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不知不觉就为宋家搭上了大半辈子,宋知时看向岑叔的目光更是钦佩,前世他一直到死都没能回来,对西城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有位老人为了他的家家族奉献了一生。
“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要是没有老爷和少爷,根本没有我岑百川。如今看见小少爷回来,我这打心眼里高兴。”
“岑叔,我多年不回来,手下能用的人寥寥无几,我现在有几件事想拜托你。”宋知时本想自己去做的,但他到底离开省城多年,还是不如岑百川对这里知根知底。
“小少爷您尽管说。”
“我想让您帮我找个名医,就以前咱们老宅里那种就很好。我有个朋友身体不好,具体症状就咳嗽、体弱……”
“我听您这描述,倒像是什么弱症,这病可不好治。”
“不论多难。”说完,宋知时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答应我朋友的。”
“行,包在我老岑身上。”
“还有一个事情,我想让您帮我定一副眼镜,要好看一些少年人戴的那种,度数我一会儿报给你……一定要最好的,不要太老气。”
“知道知道。”
“最后一件事,岑叔。”
宋知时深呼一口气:“现在是新社会了,您不要叫我小少爷,也不需要守着这有名无实的家庙了……您回家去吧。”
“回、回家?”岑百川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对。”
“没有宋家,我哪来的家啊,我哪来的家啊?”
“门口看门的大妈还能一个月拿五块钱工资呢,您守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走,我不走,求小少爷不要赶我走,我一把老骨头我还能去哪——”说到这里,岑百川已是泪如雨下。
“岑叔,你还有家人也有孩子,你去陪陪他们不好嘛?”
“我婆姨前些年去了,孩子也不在身边,孤家寡人一个,有宋家在我也有个念想。现在找到了小少爷您,老头子我死都瞑目了,更是不能走了。”
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险些要跪下来,宋知时怎么忍心,只能把人扶起来:“那这些钱您拿着,您去租个房子住着。”不用想也知道老人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
强行推让了几次,岑百川最后还是收了。
“小少爷,您安心吧,宋家其他老小在哪,我都知道。”
有了岑百川的鼓励,宋知时心中大定,对未来的生活更加充满了期待:“那我也给您一句准话,不出三年,我们一定可以团聚。”
“好,我在这里等着大家,我就是熬也要熬过这三年。”
宋知时离开的那天,一队能来的人都来了,甚至虞兰疏也请了半天的假过来了。
宋知时取笑着平时玩得最好的几个:“我年后还来呢,怎么一个个哭丧着脸啊?”
苏明珠红着眼眶:“你还说呢,我们都以为你会留下,谁知道你真的会走?”
宋知时感慨道:“是啊。”
留在省文工团对他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可他现在还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又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呢?更何况河洛还有人在等着他过年呢。
“行啦,我初七就过来了。”
这时,角落里两个姑娘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来。
宋知时一眼就看见了她们,立刻就想起第一天来省文工团的经历。
这两人正是孙淑珍、瞿小洁。
“宋同志,之前那件事是我俩不对,在这里真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生我们的气。”
这点小手段比起杨慧琴来说可差太远了,宋知时也并不放心上,因此便道:“行了,都过去了。”
赵姝韵还是一贯的简洁明了:“宋知时,回去记得勤加练习,还有你可别回去吃胖了,年后来了都是要一个个过秤的。”
“不是吧,这么严格!”这下除了宋知时,所有人都鬼哭狼嚎起来。
毕竟过年胖三斤可不是吹的。
宋知时第一次发现赵姝韵和朱芳婕这对师姐妹的共通之处,那就是一样的毒舌一样的严格。
走到虞兰疏面前时,宋知时却发现他很淡定。
“我走了,你得一个人独守空房咯。”宋知时开玩笑道。
可奇怪的是,任凭他如何吹嘘逗人,虞兰疏都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难道这么招人厌吗?兰疏这是巴不得自己走啊?明明前几日他还不是这个态度啊。
很快火车进站,这次宋知时备足了粮食和水,兴高采烈地登上了火车。
“快回去吧,年后我就回来——”
等火车开走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苏明珠嘟囔了一句:“真是的,该留的不留,不留的死皮赖脸。”
李小乙骂了一句:“行了,你小点声,生怕团长听不见是吧。”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诶,虞兰疏呢?可别把咱台柱子剩了。”
两人一回头,发现虞兰疏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呢。
虞兰疏眼看火车越开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乃至于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喃喃了一句:“知时,一路顺风。”
第63章 新年
宋知时到达河洛火车站的时候,朱芳婕姑侄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见宋知时下车,朱芳婕赶紧迎上去,双手比划了一下,看了半天才道:“好像长高了?也瘦了,不过瘦了好。”
宋知时笑了:“老师,我这是走了半个月,又不是走了半年。”
朱露莎也笑着附和:“就是啊,姑姑,你也太夸张了。”
难得朱露莎也会冲他笑,宋知时新奇地看了她几眼。
嗯,春风满面,小姑娘这是有情况啊。
三人回到文工团,舞蹈队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有人说:“宋同志,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何同志眼睛都要看穿了!”
被取笑的何皎皎又羞又气,立马反驳道:“何止是我啊,我看朱队长每天也是望眼欲穿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地讨论。
“是啊,大家可想你了。”
“知时,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宋同志,省团大不大,里面的演员多不多啊?”
“宋同志,你在省团都学到了什么啊,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呗。”
宋知时被这热情地氛围所感染,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她们没有欺负我,大家人都很好,我也学到了不少,晚点我会把我写的笔记分享给大家。”
提到省文工团,宋知时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赵姝韵、李小乙、苏明珠、冷若梅、虞兰疏等人的脸庞,过去的半个月就好像做了一场梦,现在他又回到了狭窄的练功房,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朱芳婕看宋知时说得差不多了,上前打断了众人:“行了,小宋今天才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今天先让他歇歇吧。”
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把宋知时放走。
宋知时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老师,谢谢您。”
朱芳婕笑了下:“行了,我也不是那刻板的人,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报道。”
“您……”
“你这家里不还有人等着你吗?”
“是。”宋知时略一想,朱露莎既然喜欢过顾淮,那肯定是知道他俩关系的,那朱芳婕知道也不奇怪。
“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诶。”
宋知时这次回来的具体时间故意没有告诉顾淮,也是想着回来给对方一个惊喜。
他本以为顾淮不在家,毕竟自从顾淮调查间谍案以后,就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没想到,顾淮今天竟然在家!
难得的,顾淮既没有待在卧室也没有待在厨房,就是坐在客厅里,可宋知时就是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久不见!”
“嗯。”
要不要这么冷淡?
宋知时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怎么?不欢迎我啊?”亏我还马不停蹄第一时间回来看你。
后面半句话宋知时没好意思说。
眼看面前的少年还是一幅浑然不觉的模样,顾淮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把人拉到卧室。
宋知时吓了一跳,还以为顾淮要对他进行棍棒教育,他最近都不在家,应该没惹事啊。
好吧,他承认因为顾淮对他的宽松放养政策,导致他现在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放肆,但是也只有一点点,他还是很尊重对方的……吧。
“你自己看看——”
顺着顾淮的指示看去,宋知时入目就是一张奢华到极致的花开富贵红木大床。
床?
还是双人床?
等等,这不会是他定的那张吧。
不确定,再看看。
宋知时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淮是这个表情了,他弱弱地举起手:“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顾淮板着脸点了点头,示意他发言。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喜倒没有,惊倒是够了。”
“你不喜欢吗?这床可是……”接着宋知时把自己如何千辛万苦找到王木匠,再说服他打张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我这不也是看你一直睡行军床,想让你睡好点嘛……对了,这床尾款多少的,我给你?”
顾淮报了个数,并没有要宋知时的钱。
“这不是钱的事情,这根本不是咱们工人阶级家庭应该有的消费。”
得,又是一顿训。
“我哪知道他会误会啊,我只是说打一张好床,质量要好睡得要舒服,而且要大,谁知道他就……”越说到后面宋知时的话就越虚。
“我是想哄你开心的,可结果……我弄巧成拙了。”
眼瞅着少年自己就委屈上了,顾淮顿时也心软了,他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总是训诫是没用的,这只会让两个距离越来越远。
什么高消费,什么丢脸,不存在的。
“好了,既然床到了,那就用吧。”
“是这个理儿,你睡过没?舒不舒服?”话音刚落,宋知时已经先一步躺下了。
顾淮摇了摇头。
“你也来啊,来来来——”
宋知时躺在上面还嫌不够,又滚了滚:“硬,得买张席梦思才行。”
两人并排躺在躺在床上。
“席梦思是什么?”
“席梦思就是床垫,一个床垫的牌子,这种床垫里有钢丝所以有弹力,人睡在上面很舒服的。”
顾淮按了按床板,确实是有点硬。
“你要是觉得硬,回头我找人多做点褥子,垫在上面。”
宋知时摇了摇头说:“你不懂,那感觉不一样,要是有机会你去我家,我非得让你试试……”
这时,宋知时突然反应过来,他跟顾淮讨论这个干嘛,这个床是给他睡的,又不是给自己睡的,显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
宋知时自己先红了脸,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那啥,这么大的床怎么搬进来的?”
“不会是你搬进来的吧?可是我明明请了人的……”
“组装的,工人上门安装的。”顾淮着重强调了上门两个字。
“哦哟~咋样,邻里邻居的,一定特羡慕你吧!”
提到这个,顾淮不可避免的脸一黑。
他想到了那些天,一向低调的自己成为话题的中心被邻居们调侃,甚至最后连其他队的工友都知道了,纷纷来问他是不是买了一张雕龙画凤的大床。
男人嘛,问的都是那档子事儿。
导致那几天……
唉,不提也罢。
可眼前这位小少爷,可都一一避了过去不说,现在还拿出来说。
顾淮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某人拉过来给自己磨上一磨心里才舒服。
“正经人家,谁买这么大床?”
“我就买了,宋大少的品味!”
看见顾淮恼羞成怒的反应,宋知时大概猜到了怎么一回事,想到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床迎进门,他就忍不住笑了。
“噗——哈哈哈。”
“你还笑?”
顾淮算是发现了,宋知时这小子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对不起嘛,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想你高兴才买的,你看着床多……多大啊哈哈哈。”
闹了这一番,顾淮也不好说什么了,其实自己能感受到宋知时的诚意。
现在的他跟半年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自己一度很灰心,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少年郎只是在自己身边呆了几年,就变得好吃懒做、惹是生非、好逸恶劳,难道是自己教的不好吗?
可现在他相信,宋知时真的变了,以前的事或许只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像正常契兄弟这么处了?
“你这次回省城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看顾淮一脸正经的样子,宋知时也忍不住正经起来。
对方既然这么问他,肯定是笃定自己去以前的家里人了,所以才问的是遇见什么人,而不是碰到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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