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和祁颂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软,有些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声,俯身将桃桃抱起来,放在怀里揉了揉。
像吸猫一样吸崽。
桃桃乖乖任由妈咪吸,两只胳膊抱住郁落的脖子,黏糊地说:“妈咪出门去了,好想妈咪。”
郁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咪也好想你。”
刚说完,她便感觉另一边有炯然的目光直直投来。
“......”
郁落忽然产生了一种,家里养了两只小狗,照顾起来分身乏术的感觉。
不过她有些乐在其中。
她抱着桃桃,在书桌前坐下来,偏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祁颂。
眼里蕴了温柔的笑意,轻轻地说:“我刚刚出门,也很想你。”
祁颂望着她,Omega眼眸里温润的水光仿佛泛开连漪,而祁颂的心就跟着那连漪荡起,方才觉得失落的哪处似乎陡然被填满。
她在陌生的满足里,感到几分令她手足无措的雀跃。而她分不清这份雀跃有几分属于原主,几分属于她。她选择草草地全部推给原主。
“我刚刚也想你。”祁颂在崽的目光下,不得不回答。
她自认只是表演,然而心里紧接着有一道声音诚实地进行补充:其实是很想很想。
被她着急忙慌地捂回去了。
祁颂穿书前的易感期一直度过得很平稳。她本就清心寡欲,几针抑制剂下去,和非易感期没什么区别。并且她没有自己的Omega,也不会产生什么情感依恋。
但穿书后的这具身体明显不同。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莫名其妙地冒出很多想法和冲动了。
祁颂认为需要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也需要留一些独处空间慢慢观察自己。
恰好临近晚饭时间,家里张姨开始准备在厨房做饭了。
于是祁颂和郁落说:“我晚上想做两道菜,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话音刚落,她便捏紧了手里的笔。
她真的只打算说前半句,但后半句自然而然就从嘴里溜出来了。
把场面弄得仿佛是她特意要为郁落下厨。
郁落眨了眨眼,想起来易感期的Alpha好像也会产生为心爱的Omega付出的冲动,并在这种付出里获得心理满足。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点菜:“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说完,她又问腿上的桃桃:“崽崽想吃什么么?”
桃桃直接用画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椭圆,“蒸蛋!”
祁颂带着母女俩的菜单进了厨房,因为心里哪里好像有些幸福,以至于走路带飘。
张姨正在淘米煮饭,见她要做菜,便问:“需要我帮您打下手吗?”
“没关系。”祁颂有点不想其他人插手这两道菜,“我自己来就好,谢谢您。”
张姨便没再插手,但还是忍不住旁观了一下。
虽然郁落和她解释过,说两人之间全是自己的问题,祁颂没有任何过错。但她还是不自觉地帮亲不帮理,觉得祁颂有些对不起郁落。
不管什么原因,让Omega独自带孩子那么久,就是不对。
在一种维护自家人的想法下,张姨以挑剔的眼光看着祁颂做菜。
不顾家的Alpha,下厨大抵也就是兴致突起的玩闹。
但是,她很快发现这人做事有条不紊,利落到位。像是常常下厨一般,技艺娴熟,刀功了得。
张姨不由刮目相看。“您这红烧鱼看起来还做得挺好的。”
祁颂从容熟练地按步骤烹饪,说:“这是我最拿手的菜了。”
张姨问:“您很喜欢吃鱼么?”
以后祁颂会在这个家里长期住下来,她也该知道对方的饮食喜好。
祁颂顿了下。
其实她不那么爱吃鱼,但就是很擅长做这道菜,每次不知道吃什么也会下意识选择做鱼吃。
可能因为她穿书前是在沿海地区长大的。
见祁颂应了一声,张姨笑道:“郁小姐也最爱吃鱼了。”
她不再打扰,留祁颂一人在厨房。
一定是易感期的原因,以至于祁颂一边忙碌,一边都在心心念念着这是郁落点的菜,从而从中获得一些心理满足。
于是,因为郁落不在眼前而造成的内心空虚,好像削弱了一些。
红烧鱼出锅,被祁颂精心地摆了盘。
她满意地欣赏了几眼自己的作品,亲手端菜上桌。
但易感期的脆弱敏感还是有点超出祁颂的想象。
开始打蛋时,她感觉心里隐隐生出一些难受来。
郁落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来厨房看看她?
这个想法刚钻出一点小苗,便迅速在她的心里恣意生长。摇曳着,霸道占据她的全部心神。
祁颂的鼻尖蓦地微酸,眼里都要浮起潮意。
“累么?”
女人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接着有一双手从她腰侧伸来,圈抱住了她。
“崽崽不小心弄翻了鱼缸,身上打湿了。”
她说:“我带她冲澡换了身衣服。”
在女人贴来的柔软怀抱,以及温声细语的解释里,祁颂心里的潮意如此轻易地便骤然退去。
她的情绪跟坐过山车一样,陡然从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低落变成蓬松又丰盈的愉悦。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不禁感到晕眩和无所适从。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郁落抬起手抚在她的脑后,微微用力将她的头往左边偏转过来一些。
而后自己向右偏头,在祁颂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祁颂的呼吸顿时沉起来。
她本该恼郁落又自作主张地吻她。可实际上她只是垂下眸,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郁落从她唇上撤离的嫣红唇瓣。
突然就不想打蛋了。
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涌来,让她只想把这个女人抱在怀里,珍惜地亲吻很久很久,就像昨晚一样。
也不需要更多,仅仅只是轻轻贴一贴就很满足了。
祁颂意识到自己越界的想法,心头一惊,艰难地收回眼神,努力克制自己。
郁落并没有察觉到她家易感期的Alpha手里还打着蛋,心里却已经产生那么多黏稠的思想。
她亲完人就松开,在厨房里四处看看,想找点事做帮帮忙。
但蒸蛋本身就很简单,没什么能帮的。于是她只是站在厨房里陪祁颂,时不时贴一贴碰一碰,按照医生方才给她发来的注意事项,给予一些小小的安抚。
其实医生说,最好的安抚是让Alpha标记自己的Omega。
想到这里,郁落微微失神。接着垂下睫羽,掩住里面复杂的情绪。
-
郁落本还在期待祁颂晚上会对她做一些和昨晚一样,甚至比昨晚更过分的事。
不想祁颂一句「我这两天晚上都独自睡客房」把她的幻想打破了。
郁落有些不解:“你还在易感期,一个人过夜会难受。来和我睡的话,我能安抚一下你。”
祁颂摇摇头,态度很坚决。
自从进入易感期以来,她整个人太不对劲了。
似乎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从先前的防备和拒绝中,突兀地陷入一种盲目又炽热的依恋里。
仿佛之前的种种思想从来只是一层自欺欺人的外壳,当生理上的脆弱拉下心理的防线之际,内里最真实最深刻的情绪便如火山喷发一般,顷刻将其他全部的伪装灼烧殆尽。
她今天一整天脑袋里全是郁落,被塞得满满的,是一种酸酸涨涨的眷恋。
按照生理知识来说,易感期的Alpha更多地是会产生生理上的强烈冲动——会想要热烈的亲昵、想标记对方,为此甚至失去理智,伤害到自己的Omega。有时连抑制剂也不管用。
可她却相反,生理冲动乖顺地被抑制剂压制,情感却像野火般越烧越热,顷刻要燎原。
如果前者是被批判成用腺体思考的动物,那她这种算什么?
见祁颂还是拒绝,郁落轻轻叹了声。
她慢条斯理地问:“你就不怕晚上想我?”
她把问句说得过分笃定,于是勾起了祁颂心里的一点胜负欲。
“不会。”
她信誓旦旦地说。
郁落不听:“你会。”
祁颂轻轻抿唇。她摁着心里暗涌的情绪,从易感期里夺出一分清醒:“你又不是我的Omega,我干嘛想你?”
“......这样么。”
郁落悠悠地看着她,轻轻笑了声,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这句话,“那好吧。”
她不再强求,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消失在拐角。
祁颂站在客房门口,失神地看着那里,心里倏地就空了。
完了。
这就开始想了。
-
又注射完一支抑制剂后,祁颂感到平静了一些。
抑制剂打得太频繁对身体不好,但她暂时顾不上。
从客房的浴室洗完澡出来,她看到郁落在往客房的衣柜里挂衣服,一共五件。
祁颂脚下一顿,“你在做什么?”
郁落回过头,理所当然地说:“防止你晚上难受,所以挂点我的衣服——”
给你筑巢。
她没说完的话,祁颂立即就领会到了。
心里霎时生出一种难言的震惊。她哪里会到要筑巢的程度?
作为曾经的「性冷淡」,她甚至一直都不太能理解这种行为。
怎么会有人把另一个人的衣服堆在一起,嗅着睡觉。
简直是难以言喻的恋爱脑。
因此就算是在易感期,就算这具身体很眷恋郁落,她也绝对不可能筑巢。
“我不需要。”祁颂都没多看那衣服几眼,淡声说。
“噢。”郁落关上衣柜,朝她勾唇笑道,“那我挂在这里,也不影响你。”
“你最好一晚上都不碰。”她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话。
-
半夜雨骤风急,郁落睡得不太安稳,轻易被雨声吵醒。
她起身将半开的窗户关上,避免有雨水飘进来。
正要爬上床继续睡,想到什么,她脚下步子一转。走出房门,径直去一旁的客房。
她不知道祁颂睡前有没有关窗。
门没锁,郁落进门,看到窗户果然半敞着。
她瞥了眼床上熟睡的人,轻手轻脚地几步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关完窗户后,她没有立即走。
视线从紧闭的衣柜扫过,唇角登时饶有趣味地勾起。
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凝视着床上那团鼓包。
接着缓缓伸手,捏住被子的一角,微微用力掀开——
没掀动。
有不小的力道从里扯住了被子。
郁落不由挑起眉,唇角的笑意更盛了。
某人原来没睡,还暗暗使力想隐瞒罪行。
她静默片刻,突然用力猛地一扯。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祁颂防备不及时,整个人顿时暴露在了郁落眼前。
只见年轻女人身上穿着被她挂进衣柜里的一条睡裙,而剩余的衣服被她睡在身下,摆成窝状。
望来的眼神几分心虚,又掩不住灼然的眷恋。
郁落看得微微怔神。
因为祁颂不止筑了她挂过来的五件,还抱着一条她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披风。
作者有话说:
祁颂:呵,筑巢,看不起谁?
也是祁颂:五件不够,还要再去客厅偷一件披风。
什么,你们问祁颂怎么睡觉不锁门?问就是偷披风的时候太心虚,匆匆忙忙忘记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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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祁颂洗完澡就早早关灯上床睡觉,想趁着刚打完抑制剂,在镇定效果最好的时候入睡。
她闭眼,心情平静,无欲无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微风吹过,树叶婆娑,细碎的声音在耳畔作响。
窗户半敞着,于是风不知不觉便也钻了进来,轻轻拂过祁颂的睫毛。
祁颂的呼吸顿了下。
昨晚和郁落接吻时,两人微微偏头错开鼻尖。于是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偶尔会浅浅地碰到她的脸颊。
柔软的,茸茸的。
在被亲得难耐时,那睫羽还会忍不住轻轻颤动,在她脸颊的肌肤上挠过。
勾起心头抹不去的痒。
......郁落。
祁颂的呼吸霎时沉重了一些,眉梢不安稳地动了下。
她的手缓缓揪住身下的床单,想借指尖的力度承载住心头开始暗涌的情绪。
可只是徒劳。
因微风吹过睫毛而起的那点轻微浪潮,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汹涌地荡开。祁颂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已身不由己地在其中下沉,淹没,几近溺死。
她倏地睁开眼,拥着被子坐起。
路灯的光在秋夜里格外冷然,将空空荡荡的客房照得更加孤寂。
祁颂的视线停留在一旁的衣柜上。
......郁落。
在易感期的挑动下,会不可逃避地直面自己最深层的念想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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