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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怀教授对那支7-6223药剂以及身为实验体的应绥很在意。
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深色。
…
下午六点左右。
奔波了几天的一区调查组成员们在宿舍内直接用了餐，晚餐是十二区的进化者送来的。敲响一区调查员宿舍大门的时候，对门的赵建元听到声音也打开了门，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门一开属于食物的香味便迫不及待地往他鼻子里面钻，视线从进化者的身上划过，他皱眉：“怎么只有这几份？我们的呢？”
他数了数，餐盒的数量恰好对应一区两个调查组成员的数量。
来送餐的进化者是2号基地的成员，听到这话当即笑了笑：“你有手有脚的不能自己去餐厅吃？什么身份啊让我给你送晚餐？”
赵建元的脸又黑了。
短短一个小时，他黑脸的次数已经快赶上平时在二区一个月的黑脸次数了。
面对汤华灿和汪野时，赵建元没法，但面对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进化者，赵建元却硬气了不少，他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十二区的待客之道？”
偏偏这位进化者也不是个善茬。
知晓自己的一番行为绝对会引来二区人的意见，因此2号基地这边特地找了个能说会道又胆子大的来送餐。于是，面对赵建元的为难，进化者也跟着冷笑一声：“待客之道？那你是客人吗？我们十二区的人只对客人好声好气，对你们这种死皮赖脸跟来的可不会。”
赵建元的脸更黑了。
进化者冷哼一声，直接扭过头不再去看赵建元的表情，长得那么丑多看两眼晚上都要做噩梦。
他回头对汪野等人道：“汪组长和各位若是吃不饱可以随时叫我，我先走了。”
汪野身后的组员连连点头，“慢走。”
进化者走得毫不犹豫，背影很快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那组员便瞅了一眼气得浑身都在发颤的赵建元，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个弧度——还挺少见二区这群人被这么对待的，挺新鲜，也挺有意思的。
宿舍的大门被他关上，他迫不及待地道：“这十二区的人是真的讨厌赵建元他们啊，装都不装一下。”
汪野坐在椅子上，闻言只道：“因为对于十二区来说，双方已经撕破脸了，没必要虚与委蛇，二区不配。”
组员点点头，又说：“这么看的话，叶霜槐在十二区地位真的挺高的。”
“不是挺高的，”汪野扯了扯唇，“你应该用‘最高’这两个字。”
虽然先前都是施无在负责十二区的事情，也包括了叶霜槐和谈指挥官的联络，但汪野有心便能察觉到谈周书对叶霜槐不一样的态度。光是靠这点，阮天、艾星和汤华灿这二位指挥官就不会对叶霜槐摆什么脸色。
当然了……与其认为叶霜槐在十二区的地位是源于谈周书，汪野更相信叶霜槐是靠自己的实力。
说来他也在旁人口中听了不下十遍的叶霜槐的名字，见倒是还没见过一回。
他对叶霜槐的好奇心，更重了。
沉默间，宿舍门外响起了一些动静，不用开门汪野便能猜到是赵建元那批人实在忍受不了肚子饿，准备去餐厅了。想到二区，汪野便蹙了蹙眉，他可以确保跟在赵建元身后的两人他从未见过……
而且——
他自言自语一般道：“怀教授他们过来是为什么？”
…
怀教授跟在赵建元的身后。
他今年有六十岁，一头头发已经全然花白，面上更是沟壑遍布，但眼睛却十分明亮，和一般的老年人完全不同。
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走很长的路，但当初霍云阳没把应绥带回来，怀教授便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的试验品，可惜的是应绥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怀教授问赵建元：“实验体001号会在餐厅吗？”
赵建元虽然心高气傲，但对于怀教授这位研究院的教授却异常尊敬，听到这话连忙回答：“不好说，但既然我们要去餐厅，正好也可以找一找。”
怀教授点点头：“也是。”
一行五人来到餐厅，怀教授却并未见到应绥，他显得有点沮丧，眉心紧皱，脸上的沟壑也挤在了一起。
助手很快端了餐盘放到怀教授面前，低声安抚他：“教授别心急，叶霜槐都跑不掉，更别提实验体001号。”
怀教授一顿，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说得对。”
五人太过显眼，一出现就引起了餐厅里其他人的注意。事实上此刻的餐厅人数不少，主要还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二区的人会过来用餐，所以一个个都放下了手头并不要紧的事来了此地。
仲文青早早便带着胡硕、张媛、童游等人找了个绝佳的位置，见到五人出现，他赶紧道：“快看，来了来了。”
胡硕抬眸看去，当看清赵建元的脸时，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冻住了。
他的目光像是黏在了赵建元的五官上，那一刻周围其他的声音都无法再入耳，他能听到的就是那一天在躲避异生物体狂奔时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以及身后人的撕裂声。
他听他的话没有回头。
后来再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胡硕，胡硕？”
仲文青喊了两遍名字也没把人喊回神，不由得皱了皱眉觉得奇怪，连忙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胡硕这才回过神来，哑着声音问了一句：“怎么了？”
仲文青性格大大咧咧也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只道：“我看你一直盯着他们看，叫你都不应声。”
胡硕垂下头，随口回了句：“看到他们来气。”
仲文青点头：“这倒确实，我也来气。”
张媛就坐在胡硕的身旁没说话，她的心思比起仲文青细腻不少，一眼就察觉到了胡硕的怪异表现以及那开始泛红的眼睛。
她忽而想起来，整个十二区谁都知道胡硕和二区有仇，因为他曾经被二区的人丢下引诱异生物体。
该不会……来的正好是这个叫赵建元的吧？
事情发生的时候张媛在执行别的任务，那时候她与胡硕也没有如今这般熟悉，对那件事情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其他人的叙述，因此也不知晓对方是不是赵建元。
但看胡硕的表情，怕是八九不离十。
她喝了一口水，再次看向赵建元的目光里有了凉意翻涌。
胡硕有心事，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离开餐厅以后便和仲文青以及张媛等人分别，转身走进了漆黑的小巷子。张媛放心不下他，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绕了半天的路，她突然听到一句：“你跟着我干什么？”
张媛抬头，只在黑暗中窥见胡硕的小半张脸。
她说了实话：“看你情绪不大对劲，过来看看。”
胡硕笑了一声，他往后退了几步，小巷子里的幽沉便在一瞬间被身后的灯光和皎洁月色全部覆盖。张媛看清楚了他的脸，脸上哪有什么笑意。她跟上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小坡，而胡硕便坐在坡上，对张媛抬了抬下巴：“来都来了，听个故事呗。”
说是故事，胡硕也没说多少内容。
他只说：“不知道童游有没有跟你说过，那次我们去执行魔血的任务，你的灵魂被靳亮强行转换时，我们各自自证，我的队员们抖出了我的一个小秘密。”
当时张媛的灵魂在靳亮的身体内，没有亲自见识那样的场面。
但她的确知道：“你十二岁的时候暗恋一个小姑娘，结果发现那小姑娘是个男孩子？”
胡硕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眉眼都染上笑意，变得很生动，他说：“是啊，我哭了很久，他用奶糖把我哄好了，我们当了四年的朋友，后面因为上学各自去了其他地方，不过中间经常联系。”
再后来，全球各地开启了无数裂缝，异生物体频繁出现。
“我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又相遇了，很巧合的是，他也在十二区。”
“末世来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丧生在异生物体爪下，我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但我无法坦然面对我的死亡是由另外一些人的恶念造成的，更无法面对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苟延残喘。”
胡硕抬眸看向天空中硕大的月亮，眼尾好像有晶莹在闪烁，他轻声道：“他用一条命为我争取逃离异生物体的追杀时，我甚至能听到他的血从身体迸溅出来的声音，我想回头看他，可他叫我不要回头。”
“所以我没回头，我看的是前方。”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逃窜的人，能在千万人中一眼认出赵建元的背影。
再后来，艾星及时赶到，把他带回了十二区。
“赵建元可能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可我做梦都会想起来。”
“张媛，我要杀了他，我必须要杀了他。”
那几声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仿佛要把张媛的心脏都揪住，她沉默地抿唇，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掷地有声：“你会的。”
第69章
修整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一区的调查员便坐在了餐厅内。
面对匆匆赶来的赵建元和另外两位完全不认识的三区成员，汪野似不经意开了口：“这两位是三区的新人？以前怎么没见赵队长带人出来？”
赵建元显然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随口道：“不算吧，只是以前不怎么出任务，汪组长没见过挺正常的。”
“这样啊,那他们的特殊能力是什么？”汪野并未打算这么轻易就结束两人的对话,他对这两个三区的队员好奇，也想通过这两个队员的身份猜测三区真正的打算。
虽然有程少鸿和施无的猜测在前，但那只是猜测而已，汪野想确认三区的人非要来十二区，到底是真的想摸清楚叶霜槐的身份,还是想……趁机杀了叶霜槐。
在汪野的想法中,三区如此大费周章地往他们调查组塞人，心怀不轨四个字已经写在脸上了。如今令人疑惑的便是他们心怀不轨到什么程度。
听到汪野的问题,赵建元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回答,而是瞥他一个眼神，用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盯着汪野看了几秒,才猝然笑一声：“汪组长以后会知道的。”
汪野的眸色沉了沉。
既然赵建元没想透露，汪野也不是那种强求的人。
更何况，他的强求也不一定管用。
汪野没打算再和赵建元多说,但对方显然不是这个想法,他看了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年轻男人,用很是意味深长的语气问了一句：“一晚上过去了，今天汪组长总该要做的正事了吧？”
所谓正事无非就是审讯叶霜槐。
看来赵建元对昨日到基地以后的修整行为很是不满。
汪野笑了一声，说：“当然。”
双方之间确定了审讯叶霜槐的时间，赵建元便格外迫不及待。
吃过早餐,两拨人也未分道扬镳，而是一同前往了3号基地的会议室——艾星给他们传来消息，叶霜槐会在那里等他们。
来到3号基地，基地的守卫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擦肩而过时更是有一声冷哼从鼻腔内冒出来，满是不悦。对此，汪野和调查员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有赵建元黑着脸，说了句：“十二区的这群进化者一个个胆子都大得很。”
汪野淡声道：“你们三区也不差。”
赵建元被一噎，颇有几分恼怒。
可事实上怒火都无处散发，因为汪野这话说得实在是没什么毛病。
而且相比之下，他们三区的胆子更大，都敢跟一区叫嚣。
赵建元绷着脸没再开口，快速迈着大步来到了位于高楼的会议室。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走到了挂了‘会议室’三个字的房间前，不等汪野走近，便打开了门。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口的青年。
叶霜槐依旧穿着那身属于副官的衬衫作战裤制服，不过没有那般严肃，领口解开两颗纽扣，修长的脖颈在光线下白皙如玉，晃了下来人的眼。他听到动静以后随意地抬起了下眼眸，如墨的黑中坠入几道身影，明明是最容易令人迷失的颜色在他薄唇勾起弧度以后又变得温和几分，原本属于黑暗的危险在一瞬间如潮退去，衬得他五官都明亮了几分。汪野走上前来，目光落在叶霜槐的身上，心道听了那么久的叶霜槐三字，如今终于见到人了。
还真如传闻所说，好看的过头。
光看这长相，怎么都想不到对方能轻易干掉一个黑木组织。
汪野无视了站定的赵建元，在叶霜槐的目光注视下冲他点了下头：“叶副官，早上好。”
叶霜槐笑了一下，弯了弯眼睛：“早上好。”
他起身，随手将膝盖上的同人文下册扔到桌上。汪野的视线顺势被吸引，当看清上方‘程少鸿’和‘施无’两个名字的时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没控制住，眼角抽了抽。
也不知道一时该惊讶这同人文的两位主人公还是该惊讶叶霜槐心态够好，竟然能在审讯前夕看这玩意。
赵建元没汪野想得那么多，他在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内，直接询问：“我听说叶副官身边跟着一个我们三区驱逐出去的进化者，今天怎么不见他？”
汪野有从程少鸿口中听说应绥的存在。
他觉得赵建元的智商有点低，一句嘲讽即将脱口而出时，响起的却是叶霜槐的声音：“谈指挥官没通知我说应绥也要接受你们的审讯，赵队长新得来的任务？”
一句话噎得赵建元无话可说。
叶霜槐敛下眼眸，温和一笑：“不提别的事了，几位要审讯的话，可以开始了。”
一区这边直接派出了两位调查组的组长，而三区那边有些出人意料，竟然那两个不知姓名和具体身份的人站到了汪野的身旁。感受着身旁两人带来的风掠过，汪野眼角的余光收回，似不经意地与叶霜槐对视一眼。
叶霜槐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双方坐下，汪野多说了一句：“我手下的组员会去询问其他人，叶副官就由我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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