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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柴火堆后面的少年也是仙气凌然，但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面前这个仙人一出现，他就无端气弱起来，目光含着敬仰，又有忧伤，自然也就平庸了不少。
都是青云宗弟子？锄云想，看起来还有一段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想法刚冒出来，面前的仙人就好像听见了似的，即刻负手转过了身，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锄云心“咯噔”一跳。
紧接着又放下心，这是在梦里，而且他看不见我，仙人的视线是朝着这个方向，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目光只是定定地落在某一个地方。
是……我身后？
他想要转身也看一眼那个躲在柴火堆后面的少年，头还没动，一股微风拂过，仙人直接掠至眼前。
“嘘。”仙人冲他摇了摇头，“别出声。”
“………………………………”
不是看不见我吗？？梦里的感觉好真实！！
锄云惊叹不已，仙人已经转过了身不看他，袖手迈进了屋内，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转头看看那个少年，他还在殷殷切切地望着仙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落寞地收回视线。
嗯……锄云的心情有些复杂。
看这缠绵的眼神，莫不是情愫暗生但是爱而不得？
他越看越觉得自己想得没错，这样一个视而不见一个默默守望的场景，电视里演过无数次，真是好一出狗血虐恋的戏码。
看了半天也不见少年有所行动，而屋里的仙人进去后就没有动静了，锄云便有些兴味索然，看来他是误打误撞撞见了前人的回忆，也许他们都在不了堂住过，有残留的神识未彻底离去，他一不小心就闯了进来。
这样想着他就想走了，离开这两团神识编造的世界，刚要挪动脚步，忽觉面颊上一点凉意，眼前星星点点的白光，抬头一看，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夜空中飘落下来，覆盖遮住了街角与飞檐，气温骤降，锄云打了个哆嗦，心想这梦境也太真实了，抬脚就要进屋，结果就在靠近门口时被一下子弹了回来。
“……”
啊？为什么？
他爬起来往门口摸了摸，看不见的虚空里有一面隐形的墙，里面的人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也不让别人进入。
他设了结界。
锄云脑子一空，正要开口，就看见屋内的仙人站在窗边，手里暗暗捏了一个诀，目光看着院中某处，锄云怔了一下，随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只见墙边的柴火堆已经覆上薄薄一层白雪，而躲在后面的少年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月光将他嘴唇的青紫也映照得清楚，锄云抬眼向上望去，夜空明澈如洗，他惊奇地发现，院子外面的世界没有雪。
回头再看，少年与仙人隔着满院白雪相望，莫名让这副情景增添了一层宿命的意味。
仙人为让少年断了念想，为他下了一个人的雪，想要借此逼他退却，但是即使身处酷寒天气，少年的目光也依然热切。
锄云默默转回了脸，指尖冻得发白，他摸上面前看不见的结界，垂下眼，可是……
……你们俩的爱恨纠葛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连我也要堵在外头，我快要冻死了啊！
他心里一股气上来，掌心汇聚灵流一拳打了上去，结界应声而裂，伸出去的手因惯性收不回来，他一下子扑进了屋里。
“……”
我靠。
锄云保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不敢动，屋里好一会儿没动静，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却发现窗前的仙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一阵猛烈的罡风袭来，锄云心内一惊，立刻翻身滚到一边，旁边的空地被轰出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坑洞。
黑烟慢慢散去，锄云两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右手掌心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在梦里他的手还是好好的，这种感觉一出现，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魔气。
再抬头，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少年已经近在咫尺，他的面容变成了一团飘渺的雾，锄云想起上次梦境里也是这个人，也是这团雾，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一股浓重的酸腐气息扑过来，他条件反射伸手去挡，右手猛然剧痛——
当空一道清冷的声音：“别动。”
锄云一个激灵，把自己挣醒了。
外面仍是黑夜，没有雪，他好好的躺在床上。扭头看到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心头突然雪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正要起身，一只有力的手把他按住了。
“别动。”
……大师兄。锄云倏忽一愣，不动了。
程鹤也没动，他本来是背对着锄云坐在床尾，察觉到动静才转过身来，锄云赶紧闭上眼，假装熟睡。
右手贴着腿，他悄悄在被子里攥了下手指，“喀喀”两声轻响，是骨骼相撞的声音，程鹤目光沉沉看下来，屋子里一时静极了。
程鹤同志大概有什么半夜闯进他人房间看别人睡觉的奇怪癖好，也不知道他自己不睡觉白天怎么会有精神，锄云自觉见识短浅，过往二十年从没遇见过这么莫测的人物。
程鹤轻轻把手覆在他额头上，拭去了冷汗，“又做噩梦了？”他低语，带着轻微的鼻息。
你不是去除妖去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锄云心里奇怪，手不自觉在被子里又握紧了，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程鹤把手伸了进来。
“……”
锄云震惊了，白日里正直稳重的大师兄用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锄云想动又不敢动，对方拍完之后停顿了两秒，把整只手都包裹了上来。
这么太大胆了吧师兄！不怕我突然醒过来给你一耳光吗！
震惊归震惊，锄云到底没敢睁眼，还是如躺尸一般静止不动，关键是他不觉得挑破后对方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主要是想想怕睁开眼自己也尴尬。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程鹤似乎只是要安抚一下睡梦中惊悸的他，之后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锄云渐渐放松下来，掌心温暖，睡意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沉沉夜色为两个黑暗中的人作了遮掩，外面寒气弥漫，露水凝结成霜，有稀薄的雾气从地底升起，锄云意识逐渐飘远，就要堕入梦境。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本能地拒绝进入梦境，却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努力将眼眯开一条缝，见程鹤仍然沉默地在窗前坐着，好像凝成了一道影子。
这个时候锄云又迫切地希望他能再做些什么，帮助自己摆脱梦境的束缚，可是程鹤没动，锄云神识恍惚，看着满屋弥漫的雾，正在如梦似幻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两声“扣扣”的敲门声。
手一下子被松开了，程鹤背过身体，面朝门口的方向。半晌，他起身走了过去。
接着是房门轻轻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外面的两个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脚步声便远去了。
静夜沉寂，锄云的意识一下子被敲门声惊醒，所以门外两个人的话他听得很清楚——白天那两个失踪在后山的弟子找到了。
这么说，掳走他们的妖魔也找到了？
这想法刚一闪现，屋子里的雾气突然浓重了数倍，有露水滴下来，锄云感觉到熟悉的魔气，和刚穿越过来时遇到的一模一样。
他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弹跳起来，屋子里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青衣广袖，面容十分模糊。
和他这两次梦境里遇见的人也一模一样。
他对着锄云，开口一声轻笑：“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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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jpg
第8章 邪魔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锄云差点叫出声，不过死死忍住了。
对方始终微笑着看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锄云不敢放松警惕。
他没做亏心事，为什么半夜会有鬼敲门啊？？？
他躲在床脚，对方也安安静静，好像只是为了来看他一眼，静夜悠长，那人终于出声：“见了那么多面，怎么还是这么怕我？”
锄云努力控制自己声音不哆嗦：“你……你是怎么进入我梦里的？”
男子笑道：“自然是我自己的办法。”
“为什么选我？”他不明白，“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们无仇无怨。”
男子听了笑出声来：“人世间很多牵扯，不需要什么仇怨，”他拂了拂衣袖，“有时候可能只是一句我高兴。”
“……”
锄云强迫自己镇定，这个人一定与原身有关系，就算没有，肯定也和不了堂脱不了干系。
想起梦里两次都是在院子里看见的这个人，锄云鼓起勇气闻道：“你到底是谁？”
想想不了堂是掌门居住的地方，他心中一惊：“难道说，你是掌门师尊？”
“掌门？哈哈哈哈！”男子突然大笑出声，“我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掌门比肩？”
锄云：“……”
真是难得一见会自我贬低的反派。
“我之前……”男子露出一副怀念的神色，“只是掌门座下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罢了。”
锄云不信，如果真是籍籍无名，又怎么能炼就随意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他把被子都堆到下巴上，“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男子面容雾气翻腾，声音倒是十分清晰，“离开青云宗多少年了，名姓早已被我遗忘，”他尾音拉得很长，听起来像是真的在思索，“就叫我……仲有吧。”
锄云道：“仲有君。”
“……”
男子脸上的雾有一瞬间的停顿，似乎是被噎了一下，继而又笑了：“有趣，有趣。你这孩子实在有趣。”
“那看在我这么有趣的份儿上，”锄云试探着探出头，“前辈别折腾我了，让我睡个好觉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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