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距离家门一百米开外,纪淙哲见到了厕所,他刹那间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厕所建在一小块荒地上,像一间小茅屋却没门,泥里陷着一口大缸,大缸上立着一架椅子,没错,真的是椅子,不仅有扶手还有踏板,只是比普通椅子型号要大一倍。
纪淙哲拿过林臻的手电筒,犹犹豫豫往前低头瞅了一眼,操!差点没叫他吐出来。
“这他妈怎么上啊?”
林臻“别矫情了,这里都这样,将就一下吧。”
现在还是深秋呢,该冻得也冻得差不多没多大气味了,可纪淙哲还是没忍住连连干呕了几下。
最终他实在挡不住腹中绞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他裤子脱到膝盖,小心翼翼地撅起屁股坐上去,死死抓住扶手。
林臻在不远处等他,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一晃一晃。
猝然间,纪淙哲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郊野地里炸开了。
“操——”
林臻惊了一跳“怎么了?”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还能溅屁股的???”
“………..”
半小时后,上完厕所回来的纪淙哲脸色铁青,在林臻上楼后,他用光了家里唯一一只热水瓶里的热水在一楼洗屁股。
一想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去,以后还要一直上那破厕所,溅不溅的还另说,关键天越来越冷了,上个厕所都直哆嗦,他感觉自己要生无可恋了。
乡下就是睡得早,起的也早。纪淙哲睁开眼睛时,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林臻就已经刷好牙在洗脸了,纪淙哲在脸盆架上扫了圈,发现茶杯里插着两根牙刷,一条牙膏。
他倒是挺讶异的,没想到小兔崽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做事倒是细心。并且气量也不错,按理说他俩先前打过一架,换作一般人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看来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格局是真的大,对此纪淙哲也不得不佩服了。
“哪根牙刷是我的?”
林臻洗完脸把毛巾挂在杆子上,手指了下。
素质挺高,话不多,这样的室友不错,纪淙哲在心里慷慨地给他打了个好评。
纪淙哲舀了木桶里的水倒进茶杯里,走到门口去刷牙,刚往嘴里灌了一口就冻得牙齿打颤。他赶紧又跑进屋找热水瓶,结果一掂量空空如也。
才想起昨天的热水都被他洗屁股了。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快速刷完牙,等到脸洗完,感觉手指都冻成萝卜了。
“早饭呢?”
林臻坐在一张四方桌边,表情有点丧,他走到灶台边,揭开一只桶盖,眼神示意了一下。
纪淙哲不解地望着他走过去,只见这是一只米桶,然而底下只有薄薄的一层了。
纪淙哲忍不住眼角抽搐“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家所有的粮食?”
林臻纠正道“现在不是你家,而是我们所有的粮食了。”
“…….这他妈怎么吃?”纪淙哲叫了起来“糊报纸都不够,你去买点啊?”
林臻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表情一言难尽“虽然我不是很想跟你这个人生活,但现在你已经来了,我还是得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好让你了解一下这个家庭有多拮据。”
大清早,这对新婚夫夫就坐在桌子旁开始一笔一笔算账,算到最后纪淙哲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之前那个家,好歹每天三餐都有一碗米饭。
纪淙哲不死心问“就一点钱也没了?你那爹就没给你留什么遗产?”
林臻抬眸看着他“我来到这之前林老爹就已经把彩礼钱给你们了,办婚宴的菜钱也是早两个月就给村里人让他们帮忙采购了,我到这边醒来后就只找到了三块钱,昨天我还付给厨师两块钱,中间又杂七杂八买了些,现在只剩下……”
纪淙哲脸都绿了,剩下……还能剩下个屁!
一时间两个人都面如死灰。
“我的建议是。”林臻抿着唇顿了顿“咱们一天吃一顿。”
纪淙哲指着米桶目瞪口呆“就那点玩意儿,你给我说一天一顿?牙缝都不够塞好吗?”
“煮粥。”
“你干脆说煮米汤得了。那接下来怎么办?”纪淙哲简直无语到脑袋里产生一个奇葩的想法,他顿时有种嫁错人的感觉。
林臻眉毛都要拧得解不开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纪淙哲别说一时半会想不出办法,甚至连以后怎么活都很迷茫。
他也只能赞同林臻的建议。
控制饮食的最好办法就是啥也不干,保持体力。于是两个人就只得傻坐着大眼瞪小眼,等着中午那一顿。
结果纪淙哲坐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扛不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虚“我不行了,太饿了。”
林臻一张本该年轻漂亮充满精气神的脸此时也发着怏怏的白。
纪淙哲整个脑袋都耷拉在桌子上了,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林臻,给我煮饭去吧……”
下一句话,他实在没力气说了。
林臻默默起身,开始淘米烧锅,纪淙哲趴在桌面上看着他手法不太娴熟地往灶膛内塞柴火。
他心里想着,可总算找到一个能给他递水做饭的人了,就是太他妈穷了。
隔壁的杨大娘进来了,她看着灶台后烧柴火的林臻一脸欣慰“林臻,你们这烧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呢?我给你们送点咸菜。”
“谢谢杨大娘。”林臻礼貌道。
杨大娘见纪淙哲有气无力的样子,笑道“小纪今天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林臻还算懂事的。”
这句话听的纪淙哲和林臻皆是一懵。
杨大娘的咸菜送的可真是及时,这个屋子里别说是菜了,连片菜叶子都看不见。纪淙哲都不敢想象这一周多林臻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样一对比,他真是幸运多了。
吃过粥,纪淙哲总算是重新活过来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然而气还没顺,林臻又开始跟他算账了。
“什么意思?”纪淙哲扬起眉。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给你提供吃住,可你也不能好吃懒做,我没有伺候你的义务。”
纪淙哲“啧”了声,皱着眉撇了撇嘴“那你说我现在能做什么?家里要钱没钱要米没米的,我还能有什么活干?”
林臻面无表情道“现在没活不代表以后你就可以游手好闲。”
“那我要是不干呢?”
林臻皮笑肉不笑,冷意却直达眼底“没关系,以后你可以自己煮你的饭。”
“………”
瞧他这轻蔑的语气分明是看出来他这个纨绔子弟啥也不会了。
“我说林弟弟啊。”纪淙哲声音懒洋洋的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林臻就冷着脸瞪着眼睛了。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啊,咱们现在连米缸都要空了,还扯什么煮饭呢?”
林臻脸部肌肉绷了绷。
纪淙哲耸了下肩,语气漫不经心“行吧行吧,以后我就等着你给我派活,省的你说我欺负小孩儿。”
纪淙哲甩甩手,也不理会背后的林臻气得直咬牙,上楼躺着去了。
他准备收回早上给林臻的好评了,本来以为这小兔崽子好拿捏,没想到还挺精的。
中午吃掉了一天内唯一的饭,意味着他俩晚上得饥饿行动了。
所以纪淙哲没躺一会儿,林臻也上楼跟着躺下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他俩真的就跟没头苍蝇一样,纪淙哲原本是过来当条寄生虫的,这样一搞,他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为生计发愁。
越愁越睡不着,他索性睁开眼扭头看旁边,林臻闭着眼,一对纤长的睫毛紧贴在眼睑下。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睡觉的时候倒是显得乖顺,丝毫没有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模样。
“哎,睡着了?”
林臻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没有。”
纪淙哲长长地叹气“你说咱们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林臻睁开眼,眼神茫然地望着屋顶横梁。
“要不,去你娘家借点钱吧。”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年代文,有点把握不好节奏,里面物价啥的都乱编,勿较真…….
第4章
“…….娘你个…….”纪淙哲黑着脸在床上蹦了起来,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眼珠子转了转,小兔崽子说的也算是个办法,只不过……
林臻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问“很为难吗?”
纪淙哲晃了晃头“有点悬。”
“你那家人对你应该不重视。”
纪淙哲吃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臻慢慢地扯了下嘴角,那神情略带嫌弃
“你连份嫁妆都没有。”
“!!!”纪淙哲咬了咬牙。
林臻闭上嘴不说话了,双目望着他征求意见。
纪家收了林家两百块钱彩礼,两百块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怎么说纪淙哲也是那个家里出来的亲生儿子,过去借个几十一百的也不过分吧。
“那行,按你说的,咱们明天就过去。”
在这一刻,俩人眼睛里总算生出点希望的光芒了。
木桶里还有一点米,林臻估算了下,可以撑三顿,今天中午吃了一顿,本来是留着明后天的,但既然决定去借钱了,都抱着明天的烦恼明天再愁的想法,干脆晚饭又煮了顿粥,就着中午剩下的咸菜吃个六七分饱。
“别告诉我你这一周都是喝米汤活过来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纪淙哲问他“看不出你还挺能吃苦啊,小活干得有模有样。”
林臻回复他一个白眼,代表他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郁闷。
“你说咱们需要多少钱才能翻身?”
林臻想了片刻“按现在的物价,一块钱能买三斤米,怎么也需要几十斤米才能过冬,烧菜的猪油也见底了,还得买点肥肉熬油。”
床头边上是窗户,他又看了一眼“玻璃裂了道口子,等到天再冷一点就漏风。”
纪淙哲又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屋顶。
“上周下雨,屋顶会漏水,得买点瓦片补一下。”
林臻说其他的暂时没想到,但就刚刚说的这一堆就足够纪淙哲心凉了,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林臻居然说的头头是道。
纪淙哲挑眉揶揄“你连烧菜用猪油都知道,才来了一周多生活经验这么丰富了啊?”
“你要是过来全家只剩你一个,你也会知道的。”
按理说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可纪淙哲还是忍不住被他一脸又丧又无奈的模样给逗乐了。
“怎么也得借个五十块钱吧。”末了林臻又补充了一句“保守估计。”
纪淙哲觉得就他跟纪家人生活一周得出体验,别说五十块了,恐怕五块钱都够呛。
他们在的高山村距离纪家的小河村有六七公里路,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交通可言,但黄泥的道路还是有的,回小河村的路不复杂,纪淙哲走过一次倒也记得,就是费腿。
早上,他们俩把唯一一点米给煮了,这下还真是空空如也。要是此行不收获点什么回来,那可真是步入绝境了。
隔壁的杨家老夫妻坐在门口吃早饭,看到他们准备出门“林臻你们去哪呀?”
林臻瞄了眼旁边的纪淙哲,面色尴尬道“去他娘家。”
杨大娘乐呵呵说道“是要回门去看看的。”
忽然杨大娘端着饭碗把林臻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林臻认真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
两个人往村口走出去,林臻脚步拐了个弯朝一旁的小卖部。
纪淙哲问“干嘛去?”
“买点东西。”
“买东西?靠,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林臻穿的是一件夹克衫,颜色土了吧唧,但配上他那张冰雪似的清清冷冷的脸,还挺好看,一下就脱俗出尘。
他从夹克衫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还有五角钱。”
“五角钱能买个屁啊?不是,你买东西做什么?”
“杨大娘说回你娘家空着手不礼貌,没规矩。”
“不是。”纪淙哲笑道“林臻你傻吗?咱们先不说能不能回去了,就说来到这我觉得自己跟闯关似的不真实,你就拿他们当npc,要什么面子。”
“哎哎哎,你怎么听不懂我话呢,林臻!咱们本来就没钱了,有你这么败家的吗?你给我回来!哎兔崽子,那是你娘家还是我娘家啊,我都没说什么,靠,你小子真轴!”
到底是年轻脸皮薄,像林臻这种名牌大学高素质出来的,估计上辈子也是个家教严谨的人。
小卖部老板是个年轻的矮个男人,看见林臻走进来就打招呼,接着一双鼠目贼溜溜地在纪淙哲身上打转。
“林臻你媳妇啊?”
林臻大概是这两天媳妇听多了,也不别扭了,就淡淡地“嗯”了声。
小老板“你媳妇长得挺好看的。”
林臻扭过头看了眼抱着臂膀倚在门框边的纪淙哲,快速皱了下眉。
纪淙哲冲他挑眉,几个意思,这是在质疑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形象?
货柜上的东西不多,杂七杂八也没个排列,有些还是一股脑儿堆在玻璃柜面上。
听说是回娘家,小老板就介绍起货,他拿出一包包荔枝干桂圆干后,跟林臻报了价格。
纪淙哲望着林臻的后脑勺露出戏谑的笑,果不其然,要面子却兜里窘迫的小年轻两只耳朵红的跟煮熟了一样,而他还在故作镇定假装挑选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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