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窗帘,关掉主灯,点亮蜡烛,烛光映着所有人的笑脸。
大家唱着不着调的生日歌,哄笑着让寿星许愿吹蜡烛。
黑暗中,简述一边拍手,一边觉得偶尔参加这样怀旧的生日会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砰。
突然,巨大的撞击声从耳后响起。热闹被按下暂停键,众人不明所以又整齐划一地望向声源处。
离得最近的简述甚至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还没等他意识过来是门被人一脚踹开,身侧伸出一只手把他拉拽起来。
简述茫然抬眼,看见席穆挡在他面前,和突然闯进来的人对峙。
“你来干什么?”
即使是吵架,简述也从没听过席穆用这种极尽厌恶的语气说话,他讶异地扫了一眼来人。
对方穿着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正装,戴着金丝边眼睛。忽略他不雅的踹门动作,是个长得周正的中年男人,眉眼间依稀有些戾气。
“我自己外甥生日不邀请我参加就算了,怎么当儿子的还要质问老子?”
男人环视了一圈,落在简述身上时多停留了数秒,明显皱了下眉,又移开对上席穆,“你妈呢。”
“大哥,今天是小脸的生日,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下次另约时间再谈。”
挤到前面说话的是王敛的父亲王爱民,饭局中他总是笑呵呵的,话少但温柔。王敛跟在父亲后面,父子俩都一脸戒备。
王爱民的话音刚落,席彩衣出声反对,抑扬顿挫,“哎呀哎呀,哪来的大哥,别瞎叫乱攀关系。”
表面是在制止老公,实际却在阴阳怪气闯进来的男人。在座似乎有人心领神会,现场发出了不太合时宜的笑声。
从简单的对白中,简述明了了眼前人的身份。他被拦在席穆身后,没办法看清后者的表情。
因嘈杂声聚过来的服务员们见是家事,默默退了出去,不知是谁还贴心地把灯打开。
“啪”的一声,灯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神情,惊慌与沉默已经代替了之前的笑容。
蛋糕上蜡烛还没来得及吹灭,颤巍巍地闪着火光。
“哪里没有关系,这一桌不也是拿我们席家的钱置办的?。”
席父继续摇头晃脑地往里面看,语气十分嚣张,“我不和你们谈,让穆霞出来。”
被席穆和简述挡在后面的席母站了起来,经过简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拉过儿子的手安抚了下,这才看向席父。
“给小脸庆生用的我的钱,和你确实没什么关系,这里不欢迎你。”
穆霞说话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很冷硬。席望龙明显习惯了她的态度,完全不以为意,“怎么说话呢,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简述没经历过这种家庭闹剧,但多少有些影视剧经验,大概猜到了眼前的剧情。
他在手机备忘录上悄悄打字,递给前面的席穆。
——要不要报警?
席穆低头扫了一眼,又转头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现场没人理他,席望龙还在大放厥词,“你给小脸花钱,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但你怎么能瞒着我把旭城的别墅卖了呢?我……”
“旭城的别墅在我名下,是我卖的。”
席穆突然开口打断席望龙,语气讥讽,“怎么,没地方给小三和私生子住了?把你离婚时从家里偷走的行当卖了呀,至少能选个三室一厅租个一年半载吧。哦对不起忘记了,卖了你就装不成有钱人,没办法出去坑蒙拐骗了。”
短短几句堪称豪门秘辛,现场陷入一片寂静。席望龙的脸色变了又变,嘴唇都颤抖起来。
过了数秒,他突然暴起大喝,“不孝子!”
席望龙猛地拎起身边的椅子,就要往席穆身上砸。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只有直面暴力的穆霞下意识想为儿子挡,被席穆眼疾手快抱着转了半圈,护在身后。
哐——
饭店的椅子是实木的,砸在人体上声音沉闷而厚重。
席穆咬紧牙关,只从唇齿间泄出一丝闷哼。
突发暴力事件,所有人脸色巨变,小孩子们吓得哭成一团。
席望龙抓着椅子砸到地上,单手撑着不住喘粗气,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小赤佬,白养你这么多年——”
简述最快回神,他迅速走过去一把按住椅子,展示手机界面警示对方,厉声道,“别动,我已经报警了!”
席穆点头时,简述就已经发了报警短信。
穆霞突然从儿子身下爬出来,几个箭步走到席望龙面前,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混乱中席望龙想要回手,又顾忌到报警,嘴里不依不饶地骂着,身体下意识往外跑。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个成年男人过来按住施暴者,并把门堵了。
兴许是离得近,民警很快便来了。
席望龙被带走时还在不住地说是“家事”,让警察少管,好在对方没有听他一面之词。
简述脑中乱七八糟,思路却还清晰。他和民警解释了下现场发生的事,又让王敛和其父作为报警人和席望龙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
事情疾风骤雨地发生,又风平浪静地落幕。
席穆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额头上都是冷汗,穆霞和席彩衣一左一右担忧地盯着他。
特别是穆霞,想要伸手抚摸,又担心自己的触碰也会让席穆不适,手指微微蜷缩,定在半空中。
席穆见状,强忍着疼痛出声安慰母亲,“妈,别担心,我没事。”
简述当下决断,“你开车来的吗?我送你去医院。”
席穆点头,又安抚了下长辈们,让她们先把受惊的亲戚们安顿好。随后在简述的搀扶下,坐到了自己保时捷的副驾上。
简述的驾照是大学时考的,车却一直没买。主要是他觉得在市区开车太蠢了,S市的公共交通网络又十分发达。没想到原本无用的技能,突然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一路无话,一个是神经高度紧张,另一个则是痛到无言。
等红灯时简述才抽空看了一眼伤患,席穆微闭着双眼,嘴唇发白,脸上都是汗。眼睫因忍耐而微微颤动,露出一点少见的脆弱。
简述无声地抽了张纸塞到对方手里,席穆只是虚虚握着。
赶到医院挂了急诊,又匆忙去拍片。
还好结果出来只是肌肉损伤,骨头没有问题,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简述扶着席穆到药房外的长椅坐着等叫号拿药,席穆的脸色好了很多,只是眉仍然皱着,手里还攥着简述在车上递给他的纸巾。
人群吵吵嚷嚷地排着队,医院热闹得仿佛菜市场,说话都得大声些。
两个沉默的人显得略有些格格不入。
坐着等了一会儿,席穆突然拉了下简述的右手,一触即放,“……对不起。”
他的声音温吞且轻,简述根本没听清,疑惑地看他,“什么?”
席穆费力抬高声音,“今天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种场面。”
简述摆手,“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啦!”
席穆:“……”
第一次见到席穆无语,简述没忍住笑了。
随后意识到对方是伤患,不该如此无情嘲笑,又硬生生憋回去。
或许是简述的表情太过复杂,席穆也勾了下嘴角。只是他脸色仍是苍白,笑容也显得苦味。
简述换位思考,觉得被同事看到这种事情确实有些尴尬。
他思考片刻,给对方打定心针。
“安啦席总,这种家丑我肯定不会帮你外扬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别急,还没有正式和好~~
简宝: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啦!你饿不饿啊,我……哦你刚才吃得比我还多。
第二十三章 你是不是误会他了
发生这种事,确实谁都不想。
按照医生的说法,席穆至少得在床上趴大半个月。
王敛内疚万分,主动请缨搬到席穆家照顾受伤的表哥去了。
于是简述现在不仅在公司见不到老板,甚至没有了助理。
没人、没灵感、没想法、没方案、没建议。
简述索性在简单说点的主页挂了个请假条,回家住了两天,被罗晓英嫌弃占地方后,又跑去刘贝贝的小吃摊上帮忙。
快乐小摊主自从学会线上引流后,专门架了个手机拍一些摆摊日常放在自己账号上,吸引了不少同城网友前来打卡。
生意好了些,人也忙起来,照看女儿的时间更少了。
简述便在她忙的时候陪一下刘芬芬小朋友,他甚至见缝插针做了点老本行。
正好有客人要了一整盒脆皮炸肠,简述操纵刘贝贝用来拍摄的手机给了油锅一个特写。
肠身切了花刀,入锅一瞬间,密集的油泡便将其包裹,发出清脆的滋滋声响。
长筷伸入热油,娴熟地滚面,油炸淀粉的香气落满了小摊,没一会儿便透出黄灿灿的诱人色泽。
等到花刀炸开定型,捞出抹上甜面酱,撒上椒盐辣椒粉,装到定制打包盒里。
镜头顺滑走过,最后简单又可爱的LOGO特写转场。
简述用手机把几十秒的视频剪辑出来,打上#深夜不可抗拒的美食TAG直接传到了快乐小摊主的账号上。没一会儿,众人望梅而来,下面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纷纷谴责博主的不人道行为。
没错,简述这几天直接给小吃摊来了一次品牌升级。
所有销量不好的品类通通放弃,精选了几个销量稳定、备货和品控都相对简单的品类作为明星单品主推。又根据产品特性,和刘贝贝商量,把摊名定为了贝多芬炸串——正好用了母女两人的名字组合,又玩了一下谐音梗,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
除此以外,简述还捡回自己多年未用的平面技术,帮忙设计了logo,做了定制化包装。
换上了新招牌,又购置了一堆灯珠作装饰,小摊立刻焕然一新。
做完这单生意的刘贝贝凑过来看了一眼,下面的评论果不其然都是嗷嗷待哺,她忍不住感慨,“你这都是怎么想的,太聪明了。”
简述把手机放回支架上,“很基础的品牌视觉而已,有用只是因为流量池已经搭起来了。”
刘贝贝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看了眼专心调整角度的简述。时间将近零点,客人陆续变少了。
四下无人,刘贝贝终于忍不住八卦,“你和你们那个帅帅的男老板吵架还没和好啊?”
没料到对方突然语出惊人,简述手指轻顿,咳嗽掩饰,“咳……你那天看到了啊?”
“没看到啥,不过那么大动静,很多人都听到啦!”
简述倒是想不起自己制造了多大的动静,他继续摆弄着手机。
“不算吵架吧,就是有点意见不统一。”
“是不是……因为我和芬芬啊?”
刘贝贝的声音有些迟疑与忐忑,应是做了很久思想建设才问出这句话。
简述猜想是那天提到芬芬的名字被她听到了——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给其他人造成了困扰。
他心生愧疚,连忙否定,“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刘贝贝追问,“什么问题,和我说说呗。”
送席穆去医院后没多久,他的家人很快就来了。两人似乎在某一瞬间默契地结束了冷战,只是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进一步的交流。
面对半个当事人的刘贝贝,简述确实有些倾诉欲。
“那次我在直播……我觉得他不应该利用你们,所以吵起来了。”
详细解释太过复杂,简述选择了一种相当概括的方式,“然后说了一些可能伤害到他的话。”
经历了那场家庭闹剧后,简述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席穆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家世显赫,天之骄子。不过简述直到现在也还是觉得,席穆的做法实在太过功利与高高在上。
但他确实感到愧疚,从结果上而言,他们一样偏颇、片面地认定了事实并早早下了判决书。
只是简述不知道能和负伤在家的老板聊些什么,干巴巴的问候总显得不真诚。
在王敛自发的情报投递,或者说抱怨下,简述能知道席穆的一些近况——比如可以活动的席穆第一时间就把王敛赶走了,但也仅止于此了。
刘贝贝闻言迷惑,“什么利用?”
“?”简述也感到迷惑,“你当时为什么愿意直播讲那些事?”
“就是情绪到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也没管直播不直播了。”
“!?”
刘贝贝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等等……不是,你以为是他安排的?”
“我以为……”简述说了个开头卡壳了,仔细回想,确实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
“不至于吧,”刘贝贝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老板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啊,能把我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还特意安排人来跑单,笃定我那天会为了五块钱追出去,甚至预测到了我会在直播镜头面前讲那些事?”
简述第一次复盘当时的经过,发现如果刘贝贝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那整个事件的容错率相当低。
席穆或许在里面推波助澜了,但笃定是他策划一切,似乎过于武断。
他一下子有些懵,说不出来话。
“呃,”刘贝贝观察简述的神色,小心翼翼,“有没有可能……是你误会他了?”
简述茫然和她对视,脑中空空,“他不是给你支付报酬了吗?”
“那不是出镜的肖像权使用费吗?”
刘贝贝翻出当时的转账记录给简述看,下面还有席穆的道歉。
穆:今天打扰了,不好意思,如果后续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请随时联系我,我叫席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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