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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的打更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子时已到。
几乎就是和打更声同时，林默的喉咙间逸出一声闷哼，随即死死咬住了嘴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剧痛瞬间铺天盖地而来，就那么一瞬间，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林默推开睡在床榻外侧的苏景皓，踉跄着滚到了地上，紧紧蜷缩成一团，面色蜡白如纸，呼吸艰难。
“阿默！”苏景皓扑过去抱住他颤抖的身体，眼看着林默只那么片刻的时间，整个人汗出如浆，衣衫湿透，苏景皓一颗心痛的仿佛被利刃反复剜过，眼泪控制不住就落了下来。
“没——没事，熬过去就——好了，伤不了的。”林默一边咬牙死死忍住刻骨的痛，一边扯出一个极为艰难的笑，手指颤抖拂过他的脸颊，“别——别哭，你——又忘记了？不能哭。”
“好，好——我不哭。”苏景皓紧紧抱住他战栗的身体，高高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心如刀绞，原来是这般感受。
这两个时辰，苏景皓紧紧抱着林默，指尖死死攥着拳头，硬生生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
寅时一到，林默就虚脱的瘫在了地上。
苏景皓抱着他入了盥室，洗完澡仔细把他擦干，换上寝衣之后把他安放到榻上，拥着他阖上了眼睛。
林默疲累至极，全程任由苏景皓照顾他，入了床榻就睡了过去。而苏景皓却睁开了眼，眸光寒凉而坚定。
林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苏景皓早已下朝，听到了他的动静，苏景皓放下奏折，从桌上拿了什么，大步走到林默面前。
林默刚撑起身子要起来，便听得一声刀鞘落地的叮当之音。他一抬头——
苏景皓执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
“你疯了？你这是要做什么？”林默大惊失色。
苏景皓冷冷看着他，眸光中除了凛冽，没有任何感情：“林默，我知道你有办法，你若是不说实话，今天我们就同归于尽。”
“苏景皓，你头脑清醒点好吗？你是景朝的国君，景朝数百万子民都是你的责任，你为了我一个不会致死的病在这里寻死觅活，你是三岁孩童吗？”林默简直要气死。
苏景皓眉宇一掠，刀尖便向着自己的胸口刺去，林默眼看着他明黄的常服上濡出一丝鲜血，吓得魂飞魄散：“你别动！”
苏景皓的手握着刀柄，指节发白，声音寒凉：“我想清楚了，景朝没有我，也会有第二个皇帝。你若能好好和我活着，我自当做一个贤君。让我夜夜看着你如此痛苦，不如给我一个了断好了。这江山，谁爱坐谁坐，我苏景皓若连我自己男人的痛苦都不能分担，要这江山有何用？岂不是笑话。”
苏景皓脚下稳稳当当向前一步，迫近林默的脸，胸口那一抹鲜红映在明黄的衣料上格外刺眼，微微的血腥气就萦绕在林默的鼻尖。
林默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眼泪如同春日消融的冰凌，扑簌簌落下来。
“如何？你说不说实话？”苏景皓声音寒凉似冰，带了君王沉沉的威慑力。
林默抬头深深看向他，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苏景皓，一瞬间仿佛带了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杀伐决断，呼风唤雨，眸光坚毅似铁。
“阿皓，把刀放下，我说给你听。”
——
这一夜，子时的更声敲响的时候，林默和苏景皓十指交缠，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疼痛袭来的时候，林默明显觉得轻了一半。
他转头看着苏景皓，月光下苏景皓的额头泛着细密的水光，林默知道，那是他疼出的冷汗。系统说的没错，他的疼痛，果然转嫁了一半到了苏景皓身上。
林默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心里的疼比身上的疼更甚。
他抱着苏景皓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铺天盖地的愧疚。
丑时的更声刚一敲响，那周身密密麻麻的痛忽然就消失了。
林默疑惑的看看苏景皓：“现在——是丑时？”
苏景皓愣了愣：“是的吧？”
“少了一个时辰？”
“好像是。”
林默疑惑了。
【宿主~不用奇怪~恭喜你解锁了隐藏目标——】系统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礼花绽放的声响，在林默的脑海里炸开。
[什么……什么意思？这作死的疼痛，是你们安排的考验？]林默高达一百三的智商咔嚓咔嚓转了一圈，顿时明白了。
[你个狗系统，狗老六，你涮我是吧？怪不得你说要去进货，敢情你一直在看戏！你早就知道这个疼痛如果分给苏景皓一半，时间还能少一个时辰，你就不说！]
【宿主，只有你们通过了这个考验，时间才能缩短一半。就算我拼了违规告诉你了，缺了这把真情局，你这时间也不能缩短。咔嚓咔嚓——】系统又兴奋又欢乐，礼花噼啪纷飞，炸的林默脑瓜子嗡嗡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隐藏目标应该不止一个吧？是不是再达成一个目标，这疼痛就可以彻底消失了？]林默猜测。
【不愧是你，我们挑选的人类数据库果然没有失手——】系统满意。
[要不——剧透一下？给个方向也行！蛛丝马迹的线索也好！]林默哀求。
【没——门——】系统华丽丽下线了。
……
好吧，总之！目前的疼痛是两个人都能忍受的范围，一个时辰也不那么难熬了。
林默收了收手臂，把眼前的人圈进怀抱里，眼角潮湿。
苏景皓为了他，当真可以以命相搏。
苏景皓从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轻声道：“阿默，以后是不是都只会疼一个时辰了？”
“是。以后都是一个时辰了。”林默起身拧了块帕子替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在他的额头印了个吻，声音发涩：“疼坏了吧。”
苏景皓摇摇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比你一个人承受的好太多了。现在我也放心了。睡吧。”
林默掖了掖他的被角，贴在他的耳际轻声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苏景皓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张脸顿时红到脖子——
“睡觉！”
林默失笑，修长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后背轻哄着拍了拍：“睡吧睡吧，不折腾你。等我——想想办法。”
这有什么办法可想！苏景皓一张脸快烫的烧着了。
第86章 文樱大婚
“王爷！”
辰时刚至，温润如水的晨曦泼洒在窗棂之上，苏景皓刚刚下朝，更了衣，一身常服言笑晏晏站在永夜宫的寝殿门口，对着林默大声唤道。
林默刚结束暗卫的早课，才沐浴完了回来，墨发半湿，一脸茫然回头：“啊？叫我？”
苏景皓噗嗤一声笑出来：“自然是叫你。你现在可不就是大栾国的王爷吗？”
林默挑挑眉，心里添了几分惬意：倒也是，王爷这个称呼，倒是比统领气派，大栾国这个娘家还不错~
“皇上唤本王何事？”林默挂着戏谑的笑容和苏景皓打起了官腔。
“自然是喜事。”苏景皓闲闲走进来，把一本金封国书放到林默的手里，“大栾国国君大婚，送来了国书，一共两份，这一份是给你的，邀请摄政王出席呢。”
林默打开国书面露喜色：“太好了，有喜酒喝！”他抬头眸光粲然看着苏景皓，“几时动身？”
“大婚在五日之后。”
“那我们明日就该出发了，路上缓缓走，过去正好赶上。”林默看着苏景皓，难得露出了雀跃之色，“明日就走好不好？”
苏景皓笑了：“好，我安排一下朝事，明日就走。”
既做好了打算，苏景皓便回了御书房安排事务去了，林默一溜烟回了他自己的住所，敞开了柜门开始收拾行装。
行装收拾得差不多了，忽见苏景皓阔步往他房里走来，眉宇间带了几丝疾色。林默吓了一跳，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迎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林默小心看着他的神色，“是朝堂上有什么大事，你放不下？”
苏景皓冷哼一声：“那帮老匹夫，听说文樱公主大婚，我要去大栾国观礼，一个一个都开始来劝我考虑国本，充盈后宫了。被我重罚了几个，震慑了几个。”
林默笑出声来，牵过苏景皓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当初整个朝野上下不也是这些人吵着要联姻大栾国吗？待文樱大婚过后我们挑个好日子，我——嫁给你。”
林默在苏景皓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眼角眉梢含着一丝丝羞怯。
“说好的你娶我呢？”苏景皓蹙眉。
林默牵着他的手坐了下来，神色淡然：“别闹，我们关起门来说笑归说笑，你成婚是事关国本的大事，是整个景朝最大的事了。一国之主，如何能言嫁？对于朝廷来说，岂不是把整个国家都拱手送人了？朝内肯定要起轩然大波。我不在乎娶啊嫁的虚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景皓放开他的手正色道：“我没和你玩闹，我是认真的。我要为景朝往后的千秋万代寻一个可堪托付的明主，大栾国是最好的选择。”
林默眼看他要认真起来，只能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此事以后再说。朝内这些人你总归弹压得住，我不替你操这份心。”
“你若是不愿意娶我，那我只好从了朝内这些老匹夫的心意，从宗室中选几个可心的女子来充实后宫了。”苏景皓挑眉故意道。
话音刚落，身后就挨了重重一下，林默横着眉毛抬手在苏景皓的屁股上盖了一掌，咬牙切齿：“你敢！”
“不敢不敢。哎呦——”苏景皓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身后火辣辣的疼，捂着身后就跳开了。
林默每天早上带着那群暗卫不是白练的，掌力是越发大了。
——
大栾国内。
苏景皓和林默执手走出客栈，眼前便陷入了一片红火漫天的张灯结彩中。
瑾帝大婚，举国同喜。整个皇城红绸遍布，所有沿街铺子都挂了红绸飘带，街道两侧的树上都挂了大红灯笼和花球，皇城的主道遍铺红毯，红霞似的颜色一路绵延到皇宫的高阶之上。
苏景皓惊讶：“这墨瑾也真是用心良苦啊，亏得他想得出这样的声势浩大！”
林默抿着嘴偷笑：“主意是他写信找我讨要的。我给了他一个主意当作贺礼，顺手给咱们的国库赚了一大笔银子。”
苏景皓更惊讶了：“你和他做什么生意了？”
林默指了指这沿路漫天的红绸：“诺，就是这些了。大栾国布匹紧缺，好的面料更是一匹难求。这些都是咱们景朝的铺子产的，我卖了个好价钱。”
苏景皓心中惊叹，圈紧了他的手臂，眸光中掩饰不住的骄傲：“我的夫君果然有治国之才。”
林默脸一红，拍了一下他的手：“别乱说话，谁是你夫君。”
苏景皓故作哀叹：“哎——前不久还有人说，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名分，如今你是要对我始乱终弃了，名分都不肯给我一个。”
林默刚翻了个白眼，耳边就听到大栾国的口音唤他王爷，转头往长街看去，一家华贵的马车旁边，两个大栾国宫内的侍从恭敬垂首站在一侧：“皇上，摄政王，陛下吩咐属下来迎接二位入宫观礼。”
林默和苏景皓入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宫内喜气洋洋，象征着皇权的金色和大喜的殷红交相辉映，一派富丽堂皇的大气之象。苏景皓下了马车一路走去，赞不绝口，忽然回头看着林默：“这些装饰不是大栾朝的风俗，该不会也是你的主意吧？”
林默笑着点头：“是啊！我这个做王爷的，白拿了瑾帝的俸禄，总该出点力不是。”
苏景皓忽然坏笑着凑近他的耳际：“不错不错，我家王爷有这样的才干，不知等我们大婚的时候，你能不能再来点儿更新奇的场面？”
林默一张脸微红，推了推他的脑袋：“体面点儿，我们要进宫了。”
苏景皓大笑，放开他的手，双手负在身后沿着皇宫的高阶阔步而上，一身风华粲然，大国之范。
林默在后面跟着拾级而上，望着前面的身影，不觉就看呆了进去。
夜里瑾帝大宴宾客，八方国君尽是远道而来，国土相邻，多少都带了些虚与委蛇的试探。林默作为大栾国的隐士摄政王，只需以东道主的身份浅浅应付，而苏景皓作为景朝国君，却是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精力去应对。
一圈应付下来，苏景皓略有疲累，执着酒盏垂眸正在休憩，忽而听到一声阔别已久的声音——
“皇上好兴致，在此一人独酌？”
苏景皓抬眼望去，神色顿时落了几分，也不起身，只端着酒盏遥遥致意，浅浅打了个招呼：“瑜帝客气了。多年不见。”
眼前的人身形颀长瘦削，眉眼清淡若雪，望着苏景皓的眼神悠远清润。
听到苏景皓的应答之语，他端了杯盏靠近了几分，修长白皙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苏景皓的长发，从他的肩膀掠过：“多年不见，皇上还是老样子。”
苏景皓端着酒盏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眼神一冷，未作应答。
看苏景皓兴致缺缺，他也不多做打扰，颔首浅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林默落座在角落里，目光始终追随着苏景皓的身影，眉间猛然蹙起，眼神逐渐寒凉。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一直周旋到深夜，林默趁着夜色，一身轻功来去无踪，悄然潜回了客栈。子时的更声响过，苏景皓才神色疲惫回来。
门一推开，迎面就是一堆粗沉的铁链，卡着门口静静放置在那里——
第87章 跪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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