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观棋像是把他当做难以缝补人偶,只要是暴露出来的皮肤,上面的一点伤,都会让他心念很久。
比如之前两人习武对打时,他的手上被左观棋挑破不足一指长的伤口,即便那伤不出三日就能掉痂,他的手也依旧被左观棋抱着吹了半天。
伤口虽小,不至于那么紧张,但左观棋都是真心实意在担心他,所以代文修也就拉不下脸,不舍得去凶他,顶多像刚才那样用笔敲一下。
“怎么会?我被鱼刺扎了…就疼……”左观棋挥舞着双拳,激动的说道。
“鱼刺?卡着喉咙了?”代文修道。
“不是!是手,可疼了!”左观棋伸着自己手,给他看右手背的位置。
“就这里,有个大刺扎进去了!”
手背上早就没了痕迹,但左观棋又不会说谎,想来应确有其事。
可不管从前在宫里还是到了王府,就算是在吃鱼的时候接触到刺,也不可能把鱼刺给扎手里……
“怎么扎进去的?”代文修追问道。
左观棋想了想,停留片刻道:“额…三皇兄……三皇兄给扎进去的……”
左璃?他还没那么蠢,应不会这么干,这伤兄弟和气的事,一向会被皇帝严惩的。
“他为何要扎你?”代文修不解的问。
“他不小心扎的,还带着我去找了太医……手上可疼了,第二日父皇出的题,我都写不出来,好生被父皇说了一顿……”
左观棋垂头丧气,摸着手上被扎过的地方。
要知道,左观棋自从中毒后,便没在同其余皇子一同学习过了,这事想必是很早了,应该在他还不傻的时候,亏得他还记得住。
不过,鱼刺是怎么才能不小心扎手上的,那得使了多大劲儿,才能让左观棋第二日都写不了字,疼的能到现在都不忘……
况且左璃要比左观棋大着三岁,即便那时候左璃虽算不得太大,但心性肯定比左观棋成熟,很容易将人哄了去,八成就是在故意欺负人。
代文修脑中冒出左璃争强好胜的样子,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你们写父皇出的题,需要排名次吗?”
“排啊…我好多次第一!”左观棋有些骄傲的说。
“你受伤那回,谁是第一?”
“三皇兄啊!他原本一直是在我后面,但我写不了题了,自然就成他了啊!
可…就是原本那次父皇还给了奖赏,我还想把赏赐的东西带给母妃,可惜我没拿到……”左观棋噘着嘴,失落道。
早就听左峥说左观棋幼年聪颖,没想到回回答题都是第一,即便后来出了事,也没把以前的事完全忘掉。
不过这样的话,按照左璃的性格,他为了得到奖赏,倒是真的有可能故意伤害手足,哪怕这个人不是左观棋,是他的同母兄弟也不会放过。
可怜当时的左观棋太小,真的就以为三皇兄“不小心”扎了他的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思。
“没有就没有吧,往后想要什么便给我说,只要府中有,就可以给你。”代文修揉了揉左观棋的脑袋,温声道。
左观棋眼睛亮了亮,一扫原先的失落,用发顶蹭了蹭他的手,引的代文修直笑。
但代文修没告诉左观棋的是,这府里的东西原本就是他的,只不过是交在自己手上管理而已……
第23章 秘书监
这日一早,两人睡的还没起床,宫里便派人过来了,是永昌帝召见睿王妃入宫。
其实宫里人来的也算不得早,只不过两人都是夜猫子,自然起的也晚,谁也不嫌弃谁……
可上次代文修独自进宫,回来的就迟,这次左观棋说什么也不让他一个人去,非要跟着。
“带吧……我也要去……你不能一个人去……”左观棋抱着代文修的大腿,跪坐在房门口。
“王爷使不得啊!快起身!”生若看着王妃阴沉的脸色,更加卖力的去拽左观棋的胳膊。
笔若在对侧拉他另一只胳膊,丫鬟干活的手劲不小,只听刺啦一声,衣衫上的料子扯开了。
笔若手下一顿,这料子是从江南进贡的,丫鬟三月的俸禄也做不了一身,于是下意识去翻找那扯开的料子。
“莫要管那些,先将他拉开!”代文修那只腿完全动不了,左观棋掐的太紧,明日这腿就得有淤青……
闻言,笔若点了点头,手都拽酸了,妙若在一旁看着使不上劲,见左观棋两只脚跪着不动,无奈之下,只能去拉他的腿。
她一人有些吃力,花若见到后,也过去帮他的忙。
“嗷呜…呜呜呜……我…不……”许是拉的腿疼了,左观棋嚎了一嗓子就开哭,手下使的劲的越发的狠。
“嘶……松手……”腿上传来的疼痛感增强,代文修险些没有站住。
左观棋近乎趴在地上,两只胳膊却死死抱着他的腿,手指更是要掐进他的肉里,四个小丫鬟都拉不开。
代文修都要麻木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行行行,带你过去,不过若是被父皇骂了,我可帮不了你……”代文修妥协道。
左观棋只听到了前面几个字,几个小丫鬟闻言也松开了手,心里都松了口气。
“父皇不会骂的……”左观棋松开了掐着代文修大腿的手,身上的尘土也顾不得拍,连忙起身揽住了他的胳膊。
“不过…方才你的衣袍被扯坏了,上面也染了不少尘土,穿着不得体,需得去换一身。”代文修微笑的看着他,温柔的说。
左观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很快就好,你等我……”
代文修还是那副笑容,没有答应,也没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两个丫鬟带下去换衣。
等左观棋一进屋,代文修转头就走,没有一丝停留,到最后干脆小跑了起来。
“备车!”
“王妃我们不等王爷了?”花若和笔若两人步子小,只能狂奔才能跟上他。
“不等了!皇子无召不得进宫,那不是上赶着去惹父皇生气!”代文修语速飞快,大腿上的疼痛都来不及注意。
上次入宫,永昌帝只是想避开左观棋,暗自敲打自己,哪怕左观棋不一定听的懂他的话中意,也执意没有让他跟来。
想必这次也一样,虽说通报一声,左观棋就能入宫,可这样的话,倒是显得自己是想要用左观棋,来压制他一样。
“那待会儿王爷找不见您可如何是好?”花若喘着气说道。
“就我走的这一会儿看管好,别让他伤了自己,其余的随意。”代文修几步上了马车,将两个丫鬟都留了下来。
——
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入宫的心情,便没了之前那般坎坷。
跑出府的时候太急,身上出了点汗,腿上被左观棋掐的那几处细密的疼,竟是隔着布料抓破了……
“今日怎么来的这般迟?”永昌帝负手而立,背对着代文修观赏墙上的画作,听到传报后才缓缓转过身。
“嗯?你这额角是怎么了?”永昌帝看见代文修头上的青紫,虽然消下去不少,但还是能一眼看见。
“王爷缠着儿臣想一同前来,便耽误了时辰…至于这额角,不过是儿臣不留意磕的,倒是没有大碍,劳父皇关心。”
代文修规规矩矩的拜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避重就轻的说。
同样也暗示了自己将左观棋独自留在府中,有什么事尽快说,自己好回府去哄他。
“前些时日,你提到的那份赏赐朕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行不通,不过是个职位罢了,你想要给你便好。”
果然,永昌帝直奔要事,没有在随意与他攀谈。
虽然并不知是何职位,不过哪怕是个很小的闲差,也就表明了自己今后有入朝的可能。
“谢父皇!”代文修心下一喜,语调都兴奋了不少。
“原担任秘书监的大臣年事已高,前些日他又病倒在床,不得不告老还乡,朕也不能压着不放。
所以这职位就空缺了,正好你能补上去,处理的事务也不多,交给手下的官员也可,如何?”
永昌帝坐于主位上,他给的这个职位听着没有实权,但实际上,只要背后的皇权过大,也能在朝堂上掀起一番风雨。
不过…就以代文修是睿王妃的身份,再大的皇权永昌帝也不会给,不过是打发他去与繁多的书册作伴。
“儿臣谢过父皇成全。”
代文修装作很欢喜意外的样子,赶忙道谢,落在永昌帝眼里,不过是一个好拿捏的棋子,今后对左观棋应只会更好。
“召你来原本就为了这事,既然你喜欢,那便也不必更换了,这差事正好能让你多接触些书,观棋缠着你,你就能多给他讲些故事。
罢了,他还独自在府,你且回去吧,莫要让他等的太急了。”
永昌帝摆摆手,达到目的后,没了别的话想说。
正好,代文修也不想再与他搭话了,便起身告辞了。
秘书监这官职不算小,但实权不大,没有背后永昌帝作靠山,定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倒是真的悠闲。
而且自己还是个王妃,秘书省的官员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明面说他的不是,毕竟永昌帝这山靠不住,左观棋这山还是能倚一倚的。
代文修正这样想着,一不留神便忘了避开轿辇,冲撞了贵人。
“谁在前面?不知道公主殿下的轿辇要避让吗?”
宫女伶俐的声音传来,跟着代文修的那个小太监忙在轿辇前跪下。
第24章 纯禧公主左珏霜
“请公主殿下恕罪!奴才正要带着睿王妃出宫,没留意到轿辇,不是故意不避的!”
那小太监抖若筛糠,几乎要把自己埋在地里。
如今在大璟能被称为公主的,只有永昌帝的独女纯禧公主左珏霜,她与左峥同岁,直到现在都未曾嫁人,极其娇纵。
几乎是一瞬间,代文修就想起上辈子左璃被她摁着头下跪的场面。
“臣代文修参见公主殿下,宫中规矩臣多有不知,若是冲撞了公主,便请公主恕罪!”
代文修躬身行礼,没有一点儿不情愿。
听左峥说过,纯禧公主难缠的很,若是遇上,能避则避,不要试图去攀谈几句。
既然左峥和左璃都不是她的对手,代文修虽好奇这人,但也不想用自己去试她的脾气。
就算他贵为王妃,也没有把握不被她纠缠,而且还可能连累到左观棋。
“本宫还说这宫里怎的有俊俏的生面孔,原来是五弟的王妃……”纯禧公主语调慵懒,听不出生气与否。
她手掌一挥,轿辇被人放下,旁边那个长得清秀的侍卫,立马上前将她扶下。
代文修垂首,听见纯禧公主正朝着自己这里走来,不多时,眼下便出现了一双华丽的翘头鞋。
“免礼。”
“谢公主。”
代文修直起身,左珏霜离他很近,那个侍卫也不敛目光的看着他。
他后退了一步,与左珏霜保持了距离,这一举动,引的后者掩唇大笑。
“这样着急回避,是怕本宫会对你如何?”纯禧公主眼含笑意,挑逗道。
“男女授受不亲,于理不合,臣唯恐坏了公主的声誉。”代文修道。
说着,他回避了左珏霜盯着他炽热的眼神。
“本宫的声誉?本宫的声誉一向不劳旁人操心…比起本宫,恐怕你是在担心睿王府的五弟,着急回府吧!”
纯禧公主还是笑着,但那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奸诈与戏谑。
“臣已是成家之人,王爷确实独自在王府,臣…放心不下……”
代文修确实着急回府,所以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焦灼,但却没想到她能一眼猜到原因。
“早就听三弟提起相府二公子芝兰玉树,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可惜…成亲了……要是早点让本宫遇见多好……”
纯禧公主话锋一转,转头又打量他的相貌,代文修一惊,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公主莫要寻臣开心了,今日确实是臣的不是,还望公主降罚后,放臣回府,王爷这时定是已经要把府里闹的天翻地覆了。”
代文修面露难色,甚是诚恳。
“罚什么?”纯禧公主许是觉得代文修无趣了,便收起自己热切目光。
代文修眼眸闪了闪,“只要王府里有的,放臣回去后,改日一定送到公主府!”
“哦?”纯禧公主挑起一侧眉,围着代文修四下打量着,逼得他不得已继续往后退,“若是本宫想让你独自来公主府呢?”
纯禧公主凑到代文修面前,轻笑着:“然后小住一两日……”
代文修终于知道为何左峥和左璃都觉得她难缠了,他退了一大步,也顾不得她脾性如何,冷声道。
“公主请自重,臣并非女子,独自前往公主府于理不合,况且臣与睿王感情相合,断然不做秽乱之事!”
说罢,代文修不在观测左珏霜的神情,转身就要走。
“想不到你和五弟的感情这样深厚,怪不得三弟想助你逃婚,你都置之不理……”纯禧公主双目微垂,失落的说道。
在场下人,站的站跪的跪,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代文修停下了脚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上辈子也就左璃和身边的两个侍从知晓。
若是在告知了旁人,左璃岂不是亲自将自己的把柄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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