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出了汗,变得湿漉漉的都没有放开。
他问喻悠最近几天做了什么,过得好不好,喻悠慢吞吞的点头,很轻易的就被转移了话题,开始像小学生汇报似的,说起有关自己的点点滴滴。
间或问几句那个时候秦忆洲在做什么。
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气氛连同着某样东西都一点点沉淀,变化,慢慢成为了另一种更浓稠,更隐秘的情感。
六点的时候,喻悠原本是想和秦忆洲两个人一起去吃饭的,不带别人。但出发前他又忽然想起了今天听到的那些有关于秦若望的谣言。
凭心而论,到目前为止秦若望对他还算不错,又是送伞又是关心的,虽然他并不需要,但总归是一份心意。
现在人家有难,于情于理好像都该帮一把。
只是如果按照计划告诉秦子尧的话,那家伙八成会不信,让他别乱说。两成会信了,然后嘲笑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
两种结果都不咋地。
所以还是告诉秦忆洲,让他去直接吩咐吧。这样想着,喻悠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秦忆洲却没有立刻答应,问:“不会觉得难受?”
喻悠:“?”
“他回去后。你的身份会变得很尴尬。”秦忆洲捏着他的指尖,口吻随意的说,“如果感到难受的话,就先不公布。”
喻悠一愣,心说难道是因为我,才不公布秦若望的身份的吗?他有点儿感动。
“什么时候都会尴尬的,总不能一直不让他回家。”他小声的说,“我没有关系的,你们一家人相认比较重要。”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仰起头眼泪说来就来:“我相信哥哥会护着我的,对吗?”
第44章
那明明担忧惧怕, 却还强忍着,乖巧懂事的模样,就像一根落入心尖的羽毛,撩的人痒痒的。
秦忆洲眼神微变, 这次没再问他就捧着他的脸, 直接压了下去。最后出门的时候, 喻悠的嘴唇都有些红肿。
刚才商量的结果也出来了——二人世界取消, 换成家庭聚餐了。
秦忆洲显然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在回秦家的路上,全程都板着脸不讲话, 气压低沉的,八二年的冰块都没他冷。
但是吧,看着又不像很生气的样子,因为他从上车后就拉住了他的手, 直到下车都没有松开。
喻悠思来想去, 把自个儿代入情况咂摸了一下, 得出了个不太现实的结论——秦忆洲想被哄哄。
哄秦忆洲?
“……”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已经是相当炸裂了。
喻悠缩缩手,把指腹贴在了对方热乎乎的掌心上。秦忆洲侧过头, 高贵冷艳的看了他一眼, 仍松松的握住他的手, 却很快就转了回去, 面向前方目不斜视, 没有说话。
喻悠:“……”
他想了想,手指轻轻蜷缩着,默默地观察着秦忆洲的表情, 发现没有波动后就加重力道,用指甲挠了一下。
秦忆洲眉峰稍动。
手指舒展开, 又敲门似的扣了两下。
秦忆洲唇角勾起。
喻悠再接再厉,用指腹在人家掌心画了个圈,讨好的捏了捏:“哥哥,你生气了吗?”
秦忆洲重新握住了那只手,不再让他乱动,语气松动了许多:“没有,只是时间紧,明天一早的飞机,来不及陪你吃早饭。”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听听,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对待亲弟弟怎么能这么嫌弃呢,如果让那两人听到了得多伤心?
喻悠美滋滋的想,唉,真是的,这个家没有我迟早都得散。他向那边磨蹭了一下,说:“没事的,下次再吃嘛。
我最近学会了爆蛋三明治,到时候给哥哥做。”
秦忆洲叹口气,态度彻底软化了下来,他摸摸喻悠的脑袋:“不要太懂事,会累,也会被欺负。”
喻悠忙点头,附和的说:“嗯嗯,我知道的。”
但是看那样子是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的,秦忆洲放下手,心想来日方长,也急不得这一时。
说话间,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化着,车流减少,行人消失,植被多了起来,车子驶进大门,不多时就停在了老宅门口。
下车的时候,两人的手短暂的分开了一会儿,但出来后,又极其自然的牵在了一块。
管家领着两个保姆出门迎接,眼神落在对面两人中间,看到那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时,表情都险些裂开。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连忙低下头,努力让问候的声音不那么艰涩,“您回来了。”
边在后面跟着,边问:“房间,衣物和晚饭都已经按照吩咐准备妥当了,您是要先洗漱还是先用饭呢?”
秦忆洲嗯了一声,问喻悠:“饿吗?”
喻悠:“子尧哥到了吗?”
管家看着那双还在相握的手,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面上恭敬无比:“二少和他的朋友正在客厅等候。”
“那我们先吃饭吧。”喻悠仰着脸,善解人意的说,“时间不早了,再等下去他……
咳咳,我好饿呀。”
眼睛弯弯的,晶亮的眸子里是小心翼翼,欲盖弥彰的笑,让人没办法拒绝。
秦忆洲牵着他,不发一言的往餐厅走。
从前,秦忆洲见到这样的喻悠只是觉得有趣,恶作剧似的逗弄,逐渐变得有点怜惜,认为有个这样心地善良,为别人着想的弟弟挺好。
后来呢?
后来秦忆洲会心疼。
会不愿意再见到他这样。
想要让他不再懂事,不看其他人的脸色,做任何事前多多的考虑自己,让他活的毫无烦恼,肆意、潇洒。
…
到达餐厅门口的时候,喻悠也没松开手,而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秦子尧那厮向来嚣张,总是刺儿人,可没少教训他。
以前时势所迫,忍忍也就罢了,但现在靠山越发稳当,是时候适当反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餐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型餐桌,上面摆放精致的餐具,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水的清香。
秦子尧和秦若望就坐在两侧,身体挺的很直,双手放在桌面上,和两个等待检阅的士兵似的。
听到门边传来的动静后,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大……”
哥字没喊出来,卡在喉咙里了,他两齐刷刷的盯着大哥的手,像看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世界迷题一样。
秦子尧眼眶都憋的大了一圈。
喻悠走过去,忍着笑说:“子尧哥,若望哥。”
秦子尧没什么反应,眼珠子跟着两人的动作转,而秦若望却反应了过来,冲他点了点头,嗓音平平的嗯了一声,说你好。
秦忆洲没理会他们,径自坐到了主位,对还站在右手边的秦若望说:“你坐那边。”
秦若望:“……”
他眼底晦暗,深深地看了眼喻悠,挪动脚步坐到了后面的座位上。秦子尧也愣愣的坐下了。
因为提前吩咐了,今天的菜色和以往不太一样,不再全是白惨惨,几乎看不到油水的清淡菜了,每个的颜色重了很多,浓油赤酱的,看着很有食欲。
尤其是秦忆洲跟前的糖醋排骨,那色泽简直了,十分完美。口感也不遑多让,一口咬下去都爆汁。
喻悠吃下一块后,马上就给秦忆洲也夹去了一块,惊喜的说:“哥哥你尝尝,这个排骨味道很好的。”
话音刚落,一道探射灯似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块排骨上。
秦若望一向崇拜秦忆洲,把他当做自己的榜样,偶像,所以曾经收集过许多对方的习惯。
工作的,生活的都有。
其中有一项就是有关用餐的——秦忆洲口味清淡,在饭桌上的规矩也很多,不喜旁人说话,不喜吃饭动静大,不喜动作粗俗,不喜旁人布菜。
公筷也不行。
虽然没有验证过,但这些可是管家亲口说的,做不得假。所以这块排骨的下场……
所以这块排骨的下场就是进了秦忆洲嘴里。
“不错。”吃完后,秦忆洲还投桃报李,给喻悠夹了一块豆腐。
喻悠笑的挺开心,嘴里的食物刚咽下就把那块豆腐连同米饭一起塞进了嘴里,吃的两颊鼓鼓的,小仓鼠一样。
“别吃太快。”秦忆洲皱着眉头,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秦若望:“……”
他收回目光,有些怀疑自己不是重生,而是穿进了某个大部分雷同,细节却不同的平行世界里了。
不然这些亲密的动作,隐秘的眉来眼去该作何解释!
同一时刻,坐在喻悠对面的秦子尧受到的冲击更大一些,不是,夹菜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夹大哥不爱吃的也算了,反正他也吃了。
得了便宜还笑的像偷腥的猫似的也算了,反正大哥也不在意。
但是,有完没完了?
真就眼里只有一个哥了???
秦子尧怒从心头起,脚下踢了下喻悠,开口说:“哎,也给我夹块排骨,家里厨娘做的好吃,外面都没这味儿,我馋很久了。”
来了来了。
我就知道秦老二这坏胚子忍不住要作妖。
喻悠缓缓咽下饭菜,学着秦忆洲的模样,微微抬头,睥睨的说:“馋就扇嘴。”
第45章
秦子尧:“……”
秦子尧大吃一惊, 勃然变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了足足五秒钟才磨着后槽牙,青着脸说:“你他, 你在这给我搞双标呢?
有种再说一遍?”
喻悠:“。”
可是, 你也双标啊。喻悠很不服气的想, 凭什么秦忆洲说一句你就吓成小鸡仔, 我训一句就化身爆爆龙啊?
像话吗,你说说这像话吗?
根本不像话!
都把我吓到了!
喻悠扭头就委屈的说:“哥哥你看他!”
秦子尧:“。”
就真的光明正大的告状,装都不装了是吧?
秦子尧瞬间被噎住, 脸色由青变白,他用余光去瞄大哥,发现其神情如常,平静无波, 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假如他没有把筷子放下的话。
秦子尧干咳一声, 想起两人进门时的亲密样子, 心说好汉不和小弟斗,于是选择退让, 声音低了下去:“当我没说。”
还没有我经吓呐。喻悠翘起嘴角, 心想秦子尧白长这么大个子, 胆子却比米粒还小, 实在是丢老秦家的人。
他偷偷地笑, 嘴里还要假声假气的说:“不,是我没有做好,所以才惹子尧哥生气。
你别不高兴, 我给你夹就是了。”
说着,他真的拿起公筷, 夹起一块饱满的排骨,放在了秦子尧跟前的碗里。
秦子尧:“。”
“我没不高……”他试图挽尊。
可惜话说到一半,秦忆洲已经抬眼看了过来,摸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语气冷淡的说:“秦子尧,你把我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吗?”
是了,上次见面大哥就已经警告过他的态度问题,让他们对喻悠好点,还说没下次了。
神情严肃的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然而现在当着大哥的面,他又没管住嘴。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明明是我先和喻悠认识的,理应我们更熟,他却越过我直接和大哥像亲兄弟了。
这换谁谁不急眼?
秦子尧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的说:“我错了,大哥,下次不会了。”又扭头冲喻悠说了句抱歉。
然后就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吃起了饭。额发垂落下来掩盖住了表情,只能隐隐约约看出那嘴角是下撇的。
一副情绪十分低落的模样。
这还是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见到这样婶儿的秦子尧,蔫不秋的,活像是受了摧残的小媳妇。
喻悠本来还在嘚瑟,看人这样又不好意思了,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没等甜品和水果被端上来,秦忆洲就起了身,看样子是打算回书房工作。喻悠眉头一跳,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坐在沙发上拽住了对方的手。
“哥哥,等一等。”他仰着头,眼神频频往右方甩,提醒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呀?”
可不是有事,还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值得让人惹他不高兴不说,还要一直惦记着。
怕是我的事情还要上心吧。秦忆洲眉头微微拢起,英俊的脸上一片冰霜。他原本不想管这事儿,一是浪费时间,二是如果这点儿流言蜚语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两人就都是废物,没有资格得他正眼,也不用栽培了。
左右家大业大,养两个二世祖也没有压力。
但是喻悠的手和眼神都那么软和,那么可怜,湿漉漉的看过来时,就仿佛把你当做唯一,甚至是赖以生存的靠山一样。
他无法不动容,无法不应下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唉。秦忆洲寒着脸训斥秦子尧:“马上就毕业了,交给你的事情还总是做不好。”
秦子尧不明所以,疑惑地瞪着双眼。
“元旦后爸妈会回国,我会安排全家见一次面。”秦忆洲说,“在那之前,我希望有关秦若望的一切谣言都会消失,明白吗?”
谣言?什么谣言?秦子尧更迷惑了,但他没敢问,只干脆利落的应声,说好的,大哥,我知道了。
秦忆洲点头,轻轻捏了下拉住喻悠的手,语气似是山雪消融:“这样可以吗?”
“……”秦家的男人,都比他会玩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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