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叶猛得惊起，扩展的话，如果这条河流扩展过了，那么，其流量说不定就能支撑得下整个瑶氐族了。
他心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话语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木野，你太厉害了。”短短几笔，就把整幅画面勾勒出来，把问题，和解决方法在画面中完全展现，这是什么样的智慧呢？
他转头看着木野，木野突然被夸了一嘴，似乎正有些不好意思，俯下身来的模样，又给这画面带来了异样的感觉，但是邵叶正劲头上，完全没注意，他心里想着：
扩展的话一定是有更大的流水，那么流水，从哪里来？
第7章 烤全羊
瑶氐族有什么好吃的呢
找河流的事情，邵叶在外面跑了一天，到天色昏暗，才随着木野回到瑶氐部落。
今天的部落看上去是很热闹的模样，火把连着点了好几簇，照的整个部落都亮堂堂的，远远地，邵叶就闻到了肉香。
不同于上次的纯粹香气，这次，好像是加了些佐料的。
味道闻着，有些像孜然。
再加上，果木烤的香味从不远的地方飘过来。邵叶一路走过，今天忙活了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这时候香味扑鼻而来，直接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饶是他再怎么能忍，嘴巴里，却有些管不住了。
修宁中午就回部落了。上午木野让他牵红琮，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他手上被红琮踹了一块青色，衣服还差点被踏裂了，这才将红琮牵到了指定地方，眼看着邵叶和木野在不远处，他连忙向修宁展示了他身上的“战果”，因而得以获批提前回部落休息。
修宁远远地迎着他们过来，手上捏了块刚撕下来带着焦黄色外皮的烤肉，正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木野看了，不禁皱了皱眉头：
“修宁，你又偷吃了。”
修宁十分夸张地将那整块连皮带肉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推辞：
“哪有，是旦喜大厨塞给我的。”
旦喜是部落里的专负责做吃食的，是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
木野懒得听他胡说八道，眼看着，这肯定是修宁又跑去旦喜那软磨硬泡要来的。修宁眼珠子转转，转眼看到了邵叶，用力嚼几下把肉咽下去，用汉话对他说道：
“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旦喜大厨做了烤全羊。”
修宁知道，邵叶一天没吃东西，肯定是饿得慌了，这时候再把部落今天的好吃的提出来，一定能把邵叶给迷住，这样……木野就顾不上追究他偷吃这件事情了。
不远处的篝火旁，身材敦实的瑶氐大汉正在专心致志地烤着架子上的东西。
篝火顶头窜出一条长长的火舌，舐着木架子上翻滚着的烤物。烤物通体焦黄，有油脂时不时从上方落入底下的篝火之中，引得那火苗一窜一窜的，勾人得很。
烤全羊，确实是烤全羊。
烤得金黄的羊肉看起来皮酥肉嫩，撒上孜然之后，香气肆意张扬，更是好像能把人的馋虫从千里之外勾过来，飘香四方，闻着味儿就能令人回味无穷。
孜然这东西，也是修宁从汉人聚居的地方带过来的。存量不多，重大庆祝的时候才会用上。至于烤全羊，那也是有贵客来才能吃上的。
瑶氐这些日子因为搬迁的问题，找不到草枯的源头不说，族内也闹得很不愉快，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所以修宁早就迫不及待，先尝为快了。
事情是木野吩咐下去做的，今天几个长老都会来，至于为什么——
木野刚回到族里就被一个瑶氐大汉喊走了，他向修宁吩咐了两句，就把邵叶留下了。修宁装模作样地找了块帕子擦擦手上的油脂，拍拍邵叶的肩膀，对他眨眨眼睛：
“好好享用，这可是木野特地为你准备的。”
“啊？”邵叶这时候却有些摸不着脑袋了，他又不是瑶氐的贵客，怎么就是为他准备的……
“多亏了你呀，”修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解惑似的说了：
“族里前些日子因为草枯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这下问题的源头总算出来了，也算是解了木野的一大心结，更何况，还能堵住那帮老东西……”
修宁说得有点多了，他适可而止地住了嘴：
“哎呀，总之你过去就知道啦。”
这时候正巧有个瑶氐姑娘来喊他们，修宁推推邵叶：
“走咯，吃烤羊去。”
瑶氐宴请贵客很有一套礼仪，每个位子都前都摆了一张小桌子，用来盛放餐具和酒器，桌子的摆放及位子的排列也很有讲究，很像邵叶曾见过的画上古代帝王宴请宾客的样式。
部落里也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么？
邵叶吃惊地四处张望着，反复观看以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只是还略带有疑惑，一旁的修宁好似是看透了他这般疑惑，答着说：
“这是我从汉人那学来的，不错吧？是不是挺有式样的。”
真是很不错呢，邵叶下意识点点头，修宁让他坐了主位下靠左边的位子，自己又溜到另一边去。其他人还没来，不一会，先前烤羊的那位大叔带着个大汉把烤羊搬上来，留另一个大汉在原地分羊肉，自己则跑上来问邵叶：
“酒还是茶？”大叔问的话邵叶没听明白，简单的瑶氐语学习还没让他领会这些吃的东西，邵叶疑惑着望着大叔，不知所措，好在这时候修宁过来了：
“旦喜大叔问的是，你喝酒还是喝茶？”
酒在瑶氐的饮食文化中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几乎每一个瑶氐人都会喝酒。甚至，喝酒在瑶氐人吃饭前，是不可缺少的一个步骤。
瑶氐人生性好酒。当然，喝酒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西北大地寒冷的冬天里，酒也是很好的御寒工具。
因此，酒文化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瑶氐人的基因里。
但是邵叶不同。
虽然修宁曾经住过的汉人聚集地里喝酒的人不在少数，但汉人的饮酒，无论从方式还是作用来说，都是和他们瑶氐很不一样的。修宁以前见过的，汉人喝酒，大多是取乐，而酒的功能性，就下降许多了。
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汉人是不会，或者说不爱喝酒的。
显然，邵叶就是其中之一。
邵叶对酒的兴趣不大，甚至还不喜欢喝酒之后的醉态影响他研究历史，因此，他只喝些茶。
好在瑶氐人也有饮茶消食的习惯，不过多会，旦喜大叔就给他上来一壶茶。茶具的样式很精致，壶状的外形上雕刻着好看的花纹，却不像是部落里生产出来的。
果然，修宁又悄悄地说了：
“这也是我带回来的。”
邵叶望着修宁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候，从外面传来几声脚步，修宁立即蹿了回去，端坐着。邵叶朝门口望去，木野身后跟着两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瑶氐人，正朝着帐篷里走来。
木野自顾自地上了主位，后两个有些年纪的瑶氐人本来跟到了邵叶面前，一看这里坐这个不认识的汉人，本想说一面，但是主位上的木野已经坐下了，碍着木野，他们只好挑着后面的位子坐下。
从坐下的声音就知道，他们心里憋着气。
对面的修宁用汉话给他比口型，邵叶恍然，这就是瑶氐的两位长老。
帐篷外面又传来些声响，一个中年瑶氐人似乎想进来，主位上的木野抬头，门口守着的瑶氐大汉拉开帘子，但是手还在拦住中年瑶氐人。
“妃柔不在，我为什么不能代替她来。”
中年瑶氐人边闯边嚷嚷。
木野的眼神淡淡的，没说话，一旁的修宁看不下去，回嘴道：
“回鹊你跟妃柔比什么比，你哪点比得上她。妃柔的位子就是空着也轮不上你来。”
“你……”回鹊气急败坏，拍开拦门的大汉，但是由于身材有些差距，他并没有拍的开，反而还被一把抱住。
回鹊一抬头，正见木野转变了眼神，那眼神好似是警告，瑶氐的地盘不是他能胡来的。
回鹊顿时噤了声，木野他还惹不起，于是他狠狠地剜了一眼修宁，选择麻溜地滚蛋了。
修宁理都不理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津津有味地开始扒羊肉吃。
羊皮酥脆，鲜肉多汁，现在还有些热气，淌着汁水的羊肉上裹满了孜然，冒着热气，被修宁一把送入口中，直接把对面的邵叶看呆了。
修宁看邵叶看他，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还举举酒杯示意他一块吃。
邵叶自然是不好意思的，这时候木野在上面开始说话了。他先是举起酒杯——修宁也举起酒杯，邵叶跟着举起茶杯，长老也举起酒杯。
隔空对上了对，各自一饮而尽。
木野开始说话，邵叶的瑶氐话学的不少，但是木野的正常语速他还是有没能听明白的，他下意识望了望修宁，对方指了指手底下的烤羊，示意他赶紧吃别凉了。
嗯，是有这么个道理，反正叫他听他也听不懂。正好这时候他的肚子也叫了，于是他估摸着两边没人看他，也就偷偷摸摸的开始吃了。
有了调料果真是很不错的！
邵叶心里狠狠地赞同了这次孜然的使用，这次羊肉的处理也很到位，入口的羊肉，非但不膻，嫩且不说，多汁也不够入眼，那种木头的香气混着烧烤的味道，又有羊肉独有的口感和除却膻味以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孜然浓烈的碰撞下，似乎在他嘴巴里一并化开了，这时候再抿上一口清茶，回味，就不是说说的事情了。
邵叶胃口大开，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了大半，期间瑶氐族的二位长老多次看他，也被沉浸在吃烤羊中的邵叶一并忽视了，座上的木野也没叫他，任凭邵叶自己吃去了。
作者有话说：
居然真的有宝子点收藏……谢谢收藏呜呜呜 这一章写吃的烤全羊真的很好吃诶！！！
第8章 弯曲的最上游
在黑夜的山崖上
木野和长老们讨论了多久，邵叶和修宁就吃了多久，期间二人一字未说，至于听么，一个是装听不懂，一个是真听不懂。
吃到最后，邵叶只听见讨论双方的语速越来越快，大多是长老在说话，邵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见他右手边的长老气势汹汹地砸了一下酒器，站起来向外面走去，而另一位长老见此，也匆忙放下正喝着的酒，追了出去。
回见修宁，终于不再是吃烤羊的模样了。他走到门口把门口的门帘拉起来，转眼就换上了一副嫌恶的面孔：
“本事没有，话多，脾气还不小。”
刚才木野和长老们说的，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长老们对这个面生的汉人充满敌意，并且坚决不同意什么找河流迁徙的想法，认为这是不符合部落以来的惯例的。
木野自然无视了他们的抗议，本来，今天喊他们来这，只是通知，也不是什么商量。
长老们不服，吵吵嚷嚷地说着邵叶是汉人，帮着找河流还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呢。
木野说，他为瑶氐找出了草枯的根源。
长老梗着脖子，说道这有什么？
木野问，你们为瑶氐做出了什么贡献？
这一句话怼得长老哑口无言。
长老长老，虽然确实年长，但也只是长岁数，论贡献，大概还没有木野做得多。瑶氐内部的承袭制度，使得他们不必要做太多贡献，只要年数够了，地位就上去了。前些年瑶氐内乱的时候，他们更是躲到一边，等平稳下来，才又跑回部落里享受起来。
没用就算了，还爱仗着自己的地位指手画脚，这让木野很是头疼。
早想找个机会敲打一下他们了，眼看邵叶的到来，好歹让木野找到个机会。
草草两句话，就好似掀动了长老们的暴躁神经，连酒喝在嘴里，都在不老实地翻滚着，面上，则是早就掩饰不住的怒容了。
偏偏他们无话可说。
于是在木野面无表情地下定论的时候，权力无处可施，手往哪里放都不是的长老们，在自知论不过木野，也不敢拿木野怎么样的情况下，忍无可忍地怒摔酒器，愤然出门去。
修宁也出去了，宴后的帐篷内却没古代宫廷的那般优雅，游牧民族的豪性在这里展现，不过那也是要收拾的。
木野看了看底下吃相优雅的邵叶，收住了刚才的漠然，用瑶氐语缓慢地问他一句：
“吃饱了吗？”
邵叶连连点头。
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烤羊，每个人分得的分量都是十足的，邵叶胃口不大，这么多吃得他有些发撑了。
天色晚了，方才瑶氐族里亮起的点点火把，此时已灭了大半。
晚上的瑶氐族内没有什么声音，帐篷挨着帐篷，静静地矗立在夜晚的草原大地上，只听见簌簌的风声从帐篷外袭进来，但是风小，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
瑶氐人起得早，自然，晚上大多是休息。木野看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对邵叶说道：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他正欲离开，却听见邵叶在他后面说了句：
“等等。”
木野停住了，问他：
“什么事？”
邵叶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脑子没停，虽然没办法听懂木野和长老们的对话，但他的思绪也飘到了半天思考的问题之中：
扩展的话，势必需要流水，那么流水会在哪里呢？
他总觉得那幅画里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如果能再看上……完整的一定是看不到的了，但是如果能看到先前木野画了一半的那幅，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刚才长老摔酒器倏地打乱了他的思绪，现在，却又刚好是想起来的了。
邵叶是个做事不爱拖泥带水的人，想起来，就要马上去求证。
他把想法跟木野说了，半晌，木野问他：
“你是要现在去看么？”
邵叶点点头，这对木野来说不是件坏事，因为邵叶的意思，这兴许能很快找到水流。
尽管，木野没明白他画下的人与畜牧，同找到水流的关系在哪里。
但是，木野犹豫了一下，现在的天色太过昏暗，山路崎岖，尽管岩画所在的地方的路不是那么难走，但是现在天黑，与白日想必，是要危险得多的。
他一抬头，看见邵叶的眼神正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山，心思，怕是早就隔着帐篷飘到那幅画上去了。
5/60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