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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何永言说话，施无便扔下一句：“这是经过一区领导研讨做出的决定，何队长有意见的话，欢迎一周以后跟我们一起回一区，您可以直接去找领导。”
何永言脸上的表情僵硬。
这说的是人话吗？既然你们都做下决定了，还他妈装模作样开个会搞个举手表决？
施无身为一区的调查组组长，在一区都是身份地位超然的存在，根本不把何永言放在眼里，他将视线从那张涨红的脸上收回，语气悠然：“其他人有意见吗？有意见的话下周跟着何队长一起走。”
其他人：“……”
施无等了一分钟没等来任何动静，他敲了下桌子，“其他人可以离开了，两位指挥官留一下，辛苦。”
人潮散去，胡硕和张媛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压低声音对话。
汤华灿的出现实在惹人惊讶，这是他们在此之前完全没想到的。在任命抵达之前，他甚至还想和张媛所在的第五小队打赌，猜测1号基地指挥官的归属权。
结果两拨人一合计，竟然全部猜测最后赢家是海狼小队的队长。
“怎么冒出个汤华灿来？我觉得这汤华灿还不好杀，他人挺好的。”胡硕嘀嘀咕咕的，“上次谭亦春忙得要死，还是他主动提出帮我治疗来着。”
这位汤华灿副队是治愈系的进化者。
张媛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你们2号基地的进化者小队队长都到了，阮天没来就算了，怎么连魏兴邦都没来？”
“不知道诶。”
正在讨论魏兴邦的两人却想不到，远在西街，040的木屋大门被敲响。
叶霜槐披上黑袍，随口说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道身穿制服的修长人影逆着光而站，他手里抱着文件，声音平和：“叶先生，你好，我是2号基地阮天指挥官的副官，我叫魏兴邦。关于这次1号基地的指挥官任命，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第32章
外头正好的阳光随着魏兴邦进入木屋而彻底落进来,略显狭窄的空间照得格外明亮。
叶霜槐披着黑袍坐在桌边，他的对面是魏兴邦。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客人，叶霜槐心底还是觉得有几分惊讶的。他谋划给十二区换主人,却只对1号基地和3号基地下手,大部分原因在于2号基地的存在感过低。
阮天这位指挥官连面都没露一下，大抵除了魏兴邦这位副官以外，无人知晓他在什么地方。叶霜槐便也不做危险之事，一个一个来就是了,也不着急对付阮天。
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魏兴邦主动找上门来。
叶霜槐非常友善地给魏兴邦倒了一杯水，面容含笑：“魏副官要同我说什么？”
魏兴邦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叶霜槐,叶霜槐低头打开，最上方写着：汤华灿个人资料。
“艾星指挥官此刻被施组长留在了办公室，所以叶先生应当还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这位汤华灿是一区定下的1号基地新指挥官，但汤华灿能成为新任指挥官，是我提议的。”
“汤华灿是治愈系进化者,他的性格老实,是个没什么坏心思的人。”魏兴邦敛着眸，声音很沉稳，“当然,我选他的最主要原因在于他实际上听命于2号基地。”
叶霜槐单手撑着下巴,日光落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显得肤色更白。
他没有打断魏兴邦的讲述，很安静地听他今天来此的最终目的。
魏兴邦显然也没有浪费叶霜槐时间的意思。
他抬起眼眸,视线与叶霜槐对视。却在望进叶霜槐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深处时，心脏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大概是他今日这一出行为让叶霜槐意识到没必要在他面前作何伪装，所以那双眼里装的是他最真实的自己——
漆黑,没有太多的感情。
宛若无人问津的深夜与深渊，会给人带来一些极度可怕的感受。
魏兴邦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面上表现得格外冷静淡定：“我想从叶先生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您杀了莫志阳和古华清，接下来您想做什么？或者说，如您所愿，十二区换了一位主人以后，您想做什么？”
叶霜槐扬了扬眉，薄唇溢出的笑容带着点意味深长，“这个答案，我觉得魏副官不太想知道。”
魏兴邦：“您说。”
叶霜槐眨了下眼睛，“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换主人的想法。”
魏兴邦认真听讲的表情一僵。
他开始怀疑自己前来找叶霜槐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出现在这里，带着秘密而来，其实是走了一步很大胆的棋。当然，他并不是一个粗心莽撞的人，会在丝毫不了解叶霜槐的情况下，与虎谋皮。
他是出于对艾星的了解，才最终决定来这儿的。
魏兴邦因为迟疑选择了暂停开口，叶霜槐却说了话，“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还将汤华灿的底细告诉我，我能猜到的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来找我宣战的，想通过汤华灿上任1号基地指挥官告诉我，十二区我还无法做主。第二个原因……你是来找我投诚的？汤华灿是你送来的礼物，想告诉我，只要我愿意，汤华灿就能是我的助力，我也没必要再继续筹划什么。”
魏兴邦的表情这下是真的僵住了。
叶霜槐的脑子可太好使了。
“让我来猜猜看，应该是第二个原因的可能性比较高吧。”叶霜槐的坐姿越发随性起来。
魏兴邦：“……”
他吸了一口气，有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叶霜槐比他想象中更有野心，也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和聪明。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走到这一步，其实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重新睁开眼睛，他定定看着叶霜槐，“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再问问您，您的能力和您的野心成正比吗？您会用十二区进化者的性命去成全您的野心吗？”
听到这里，叶霜槐若是还没搞懂魏兴邦今天来找他真正想知晓的东西，那他就显得有点蠢了。
“魏副官，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叶霜槐弯了弯眼睛，“你觉得我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杀了古华清和莫志阳，结果还要设计这一出戏？”
魏兴邦一愣。
他是个聪明人，只需要被叶霜槐这么浅浅一点拨，心底便有了大致想法。
为什么叶霜槐要设计这出戏？很简单，他暂时不想跟一区为敌，他甚至都不太想跟一区扯上关系。因为他不了解一区，艾星也不了解，整个十二区就没有真正了解一区的存在。所以为了安全考虑，为了减少没必要的麻烦和牺牲，他选择了更复杂的一个方式。
这就是他说的自知之明。
他在告诉他，他不止是能力与野心成正比，他的脑子也是。
接下来，他还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会不会用进化者的性命去成全自己的野心。
“魏副官，有些事情光口头回应是没有用的，要通过实际行动才能知晓最终答案。”叶霜槐说，“如果你不介意等待的话，可以等一等。”
“哦，如果等不了的话，你也可以赌一把。往大了说，生在这个时代里，本身就是一场人与天的博弈。往小了说，你今天选择来找我，也是在赌。”
叶霜槐主动给了魏兴邦两个选择，所以他并不着急魏兴邦的回复。相比之下，他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
“魏副官，可以解答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吗？”
魏兴邦如实道，“我身为进化者的特殊能力是回溯过去。”
回溯过去？
“我在贾宏盛的办公室看到了莫志阳、老乔以及你二方的争斗过程，在古华清的办公室看到你杀了他。”魏兴邦的眸光轻微闪烁了一下，“然后，我发现你的异能似乎有点特殊，你的异能是复制吗？可以复制其他人的异能？”
“如你所见。”
对话间，040的门外再度响起了脚步声，魏兴邦的下一句话堵在喉咙内，而门外的身影也终于露出了脸，正是艾星。
艾星来西街的本意是告知叶霜槐两个基地的指挥官任命情况，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魏兴邦。这位2号基地的副官今天没有出席指挥官任命会议，却出现在了这里？她的视线似不经意在桌面的纸张上划过，一眼便注意到了显眼的‘汤华灿’二个字。
心中的怪异感越深，但不等她开口询问，叶霜槐便道：“关于会议的最终结果，魏副官已经告诉我了。不介意的话，魏副官可以和艾星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有些问题或许艾星可以给你一个还算满意的回复。”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走出了门外。
将这片方寸之地留给了本就熟悉的两人。
艾星和魏兴邦对视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懂了。
叶霜槐在西街随意逛了一圈，逛到最后又走出了十二区，他转过身去看十二区的二座基地，其中2号基地要更高一些，又因为坐落在中心位置，便有种二座基地中称老大的感觉。
他看了一阵，又收回视线。
一个小时后，叶霜槐回到了西街040，艾星已经离开，但魏兴邦还在屋内，他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起身朝着叶霜槐打了个招呼：“叶先生。”
他望着叶霜槐的眼睛，笑了一下：“我和艾星聊过了，我的确也没有等待的时间了，所以我选择赌一把。”
叶霜槐没有感到意外，他从看到魏兴邦出现在西街就知道，他没有其他选择。
在和叶霜槐的对视中，魏兴邦说出了一个足以颠覆十二区的消息：“阮天指挥官和纪先生快要撑不住了，保护了十二区整整二年的安全屏障大概会在一周后，彻底消失。”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安全区了。
…
魏兴邦离开以后，叶霜槐还在思考他留下的信息。
纪先生，传闻中阮天的好友，也就是建立安全区的当事人。纪先生全名纪景同，他作为进化者的特殊能力其实完全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的特殊能力只是建立屏障。
——一个防御型异能。
只不过作为3阶进化者，他能够建立的屏障范围更大一些，可以笼罩一座基地。
而阮天的异能则像某些游戏的buff设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将一个人的特殊能力提高到另一个水平。于是，在阮天的帮助下，纪景同的安全屏障范围扩大，从一座基地变成了如今的十二区。
“安全区的维持会花费指挥官和纪先生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因此指挥官很少有时间去处理基地的各种事宜，这些工作最终都交给了我，这也就导致指挥官在大众面前露脸的机会很少。”
“按照纪先生的说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二区的安全区可以维持整整十年。但……就是出意外了。”
“一周前，指挥官和纪先生出了点事，他们的特殊能力平白无故开始流失。也就是说，指挥官和纪先生会在一段时间后，从进化者变为普通人。”
“说起来很惭愧，我一直知道指挥官在培养我，他想在合适的时间上报一区将指挥官的重担交到我身上，但我在得知此事以后，很无措，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觉得我对眼下的十二区无能为力。这二年来，安全区为整个十二区挡住了无数次异生物体的攻击，或许您不太清楚，两年前十二区的头顶、右侧同时出现了裂缝，如果不是安全区，十二区将无人生还。我无法想象没了安全区，十二区会损失多少的进化者。”
“再二思考之后，我决定将此事告诉贾宏盛和古华清，但我前往贾宏盛的办公室后没碰到贾宏盛，却意外发现了你和贾宏盛以及老乔的那场打斗。我看到了你的特殊能力，在意识到或许你可以复制纪先生的异能时，我觉得好像有保存十二区的办法了。”
以上正是魏兴邦留下的一部分信息。
信息量很大。
除了安全区即将不复存在以外，还有一点吸引了叶霜槐的注意——阮天和纪景同的异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流失？
他起身，手指拂过微微褶皱的黑袍，推开大门离开了040。才刚从巷子里拐出去，叶霜槐便在路上遇到了同样往2号基地而去的胡硕和谭亦春，胡硕见到叶霜槐，愣了一下。
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叶霜槐很少会离开西街，这般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人前几乎是头一次。他的视线和叶霜槐对上，还未开口，就听见叶霜槐先打了个招呼：“胡队。”
胡硕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你去哪儿？”
“找魏副官。”魏兴邦告知他信息以后，完完全全、不带遮掩的说出了他找上叶霜槐的目的，他希望叶霜槐能够取代纪景同，使得安全区继续维持下去，保护十二区的成员。
但他不清楚叶霜槐复制纪景同的异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所以他最后只道：“我已经将所有的秘密以及期待之事无所保留的告诉了您，但您依旧有选择的机会。如您所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一场豪赌，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
现在，叶霜槐将去2号基地告诉魏兴邦，他这一场豪赌的输赢。
胡硕听到‘魏副官’二个字，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没想到叶霜槐竟然和魏兴邦还扯上关系了。不过，大佬嘛，发生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他指了指身旁的谭亦春，“谭医生正好也要去找魏副官。”
谭亦春去见魏兴邦是为了阮天和纪景同异能流失一事，他是治愈系进化者，总想着帮二人解决这个让人苦恼的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叶霜槐的身上，他和叶霜槐有过一面之缘，缘自叶霜槐被宋飞鹏哄骗离开安全区那档子事。尽管他的记忆力不错，但叶霜槐这张脸更让人印象深刻，谭亦春一见到他便认了出来。
他和第一次见叶霜槐一样，弯了弯眼睛，笑眯眯道：“叶先生，我还记得你，既然你也是去找魏副官的，那我们一起？”
叶霜槐也跟着淡笑：“好。”
进入2号基地以后，胡硕前往自己的休息室，而谭亦春和叶霜槐则是坐上电梯，一路前往十二楼。站在电梯内，因为愈发靠近指挥官办公室，谭亦春想到阮天和纪景同的情况，笑容收敛了很多，下垂的眼眸里闪过几缕深思。叶霜槐通过电梯明亮的墙壁看他，视线划过他胸前的[精神科副主任医师]的铭牌，继而落到他脸上，像是随口一问：“谭医生在愁指挥官和纪先生异能流失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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