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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中行走的魔人，也是姿态万千，有人长兽耳兽角，有人干脆就是兽首人身，也有许多只以人形行走的，是修炼地高深一些的魔修。女子也是个个美艳动人，衣着大胆。
羽沉被迦罗护在怀中，走得很慢。他的体内正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吸收的魔力同时被迦罗抽走，因此还可以走动，只是就如大病初愈之人，身上没有力气，走不快。
“这里的东西我都没见过。”羽沉有些好奇，心情久违地好起来，除了被一手护着的这个姿势让他有些别扭，却是知道，这里任何一个魔人皆身强体健，能一拳打死他，不被护着不行。
这话，当然是迦罗告诉他的。事实上魔君出行，没有谁敢靠近周身三尺之内。魔人喜怒无常，又等级森严，运气不好被杀了也是自己理亏。
“可惜你吃不了这里的食物，那才是一绝。”迦罗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摊子上的面点，“这是魔界最出名的魔莲果子，里面加了魔莲的莲子，不光好吃，还能补魔气。”
羽沉怔住，忽然想起什么。
他想起了一直没吃到的，用荷叶包的茯苓糕。
李峙就是个骗子，说好带自己赏莲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羽沉停住脚步，迦罗便也跟着停，有些疑惑。
“怎么了？”
羽沉摇摇头，只是轻声道：
“我走累了，我们回去吧。”
迦罗见他情绪忽然又低落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又让他触景生情，也不敢再留，点点头。
“好，你抓紧我。”
他说着，忽然拔地而起，带着羽沉飞在空中。羽沉惊呼一声，急忙抓紧他的手臂，却同时感到脚下也有一股托举之力，稳稳托着他上行。
“你干嘛！”
迦罗笑起来，扭头温柔地看他。
“让你感受一下飞行的感觉。”
飞行，对玉尘来说并不稀奇。可羽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真的飞上天空。
迦罗明白，等玉尘回归，自己做的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不会被在意。他只是不忍心见羽沉失落，仅此而已。
他看到，羽沉愣神半响，眼睛一眨，再次落泪。
母亲，我真的会飞了……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你，也没有了在意的人。
也或许，不是所有人都不在。
他哭得肆意，就在迦罗愕然到自觉有愧的时候，忽地又破涕为笑。呼呼的风中，用尽全身力气大笑着。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迦罗不明白人间的诗，事实上他从来搞不清那些词句的意思。只是此刻看着有如醉仙吟唱的羽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听不懂！”迦罗哈哈大笑着，毫不脸红。羽沉也笑，指着他肩膀抖动。
“你是神经病，还是文盲。”
“你才神经病！文盲嘛……本来就是，以前宗门里要背许多经书，我是一读就困，没办法，来做魔头了。”
两人相视着，又不约而同笑出声。羽沉笑得咳嗽起来，半空风大，体内又进了寒气，渐渐没力气笑了。
“迦罗。”
后来他只能被抱在双臂之中，依然嘴角上扬，声音细小却分明。
“谢谢你，圆了我的梦。”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都很虐，但我保证是he??会甜的
第三十章 归去来兮
【羽沉下线，玉尘归来】
魔界无日夜，也无四季。
天气似乎一直如此，不冷也不热。偶尔会下雨，黑压压的浓云将月光都掩盖，这是魔界至暗的时刻。
路上没有魔人行走，唯有家家灯火通明。魔人以降雨为休憩之时，只因没有月光，外面太黑暗，无法劳作。
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棚顶，四周雾气弥漫。迦罗叹口气，对怀里的人道：
“真是不巧，如此大雨，山景也看不见了。”
他想带羽沉看遍魔界风景，今日刚刚进了这万花谷，却又下起雨来，只得找个地方避雨休息。
羽沉苍白面目转过去，望着黑漆漆的山谷，挤出一丝笑意。
“空谷听雨声，也别有一番风味。”
迦罗自然是不明白这等意境的。其实他看得清景物，修行的魔功给了他夜视之力，只是不知道羽沉看的是什么。
羽沉现在，完全无法行走，只能躺着，或是被人抱着出门。魔气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迦罗修为高深，也都有些抽取不及。
魔气越积越多，便如同病入膏肓，身体无时无刻不受侵蚀之痛。
迦罗甚至想，不如就让羽沉修行魔功，转为魔人算了！可一想到这是玉尘的一劫，劫渡则飞升，他是万万不能阻碍心上人的道途的。
只能给他服下麻痹知觉的药草，缓解入骨之痛。
羽沉盯着空荡荡的山谷，嗅闻泥土芳香，不一会儿便觉得困倦起来，又沉沉睡了。迦罗也不动弹，枯坐草棚之下让他安睡，自己运起功法修行。这一坐，就是四个时辰。
羽沉睡醒了，见雨过天晴，血月又重新浮现，照亮山谷中大片的金色花朵，只觉得美不胜收。人间哪有见了月光就会发光的花呢？更无红色的天空，这里美得像一幅画。
“我喜欢这个地方。”他轻声说着，声音细如蚊呐，可迦罗听见了，也听懂了。
“还去别处吗？”
羽沉摇摇头，嘴角微微勾起。
“说过了，风景都看够了。”他抬眼看着迦罗，眼神十分宁静。
“该解脱了。如果回不去人间，就把我葬在此处。”
没有告诉迦罗，恍惚间，那金色的花朵连成的灿烂光海，让他想到人间的太阳。他的太阳。
终于到了此时吗？迦罗无比艰难地点头，缓声道：
“好，如果你确定要这样做。”
因病憔悴的面容，依然看得出昔日绝色。羽沉苦涩地笑着，声音断断续续。
“太痛苦了。我并不坚强，只是……人生的每一步，都遇到贵人。”
小时候贪玩，遭羽家人欺凌。母亲要他努力读书，把不喜欢的人甩在身后，他听话。
跌入尘埃，最绝望之时遇到李峙，不但带他走出泥沼，还做得堂皇君子。
后来……万念俱灰，迦罗却不背弃，力所能及地挽救，让他看到另一番风景。
他从来不是什么话本里的主角，没有惊人的才华，也没有天大的气运，半生都在飘零浮沉，只因遇到许多人，这辈子也算不曾虚度。
最大的遗憾，便是过早的失去了许多人，除了母亲，李峙，还有义父，青空……可现在，他们可以去团聚了。
只苦了这个痴情人。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长相厮守？
“迦罗，来世再见。”羽沉微笑着闭上眼。
迦罗忍着心口剧烈的疼痛，停止吸收魔气，便见羽沉身上出现一个几乎肉眼可见的气旋，无数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那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变灰，衰败下去。
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到最后骤然一轻，似有无形魂魄离体，飞往他该去的地方。
原来，灵魂是有重量的。最后迦罗只这样想。
若念力有形有质，相思也会沉重吗？
金色的峡谷中，忽有一束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压抑的痛苦嘶吼。
魔兽四散而逃，不欲触怒这极度悲痛之下突破境界的魔君。
…
…
虚空中，魂魄游荡。
许多声音诱惑着他。
“入我魔道，潇洒自如！成败皆我！”
“阿弥陀佛，入佛门，超脱于世，方得大自在……”
“玉尘，天庭，已经准许你入仙界了，只要你醒来，白日飞升，这不是你毕生所求的吗？”
魂魄有些懵懂，这些声音太多太杂，他听着，都有几分道理，意识深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他努力回想……忽然，另一个声音出现。
“阿沉，随我入地狱吧，我很想你。”
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他下意识觉得安心，飘飘悠悠地就要往那边去。就在这时，天地间陡然一声清喝：
“堕落之人，也敢诱我徒儿？去！”
霎时，无数声音消失，魂魄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而回，一瞬万里。
玉光四射，仙君道躯伴随记忆一齐涌现，原本成就的金身染上晶莹剔透的玉色，瞬间霞光万丈，如天地间一至宝出世。
无数宗门看向光辉尽头，面色讶然：这洞天界，是谁又要飞升了？
...
洞天界，望月宫。
浅色睫毛舒展开来，仙人展颜，一对墨染的眸子落入画卷，霎时四周风物尽皆失色。
望月宫首席弟子，玉尘道君，渡劫归来。
古井无波的双目之下，一颗玲珑剔透的玉心也是近乎无尘。只是当人间记忆涌入脑海，那平静的心海却忽然漾起波澜，一种前所未有的抽痛让他下意识捂住心脏，眸光闪动，竟落下两行清泪。
何曾见过仙人落泪？四周草木都低头，似天地同悲。
渡劫而成，是为大乘，天地与之共鸣。
“李峙……”
这感觉，玉尘过去从未拥有，现在却是刻骨铭心。想不到短短十八年的记忆，竟然冲击地自身道心不稳，情丝深种，就再也难以忘怀。
至于迦罗……玉尘蹙眉，他想起来了，百年前朝阳之会上，他察觉到的那道不加掩饰的目光，便是来自佛门法性宗的弟子迦罗。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却堕入魔道。这可是大事，有空得去查查。
可惜人仙魔殊途，阴阳又两隔。他已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双脚都离开地面寸许，仙界之门已为他打开，再也无法顾及前尘往事——
便就在此时，腹部忽然浮现一道繁复烙印，其间涌出一股力，将他生生拖拽回来，哪怕渡劫归来也无法抵御，无法改变。他重重摔在一人面前，而这人，他更是熟悉。
“玉尘。”
这一道声音，有遮掩不住的狂热欣喜。有所觉察的玉尘抬起头，眸光，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是您。”
他早就发觉，道躯似乎被人动过手脚，只是法力不如那人，无法解除。如今他已大乘，而自称金丹巅峰期的师父，却还是轻而易举就将他攥入手心。
养育他的师尊，望月宫主，徐天昀。
此人端的是道貌岸然，仙风道骨，虽面容保持得青年模样，实际年岁不知几何。此刻，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中发展，渡劫成功的玉尘，已是补全了自身最大缺陷，玉心圆满，恰好可以滋补他飞升。
“呵呵，尘儿果然聪慧，为师还以为，做的很隐晦呢。”
徐天昀毫不避讳的承认，只因他知道，这刚刚突破的徒弟却是跑不掉了。
一抬手，黑金锁链扣向玉尘四肢。那锁链是封禁类的法器，被捆住的玉尘悚然发觉，自己的法力竟然像是被封印住一般，再也无法施展。
“师尊，你要做什么？”
玉尘难以置信，生出遭到背叛的愕然。他想不到，两百年了，师父待自己极好，为何要在这最后的时候坏自己的道途？如果一开始就谋划自身，又为何非要等到自己突破之后？过去法力不高，不是更好拿捏么？
徐天昀再次挥手，四周景物变幻，二人落入一间红烛暖帐。玉尘双手被一左一右地分别禁锢于脑侧，自身灵力凝滞，金丹停转，修为跌落不知凡几。而他待之如师如父的师尊，面带贪婪之色，眼含垂涎。
“玉尘，你根本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粗糙手指，划开徒弟道袍，晶莹道躯横陈于外。
两百年辛勤培育，两百年耐心等待。今日，是他收获道果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小可怜，没那么容易飞升的
第三十一章 此即地狱
【此即地狱】
修者不食用五谷，皮肉细腻柔韧，无衰老迹象，更无一丝皱纹斑痕。
玉尘只是赤身裸体地躺在那，便叫人生出亵渎之感，不敢直视。
精怪开智，本就是得天地眷顾的宠儿，又兼自身勤修苦练，能成仙者，有大气运，而今，却要被他人掠夺。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为师力量超过你。”徐天昀享受玉尘仇视的目光，享受他眼底的无助。对这三界，徐天昀唯有怨恨。
“这雷劫，我也是渡了，只不知为何一直停滞洞天界，无法飞升。”
徐天昀咬牙切齿，无论过去多久，也无法忘记不能飞升之痛，否则，他何至于借用这等秘法，作掠夺他人修行气运之事？
徐天昀忽又面向玉尘，和颜悦色道：
“你恐怕还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你是自天上掉下来的，天地间最纯粹的精魄。本就是大补之物，如今又修行圆满，可以说，如果我暴露你的存在，这洞天界乃至魔界，都会有大把的人来抢夺……”
玉尘的目光，随着他揭开越来越多的秘辛，渐渐变得黯淡了。
“所以，您收我为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做补药？”
玉尘睫毛颤动，道心摇曳。他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吗？两百年岁月，他唯一信任此人，便遭如此背叛。
徐天昀笑而不语，将指尖按上他的腹部，瞬间，原本渐渐隐下去的繁复纹路再次浮现，透出金光，而玉尘，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灼热感自腹腔内升起。
“炉鼎要有炉鼎的自觉。”
不再伪装和善，露出真面目的徐天昀眼神阴毒，掐着玉尘下巴，居高临下地欣赏他的破碎神态。
“若不是我，你一只白兔又如何修得人形？如今，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体内，难以言喻的热潮袭来。这具道躯仍是处子，无论元阳元阴都从未外泄。眼下，阴穴中瘙痒难耐，湿润体液微微渗透而出，室内染上一股淫靡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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