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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观棋把自己关在东厨,下人又被关在外面。
东厨有做好没来得及上桌的饭菜,也不用担心王爷把自己饿着,就是没来得及收的刀具,让下人有些担忧。
虽然半晌没用膳,但左观棋感觉不到任何食欲,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想待在这里,但这里莫名让他心里好受些。
环顾四周后,左观棋最想干的就是把饭菜端出去,端到床头,想着若是能喂代文修吃饭,还能看见他回以自己微笑,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平复了心情后,左观棋包着些代文修常吃的糕点,回了内室轻放床头。
内室的烛火留了两盏,左观棋为了不影响代文修睡觉,躺下就不动了,犹如死尸般。
他的心一直在身侧代文修身上,也就没合眼,一直到后半夜,代文修转过身,才发觉他并未入睡。
“我是把你吵醒了吗?”
两人对视,代文修未开口说话,左观棋便出言搭话,哪怕回应个一两句,也比冷漠着好。
原以为代文修会指责他,可不曾想他只是摇了摇头,异常安静。
“王妃…明日还需当值,得睡了,否则会累着身体……”
“知道我累,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是……最关心我的吗?”
代文修声音微弱,漂浮在空中,尾音不自觉的颤抖。
左观棋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未曾将他一把抱入怀中。
第116章 试图了解你的想法
“我不想让你生气,我见别人家也会办,为何我不能呢?”
左观棋声音带着几丝委屈,以前的话一句也未曾听进去,代文修无声叹气,似乎不知该如何讨论这个话题。
“家中有亲人过世,才会办葬礼,就拿睿王府来说,除非是我过世,或者你过世,睿王府才会办葬礼。”
代文修静下了心,如今正耐心给左观棋解释,即便他可能听了就忘了,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至少距离上次的葬礼过去了大半年,与之前一月一次相比,进步了不知道多少。
“过世……过世就要躺在那个棺材里,我不想让一个人你过世,我想和你一起躺进去……行吗?”
左观棋抓不住重点,代文修想拉都拉不回来。
“只要不出意外,我过世还早,你不用提前代入我过世的样子,也不用拉着我躺棺材啊……”
说完,代文修见左观棋不吭声,又语重心长的继续。
“这件事不吉利,如果经常这样说,搞不好会一语成谶,也许真的会出意外,为何你会对这件事那么执着?”
“……母妃……”左观棋喃喃道。
“嗯?”
代文修不明所以,听不清他想要说什么,便凑近了身。
“母妃就躺在棺椁里,她说她不喜一人,那样太无趣,我也觉得无趣,所以想和你一起。”
“可我们不一定谁走在谁前面,就算我走在你前面,兄长同样不会让你同我一起。”
没想到事情的起因还是同柔贵妃有关,自古以来活人殉葬本就是陋习,哪怕是皇室也不会轻易允许。
永昌帝开了活人殉葬的先例,直到现在民间书生对他的评价依旧褒贬不一,明里暗里派人镇压过不知多少次。
“我不听他的,他不需要我的,但……我、嫂嫂和嘉儿都需要他……”
左观棋清净的声音在代文修耳畔响起。
“好多人都怕棺椁,但我觉得见多了就不怕了,反正最终都是要用上的,如果自己最亲近的人陪在身边,想必也不会那样害怕。”
说及此处,代文修微微一怔,哪怕是再热的天,他也不自觉蜷缩起身子。
一向习惯性避讳丧事的他,也曾在母亲和哥哥去世时,疯狂的想撬开棺椁,只为了下葬前再多看几眼……
“母妃一定很怕一个人关在棺椁里,不过我没能陪着她,王妃也怕那个东西,但是我会陪着你,在棺椁里与你躺在一起,其实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习惯了就不害怕了……”
左观棋侧身过去,也不管王妃是否想见他,随后便注意到代文修略微颤抖的腿,下意识就伸手去安抚。
手伸到半空,便被另一手拉了去,两手在闷热的空气中相握,左观棋不舍放下,却又放心不下他的腿。
“王妃的腿不适吗?是今日被我……气的……”左观棋弱弱的问。
代文修的脸埋在掌下,他摇摇头,声音微颤。
“我没事,不过也有些想母亲和兄长了…他们正如你说的那般,躺在狭小的一方,葬在一处算是最近的距离了……”
“王妃愿意陪着我一起吗?那棺椁我修了好多次,但躺下的效果不知怎么样,我要是能在你身边,你永远也不会感觉孤单。”
打造棺椁对于左观棋来说并不难,他背着人,在王府一处角落,按着两人的身形偷偷做……
谁也没有发现,至于木材来源和如何抽出时间,左观棋是一口也不肯透露,也没打算透露。
趁着代文修情绪有些低落,轻而易举就这事隐了去。
而代文修以为棺椁里铺的被褥,就是左观棋话语中修的“东西”,遂未曾想太多……
“习惯了就不怕了?”
“把它当做带着盖子的床,长时间见肯定就不怕了……”
他们的床三面雕花红木包围,床幔全放下来就是一个封闭空间,就连顶部也被遮挡。
“……可我怕的是死,不是那棺椁。”
“可我会陪着你,你的哥哥和母亲肯定会来见你的,我的母妃也肯定会过来,说不定我们相遇比在睿王府还要热闹啊!”
代文修似乎是被说服了,重来一世,在他眼里最为重要的就是开心的生活,与自己最重要的人携手过完这一生。
他好似有些理解左观棋了,说到底,不过是生死相陪。
左观棋一直想留下喜欢的棺椁,也是为了方便百年之后的合葬,可寻常人都觉得这是极为不吉利的存在,便处处打压,还落了难听的名声。
“王妃……外头的棺椁肯定没了,如果我再做一个,你能不能……陪着我去试一下,我想留下来,行吗?”
左观棋犹犹豫豫的说道,眼眸里的神采轻微波动,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除非离的近,否则代文修是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的。
可回答他的,只有代文修往肚子上搭薄被的声响,随后调整姿势,在左观棋眼皮底下,缓缓入睡……
这是……不愿意???
那棺椁还做不做?
……算了,再做一个,万一他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但其实是愿意的呢……
左观棋想通后,学着王妃的样子给自己的肚子盖上薄被。
值得欣慰的是,代文修睡前未把手松开,左观棋盯着床架出神,偶尔冒出一两声因克制而产生的,微弱憨厚的傻笑……
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
睿王府办葬礼的消息传的迅速,第二日下了朝,左峥连弯都没拐,直接敲开了睿王府的大门。
代文修昨夜睡的太晚,左观棋纠结着要不要将王妃叫起。
不叫吧,昨日夜里王妃未曾用膳,怕给饿坏了胃,而且今日他还要去秘书省当值……
要是叫吧,他夜里睡的晚,如今又睡的正熟,强行叫起来,还不如让他睡到自然醒更为舒服……
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左观棋没有叫王妃起床,以至于代文修早上直接睡过了时间,左峥来了他才睁眼。
“几时了?怎的没人叫我?”
代文修顶着毛乱的头发,把左观棋踢下床的同时,往身上套着衣物。
第117章 来自哥哥的叮嘱
“你睡的正香,不去秘书省就不去了,袁泽肯定去告假了。”
左观棋猝不及防被踢下床,如今正捂着自己的屁股,委屈的坐在地上。
正在此时,袁恩转过屏风,将备好的衣物拿了进来,外头下人经过一夜的心惊肉跳,如今知两人同往常一样和谐后,又恢复了活力。
“袁泽已前往秘书省告假,王妃不必太过慌张。”
袁恩把左观棋的衣物放在一边,等着婢女进来给他更衣,而自己则先替焦急的王妃更衣。
“兄长不是在外等着吗?!”
代文修刚系好腰带,袁恩还在后面整理着他的衣领,他便转动四轮车急切往外去。
“王妃……你慌什么?等等我嘛!”
妙若来的晚了些,左观棋便自己往身上套衣物,以至于衣着上有很多不适的地方,妙若又重新给他整理了一番,才能出去见人。
两人像相恋被长辈抓包不谙世事的小辈,慌里慌张穿上衣物,一前一后出了内室。
左峥在书房等着,代文修并未睡够,又被外头的光亮晒了一番,如今正面色憔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灾。
“你昨夜何时睡的?”左峥犹豫道。
早在睿王府门口摆花圈时,左峥就得到了消息,不过等他赶到睿王府时,代文修已经回了府。
傅现前去打探,说睿王妃发了很大的脾气,将睿王爷关在内室,谁也不准进去。
左峥略微思索,这毕竟是两人的事,他这时候去不好插嘴,而且左观棋又被关在内室,他就更不好去问那么多。
于是决定第二日登门,他虽起了大早,但又觉得太早也不合适,硬是等到了下朝……
可不曾想,即便这样他们二人也还未起床,自己终是来得早,打扰了他们的好梦……
“没注意,可能是过了丑时睡的吧……”
话音刚落,左观棋发冠歪斜,两脚踩着不适的鞋,踢踢拉拉的跑过来,后头跟着满头大汗的婢女。
“王爷!那不是你的鞋!那是王妃的啊!”妙若一手拿着鞋子飞奔,才追了上来。
经过左观棋的洗礼,王府里的婢女早就练就了健步如飞的本事,比一般王府家养的丫鬟麻利的多。
左峥将左观棋从头打量到脚,比代文修还要憔悴的面容,额发翘着角,与脚型不相符的鞋。
看来昨夜也没好好过……
“对不起,我错了,王妃昨夜已经训诫过我了,我会听的……”
左观棋为了少受些痛楚,选择与昨夜相同的办法,两腿一跪,态度诚恳,左峥还见过这架势,一时被唬住了。
等反应过来后,身体已经自动去扶地上的左观棋了……
“你……”
左峥踌躇的开了个头,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左观棋继续接话道。
“王妃昨夜已经不气了,制作的棺椁一类的,都被下人给处理了,我不再做惹王妃生气的事了。”
左观棋几句话不离代文修,代文修不禁心中狐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生气了…夜里说的那句话得出的结论……
道歉态度过于诚恳,左峥有些许不习惯,一时没了训斥的话语。
“既然弟夫把该说的都说的,我也不唠叨了,不过你答应的我可都记住了,下不为例……没有下一次。”左峥道。
既然是兄长教育弟弟,代文修在一旁未插话,反正听到什么不想听的,回头收拾左观棋的时间绰绰有余。
几人落座,妙若将睿王爷的鞋换下,由于代文修和左观棋都是刚起床就过来见左峥的状态,遂提前传了膳。
饭桌上,左峥几乎没动筷子,现在还未到饭点,他什么也吃不下,只是看着面前两人埋头用膳。
许是时间长已经相熟的缘故,代文修在左峥面前的形象逐渐不再收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算饭桌上不顾及礼仪,左峥也不会说他,遂更加大胆了些……
左观棋是个典型的爱吃什么就要吃到吐的人,桌上一整笼的虾饺都进了他的肚子。
当他用筷子去夹第二笼时,代文修一筷子将他夹的饺子敲掉。
左观棋不明所以投过去委屈的目光,接受到王妃凶狠的目光后,意识到这样东西不能在吃了,便不情愿的转向桌上的水煎包……
两人全程无交流,一套眼神下来,便能了解对方所想,让左璃觉得惊奇,比来时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听华景说,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独自站立了,往后还按照这个强度锻炼,大概今年冬天就能走路了。”
左峥在一旁喝茶,看着代文修用完膳才开口询问。
这话华景未曾对代文修说过,说的最多的便是看个人体质恢复,只保证了一点,在他的治疗下,代文修肯定能重新下地走路。
“到冬天差不多半年吧,可我光是站立就折腾了这么久……”
代文修不敢打包票,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自信,毕竟这半年来受的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站立又到会行走,付出的努力定是比之前还要多的……
“既然他说你恢复的好,就按照他说的去做,看到的效果是慢,能达到目的不就成了?”
左峥安抚完代文修,又转向吃的正香的弟弟,瞬间变了另一种带着谴责的语气叮嘱。
“你也是!这个冬天可要早做准备,莫要再出现上个冬日出现的情况,否则弟夫恢复不好,也有你的一定责任。”
“啊?”
左观棋吃个饭都能被踹一脚,从碗里抬起头,正懵圈的看着点他的哥哥。
“啊什么啊?华景都说了,你也要有一定的参与度,病痛是在弟夫身上,你作为他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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