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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手臂横了过来，在他的身体触到地面之前，率先一步抱住了他。
头顶响起月寻的声音，满是无可奈何:“你啊，就非得让我留个提前离会的罪名。”
第47章 你离开天界吧
林书宇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松快多了。汗水尽数褪去，脑子也变得十分清醒。他坐起身来，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人间常见的四方民宅。
简单的陈设，干净的桌椅，月寻背对着他坐在桌案，正百无聊赖地把玩一根竖笛。
听到动静，月寻起身过来:“你醒了？”
林书宇应了一声，哑着嗓子问:“是你帮我解了发情期？”
月寻点头。
夜里，他在天界各处游荡，想寻些有趣的事情来做，结果有趣的事情没有找到，却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异香。
他当即知道大事不好，火速赶去林书宇的房间，果然见他已经陷入发情期，将人扛起就往魔界黑市里来。
魔界黑市，并不位于海底，而是位于人间。这里地方更为宽敞，条件也不比海底那般苛刻，可以吸纳更多卖货的平凡之人，物资种类更加繁多。
来不及现场制作抑制剂的月寻干脆直接买了成品，他将抑制剂喂给林书宇服下，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直到林书宇醒来。
林书宇抱歉道:“谢谢。”
月寻打趣道:“你要真是想谢我，就把买抑制剂的钱给我销了吧，毕竟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啊。”
林书宇汗颜:“那是自然。”
月寻将抑制剂的制作方法写在了纸上，交给林书宇，又随他在魔界黑市当中转了一圈，将所需物资尽数购足。
“这下你不用担心发情期的问题了。”
看着满满几袋子救命用的药材，林书宇如释重负，他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月寻才好。
“你解了我一遭心头之患，区区灵石，难表谢意。若不能涌泉相报，回到天界以后，我会寝食难安。”
经过这几次接触下来，月寻知道林书宇不是跟他客气。照他的性子，这恩不报，他真有可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月寻无奈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实在话，我对abo这个群体很感兴趣，但他们大多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像你这样毫不避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能让我对你进行一些研究吗？”
“呃……这……”林书宇不明白月寻口中的“研究”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把自己做成标本吧？
月寻一看林书宇的表情，就知道他把事情想复杂了，他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正在撰写一本有关于魔族远古历史的书籍，其中有一部分和abo种群有关，如果你能帮我收集到一些资料，那就太感谢了。”
林书宇了然，但他又不太明白:“你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料呢？”
“你知道‘大清洗’计划吗？”
林书宇心里一惊，又是这个计划。前些时日他从十四那里得知了这个词语，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回想两人之间的对话。
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远离这件事情，这可能会让他卷入一场无休止的风波。因此连日以来，他只是思索，没有展开任何调查。
如今救命恩人希望他能提供“大清洗”的资料，他又当如何？要拒绝吗？还是……借此机会，了解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
林书宇想了想说:“关于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有位朋友，或许他能给你提供一些信息。”
月寻大喜:“这已足够，那就请书宇帮忙引见一下吧。”
林书宇微微点头。
直接将十四介绍给月寻认识，由他们两人去谈，就能避开这些事情了吧。
林书宇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和沈喻灵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不想因为任何其他外因，毁了他们现在的和平与宁静。
与此同时，人间的另外一间民宅之中，沈喻灵静坐窗前，静静等待。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敞开的缝隙，直直地射进无边的黑夜里，一颗心不安地砰砰作响。
千万是好消息，千万是好消息……
为了等来一个好消息，一向不与神佛相求的沈喻灵已经苦苦哀求了一整天。
黑夜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随着他的到来，沈喻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砰——门被打开。
风雪飘飞而进，簌簌雪花融进民宅的地面。一只质地精良的靴子踏了进来，带着肃杀的寒凉。
“哥，查到什么了？”
沈向冰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至此，沈喻灵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他的心猛地一下砸进腹中，沉得他喘不上气。
“真的是他？”
沈向冰缓缓点了点头。
沈喻灵绝望到了极点。
没有什么比一个abo的真实记忆更具有说服力，他从糕点铺子掌柜那里看到的一切，便是真相。
“喻灵，你不必因此难过，我们生而为仙，不受任何羁绊束缚。他固然给了我们骨血，但我们并没有继承他的残酷。”
沈向冰的话没有劝到沈喻灵，他依然感到绝望，不仅为沈见山对abo的所作所为，更因为整个天界的腐烂溃败。
“哥，到底为什么？我们不是神仙吗？我们不是应该以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吗？难道这苍生就只包括了比我们弱小的人类，而不包括有可能会超越我们的abo吗？”
沈向冰沉默着，烛火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微微摇动，一如他从生至今的信念，正在慢慢动摇。
他不是不知道天界的天有多黑，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在沈见山和谢千里的“保护”之下过得太好了。他已渐渐忘却本心，成了一个只知混吃等死的家伙。等到周围的池水已经开始沸腾，才发现为时晚矣。
沈喻灵的声音透露着十足的无助:“哥，如果天界继续这么下去……这个神仙，不做也罢。”
沈向冰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似乎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些事情。
他抖动了两下睫毛，看向沈喻灵:“喻灵，你离开天界吧。”
沈喻灵赫然瞪大双眸，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第48章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沈向冰冷道:“六界本就如此，只是你心思单纯，不擅政道，不适合这个地方罢了。”
沈喻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从错愕到狰狞，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立志要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兄长，而是一个被权利和欲望蒙蔽了双目，只知勾心斗角玩弄权术的怪物！
沈向冰注视沈喻灵的双眼，他的目光冷峻坚毅，毫无感情:“父亲为何选我入神殿，而不是你？因为他知道你妇人之仁，难成大业。而我，才是这天下该有的霸主。”
沈喻灵狠狠拧紧了眉，过往种种在他眼前掠过，这不是他认识的沈向冰。他在做什么？
“哥？”
沈向冰打断沈喻灵，继续自顾自说道:“所以，你离开天界，后续所有的一切，我来处理。”
沈喻灵倒一口凉气，他就知道，沈向冰不是那种贪慕权势的人，他是打算让自己远离这场风波，独自一人扛下所有。
“哥！你疯了？那可是沈见山，调节所有兵权都在他的手里，谢千里都不敢对他怎么样，你跟他斗？你不想活了？”
沈向冰很冷静，冷静得一如他的名字，像一块冻结实了的冰。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喻灵，所以我要你离开，沈家谁都可以不在，但你不行。你……”说到这里，沈向冰没再继续往下，太过矫情的话他说不出口，那不是他该有的台词。他沉了口气，道:“你跟书宇好好的，还有那个孩子，叫无情是吧，我见过几次，很乖巧，长得像你，性子也像你。”
沈喻灵不住摇头，这种遗言般的话他一句都不想听到。
“沈向冰！你给我清醒一点，这场仗你一个人打不赢的！”
沈向冰抬眸，轻扫沈喻灵:“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沈喻灵愣了一下。
沈向冰突然斜眼看向民宅的墙角，一记冰弹子射了过去，就听“哎呦”一声，一只蜘蛛掉落在地，紧接着，便化身为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神君？！”沈喻灵险些惊掉下巴。
谢千里扶着自己摔疼的腰，叫嚷着站起身来，先是横了沈向冰一眼飞刀，后又礼貌地冲着沈喻灵笑了笑:“大家都在呢，挺热闹哈。”
沈喻灵翻起白眼，索性不去理他，直接质问沈向冰:“他怎么也在这儿？”
之前从灵界主宰那里听说的事情，沈喻灵还在耿耿于怀。他笃定，谢千里，不可信。
沈喻灵向沈向冰道:“他污蔑灵界主宰勾结魔族，让鬼界大举进攻灵界，灵界战士死伤无数。这个人是沈见山的狗，你怎么能把他也拉进来？”
谢千里大眼一瞪:“哎，说谁是狗呢？我还在这儿呢。”
沈喻灵就当没听到，继续盯死沈向冰，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沈向冰淡淡道:“你只看到了局部，没有看到全貌。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向冰用手做撑，在民宅一面墙上画出一层冰来，冰面之上很快浮现出了巨木沼泽的画面。
无数鬼魂叫嚣着冲进巨木沼泽，厮杀声令天性胆小的器灵们胆寒，他们尽数躲避起来，没有亲眼目睹任何一幕伤亡的画面。
紧接着，怪异的场景出现了。
鬼魂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灵骨，和他们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之后再将灵骨丢进泥潭，伪装马革裹尸的战场。
所有鬼魂全部撤退之后，巨木沼泽变得破败不堪，无数灵界战士的尸骸泡在沼泽里面，尸横遍野。
沈喻灵目瞪口呆:“这……”
这怎么和他在主宰那里看到的战场截然不同？
谢千里摇摇晃晃，笑得一脸荡漾:“我能修改主宰的意识，难道就不能修改他的记忆了吗？”
沈喻灵毛骨悚然，所以说主宰以为的战场，其实是谢千里伪造的，事实上，灵界并没有任何伤亡。
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吧……
沈喻灵转念一想:“那些灵界战士呢？他们去了哪里？”
沈向冰再次挥动手臂，冰层上的画面转换到了地下。在鬼界辽阔的地脉之上，无数灵界战士正在开采灵石矿。
“灵石矿！”沈喻灵震惊道，“地下真的有灵石矿？”
“那是自然。”谢千里笑道，“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广而告之，明面上必须有一个理由劝退那些不要命的淘金者。”
沈喻灵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就说这是鬼宗的阴谋，让大家以为这是一场骗局。”
谢千里点头:“正是。”
沈喻灵的心砰砰作响，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筹谋这些了。
沈向冰凝重着脸，向沈喻灵:“我本不想你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但是千算万算……”
他没算到左清露这段孽缘。
当他在仙牌上看到左清露的字迹，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暴露了。
魔族族长邀请灵界主宰赴约，这件事情知情者甚少。当时这张仙牌是沈向冰自己递上去的，为的就是跟谢千里打配合，继续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但他没有想到，这张牌子经过了左清露的手。
左清露对他太了解了，他的前半生几乎全都耗费在了沈向冰的身上，就算他故意改变了字迹，可写作的手法和习惯是改不了的。
左清露一眼就看出了这张牌子的出处，但当时的他并不明白沈向冰打算做什么。
直到后来，沈向冰将他判罚下界，他流落到了巨木沼泽，被灵界收留。这一切，才有了答案。
他和无数被蒙在鼓里的器灵一样，不知道沈向冰的良苦用心，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针对灵界的政治阴谋。
沈向冰和谢千里互相勾结，冤枉灵界主宰，并借机进犯，大批灵界战士死于非命。
他因此更加痛恨沈向冰，他将林书宇掳走，就是为了把沈喻灵也牵扯进来。
他要让沈喻灵看清楚，他的兄长是个怎样虚伪阴险的小人。
因此，本来不该知道这些的沈喻灵被迫卷了进来。
不得已，沈向冰只能将真相告知。
“你们从那时起就已经想要跟他斗法了？”沈喻灵冲着沈向冰争道，“可你却半点都没跟我说过？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弟弟？你宁愿跟一条狗联合，都不愿意相信我？”
谢千里:？？？
谢千里:“不是，我都说了……”
沈向冰厉道:“我都说了，你不适合留在天界，你太单纯，难成大业。不像某些人，骨子里都是脏的。”
谢千里:？？？
谢千里:“不是，我怎么就……”
沈喻灵气道:“好，之前你不拉我入伙也就算了，从现在起，我要知道你们的一切行动。这场硬仗，算我一个。”
谢千里看着沈喻灵那副有骨气的样子，禁不住点了点头，但这还是不能弥补刚才这两兄弟对自己毫不避讳的人身攻击。
“不是，我说……”
沈向冰沉了口气:“若是放在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我已知道‘大清洗’计划的执行者就是他，我怎么能拉你进来？你不管林书宇的死活了吗？若他知道此事，你还能有现在这平静的生活吗？”
沈喻灵骤然顿住了，无话可接。
他还有家，还有林书宇，还有林无情，他没法抛弃这一切去追求他所谓的“正道”。除非，他打算再抛弃林书宇一次。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林书宇还会原谅他吗？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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