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文修直起身,没等华景说原因,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嗯?为什么?”左观棋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代文修。
“……那里湿滑,不是更容易摔?”代文修随意瞎扯,企图堵住左观棋的嘴。
“你为什么要说能去温泉?”左观棋换了目标,质问华景。
华景被夹在中间,他仿佛听不见代文修的话外之意,哆哆嗦嗦的解释起来。
“不是在湿滑的地板上,而是去温泉池里,水本身就有托举的作用,能减轻您身体的负担,王爷也会轻松一点。
即便摔了,水也能起保护作用,不至于磕伤,而且温泉那里的温度适宜,也不必担心风寒……”
温泉里穿的衣物不多,减少了阻碍,更容易使上力,以便恢复……
然而最后这条,华景实在是没敢当着代文修的面提……
眼瞅着代文修的脸越来越黑,华景慢慢低下头,顶着巨大的压力,总算是将话说完了……
听着完全是为了代文修的恢复着想,再这样专业的领域下,他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是咬着嘴唇生闷气。
左观棋像是知道代文修为何不高兴一般,也没表现的过于高兴,如往日般殷勤的给他揉腿,暗地里却叫人又把温泉拾缀了一番。
——
因着代文修坐四轮车,而左观棋又撑不起大场面,所以这场寿宴,大多是左峥在给到来的宾客周旋。
左观棋就推着代文修到处晃悠,宾客都抓不住代文修的身影。
前一秒可能刚跟代文修说上了话,下一秒左观棋可能就把人推走了,不打一声招呼,没有一点预兆。
要是敢追上来,左观棋还会问上一句。
你跟着我干嘛!
所以这场寿宴,代文修也就露了露脸,其余的和他没多大关系。
从前无论是宫宴,还是代文修当值后的种种,两人表现的都非常和睦。
可还是有不少官员认为这都是给外人看的,不太相信这样的违背祖训的婚姻能够长久。
可这次亲眼看见两人,代文修脸上从始至终没有勉强的笑容,左观棋衣着干净,没半分肮脏,一看就是被好好对待过的样子。
坊间两人面上和谐的传言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代文修几乎是表明了自己会站在左峥这边,朝堂上支持左峥的官员,可谓是心情舒畅。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支持左璃的官员食之无味,心里打起了别的算盘……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天气一凉,代文修就被推到了屋里,饭菜也一并端了过来。
好不容易将宾客送走,左峥被灌了不少酒,被傅现扶着来到了内室。
“快去!别让兄长给摔了!”
“没事,喝的不多……”
左峥的声音听着很平静,若不是他飘浮不定的步伐,恐怕真的以为他是个没事人。
袁恩距离门口最近,左峥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他浓烈的酒味,赶忙让候着的花若端醒酒汤。
“哥哥?”
待左峥坐下,也不知道左观棋怎么想的,上前去戳兄长的脸,被左峥无情打了手,又灰溜溜的缩到代文修身边。
代文修:“……”
活该……
“知道我已经站在你身边,那些官员都作何表情?”代文修轻笑道。
坊间对他和左观棋的传言,一直是五花八门,总归就是无人相信,他两人能好好相处。
不知从何时起,话本上围绕他们二人的故事繁多,可言论却不堪入目,大多都是贬低的,甚至会拿子嗣做文章。
更有离谱的话本写到,睿王府纳妾,那这个妾指不定是纳给谁的。
王爷痴傻愚笨,王妃又是一正常男子,服侍一个服侍两个,有什么区别,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景象……
这些还是左峥偶然间得知的,若不是他看到街边的话本,想给左观棋带几本,还不知道坊间的传言竟然达到了这个地步。
代文修起初听到,气的脑仁都是疼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被编排在了话本里,还是一个秽乱王府的形象。
莫说其他的,他俩可直到现在还没圆房,真是冤啊……
“估计已经想法子给左璃递信了吧,我这里莫名多了一个帮手,哪怕实权低,但架不住地位高还有脑子……”
喝懵了的左峥再不管礼义廉耻,把鞋子一脱,瘫在榻上呈成“大”字形,还踢了一脚碍事的左观棋。
左观棋哼唧一声就想哭,被左峥眼神警告后,只得绕过桌案,委屈巴巴的往代文修腿上一趴,无声掉着眼泪。
代文修无奈的笑着,顺手用自己的衣物给他擦了泪,把沾湿的额发拨在了耳后。
“这仗还不知打多久,他们也不必这样着急,况且父皇身体康健,对立的太过明显,是容易被敲打的。”
第100章 长寿面
若是不出意外,这仗至少持续七年,他们若是表现的太过明显,反而是为了左璃铺路。
“父皇的身体……”左峥犹豫一瞬,疲惫的闭上了眼,最终没有说什么。
“兄长……兄长?”
半晌没有回应,代文修以为他睡着了,便让人收拾了间屋子,让他在府中休息。
可又怕他一动就醒,干脆留在了这里,让傅现把榻上的小桌子等零碎的物件收起来,好让左峥休息的舒服点。
“他在这里,我们去哪儿?”左观棋幽怨道。
虽然左峥睡的不是床,但也足够让左观棋怨怼了。
“去书房吧,那里的床也不小,我给你讲话本。”
代文修连哄带骗,算是把左观棋带到了书房,若是把他一人给扔在内室,恐怕下一秒他就会去抓左峥的脸。
“我不听,你给我讲别的。”
好不容易上了床,代文修挑的那个话本,左观棋都不满意,要不觉得不够新奇,要不认为太过无趣。
代文修没了法子,自己的生辰还要给他讲话本,想想就憋屈。
“要不你自己挑一个?哪个给你都不喜欢,你到底想听什么?”
代文修把选择权放在左观棋手上,自暴自弃的想,反正这些话本都是他写的,讲什么都一样……
“都不想听……”左观棋卷着自己一撮头发,并不想睡但又不想听无聊的话本。
“好,那我们睡觉。”话本被丢在地上,代文修放下床幔,挡下了大半的烛光。
左观棋心里空落落的,扭着身子依偎在代文修身边,后又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抓住了代文修的手。
“认床吗?怎么这般不安?”
左观棋手指微凉,代文修摸到了他手心的薄汗,以为他害怕着什么,便撑着身体翻身,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今天好多人在看你,明明我们都没见过,而且他们的眼睛看着我时,打量的我很不适。”
左观棋的呼吸扫在代文修的脖颈,他的语调有些恐惧,像是受惊的兔子。
今日府中的宾客不算少,代文修见了多少人,左观棋就见了多少人。
长时间不与外界接触,左观棋都快丧失与生人交谈的能力了。
果然这样的场合还是太勉强,代文修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由放轻了动作。
“他们只是看你过的好不好,往后,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宴请这么多宾客了。”代文修哄骗道。
“可这是你的生辰……”左观棋缩在被子里,突然又想到什么。
“长寿面!你还没有吃!”
原本面是有的,但与左峥交谈了一会儿,素面早就成了一坨,代文修随意挑了挑,面条都缠在一起,也就没了胃口。
左观棋一骨碌爬起来了,被代文修一把拽住手,又给拉到了怀里。
“不吃了,太晚了。”
左观棋的脸是砸到王妃胸口上的,抬头就能看见王妃微微张开的嘴唇。
他脑子懵了一瞬,随即又心安理得的把脸埋了下去……
“可生辰一年只有一次,还是要的……”
毛茸茸的脑袋颇为沉重,在胸口蹭来蹭去有些痒意。
“都快过亥时了,再把下人叫起来做好面,也吃不上了。”
往常这面,一般是母亲给做的,自从她去世后,代文修就再也没吃过亲手擀的面,长不长寿的,好像也与他无关了。
“不行!得吃!那可是要王妃长寿的!”
左观棋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脸拔出了温柔乡,从代文修身上翻下,扶着床头找鞋穿上。
“这是干嘛!”代文修也不得不起来,但跟不上左观棋的穿鞋的速度,只得在后面叫着他。
可左观棋似是怕他再劝阻自己,穿了鞋就溜到了外面,吓的袁恩一惊,还以为发生了何事。
“快看着王爷去!”
代文修披了件大氅,转动四轮车来到门外,可外头早就不见了左观棋的身影,花若听到了动静,也匆匆到达了廊外。
花若见自家主子望眼欲穿,实在有些可怜,终于忍不住道:“要不我去寻一下王爷吧。”
下人也没叫起,也不知左观棋去捣鼓什么了,好在袁恩跟了上去,应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思及此处,代文修收起了眼神,摆了摆手让花若推自己回书房。
“把床边的烛火点燃吧,还不知何时要回来。”
代文修没有上床,反而坐在一旁的榻上,将扔的四处散落的话本捡起,花若在跑趟去放回书架。
也没等多久,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脚步声中带着些许轻快与迫不及待,代文修脸上染了笑意,朝门口望去。
只见左观棋端着一瓷碗,小心翼翼看着碗的同时,还要分心看清脚下的路。
旁边是袁恩掌灯,暖黄色的灯光将左观棋的脸庞,衬的更加柔和。
“长寿面正适口,你快点吃吧!”左观棋憨憨笑着,把带着汤水的面推到代文修面前。
这面貌似就一根,比一般的面条更粗,光是看着,就能猜到做面人的手艺生涩。
可偏偏上面还放了两棵烫熟的小白菜,和一个煎的……有些黑,但不影响入口的蛋……
可以猜到这人想让他吃好些,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面是王爷亲手做的,还吹了很长时间,等面不热了,才端来的。”
这晚是袁恩收拾的饭菜,他自然知道那碗长寿面没动,厨子做的面味道虽好,可也比不上至亲之人,一心一意准备的爱意。
长寿面不能夹断,代文修随意拨了下,发现真的是一根巨长的面,怪不得如此大的碗,这下他得考虑能不能吃完了。
由于是第一次吃左观棋下的面,代文修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夹了小白菜尝味儿,味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遂挑了面的一头,放入口中慢慢往上吸溜,直到两颊酸疼,那根面才算是吃完,代文修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粗的面。
若是要说,往后左观棋在生辰给代文修下的面更粗呢?
代文修就不信了,左观棋的厨艺不可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连带着两口汤下肚,代文修吃的撑的慌,不受控制的打了嗝后,靠在了榻上。
下人将碗端了去,把远处的烛光熄了,才退出了屋。
吃饱的代文修不怎么想动,鬼使神差向左观棋伸出来手,一副要抱的姿势……
左观棋盯着他的脸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将人抱回了床上,躺在外面的同时,还顺便放了床幔。
两人异常沉默,正当左观棋胡思乱想期间,耳边传来低低一声。
“谢谢……”
随后身侧慢慢安静下去,左观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轻轻触摸了代文修的眉眼,沉静在这无声的夜晚。
第101章 大皇子被贬
时至入夏,代文修的腿已经能自主控制着抬起来了,长时间的滋补,让他比成亲前更有气色。
不过刚进秘书省,就见几个官员围在一起,不知讨论着什么。
“公务都做完了?凑在一起作甚?”
四轮车碾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不小,即便这样也无人注意到代文修,可见谈论的激烈,至旁物于身外。
“臣等拜见代大人。”
官员被吓的一惊,后发觉来人为秘书监又纷纷放下了警惕。
对于代文修而言,当值期间官员就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做好自己公务的同时,再去干别的事儿。
总体来讲,没有曲广白那么严苛,官员对他也就没那么恐惧。
“说什么呢?一个个下了朝这么激动。”
“朝堂确实有要事,臣等只是谈论了看法而已。”
说话的官员距离代文修最近,交代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身上。
原来,就在今日早朝,永昌帝将大皇子贬为庶人,关押王府闭门思过。
年前查出的盐引案子,正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吞并大批钱财,此案一出,这个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立马被永昌帝亲自提审。
而这表面静若处子之人,硬是将永昌帝气到中风,最后是被抬着出去的,直接下旨废了他的封号。
代文修心中大骇,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上辈子可没听说过大皇子被贬,难不成是因自己彻查赈灾之事,才会将这事翻出,改变了局面。
代文修除了是秘书监,同样也是当今睿王妃,按理来说,听到此事应高兴才对,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
那官员狐疑的多看了两眼,就被赶着送文书的曲广白遇见了。
“凑成一堆成什么样子!还不赶快回去!”曲广白呵斥道。
那官员只得行礼告退,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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