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踮着脚悄悄步入郭府深处,其余人隐蔽在墙角的阴影处,想是留作接应。
大约过了一柱香,孙望月背上多了一个熟睡的身影,和那个假大夫,重新出现在了郭济的视野里。
孙望月背着赵润物,轻车熟路的翻过墙,悄无声息的带着人离开了,正如来时一般。
在郭济的安排下,不该醒的人没有一个醒的。可郭济没想到,最该醒的人居然也没醒。
还真是蠢呀,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摇醒,郭济缓缓走出阴影,皎洁的月光洒在他半旧的墨蓝长衫上,与袖边的银丝兰花交相辉映。
赵润物的话郭济是一个字都不信,郭济宁愿相信这个假太子是疯子也不会相信神的存在。但是掳走太子的人会派一个疯子来假扮太子吗?
显然不会。
那就是这帮人另有打算。
郭济顺水推舟放了这个假太子,想看看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会和赵随风有关系吗?
郭济发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变故出在了那个假货身上。
一个人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相信一个香囊可以治伤吧?
这不是个疯子,分明是个傻子。
还说自己来自千年以后,千年以后的人居然还没有孙望月有本事。
郭济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相信那个疯子说的话,此事事关太子安慰,一定要小心谨慎。
赵润物离得了郭府,但离不了郭济的眼皮,郭济早就派人在守在外面的几个岔路口处,一定要找到孙望月为假太子准备的落脚处。
赵润物还不知道自己一路被人尾随,自由轻松的气息冲昏了大脑,脚步轻快的走进了孙望月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在黑暗的屋子里准确的找到了那张精致拔步床,像没骨头一般扑了过去,甩掉鞋子,贪婪的搂着被子,脑子里全是接下来的打算。
没想到又是短短一夜,自己居然离开了郭府,那接下来就是离开京城,从此天高任鸟飞,太子和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受家里影响,赵润物一直想开家小店,慢慢做起。虽然在家里时遭到了来自父母的反对,但现在无所谓啦。
赵润物不确定原身之前的打算,反正自己打算这么做了。只要自己努力经营,把生意做大,攒下财产,将来原身回来,是夺位也好,逍遥也罢,总之都有助力。
赵润物就这么劝慰自己,沉浸在未来的欣欣向荣里,昏昏噩噩的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撕裂裂肺的声音一阵阵的敲打着赵润物的耳蜗,粗鲁的把他拽出了美好的幻想。
赵润物屈起膝盖,重复着刻在骨子里的动作,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捂住脑袋,把自己从高分贝的环境里里抽离出来,试图搞清楚是什么声音。
只是那声音的源头太遥远了,遥远的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赵润物屏气凝神,张大嘴巴去听,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像是撕开喉咙才得以发出来的几个字勉强可以听见。
清晨的曙光洒向赵润物柔和的脸庞,一点点抚平了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蒸发了眉心的冷汗,用无声的温暖将他从梦里唤醒。
赵润物盯着镂空的顶,听到的词语一个个的跨过梦境,再次缠上了赵润物的耳畔。
皇帝、弟弟、母亲、真相。
这难道是原身想交代他的事情?
一个关于他们一家四口的真相?
赵润物锤了锤脑袋,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四个字自主的在赵润物的脑海里开始排列组合,这到底是关于谁的真相?
是留原身一命的皇帝,还是夺嫡胜出的弟弟,亦或是从未出场的母亲。
当务之急,是先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啊?
赵润物长叹一声,可要打听这些势必会惹人怀疑呀!
赵润物突然想到了郭济,目前为止只有郭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看郭济的样子应该是原身身边的人,估计知道不少东西。
不过自己已经逃出来再回去,郭济会信自己的话吗?
更何况郭济好像本来就不信自己的话!
赵润物无助的捶打了几下被子,还是要找机会谈谈孙望月的口风,他是目前为止唯一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也是看起来最没脑子的一个。
原身,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留的字的弄明白的。
赵润物暗自下定决心。
咚咚咚,“殿下,您起了吗?”孙望月浑厚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门外想起,赵润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懒懒的说了句“醒了。”
“那属下进来服侍您更衣。”
“不必了,你把衣物放在门口去忙就好,以后记得叫公子。”
赵润物懒懒的回答。出了郭府,赵润物也就懒得端着架子,况且看喜子服侍了这么多天,赵润物对古人的穿衣方法早已经了如指掌。
“是,公子。”孙望月聪明的改了口。
赵润物取了衣服,是一件素雅低调的甘石色长衫,还有一根简单的竹簪。多亏了之前帮助前男友给汉服社的人做造型的经验,赵润物拿着簪子简单一挽,就束好一个结。
穿戴整齐之后,赵润物才开门,发现自己居然是在那日和喜子来过的酒楼。
经过孙望月的解释,赵润物才明白,原来自从药铺挂上那副对联后,生意顿时好得不得了,长安外的很多人都来药铺看病买药。
孙望月挣了钱,想到赵润物曾经来过这家酒楼,索性就把这家酒楼盘了下来,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处。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要一直住在这里?
赵润物向孙望月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孙望月叹了口气,面露恨意,“不知怎的,二殿下知道了殿下还活着的事情,派人守在城门,对出城的人严加盘问,属下无能,只好委屈殿下在京城里暂带几日,等到风头过去属下必会互送殿下出城。”
听完孙望月的话后,赵润物无暇顾及称呼问题。看来情况和郭济告诉自己的一样,没想到都“死”了,这个弟弟还是不放心,估计等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太子后。
说不定还是不放心,皇帝嘛大都疑心重,赵润物理解,只有别杀了自己就行。
不过赵润物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个便宜弟弟叫什么呀?有什么秘密吗?
“你派人盯紧他,最好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查一查他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赵润物叮嘱孙望月,“还有,以后要叫公子。”
“是,公子。”孙望月歉意一笑,立刻改口。
“公子发现,属下一定竭尽所能找到二殿下的错处,助殿下、不、公子夺回储君之位。”孙望月见赵润物反应平淡,立刻表忠心。
赵润物心想,这储君之位夺不夺我没听清,你要是和你家殿下心灵相通,就让他再给我传个信,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别让我一个人清澈大学生在这里玩权谋。
第11章 新生活
赵润物摆了摆手,推开门,迎面被酒楼里窸窸窣窣的沉寂抱了个满怀。
早上嘛,人不多也正常。赵润物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一提长衫,大步流星的率先走了出去,从三楼往下一看,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吃早点,大都是住店的。
赵润物看孙望月过来了,直截了当的问他,“咱们酒楼的买卖怎么样呀?”
“和别家一样,收入都是靠晌午时分来吃饭的、科考时来的住店的以及来长安游学和做买卖的人。”
赵润物点点头,又问了几个详细的问题。
孙望月如实的形容了一番。
没有特色,赵润物在心里默默的提炼出这样四个字。
若是就这么无功无过的经营下去倒也不会出错,但要是想把生意做大还是需要有创意。
赵润物自认这难不倒自己,再怎么说自己也来自千年后的现代社会,况且从小就和父母一起,看着自己的蛋糕店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一步步的成为小有名气的连锁店。
虽然天资不甚高,没考上什么双一流高校,但好歹也去了正经的一本大学商学院学习财务管理专业,算是科班出身。
赵润物盘点了一下自己的优势,觉得在这里经营好一家酒楼应该不难。
“既然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那咱家酒楼可有为不同地方的客人准备的家乡菜呀?”
“回公子,北至丹朱牧湖、南达苗寨养岗,酒楼里都准备了具有当地特色的菜品,不仅如此,公子请看,对面就是为外地客人准备的房间。这是在当地人的指点下装修的,里面的无论是地板家具还是帘幕摆件,都与当地一模一样,保证使人宾至如归。”
孙望月激动的说了一大堆,神情越来越激动,赵润物的心却越来越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没关系,我一个现代人,难道见识还不如这帮古代人吗?赵润物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赵润物回忆着陪妈妈看的穿越剧,突然想到又一部剧里主角把外卖引入了古代,赵润物的心瞬间又像花一般突然绽放了。
“望月啊,那咱们酒楼有没有承包客人家里酒宴的业务呀?”
孙望月虽然不大明白“业务”“承包什么意思”,但并没有起疑心,毕竟以前在殿下身边时也常常听不懂殿下嘴里的话,好在靠着忠心耿耿和吃苦耐劳的品质弥补了脑子的不足,依然赢得了太子殿下的信任,被太子委以重任,出宫谋划。
出宫后,孙望月努力适应身份的转变,认真学习经商的知识,因此可以大体上明白赵润物的意思,就是有没有客人来酒楼订吃食,让酒楼送去家里呗。
还真没大有,毕竟长安城里闻名遐迩的酒楼太多,自家的实在排不上名头。
更何况凡达官贵人家里的厨子大都是从御膳房里出来的,跟从各地来投靠酒楼的厨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稍次一点的官员家里也没有天天办流水酒宴的魄力,更是指望不上。
孙望月如实相告,赵润物温润一笑,计上心头。
他让孙望月派人去西市支个摊子,把酒楼里卖的最好、最有特色、价格也便宜的几道菜多做一些送过去,让过路的人限量免费品尝,客人可以当场下单,预付定金,预订时间,由酒楼里派人直接送到家里去,货到付款。
其实就是古代版“外卖”。
赵润物把这个主意详细的描述给孙望月听,孙望月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孙望月提出质疑“若是客人信不过,不愿意先付定金怎么办?而且送货上门需要的人手太多,酒楼里暂时抽不出这么多人手,食盒的支出也是一大笔费用。”
赵润物确是没想过这些,经孙望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这里的是没有塑料外卖盒与外卖小哥的。
孙望月表明了了自己的想法,可以送去一些炸货、点心之类的干货,客人品尝过后可以用纸包着,当场买走,这样既省了人手、食盒,也扩大了生意。
赵润物一听,是个好主意,马上同意了。
孙望月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赵润物俯身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一楼,心里满是对金钱的追求与渴望,谁能拒绝被这么有安全感的东西填满呢?
赵润物继续回忆着可以用在这里的知识,突然想到了前男友为数不多来自己家里的时候,曾经给自己做过的几道菜。
托蛋糕店生意越来越红火的福,父母每天忙得不着家,请了阿姨按时来家里打扫和做饭,于是赵润物就被养成了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懒样子。
以前赵润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能力差,直到遇见了前男友。虽然赵润物很不想承认他的特殊性,但那个卷王确实和之前谈过的男朋友不一样。
就比如说二人确定关系之后的那个寒假里,他知道自己常年独自一人在家后就时不时的约他出去玩,请他去家里玩,或者是直接来家里找自己。
短短一个月,赵润物就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同样是独生子,同样是经常一个人在家。他在家里做饭、做家务,自己在家里混吃等死,明明家境差不多。
而且有一说一,他的厨艺是真不错,就比如那道脆皮五花肉,比外面做得好吃一百倍。
话说那一会儿为了能常常腻歪在一起,那个卷王每次做饭的时候自己都会跟着进去,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不知道亲自上手能不能做出来。
事实证明,眼睛学会和手学会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赵润物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好在有自知之明用的是小块肉,平静让孙望月把它用刀砍碎了,放到刚买的黑釉花斑盆景里,化作春泥更护花。
赵润物仔细反思了一下,应该不是调料的问题,没有风干直接上去烤,没有脆皮水,直接用的普通水代替。
赵润物总结过后继续实践,经过不断改造制作方法,吃了无数试验品之后,终于做出来比较满意的脆皮五花肉。
略带熟悉的肉在赵润物嘴里炸开,压住了因为吃了太多劣质品频频犯恶心的胃。
终于成功了,赵润物麻木的推开门,想叫孙望月他们进来品尝,没想到一开门,刚迈出一步,一个不小心没看见门槛直直的摔就要朝地下栽去,吓得赵润物双臂向两边散去,慌忙之中扶住门,才堪堪稳住。
赵润物在酒楼里转了一圈,连一个闲人都找不到,要么实在后厨忙活,要么实在上菜,还有拿着大食盒出去的。
终于,赵润物在后厨找到了被黑炭蒙面的孙望月,强忍着笑意,又叫了几个没那么忙的伙计,一起去尝尝做了一个上午才方具雏形的脆皮五花肉。
为了得到真实的反馈,赵润物骗他们说是自己经过一上午的闲逛在外面买的。
赵润物觉得虽然可能没有太好吃,但新意应该是有的,没想到到结果大大超出了赵润物的预料。
孙望月等人赞不绝口,一块不大的脆皮五花肉被他们吃连渣都不剩,孙望月更是焦急的问是在哪家买的,能不能把厨子挖过来。
赵润物笑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惹得孙望月一边给赵润物倒茶顺气,一边小心翼翼的继续问。
赵润物没有瞒着,告诉他们这是自己以前在书看到的一道菜,叫做脆皮五花肉。今日闲来无事,上手一做,竟然成了。
众人一听又是绵绵不断的赞扬钦佩,彩虹屁吹得连赵润物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急忙转移话题,让他们下午空闲的时候把几位厨师请过来,赵润物要把这道菜教给他们,让这道菜成为本店的新品。
众人一听,更是高兴,眼看着又要吹捧,赵润物赶紧把他们赶了出去,让他们自行去忙,只留下了孙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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