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席玉虚弱地推了推，“做什么。”
仿佛只有这种占有，才能让他心安，让他能感受到师父的存在，师父的的确确地在他身旁，“……师父。我好累。”他把脸埋在沈席玉的臂膀里，忍住流泪的冲动。
痛苦压抑。朝堂事多，他不觉得累。夺权时，他也不觉得累。因为这些都是可以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师父不是。他时时刻刻都要忍受他离开自己的危险。若是再像前世一样，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他会崩溃的，他无法再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
沈席玉看着少年乌黑的头发垂在自己的臂弯。他对谢臻的那一点恨突然觉得没那么重要了。眼前是一个快要濒临崩溃的灵魂，是什么让他快要发疯？是他吗？为什么呢？
他忍不住拍拍他的头，“我不是好好的么。”
谢臻擦擦眼泪，“师父。你骗人。你哪有好好的。你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身处险境了。你既然已经决心放下一切，就该说到做到。不要去管。要救，也是我去救。不用你。”
“可是温期点名要我，你去也是没用。”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我又没事。休息一阵就是了。”
“可是依照温期那肮脏的性格，这一次是娇娇，下一次是谁？难道师父都去管吗？师父不是修无情道吗？师父对我都凶巴巴的，为什么要对一个素面平生的人那么好？天道无情，人各有命。”
“所以，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也要不管不顾吗？”
“师父！不是这样的。我是你徒弟。”
沈席玉叹口气，“我原本也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些是是非非。可既然是人，就必然有是非。卓先生之死，钟檀重伤等等等，都让我反思。如果我扮演那个天道，天道真的无情，那他们之死就是命运使然吗？不是的。但凡，我沈席玉做出一点改变，他们之一也许就不会死。”
“师父……”
“我并没有把错误归于自己头上。我是想，一个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我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什么时候有的？跟温期在境里。”
沈席玉点点头。他说了温期的凄惨身世，又说了他教他反反复复背道德经，每次背到上善若水那段，就会背错。
“说不定他人蠢呢。”
“怎么会呢。温期很聪明，一点也不亚于你。他只是心不服。凭什么处众人之恶，仍能到达道的境界。你试想一下，任何人处于他这个环境，都会痛苦吧。”
就跟他一样。众人之恶啊。他重生以来，仍抱着争的心思。有抱怨，亦有怨恨。
“既然人这么惨，还管什么道不道的。”
沈席玉一听，就知道谢臻跟温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杀父杀兄。可是他在试图引导温期向善的同时，也在叩问自己。是啊。为什么还要求道呢。为什么还要心善渊呢。但他串联卓先生的事，反复地想，他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无谓地牺牲罢了。
“这个问题。再让我想想，我会更明白的。”
谢臻认真地看着师父，“师父。你不用想。我来想。你想道，我们就去问道。该救的救，该杀的杀。别想了。我不喜欢师父整日愁眉苦脸。”
他动手抚上沈席玉的眉毛，“师父的眉毛这么好看，应该一直舒展着。好吗？师父。”
他们之间明明还有芥蒂。可沈席玉觉得从没有那么一刻自己跟谢臻那么亲密过。有了那一层亲密的关系，师徒关系便成了一种助推器，原本让他们离得无限远，现在则让他们无比亲密。
谢臻说着说着，就低头又去吻，他爱吻他。
沈席玉被他一手抱在怀里。
他们还没有这样吻过。就像一对普通的爱侣。沈席玉甚至不敢睁眼看，不敢面对眼前的人，不敢去看这张脸。
过了许久，缓缓睁开，才发现谢臻仍在看他。深情的注视，让他无论如何也忽视不掉。
“师父闭眼做什么？”
沈席玉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好看吗？”他抓住沈席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比你的道侣呢。”
说到“江陵”，沈席玉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谢臻锲而不舍。
“哪有什么好比的。”
“好。那我换一个问题。跟他做舒服还是跟我舒服？”
沈席玉好不容易被平复的怒气，喝道：“谢臻，你闭嘴。”
谢臻一点也没感到害臊，低头靠近沈席玉的额头，抵着他道，“还是都很舒服。各有千秋？”他为了伪装，作“江陵”时，动作比较温柔，先反复撩拨扩张；作自己时，就粗暴多了。
沈席玉被说得脸都红了，“别说了。”
“好。不说不说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霄汉吧。”
回到霄汉门沈席玉养了一阵子，这期间魔教没有大动作。千山在玉德的管理下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整个修真界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这期间，谢臻经常来。沈席玉心中是抗拒的。他一边觉得这样对不起小道侣，一边又难以控制地想要贴近谢臻。
尤其是知道，他同样可以为自己出生入死之后。
但又不能说他已经完全原谅谢臻。他对他仍有一定程度的保留。
可谢臻表现了完全的真诚和坦白，就跟“江陵”一样，他无法抗拒这样的热情。偏偏让他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出现，“江陵”跟谢臻就像两条平行线，似乎永远不会交集。
这日，他跟周南湘讨论完战宠的炼化，预备在原先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个技能，也就是月狐的“泪海”。
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他曾有一只真凤凰，卖给了天阳真人。
“能重生的那种？”周南湘道。
“是啊。怎么了？”
“我听说境外有个部落，他们也得到过一只。后来献给了梁国国君。也就是你徒弟。”
沈席玉听了一咯噔，“你怎么知道？”
“这事，是他们部落的机密。本来我也知道。只是我路过时救了他们的族长，无意间得知。”
沈席玉暗自记了。这江陵为何跟谢臻有关系？还是说两人是同一个人？如果这样想，很多事情就会通了。可是，谢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过了几日，两人说去看钟檀。钟檀的伤势已经好转。虽然要重头开始，可是有谢臻在，又何须从头。他用世上最好的丹药来助力钟檀，稍加修炼，钟檀的实力更比以前。
只是这一次的受伤，让钟檀的心态发生了点改变。他以前想着，自己只要不断努力，再努力，成为最强，也就没有人会欺负他。可现在……怎么努力有怎么用，说被人杀就被人杀死了。
反倒是有人护着。也不需要努力，照样过得了一生。他有点妒忌沈席玉起来了。他能得到谢臻的爱护。他想要什么，谢臻都给他。为他出生入死。
得到这个想法的钟檀，几乎是被自己吓了一大跳。他不是很讨厌谢臻，怎么突然又觉得他还不错呢。可是他仔细一想，这个人是真的不错。身份尊贵，家财万贯，修为也很高，对待沈席玉自是没话说。他为沈席玉做的一些事，钟檀都知道。
他难道其实喜欢的是人是谢臻？怎么会呢。自己明明很讨厌他啊。
他正这样想着，沈席玉和谢臻来看他。谢臻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调侃道：“哟。小钟子，吃了我那么多药，该好了吧。还不起来！”
钟檀看着眼前人凌厉的俊颜，似乎不逊色于沈席玉的美貌，高挺的身材，和不羁的性子，笑得非常好看，他的脸居然红了。
钟檀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更喜欢谢臻。自己对沈席玉只有一种偶像的崇拜，而跟谢臻，因为是同龄人，见面就吵嘴。倒是吵出了一点感情？
“好点了么？”沈席玉温和地问。
钟檀点点头，坐起来，“沈仙师，您坐。”
“钟檀。那我呢。”谢臻道，“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你也坐吧。”钟檀不太好意思。
谢臻道：“我不坐。师父又没让我坐，我坐什么。”他悄悄从后面摸上沈席玉的腰。
沈席玉一麻，回头瞪了他一眼。谢臻故意不看他。看完就要回去了。此时，稷下学宿的傅盈袖等人听说沈席玉来了，忙过来跟找他商量事情。
谢臻不想过去，怕自己吃醋，留在钟檀屋子里。
钟檀想了想，问道：“谢臻。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师父真相。关于你就是江陵。”
谢臻正在想事，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你想告诉他真相？”
钟檀想，“难道你想瞒一辈子吗？”
“瞒一辈子怎么了！”谢臻没好气地说。他最近跟师父相处愉快，自己会找个机会跟他说的。不需要别人插嘴。
“……你这样骗，是不行的。”钟檀小声地说。
“我没有骗他。”谢臻道，“我只是没办法。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其实他早就想说的。但是，事情太多了。师父对他的态度最近才好一点。他舍不得放弃了。
谢臻站起来，突然恶狠狠道：“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乱说我的事情。若是让我知道是你泄的密，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脑后的马尾舞得飞扬，转身出屋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谢臻：来来来。纯种小奶狗。
凶归凶，不会咬人的，咬了也不疼。考虑来一只？
第76章 质问
“你真是让人恶心。”
两人看完钟檀, 没有回霄汉门。沈席玉带谢臻去了之前买桃源图送的一张图中，是一处香帐。屋里点着香火, 谢臻头次感到沈席玉这么主动, 喜不自禁。
谢臻突然把手伸了过去，放在沈席玉的嘴边。
沈席玉睁着一双迷茫的眼，不太明白为什么停下来。
谢臻想要一个对“江陵”一样主动的沈席玉, 他亲密的呢喃，撩拨着谢臻的心弦。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轻抚他的脸颊, “师父。好吗？”
沈席玉也不知怎么了，乖乖地照做了。
桌上的香烟缭绕, 无穷无尽。
这一次比蕉鹿要柔情多了。
但良辰美景, 终有结束之时。谢臻还是得回到阒都。他的心情不错, 比以往心情要好得多。他哼着小调去处理政务了。
他的一举一动, 谢婉知道一些的。以前是知道得很详细的, 可自打权力被谢臻全部拿回去之后, 她便不能再派人监视他了, 经常得知不到他的动态。
她知道儿子修为极高, 又把朝堂管理得很好, 很多老臣对他的评价也很好。她听了也很欣慰。可儿子脱离自己的掌控，她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这种心态上的落差，哪个母亲都有。
这次，听着底下人汇报说谢臻心情变好，她又陷入了沉思。
太后愁眉不展, 有疑惑, 就有各种人为她出谋划策。这算是一种利益交换——我为你出谋划策, 你给我加官进爵。这样的美事儿, 太多人愿意做了。
谢臻的异样，谢婉早就知道的。
他拿到了萧氏影卫的主动权，让这群人为他所用。这只是第一步。他经常来回奔波。国事已经让人这般劳累，谢臻却仍要出去，是去干什么？她后来得知，都去了沈席玉那里。
她曾想过去找沈席玉，叫他不要再带谢臻做任务。可自打那次不欢而散后，她也没什么脸说了。
谢臻还特意设置了一个暗殿，设置了严密的禁法，乱闯者死。甚至连她进去，都可能会受到惩罚。那次她去暗殿找他，她分明听到异样，来自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还有那次她去劝沈席玉。谢臻明明说，要先去找师父，为何不在。后来又从后面绕出来，还一副春光乍泄面目含春的模样。
种种，都让她怀疑，思考。她嘱咐人煮了一碗燕窝粥，端着给谢臻。谢臻头都没抬，径自批阅着。
谢婉想，自己的这种担忧来自哪里了。谢臻登基已有□□年了，后位还是空虚着。后宫更是连一个美人都无。
就算是修仙的人，世家里的人谁不是三妻四妾。自己的儿子还是一国之君呢。
她敲了敲桌案，吸引谢臻注意。
“忙。”谢臻简单利落低拒绝，表示没空谈话。朝堂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以前他没有好好当皇帝，现在认真当后，才发现真的很忙。
“母后给你选个秀吧。你如今根基也算稳了。”
“我是没本事吗？需要女人来帮我拉拢人心。”
“女人就这点作用？”
两人虽都是宫廷中人，但谢臻从小是在修真界长大，谢婉也是，两人的说话方式还没有那么文绉绉的。
“我知道作用还蛮多的。可我不需要。至于母后说的大周公主，我也已经拒绝过了。”
“你这个也不喜欢，这个也不喜欢。你喜欢什么？哪家的姑娘，我去帮你求娶。”
“你能不能别管我。”谢臻忍不住道。把奏折拍在桌案上。
这一下，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噤若寒蝉。谢臻发怒时非常恐怖，他们都是见识过了的。谢婉也被吓了一跳。
谢婉挥退所有伺候的人，忍不住问道：“云逸。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谢臻的那一点心思，就算他藏得再好，只要他跟沈席玉有过几次，总有有心人看到，或多或少的，只是看得不仔细，听得不真切。
两人在一时时，低哑呼吸闷哼都是男声。沈席玉或许比谢臻矮一些，可也身形高大，又如何会是个女人呢。
谢臻一股血冲上脑门，紧张地喉咙都发涩，又紧张又兴奋。天下人终于要知道他才跟师父是一对了，任何人都无法抢走师父了。可看谢婉犹疑的目光，他才知，母亲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79/99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