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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因为这真相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反倒让他们不知该做什么了。
说开了然后呢。是继续之前的混乱关系，还是认真地正常地谈一次恋爱。谢臻觉得还是从后者开始。他不希望几百年后，他跟师父能想起来的，只有缠绵床榻的旖旎，应该还有甜蜜交心的日常。
原本跟“江陵”的自己，他们也是有的。可那时他带了一层面具，不算真正的他。
谢臻柔声道：“我把风灯送给师父，师父不要。为什么还要生气？”
“我生气了吗？”
“师父。你对他们都没那样子。”
“我哪样？”
谢臻温柔一笑，“矫情啊。”
“你！”沈席玉横眉倒竖，美丽的刺猬亮出了他的刺。
“可我喜欢你矫情，我喜欢哄你。你尽管这样吧。”谢臻笑得眉眼弯弯。
一个被人伤害过的人，矫情一点也很正常。他完全能理解。而且他早已经习惯哄沈席玉了。哪怕是他们还只是师徒的时候。
他拿过一旁的风灯，“真不要啊？师父，天那么黑，没有灯怎么行？”他站在沈席玉身后，搂过他的肩，宽阔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沈席玉，让他的手握住风灯，
“我的好师父。天那么黑。回家吧。好不好？乖。我招魂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回家吧。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天那么黑，外面那么冷，不要再飘荡了。玄冥之崖狂劲凌厉的风，吹着他整个人发寒，身体都冻坏了，眉眼间全是寒霜，手僵得甚至拿不了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一刻退缩过。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师父，就告诉他，他会对他好。所以他不能倒下，更不能后退。
对于沈席玉来说，或许只有一瞬。可对于他来说，他等了足足两世，才等到他，等到他的师父。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在沈席玉死后，谢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
是武大人所说的家国大义吗？还是母亲说的家人亲情，还是师父所说的道……
他只知道。沈席玉一天不回来。他一天不会死心。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那就一百年。哪怕天雷加身，哪怕此生再也无法成仙。
后来，他给他点亮整座抱山，也是希望师父不再身处黑暗之中。
沈席玉拿过灯，“知道了。别跟我煽情。”话是这样说。可沈席玉又有点儿感动。他焉不知谢臻为了做了多少。旁人，只怕一天都受不了。可谢臻坚持了十年。
十年，三千多个日子，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找他的魂，只为了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目标。
谢臻直起背，笑笑，“师父。我想，这段时间你都会很忙。你忙好这一阵，我们去游历吧。千山的事情，是忙不完的，朝政也是如此。”
沈席玉有点儿心动。他以前心心念念要重振千山，后来也光顾着要为自己争一口气。现在。是该休息一下
“等这一阵忙完。”
“好。我等你。”谢臻道，“那我回去了。”他停顿住脚步，“师父。能吻你一下，再走吗？”
他还没等沈席玉回应，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吻上他的脸测，那么轻那么柔，像春风拂过河岸。
以前他们是没说开，只能试探纠缠，抵死缠绵，通过身体上的强硬占有来填补那一份空白。那时，□□是潮湿的柴，燃烧的火，添一把油，就能燎原。但说开了。如今心灵充盈，互相拥有，举手投足都是浓情。
人跟人之间，就是那么奇妙。没有欲的时候，疯狂地宠慕，恨不得天天在一起，但有了的时候，就骤然冷却了。
但那份情已经融入心底，化到了每一日每一刻，举手投足。到底还是要过日子的。
“我走啦。”
沈席玉碰触刚才谢臻吻过的脸颊，眼中星光一片，湛然美丽，嘴角有丝丝笑意。
这样的表白方式，他还蛮受用的。
也是。他反复强调，爱欲只在生活占一小部分。沈席玉只是略感怅然，他的好徒弟领悟得那么快，那么好。可是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在知道这个男人愿意为自己舍出自己的性命后。
带着这丝丝遗憾，沈席玉重回千山。
离开霄汉门，这一片的记忆便将暂时封存在那里。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家。只有他的心安然。就算他回到了千山，亦是如此。
无论他承认不承认，他的野心和抱负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温期毁了他的无情道，他便转练其他，努力提升境界，护全自己的每一只羽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能重回千山，重掌仙盟。
他可以退，退无可退，退到孤身一人，四面楚歌。
不过，
那是为了进，进到自己所预想的所在，君临天下。
作者有话说：
要完结了。还有几章。完结后还会有前世两人的师徒番外。
第85章 重振
他们的沈宗主一点也没变。
千山这样一个烂摊子, 回来干什么？
众人都是不解。
因为不解，更让众人感动、激动。忍不住为沈宗主折服。千山哪怕就是好一点点, 也有人会说, 呵，还不是图千山。
现在谁敢这样说。
千山山脚可容纳几万人的白玉广场，三山山门巍峨地立在那里, 如今，这里乌压压地全部都是蓝袍白带的千山弟子。足有几万人, 还只是内门外门弟子。
千山主峰长老以游长老为首, 其余各峰长老，也都来了, 足有几百来位。他们站在千极台阶上等着沈席玉。
最显眼的还是千山玉璧, 已重新焕发生机, 闪现了仙人舞剑的画面。那个仙人就是沈席玉了。
沈席玉踏入山门。几万弟子肃穆端正, 齐齐俯身行礼,
异口同声, “拜见沈宗主！”
“欢迎沈宗主回到千山。”
声音响遏行云, 震得心口发颤, 指尖发麻。震得飞鸟从林中飞出, 盘旋在高空。这次是真的千山云集，所有人都来了，特地来欢迎沈席玉回家。
回来了。沈席玉想。他孤孤单单地走，轰轰烈烈地回。
他五指摊开，手中寒光闪过, 一道凌厉的飞剑在脚下凝聚。沈席玉一身白衣广袖, 湛然如雪, 脚下足尖一点, 振袖一舞，寒剑利箭一般地飞了出去。在众弟子上空飞过，落在了千级台阶上。从这里开始，要一步步地走上去了。
众人屏气看沈席玉向上去，其人背影萧索，侧影如剑，腰封足有三层，天气炎热，走得额头渗出了汗。
大家都热，但都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沈席玉走向那属于他的位置。
众长老们见到沈席玉回归，从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沈席玉站定，跟他们微微颔首。再转身看下密密麻麻的列满了人的广场。
就这样站着，只听底下群声震动，“宗主万岁！”
“宗主万岁。”
久久不止，久久不停。
声音震得脑袋发晕，胸膛发热，沈席玉才有了密密实实的感觉，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欢送场面结束后，沈席玉召开宗主大会，正式开始千山的各项事宜，工程浩大。其中最大的一项变革，就是沈席玉要取消内门外门之分。
话语一出，众人皆惊。这沈宗主一回来就这么大阵仗，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取消，如何取消？取消后又该如何？等等都是问题。
但很快沈宗主，便给出了答案。
他开始正式全盘地控制千山，从每日卖出的灵兽，到弟子的修炼情况，甚至到弟子的日常饮食。这种控制让大家以为，以前严苛的沈宗主回来了。
一切都在这种严苛的要求下迅速地建立起来。千山就如被撞倒的孩子，被沈席玉强行一把拉起来。
微妙的不同在于，在这一套严苛的背后，沈席玉更加关注弟子的日常，他要他的主事弟子迅速地把握下层弟子的状态，考核更为严明。同时更为公正，所有弟子只要受到不公，均可以得到反馈。
也有更多人性化的措施改革，比如选拔卓越优秀的弟子担任主事，确切地给到每一个弟子相应的福利。
内门外门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更优秀的升级体系。没有任何的偏见，没有所谓的世家，只靠实力，也只有实力。
对长老的要求也逐渐加强，任何长老，都要亲自教导徒弟，成果会被考核，关系到最后俸禄的的发放。长老想摸鱼？那也不可能了。长老犯错，与弟子同罪。
各大峰各自为政，赚来的灵石归他们自己。主峰只收小额的管理费。每个峰内的管理则是参考霄汉门。当然主峰的作用不止于此。它相当于一个控制台，更好的培育灵兽办法，更好的弟子管理方法，都会分享过去。
还禁欲吗？还禁欲的。但那是因为大家没有机会谈情说爱，忙着升级修炼赚钱。谈恋爱？可以。沈席玉设定了每月一日的休假。
众人叫苦不迭，但同时斗志满满，因为干到最后，所有福利和灵石全部都归到他们的手里。
他们才明白，他们的沈宗主一点也没变。变的是他们。
在正魔大战后众门派皆凋零的情况下，沈席玉让千山迅速地重新回到巅峰，宗门排名第一位，各大峰欣欣向荣。
在最近的一次的名湮论道和试剑大会上，千山拿回了阔别十年的第一名。而招新大会，招新堂再次门庭若市，前来拜入千山的数不胜数。
沈席玉所做的唯一改变或许就是让千山子弟知道，想要品尝丰盛的果实？那就请先苦后甜。每个不努力的人都会被淘汰出局。只有天道酬勤，方为最好的公正。
因为早有准备，沈宗主这一套玩起来特别溜。就跟炼化灵兽一样，沈宗主迷恋这种让着自己越来越强的感觉。
千山朝着他想象的方向而去。前世今生，那一条断了线终于接上了。不早不晚，也就晚了十年左右。这十年，沈席玉想，应该是给了谢臻。或者说，只是因为谢臻。
千山子弟从一开始的兴奋激动，到震惊，缓不过气来，再到心中叫苦不迭，最后到拿到好成绩的欣然大喜。
成绩更好了，灵石越多了。没有人能形容这种快乐。谁都想越来越好的。
没有人能形容千山弟子对沈席玉的感情，因为曾经失去后，所以越发珍惜，因为是这个人带领着他们走出地狱，所以越发爱戴。
那种属于千山人，被沈席玉管辖的骄傲荣誉感，再次席卷重来。
千山食堂，风郁等人一起吃饭。说起这段时间的改变，各个都心生感慨。
此时听到旁人同样说起。
“如今的千山，跟通阳长老和玉德长老在时真是完全不一样啊。差距也太大了。”
“可不是嘛。沈宗主就是不一样啊。”
风郁等人听了也是很高兴。沈宗主得偿所愿。
照这个进度下来，也许再过几年，第一个飞升的人会出现在他们千山呢。修真界大概三百人会有一人飞升。
三百年才出一个，机率是这般小，但完全不碍大家热衷于修仙。
弟子这边是这样，游长老那边也是花了好长时间适应沈席玉的节奏。这沈宗主，真的太能折腾人了。但折腾归折腾，游长老这些修炼精，还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精进了。
这个真的比什么多让他们高兴。
他们以前不用心教弟子，每日吃好的，喝好的，当一个闲散长老，修为一点进步都没有。如今忙了起来，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作息也正常了，修为居然进步了。
在试剑大会，还拔得头筹，这可把这几位老妖精给高兴坏了。
见到沈席玉，眼睛都要笑没了。“江陵啊。你可多休息，可别劳累啊。这劳累久了，殿下可要伤心啦。”
“是啊。江陵。要多休息。这男人啊，不管修不修仙，还是得补，免得殿下嫌弃你啊。”
这光表扬还不行，怎么的也得打趣一下。他们没能看到那日的聚灵画面，所以对于沈席玉和谢臻这对师徒关系，他们也就靠猜谁上谁下问题。
但是只要看看沈席玉这副宗主做派，看人一眼都是冰霜，杀伐之态快要溢出来了。
凶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人乃是天下人之表率，多少学子弟子推崇他啊。
这份凌厉感时常让人忽视他过分俊秀的相貌。
沈席玉倒也不计较这番调侃。他反正也把这群老家伙折磨得够惨，让他们感受了初当弟子时的那些辛酸。
等千山重新步入正规时，沈席玉重新启动了后山禁地。
众人才知，当年的老宗主是这般偏心，只给沈席玉后山的禁地咒语。
除了千山，还有仙盟的事。
天阳等人把各处的阵法都补完，——这就是他们这些大能的作用，寻常是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的，但一旦修真界有事，他们必会出来。看到沈席玉重掌仙盟，他们也可以继续安然退隐了。
因为千山的事情着实太多，仙盟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但来日方长，大家都知道沈宗主会带着他们一路向前。
……
……
在管理千山的人群中，各个弟子也有进步。如风郁，更为果决。晚舟，也一改往日的拖延，星辞，改了懒散，贺云则话也少了。
除了岁暮已死。几个弟子都有很大的改变。改变是很难的，也是痛苦的，可唯有如此才见究竟涅槃。
四人心中虽痛恨岁暮当初背叛沈席玉，但好歹师兄弟一场，他们还是拿了点好酒好肉，在清明那日去祭拜了他。还为他说了沈席玉归来后的事情。
“岁暮。你这个人能力好，怎么就做了错事呢。不过现在也回不了头了。”
岁暮不是无可救药，他们都知道，他就是偏激了点。要不是他们都不在他身边，没个人说他，他也不会变成这样的。只能说是一场惋惜。
他们哪里知道，这香火酒肉烧到了地府，岁暮收到了。他因为是冤死的，被困十方城，无法投胎转世。听到众师兄对他的呼喊，方才想起当年沈席玉对他教导，心中也是万分后悔。
师兄弟几人看了岁暮，又祭拜了通阳。
回来时，他们看到岁暮的墓碑竟放了一壶酒，和一只桃花。这是谁来了？风郁一瞥，见有一道白影在树后闪过，心下了然，跟其他人道，也许是其他弟子吧。带着师弟们走了。
他们走后，两个人从树后走出来。
谢臻道：“师父。他们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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