖了童年的缺失。这种缺失并不体现在心理上,而在于亲密接触。
  黎永济以老师自称,那么他在历中行小时候,或者对“老师”这个称谓初有概念之后,仍会像父母一样摸着头称赞他,揪着耳朵责备他,以及抱起他让他坐在肩头吗?
  历中行在郭恕那里受到的打击,很难不追溯到这个称谓上——他对“老师”这个角色,特别是这种一对一的导师,大概有一种超越师生的信赖,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和畏惧地对一位泰斗级的权威坦诚性向。
  黎老师没有养育过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夜里掉下床,宁愿用枕头被子搭“围城”,也没想到更简单的方式:把他抱在怀里睡觉。又或许想到了,但没有选择这么做。那样确实太辛苦,一晚上惊醒很多次,睡眠破碎,必然会影响第二天上班,寻常人家也是夫妻两个轮换守夜。
  历中行无疑有着健全的人格。姚江却渐渐在下意识的亲密接触中意识到:拥抱,抚摸,亲吻,他从生理上渴求这些。对方自己都没有发现。
  而在水中,它们的作用似乎更加明显,肉眼可见。
  “前几天你不是提过,徐怀同邀你去培训班带队。”姚江说。他把他的鬓角都沾湿了,胳膊贴着池壁摩挲他的耳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点得太明白了。培训班至少为期半年,历中行没有时间,已经推掉了,但和徐怀同打声招呼不难。彭学立不就是为这个有求于他么?既然对方可以让他的学生等二辩,他也可以让对方再等等。
  走后门提前进,是插队,损害别人;走后门往后排,于人无碍。
  历中行觉得自己要跟姚江学坏了。
  但是他很喜欢,很痛快。
  他不要做一根没有七情六欲、恩怨情仇的竹子,他想做江上不系之舟,舟子横吹的短笛。历中行觑着最后一人上了岸,随水波踏下瓷砖边沿,与姚江一同在碧蓝的池水中浮沉,轻声接道: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第73章 73 南海
  73
  五十米自由泳,三十多秒。
  历中行冲刺似地游了几个来回,拖着湿淋淋的步子上岸,用浴巾擦了擦手,拿腕表望着水里的姚江大概计了下时。业余一级金海豚完全达标,不过这人肯定没去搞这个认证。
  比起破浪如梭的海豚,历中行倒觉得他更像鲸。
  大约由于身形和姿态的缘故,姚江站着高大,入水却不像运动员那样长手长脚,精健匀称的躯体从始至终没什么激烈的动作,拍水向前时也没有多少“迅捷”的观感。周围一片相同的环境磨钝了人对距离的认知,只知道眨眼间,男人已经穿过泳道抵达尽头。慢悠悠移鳍,鲸鱼一样,让人疑心是它本身过于巨大,才将这点距离比得不值一提。
  如果再具体一点,那就是虎鲸。黑白分明,智商高,还与人亲近。
  姚江脚掌轻点池壁,从对岸返程,历中行放下表,从躺椅旁走回扶梯下了几阶。清凉池水漫过腰胯,偌大的场馆此时空空荡荡,只剩他们俩。
  “姚——”历中行喊他,声音洪亮。只喊一个姓,很奇妙,好像生活在一起很多年,省略了诸多赘余,只一个字就指向他,没有别人,没有第二个义项。
  这个字被四壁重复,在水面来回逡巡,最后有一声在对方出水时抵达鼓膜。
  姚江似乎来得更快了。他分辨不出。顷刻间,男人纵出水面,攀着他身旁的扶手哗啦一下蹬上扶梯,没声息,弓着背噙住他的唇。
  他一口气游完最后一段,还没换气就吻上来,历中行毫无防备,口腔中的氧气被迅速夺走。湿漉漉的唇瓣绵密地封住了嘴,他一手抱住姚江,水气淋漓的身躯撞过来,赤裸的肌肉饱满微弹,鼻息顿急,另一只手也松开扶梯。
  他的舌被卷进姚江嘴里,抽身不得。那缠吮的力道简直像要吃了它,可抚摸后腰的大掌一点没使力,从腰窝拂过臀丘,最后搭握在泳裤之下那截大腿上。
  历中行身上水还没干就被燎着了,舌头鱼一样挣扎,搂着姚江往他嘴里啃,再迎来一波又一波的鲸吞涡涌。
  感觉到倾斜的时候,还以为是灵魂失重。
  但不是。是姚江攥住扶梯的一只手臂绷到了极限,终于承不住两个男人的重量。
  “噗通”一声。
  往后栽进水里的瞬间才分开唇。
  姚江是主动松手,抱着他入水,已有准备,未料历中行反应比想象中大得多,突然猛力挣扎,一下子脱了手。他立刻在水底回身,把人捞出水面,借着浮力拦腰抱上扶梯,仰头一边拍他的背,一边抹去脸上的水,“抱歉。”
  历中行没怎么呛到,咳了两声,似乎只是吓到了,脸色微白,但眼神凝定,马上说:“不是……不怪你。”
  还有下文。姚江看着他,回忆今天最开始历中行下水时的谨慎。
  果然,他继续道:“姚江,其实我有点怕水。”面色已恢复和静。
  姚江蹙眉,历中行读他的目光,意思是:那你还跟我来?
  没说出口,大概是不忍责备。
  历中行却笑得更实在了:“我想来看你啊。而且我游得也不错吧?”他坐在上面,姚江还在水下,没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趁低头跟人说话,顺着高差摸了一下姚江的头。头发湿着,几绺贴在前额,与肤色如泾渭之分,瞳仁也黑,只有刚吻过的唇鲜红腴润而不失棱角,看得人口干舌燥。
  不过姚江盯着他,不接着坦白,怕是吃不到的。
  “哎,也没什么。”对方喜欢游泳,他本来真不打算说。
  “就是当年高考完,我在想具体往考古哪个方向走。老师他们那个年代,理论、方法和研究材料都很少,属于拓荒,所以出全才,我们不一样,学科细分了。十二年前,你猜我想学什么?”
  姚江想了想,没有思路,便等他。
  “07年南海I号被整体打捞出来,发掘和保护工作全面展开,学界和社会都很受震动——你不记得吗?”
  “中行,一般人只会记得这个事,不会记得是哪一年。”姚江无奈,“当时我又不知道我对象干考古。”知道的话,他肯定记得。
  “好好好,强人所难了,跟二十几岁的小姚道歉行不行?”历中行捏他的肩,低头鼻子对鼻子,唇似有若无地挨过去,轻轻贴一下,再若无其事地坐正。
  “我们国家水下考古起步晚,落后西方很多,南海I号最初是87年发现的,但经过二十年的调查和前期工作,才决定整体打捞、异地保护。当年觉得自己正赶上好时候,学了水下考古出来,说不定还能摸到南海I号——我想的确实没错,直到19年,南海I号才发掘到船底。
  “我想提前学一下,体验一下,就报了一个水下考古的夏令营……那种亲子的。因为涉及到潜水,比较危险。但是因为珉王陵的事,业内对老师风评不好,所以我没告诉他,自己去了。”
  姚江眉心的刻痕霎时深如斧凿。
  “没事没事。”历中行一遍遍抚过,笑着看他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还怪唬人的。
  “可能是看我已经成年了,没有家长同行也让我进了。到潜水的时候,家长和孩子两人一组,有教练带着大家。我做了热身,但中途感觉海底有一股冷飕飕的水流过去,明显温度更低,腿忽然就抽筋了。
  “水底特别安静,太安静了……小孩儿动作幅度也都很大,别人没注意我。我马上去掰那条腿,因为有点紧张,好像顺着那股水流漂远了一点,又撞到了什么,看着大家越来越远,但没法喊。脑子里想,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我不见了,不会有人立刻找我……我得自己回去。
  “然后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稳住不继续往远了漂,调整姿势缓过那阵抽筋,再慢慢游回去。心里觉得很漫长,但回去的时候大家都还在,这个项目还没结束,都没人发现我刚刚去‘冒险’了。”历中行洒脱至极,似乎只要脚下稳当,他没太大阴影,“所以直到现在,除了你,根本没人知道这个意外。”
  很厉害似的。姚江看着他。
  人在孤立无援时最强大。
  可能是浸过水的缘故,黑漆漆一双眼睛,雨意潇潇,花瓣瞬开瞬谢,唯人影如烛芯,浓睫为屋宇,小心看护,斜雨中恒燃不灭。姚江说:“我会发现。我会来找你。”
  唉。
  历中行心里叹息,轻轻圈住姚江肩膀,倚住他的头。没阴影是真的——因为那短短几分钟或十几分钟的孤独感,原本就是他整个人生的底色。黎永济是他的锚不假,可没有太多人会下意识把自己想成船。
  人们是芦苇,是屋梁,或是檐下的瓦砾。人们扎在土里,长在岸上,连成一片,鳞次栉比。而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随水而去,漂向不可知的地方,于是尽力把自己建造得坚实庞大,舷固桨利。
  原来,未来有一条江属于他。无论漂到哪里,都是他的江域。
 
 
第74章 74 梦香
  74
  浴室里的沐浴液用完了,姚江喊历中行帮忙从储物柜里再拿一套。对方拿来洗护套装,胯上只围一条浴巾,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门没锁,光明正大进去投怀送抱。
  历中行居心叵测地帮人抹沐浴液搓泡泡,摸得姚江直笑。不出声,半坐在浴缸边缘,两条结实的长腿从容展开,搁在历中行身体两侧,配合地眯眼看他。笑得历教授愤愤不平往他胸肌上摁了一巴掌,拇指指腹在泡沫掩护下往中心那一粒拨按。
  外面隐约传来姚江的手机铃声。
  他俩都用的都是手机自带铃声,姚江的那款叫“林间清晨”,有段时间曾被历中行设成起床闹钟,因此也能轻易识别。
  “是我让姚淮忙完了回个电话。”姚江揽着他上下抚了抚,微微抬头请示,“放了我?”
  一脉流畅的颈线从下颏纵入两根锁骨之间,突出的喉结如山峦悬停。
  历中行一向没办法对他说不。就算知道这家伙是早有预谋,害他白白进来出卖色相陪着又洗了一次澡。
  长叹,忍住去含那颈间峰峦的欲望,垂眼冲姚江无情地举起花洒:“去吧。”
  姚淮电话回得比预想中还要晚,只响了一次,错过之后没有再打过来。
  姚江到书房里回拨。
  他让家政阿姨把书架腾了一半出来,看过的杂志和闲书收进柜子,又加了一张桌子留给历中行。现在桌上快摆满了,腾好的架子大部分还空着,可以让他慢慢填。问了他喜不喜欢绿植,两人一起在网上挑了几株梦香兰和狼尾蕨,从云南市场空运送来,卖相很好,可惜落户之后就被他们双双丢给阿姨养,现在有点蔫头耷脑。
  也正因为清理书房的工程浩大,第二周阿姨做整体清洁,姚江才发现姚淮房间里的东西搬走不少。
  电话通了,姚淮有点忐忑地叫,“哥。”
  “姚淮,为什么搬东西?”姚江先问这个。
  “没搬啊,只是以后我不方便常去,就拿了点放手边好用。”
  “是你不方便,还是觉得我们不方便?”姚江穿着浴袍坐在桌前,单手抱臂靠住椅背,语调柔和,没有质问的意思。
  “……都有都有。”
  “上次是意外。”姚江说,“以后不会了。”
  “别呀别呀,那是你们感情好嘛,以后也要继续保持……”
  姚江清了清嗓子。
  对面笑了一声。
  “哥,还有什么,说吧。”
  “当时你说有决定性的证据,那现在是你要放唐曲申一马?”
  历中行换好了衣裤,接近无声地开门进来,用询问的目光看他,姚江颔首,他没走向另一张桌子,而是抽了本书走到他椅边,后背靠着他,屈腿坐在地毯上。姚江放下交叠的双膝,让他靠舒服一点。
  桌边梦香兰开着白色的小花,清气淡淡。
  “嗯。”姚淮答。
  “你知道,这次放过他,你手里的证据就全作废了。下次再拿出来,逃不掉隐瞒不报的问题。”姚江说。
  “嗯,也没有像Abel这么好的机会了。”她清楚。
  按流程,接下来该问为什么。
  但既然姚淮没主动说,当然是一句“为什么”问不出来的。
  姚江想不到什么事情会让姚淮这样逃避他。
  除了一件:“卫昌找你?”
  “……街上碰到的。”
  “这么巧?”
  “我约了朱小桓在南京路等我。农业局也在那条路。真是碰到的。”姚淮为事实说话。
  姚江一顿:“朱小桓在读梁大?”
  “成人高考考上了。”
  “他没做什么?”
  姚淮说:“没有。”
  “姚淮。”
  “哎呀……就是有一点激动,正常。所以卫昌帮了点小忙。”
  姚江语气急转直下:“你又跟他在一起了?”
  “没有啊。”姚淮冤枉。
  沉默。
  历中行合上了书,抬眸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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