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儿闻言一愣,听着是哪哪不对,抬起头来正欲反驳,谁知一旁烧火的下人道:“早从第一眼见着祁公子,我就知道,这绝非善类啊!模样身段哪处不是一绝?连着眉眼都一副风尘,偏偏还要作个纯良之状,他那身子早不知被多少人摸过了!啧,连我都要呕上一呕!”
洗枣的婢女翠儿笑道:“哟,谁说不是呢?当了小倌还要立牌坊,真真是看不下去。”
菁儿怒道:“你们说什么呢!?”
备着午膳的张哥突然来一句:“可别那么说,之前祁公子在东厨帮忙时,大家也都眼见心明,祁公子的为人,定是不会差的。”
菁儿不满道:“一个个的心思龌龊,满口胡言,小心哪日闪了舌头去!”
翠儿瘪了瘪嘴,立马朝着身边另一个婢女铃儿压着声道:“瞧瞧她那样,巴巴的跟着公子,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儿了……不也靠着一副身子,爬了大侍卫的榻嘛?”
玲儿掩面嗤笑道:“我们这小小东厨可容不下这么个大小姐,改日哪天又勾了老爷,岂不是要成了府上夫人了?”
“是啊是啊……”
烧火的也起了哄:“菁儿姐姐,怕不是眼高于顶,看不起我们这些府上下人?哈哈哈……那不如早日一走,摇身一变大凤凰去!”
张哥微怒道:“这话可不对,你们讲闲话也要有个度!”
菁儿又气又恼,“好歹也是府上多年的姐妹,我本不想上报老爷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祁云一踏入东厨便听见菁儿怒喊着,他心生疑惑,平日也没见过菁儿恼火至这般。
一旁小奴阿盈正扶着祁云的右手,慢慢的引着往前,而左边则是由卫千川牵住。
祁云说不了话,阿盈也不是府上人,卫千川便嫩着声道:“菁儿姐姐,玲儿姐姐,亲父跟我来东厨看你们啦!”
菁儿与张哥连忙走来,行礼道:“祁公子,小公子。”
菁儿接着道:“祁公子身子刚好,应多休息才是,怎得今日有空来东厨了?”
祁云向着菁儿的方向笑了笑,正常的张口说起话来,只是没有声音。
玲儿和翠儿也不行礼,只喊了声小公子,烧火的更是当做看不见。
翠儿压声道:“行什么礼,反正他也不知道。”
阿盈仔细看着祁云一张一合,读明了唇语便向着一众下人道:“公子来此是为了送礼,之前你们多有照顾,公子宅心仁厚,特备了锦国独有的琉璃珠赠予你们。”
阿盈转而从怀中拿出锦盒打开,里面赫然几颗流光溢彩的宝珠,莹莹夺目。
翠儿几个一见是什么宝物,连忙跑来行起礼:“多谢公子!!”
“公子真是心善啊……”
菁儿不悦道:“……公子可要仔细,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公子如此对待。”
祁云何尝不知呢?下人们的嘴里何时干净过?此来送礼,不过是怕着其余人见了更加心生怨恨罢了。
他闻言避而不答,张口另说着,阿盈便道:“公子问,之前的老嬷嬷在何处?”
众人一下子脸色难看了起来,张哥犹豫着道:“……前个月,老嬷得病,便去了。”
祁云神色一惊,皱起眉来张口,阿盈道:“公子说,世事难料,愿老嬷一路好走。”
“亲父……”
卫千川好像感知到了祁云无声的悲伤,但是只鼓着小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祁云垂下眉眼,面露忧色。
人之一生,万千难测,来的时候无所顾忌,走的时候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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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向了落清阁,才刚进门,身边的阿盈和千川就瞪大了眼,张着口连忙想喊出声。
卫长临立即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祁云倒是熟悉落清阁的,前脚刚迈入,就轻轻撒开两人的手。
卫千川担忧道:“亲父小心。”
祁云微微点了点头,便只身前往。
卫长临也不出声,静静的坐于榻上。
祁云浑然不知,凭着记忆直接走了上去,也并未多想,直截了当的坐了上去。
“……”
卫长临喘了口粗气,从后一把抱住了祁云,随即贴着对方耳边道:“祁云……”
祁云一怔,身子也瞬间僵住了。两股下是什么东西抵着,他一清二楚。
第116章 求见祁公子
他害怕的挣了挣,身子又不敢轻易扭动,只好颤颤巍巍的扶住身后卫长临的手,随后指了指肚子,猛地摇起头来。
祁云想着,自己腹中还有个孩子,况且之前和乔申洛的过分举动,没伤到全都是侥幸,他可不能放任自己了。
卫长临一眼明了道:“我只是想抱抱你,看看你和孩子。”
祁云松了口气,上身也渐渐不那么紧绷着。
阿盈看着此景,也不好打扰,连忙脸红的带着小千川逃开了。
卫长临带有薄茧的手覆上祁云凉玉般的骨腕处,轻轻带到怀中人微有起伏的腹部上,这里面原是他们二人最为珍贵之物。
祁云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热,眼前的黑暗却是那么单调,不觉令人意乱。
卫长临轻声问着:“告诉我,究竟是谁伤的你?”
祁云摇了摇头,侧过来对着卫长临念起唇语:
——无论是谁,我并不想追究。
“好吧。”
卫长临明了,随后轻轻吻上祁云的脖颈。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缘由,祁云不想追究自有他的道理。再者他们已回府上,不可能再返回锦国皇宫,尤其是新帝上任,宫里定是重重加防。就算是想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到府上许多日,祁云却再未出过府门,而且之前宫里待得太久了,也是一直很想独自外出走走。
他突然抓住对方的手,念着唇语道:
——长临,明日……我想出府去。
卫长临却怒道:“不可。府里什么都不缺,要什么传下人便是。而且府外人多眼杂,我不想让你再度置身险境。”
祁云听着身后人压抑的微怒,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总有些隐隐难受着。
就好像是一种堵在心上的感觉。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便听到朱并修道:“将军,慕秀大人在府外求见。”
以为朱并修走进,祁云不觉起身到一边,卫长临则一边小心扶着,一边冷怒道:“他来做什么?暗阁的刑罚怕是还没吃够。”
朱并修迟疑道:“……慕秀大人是想求见祁公子。”
卫长临起身冷道:“不许。”
朱并修道:“是,属下这便去回绝。”
祁云听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似乎……还欠着慕秀一个人情。
但也不只是慕秀,还有许多人。他已经留了太多债了……却不知该如何去还。
卫长临拿起案上的长剑,不悦道:“我还需去书房处理要事,你在阁中好生休养。上午出阁我已是担心不已,眼下我会派文兮墨兮守着你。府上雇了乔申洛的师兄,他应该马上便会来送安胎药。”
祁云听着对方的话,心里却怎么也舒服不起来,他微微颔首,对着卫长临示意明白。
卫长临深深看了祁云一眼,他已经许多次将祁云放任在外,如今有此机会,他定要保护的密不透风。
祁云听着对方离去的脚步,心中的不安却愈来愈浓。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卫长临养的一只金丝雀,只需被关在笼子里,时时关照,根本不需那所谓的自由。
约莫半个时辰,乔申洛果然带着碗安胎药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位拿着锦盒的男子。
“云云殿下,这是今日的安胎药。今日感觉如何?”
祁云望着声音笑了笑,轻轻的点着头,不让对方担心。
乔申洛走近道:“那便好。”
祁云伸出手来,试图接着药碗,乔申洛却轻轻推开他的手,举起汤匙一口口喂了起来。
祁云无奈只好如此,等到药喝完之后,乔南才开口说话。
“公子,你体质特殊,上一胎是双生子,这一胎脉象不出差错的话,仍旧是。男子怀孕,本来便不宜生产,何况公子还是双生子。所以在下备了一副扩口之物,公子……可要检查一番?”
乔南打开锦盒递过来,里面是大小不一的圆滑木势,与玉制的除了纹路没什么不一样。
祁云听着有些不解,便伸出手来在锦盒上抚了抚。先是摸到一片柔软绒绸,接着踌躇向上,便是有些无法形容的质感。
他又继续摸去,藤蔓般缠绕的印记略过指腹,再向前一探,是什么又在向下凹着,摸着摸着祁云突然指尖一顿,红着脸立马把手抽了回来。
这分明是……
乔申洛见此,道:“……这还是由卫将军来,身份最为合适。”
乔南却道:“卫将军习武之人,下手不知轻重。公子,我看最为合适之人嘛……莫过于我的师弟了。”
祁云惊掉下巴,不知所措的望着发出声的乔南这边。
“师兄你……有完没完!”
乔申洛又是直接暴起一拳打在乔南头上,乔南哭道:“啊呜呜呜……师弟,我这都是为你了好啊!你不是喜欢他吗?这么好的机会,师兄我这就是在撮合你俩啊!”
“撮合个屁,师兄你是不是眼瞎,看不见正主还健在吗?再者云云殿下是真心喜欢卫将军,我自然尊重他的选择。”
“师弟你糊涂啊!咱们与他斗智斗勇,直接篡位!”
“篡位?亏你想的出来。”
“师弟勿急,师兄我偷偷算了他们二人的八字,水火不容,命中相克,绝不可能有善终的!所以咱们这样……”
祁云眉头一竖,他只是看不见,又不是听不见。这俩人还真不把他当外人,直接当着他面商量怎么除去卫长临。
乔申洛无语道:“师兄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本业?师父教导是要济世救人的,你倒好,专门想着怎么挖人墙角!”
“……师父的教诲当然没忘,可师兄救你脱离自损苦海,如何算不上济世救人?说不定还皆大欢喜呢?”
“放屁……”
乔南学着也扔个白眼过去,道:
“再说了,师弟你心里早便这么想了吧?”
乔申洛攥紧了拳,“师兄你又想挨揍,是不是?”
这咋咋呼呼的,让本就有些困惑的祁云直听得头疼,这两人都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连忙冲着乔申洛发声的地方探了探,抓住衣衫一角便用力的向下扯。
乔申洛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祁云有些困顿的神情,道:“云云殿下,怎么了?”
祁云张着口,念出唇语:
——且让我先考虑几日。
乔申洛故作无事道:“云云殿下不必担心,我不会擅自逾越的,这种事,自然是卫将军来的好,我知道云云殿下心中……定然也是最为接受。”
乔南反倒说:“那可不一定咯!”
乔申洛忍无可忍,又是当头一掌。
祁云随即松了手,垂下眼帘去。
他突然想到,长临很忙,这几日下来总是在书房,连夜里回来都已是极晚,他那么累,祁云怎舍得再让他操劳呢?
可若不让长临来做此事,还能叫谁呢?他欠着申洛的情,已经……不想再欠更多了。
第117章 愈合的伤痕
乔南正色道:“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卫将军时时忙于朝政,怕是空闲不多。我师弟不光救了你的命,还一直默默花心思在你身上……”
祁云一愣,乔南说的没错。既然申洛付出了那么多,怎能毫无所获。若是他想补偿的话,大可以投其所好。
乔申洛道:“师兄……我真想拿厚礼谢你,能不能闭嘴!?”
“……”
乔南闻言连忙抬手堵住嘴,还无辜的眨起眼来。
祁云从枕下摸出一个木盒,大小正好一手,他上前擒住乔申洛这边衣摆,有些费力的递了上去。
乔申洛转头看,不解道:“云云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祁云张口念道:
——这是我欠你的,你就收下吧。
乔申洛接住木盒,稍稍有些沉,一打开来看,竟是一整块色泽漂亮的纯金。
他瞪大眼瞳发着光,可似乎又犹豫起来,手在半空中顿住,但随即咬了咬牙,一手盖上推到祁云怀中。
祁云左胸上隔着单薄衣物突然被轻轻一抵,不觉有些痛痒,他虽是看不见但却总觉得面前二人正盯着他,故而难以自抑的红了脸去。
乔申洛皱起眉,难得正经起来,他对着祁云认真道:“云云殿下,以后都请不要拿这些东西给我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绝不会靠你对我的怜悯,接受这愧疚的施舍。我说过,我所做的这些,对你对我自己而言,都是值得的,无需任何东西来补偿。”
祁云皱着眉,瞪大了无神的双眼,双手慢慢捧起木盒,一下子无措起来。
可他……不想这么一直欠着。
乔南眨了眨眼,乔申洛则继续道:“待云云殿下生产之后,我便回药堂,出一本有关男子生产的医书,之前也说过的,借云云殿下的身子,深造医术。所以,云云殿下,你不必心怀愧疚,我们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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