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花豹可是进贡给皇上的,齐炳腾简直胆大泼天,狂妄到竟敢如此挑衅皇权,百姓们都等着瞧这回齐炳腾的下场如何。
事发的第一日,齐炳腾刚快马赶回城里他就被程远章派出的兵丁拿下,现在这几日他一直被关在大牢,齐府也被兵丁围守,里面所有人不得出府。听说齐老夫人为这事惊吓得去了半条命,其他和齐家有关联的人等更是惶恐度日。
私藏贡品罪犯欺君,齐炳腾知道自己一旦认下这个罪名那是必死无疑,所以他在被审问的时候闭口不言。但是他的那个官职是市舶使的堂弟被赏了大刑伺候,没几下就把该招的都招了。
到底齐炳腾会不会被判处斩刑,这个就要等皇帝的旨意了,程远章的加急奏折已经递往京城,上面详细禀明齐炳腾如何将贡品据为己有,导致花豹出街伤了百姓。
官府对当日街上被花豹损毁的摊子做了赔偿,还安排一众伤者在府衙内养伤。
奏折到达京城最快要半月,再等降罪的旨意下来又是十多天,这速度让人心急也没办法。
这日晚上,洪天卓从外应酬回来,他酒喝得有些上头,方瑾瑜搀扶着他进屋,就听他没头没尾地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搞点什么发明,比如海上的快艇呀天上的飞行器呀。”
“姑爷,你说什么快艇?飞行器又是做何用处?”
方瑾瑜抢在洪天卓开口前回答:“几句酒后的胡话而已。”
云玖“哦”了一声,可洪天卓不乐意了,恼着腔调说:“什么胡话?别听你家少爷的,他连快艇什么样都没见过,还敢说我是胡言乱语。”
方瑾瑜的脸沉下来,可惜屋里灯色昏暗,洪天卓一点没瞧出来,他还和云玖讲:“你们的眼界啊就是落后。”
咚的一声,方瑾瑜把要递给洪天卓的茶杯又撂回桌上,里面几滴茶水溅到了洪天卓的眼皮。
“……少爷我先退下了。”云玖看气氛不对,走出去关门时他弯着嘴角,朝洪天卓瞥了一眼。
“嘿,这小子也敢跟我这幸灾乐祸了。”洪天卓擦完脸上的茶水珠子,正好对上云玖的脸。
方瑾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坐到桌边,眼神落在洪天卓透着醉意的脸上,“那就有劳卓哥给我讲讲,什么是快艇和飞行器,我眼界低,还真没有瞧见过呢。”
就在刚刚方瑾瑜放下茶杯的时候洪天卓的酒劲就被震跑了大半,此刻看着自家媳妇的冷脸,洪天卓想自己最好还是继续装糊涂。
“嗯?快艇和飞行器是什么东西?我可远远不如媳妇儿你的眼界开阔,哪知道这些呢?”
方瑾瑜哼笑一声,一根手指戳上了洪天卓的额头,“我看你每每肚子里灌得黄汤多了就忘乎其形。”
洪天卓咧开嘴,嘿嘿嘿发笑。
不管后面齐炳腾会被如何定罪,总归他是难逃重惩,想到这样洪天卓就舒心无比,他和方瑾瑜总算能安生了。
这些日子里状告齐炳腾恶行的百姓们多得都快踢坏了府衙的门槛,程远章命底下官员着手审理,桩桩件件都不得马虎。
一晃十日过去了,方瑾瑜这里最先迎来了一件好事,衙门来人说经查明他之前是受齐炳腾的诬陷,现将琴馆归还于他。
听完后云玖没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虽然此事在方瑾瑜的意料中,但他也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他以为少说得要等到齐炳腾被定罪之后。
厅堂里就剩下夫夫二人,洪天卓给媳妇解惑,“为夫这次出力出大了,程大人那里不得对咱们有所表示?”
方瑾瑜的眼里浮起笑意,每见洪天卓的这般得意模样都让他心动。
琴馆门窗上的封条已被衙差揭下,方瑾瑜终于能再回到这里,他推开大门,明亮的光线从他身周围投进。空气中尘埃漂浮,他定定望着,这时忽然有种恍惚感觉萦绕心头。
看方瑾瑜愣神,洪天卓体贴地牵起他的手,“怎么了?不进去?”
“……你告诉。”方瑾瑜缓缓转过头,“我这不是在梦里。”
洪天卓笑了笑,有些心疼媳妇这个反应,“当然不是梦里,咱们把琴馆拿回来了,这还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别人谁也别想再祸害。”
方瑾瑜的眼眶微微潮热,他轻笑着给洪天卓纠正,“是属于咱们两个人的。”
“对对对,这琴馆是媳妇儿你的陪嫁,当然也有为夫的一份。”
两人进了琴馆里,后面跟来的云玖赶紧先跑去后院,不一会儿就传出他的大喊声,“少爷,银钱都在!”
洪天卓戏谑道:“哎呀,这往后就该是我仰仗方琴师了。”
日子就这样顺当起来,琴馆收拾干净后重新开门,一时间之前就在这里学琴的学生们一听这消息都回来了。方瑾瑜因为觉得对大家有些抱歉,所以提出后面的课程分文不取。
还有不少人因方瑾瑜慕名而来,每日方瑾瑜的授课时间比过去多出了一个时辰。白天他在学生面前庄重严谨,授课一丝不苟,等到了晚上在家,他就变成了旁人谁也想象不出的软和模样,跟洪天卓“抱怨”他累得腰酸又手指疼,让洪天卓给他按揉腰再吹吹手指。
一般老爷们对自家媳妇这样两天就得烦,可洪天卓不一样,心里直说媳妇跟他撒娇的时候太惹他爱了,他还巴不得各种侍候方瑾瑜。
两人白天都忙自己的事业,这一日的暮色时分,洪天卓从渡头出来去琴馆接方瑾瑜回家,走在街上老远就听见琴声传来。他这个人对音律一窍不通,但是他却能听出来这美妙悦耳的琴音绝对是出自方瑾瑜之手,心想大家琴师就是不一样。
方瑾瑜收学生不分对方是何种身份,只要是诚心向学他便欢迎,今早来了三名女子,她们学琴是为了能争上江都城里头名的花魁之位。她们说听闻方琴师琴艺高超,特来拜师。
方瑾瑜略显为难,倒不是因为她们青楼女子的身份,只是男女有别,他教琴时难免有与学生离近的时候。
奈何这三名女子可不好应付,她们美目含泪,委屈问道:“方琴师不肯收我们在此学琴,是嫌我们身份低贱么?”
这大帽子给方瑾瑜扣下来更让方瑾瑜招架不住,于是他只好收下三名女子。
洪天卓进来时,琴馆里就只有这三名女子在跟方瑾瑜学琴,虽然是两边人坐得相隔有一定距离,那这也让洪天卓眼冒酸光。
哪来的这几个女人?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洪天卓是有一点恼,但还知道分寸,没有拉下脸发作。
“你来了。”方瑾瑜说着话起身,引得女子们都回头观瞧。
洪天卓的口气稍显生硬,“这几位是?”
现如今识得洪天卓的人可不少,人们看他早已不是过去的烂泥,而是威风八面又极有能耐的人。
一名女子先站起来,冲着洪天卓嫣然一笑,娇滴滴说道:“洪爷,我是春香楼的芳玉。”
洪天卓:“……”
另两名女子也不示弱,甚至举止更放得开,一左一右贴上洪天卓的身边,一个说:“洪爷,我是蕊怜,怎么从不见你上我们那去呀?”
另一个挽上了洪天卓的手肘,亲昵唤的是“卓哥”,还让他有空就来玩儿。
“欸欸欸,这可不行。”洪天卓赶忙抽出胳膊,脚下往旁边挪了三步。
美色当前,他的反应能称得上的是正人君子。洪天卓看向自家媳妇,意欲得个表扬的眼神。
可惜他想得美,方瑾瑜给他的是一个冷眼……
第168章 看我是不是武学奇才
又是一个月的十五这日,张双翼给方瑾瑜送来了一张请帖。一见是大红色的,上面还有烫金的花纹,洪天卓调侃道:“怎么?双翼兄这是要成亲了?那我得先说声恭喜了。”
“欸,天卓兄这话对我说早了,是成亲,但不是我。”张双翼把喜帖递给方瑾瑜,“我就是个跑腿的,去不去在你。”
洪天卓往展开的喜帖上扫了一眼,不用问方瑾瑜写的是什么,他已经猜到了要成亲的人是谁。
说起来他现在对温晔这个人挺无感,上次的事情温晔耗着不站出来,明显就是对方瑾瑜别有企图,所以后面虽然是温晔帮了他,但他心里并不觉得有多感激温晔。不过这份人情他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会还给温晔。
至于去还是不去?方瑾瑜的答案不难猜,就连张双翼都想到了自己来这一趟也是白来,更何况洪天卓还能不了解爱人的心思?于是他先忙着出门办事去了,没问方瑾瑜做什么打算。
“我备一份贺礼,到时就要你帮我送过去了。”
“行。”张双翼应下,“本来我也不乐意去,现在他那个身份,我去了显得就是巴结,而且我算是瞧出来了,温晔这人心机太深,还是洪天卓这样的是良人。”
当然是良人,方瑾瑜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你这话若是放在刚才说,有人准要得意。”
张双翼看着方瑾瑜,打趣道:“现在有你替他得意不也是一样?”
温晔此人在方瑾瑜这里早已被划清界限,但同样方瑾瑜也没忘了上次的事情温晔有出手帮助,不管开始这人怀的心思实属卑劣,方瑾瑜只看后面的结果是好。
所以他给温晔准备的贺礼价格不菲,其中也算是含着些谢意。等这份贺礼送到书铺,惹得张双翼直“抱怨”,说简直让他的贺礼更拿不出手了。
这之前怕洪天卓又会吃醋闹意见,方瑾瑜还先和他报备了一声要给温晔送一份厚礼。洪天卓听完只模样稳重地说了三个字——应该的,把方瑾瑜弄得一愣,随即是愈发欣赏自家男人的处事态度。
又过了些时日,夏季到了末尾。
之前齐炳腾私藏起来的那只花豹也被程远章派兵丁送去了京城,因为这是齐炳腾犯罪的铁证。
这一日芸娘来渡头上接完货,跟洪天卓面前歪着身子“哎呀呀”了两声,说她忽然头疼犯晕,要洪天卓搭手送她回铺子。
这个女人才是让洪天卓头疼,然而他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告诉他,即便再有不乐意洪天卓也忍下了。芸娘的三根手指落到洪天卓抬起的胳膊上,看洪天卓脸上露着烦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她不由得拿帕子堵在嘴边发笑。
等两人进了胭脂铺子的里间,芸娘才收起对洪天卓的玩笑,正经告诉洪天卓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芸娘他们有自己的路子能得来皇城里的消息,据说皇上看完了程大人的奏折当即就动怒要处死齐炳腾,是后面齐贵人跑来又跪又磕头哀求,说自己弟弟定是遭人诬陷,这使得皇上心有犹豫,要派官员下来复核此案。
这些早就被程远章料到,时机也被他把握得非常得当,花豹就在这个时候到了京城。
来进贡的外番使者还没返程,他们受命留下在宫中驯养花豹,由他们来辨认这只从江都城送来的花豹是不是进贡的其中一只,再没有比这更有分量的。
结果就是使者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这一只花豹绝对是同他们从外番而来的那一只。使者还说他们也不信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活物到岸上没半天就断气了,但当地官员却行事极为蛮横,说死掉的花豹已经被埋,小国来的使者见状有怀疑也只得压下。
这些话在皇帝面前说完,齐炳腾的大罪就跑不了了。又加不止是程远章这里,朝中大臣和各地官员都有上奏折检举齐炳腾的恶行,这下皇帝找不出任何理由还能轻饶了齐家。
洪天卓回去后先把这个好消息说给了方瑾瑜,再用不了几日他们就能看到什么是恶有恶报了。
洪天卓因为觉得心中痛快,晚上在饭桌上胃口大开,等到饭厅里没其他人后方瑾瑜问直撑得打饱嗝的洪天卓,“用不用给你煮碗山楂水?”
洪天卓站起来摆摆手,“用不着这个,等下我多练练武就好。”
方瑾瑜以为的这个练练武是洪天卓在院中打拳闹腾,现在他习了些拳脚功夫,每日锻炼都不落下。
可结果闹腾是闹腾,地点却在书房里。
只见洪天卓把碍事的衣衫脱掉,身上留一条单裤,他半蹲式起步,迈左腿画了一个半圆,接着迅速两个出拳,同时中气十足“喝哈”一声,冷不防把正在看书的方瑾瑜吓得手上一抖。
“你怎么不去院子里练?”
洪天卓又劈下两掌,抽空回了句:“刮风呢,出汗弄一身泥。”
方瑾瑜没说其他,继续看书,可之后洪天卓的“喝哈”声就没完了,吵得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洪天卓。”方瑾瑜把书拍下,就知道这人是故意。
“嗯?怎么了?我没碍你事吧?”
方瑾瑜感觉喉咙口一噎,干脆起身要给洪天卓腾地方,他刚离近了洪天卓,胳膊就被拽住了。
“媳妇儿,来陪我练练?”
洪天卓嘴边的坏笑惹方瑾瑜生疑,“练什么?我又不懂武。”
“嘿嘿嘿,不懂我教你。”
……
后来方瑾瑜嗓音断续地问洪天卓:“这就是你说的练练武?”
“对啊,你看我这不是扎马步呢。”
方瑾瑜在前扭头瞥瞪了洪天卓一眼,想说你见过谁扎马步的时候还不停晃悠腰!
之后快两刻钟过去了,洪天卓还能保持着姿势不变,他禁不住沾沾自喜,又挑起话头,“媳妇儿,你看我是不是武学奇才?”
方瑾瑜都懒得骂他一句大无赖了……
转过天来,方瑾瑜浑身酸软不想起床,看某人精神地站地上穿衣,方瑾瑜没好气地开口:“洪天卓,你昨晚是不是太过了?”把他的书房里弄得一片狼藉。
洪天卓“咦”了一声,装听不懂,“你是不是说我撞你撞得太过了?”
方瑾瑜想拿枕头扔他。
上午,洪天卓去临县的一家酒楼里谈生意,这次他把云玖带上了,因为云玖说正好他跟来此地看望他堂叔。
到了快傍晚回程的时候,洪天卓走在街上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一名女子叫住了。
“欸,是你!”
“姑娘,你认得我?”洪天卓以为是他“卓哥”的大名在此处也响当当,难免有些欣欣然,可这女子接下来说的话足够让他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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