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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野说，在这里等我。
片刻之后，木野拿来了两个火把。
邵叶披上了先前木野给的那件深色披风，早晚的风，须得披着斗篷才熬得住。
两人就这么打着火把走去了，夜色深深，几点星光也照不亮他们前行的路，火把么，在黑夜里被风张狂地玩弄着，杂乱地照亮他们周围的路，黑一片白一片，不大安稳。幸好，木野常来的原因，他对这条路倒很是熟悉。
于是邵叶随着木野，从底下一路崎岖上去，倒也安然无恙。
面前的岩石在火把的加持下，线条分明的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邵叶凝神望着，很有兴趣的样子，木野见他对自己刻下的东西如此感兴趣，不禁问道：
“要我给你讲讲吗？”
邵叶眼前一亮，木野自己讲的话，一定能将画面完全地展现。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遗漏而言了。
“好。”
木野让他拿着火把，一只手捞起半边的披风，一只手放到岩画上去。分明的线条如此清晰的展现在他眼前，思绪翻涌，雕刻下这幅作品时的想法也一一展现。
木野用瑶氐语缓慢地说着：
“牧人…..是我们瑶氐人……”
“放牧的时候，牛羊去吃草原上的草……”
木野小麦色的手指向画面中间指去，从人物到畜牧，再到底下。
那下面有一些杂乱的线，邵叶这时候才恍然，原来是草，线的高度不够，畜牧低下头去碰，却没有碰到。
“草枯了，它们吃不到……”
“所以，瘦了……”
手指挪到牧人身后的地方，那里的畜牧矮了一些。
这是邵叶之前看时没发现的。
“草枯的原因找了很多，那时候还没有发现河流有问题……”
畜牧的旁边，静静地淌着线条。
等等！
邵叶眉头皱了一下，河？这里还有一条河！他的双手都拿着火把，不大好动弹，只得出声问木野：
“这里也是河流吗？”
“这是，原本的河流。”木野迟疑着出声了，邵叶随即将一个火把塞还给木野，凝神盯着画面。
对了！
他说怎么，水流在画面中没有展现，原来是同畜牧和杂草混在一起了，叫他不好分辨，依稀记得，这里和后面那块河流，确实是连在一起的。
以一根细长的线条。
原来引去水流的位置，就是原本的河流！
邵叶兴奋极了，他告诉木野：
“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木野疑惑地望着他，邵叶说：
“是原来的河流。”
“原来的？”木野一愣：
“可是原来的水位已经下降很多了，又……”
邵叶瞬间愣住，他刚才只顾着看画面了，却忽略了现实。
现实的情况就是，瑶氐族聚居的这条河流的水位，根本不足以让它作为引水的水源、
不对。
邵叶皱着眉头细细想去，河流是对的，那么什么是不对的呢？
这条河流全域很长，从他们现在的方位是不可能看见的，更何况天色昏暗，只有微光倒影在河流上，荧荧地透出些光亮来，河流的位置又太远，从这里，只能看见一小段。
邵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要看清河流的全貌。
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缓缓挪动步伐，木野不明所以，只好拿着火把跟他一起往上走。等到木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这座山位置略高的地方了。
一颗小石子滚下去，“咯噔”一声惊醒了木野。
“邵叶。”木野惊觉，连忙拉住邵叶：
“太高了，天太黑，很危险。”他说的很快邵叶会听不明白，但是他要说的话又太多，只好精简成三个短句，好让邵叶听懂。
邵叶的脑袋里光想着河流呢，从这里，倒能看见荧荧的水流绕着半座山流过去。远远的斜前方，挂着火光的是瑶氐部落，后方与瑶氐拉开些距离又有一处火光，那是羚羽族。
河流弯曲而去，羚羽族聚落的不远处是河流的最上游，那里没有火光，但是很小的一段。
邵叶跑到另一头，木野见劝他没用，连忙跟上去照亮脚下的路，这一块地方就是白天也算是险峻的地方了，木野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跌下去。
那是很危险的。
“今天白天去的地方，是那里吗？”
邵叶的手顺着火把指过去，火光冲着那一块而去，眼前亮堂着。
毕竟是没有火光在那，眼前的两天也不足以让木野看清底下的景色，他下意识凑过去看。
邵叶为了让他看清楚，身子往前凑了凑，脚往前一伸，却——
邵叶刚踏过去，就能感受到脚下一空了，然而他专注于前方，他对脚下的东西并没有过多关注。
随后，两声石子滚落声从脚下向山下而去，邵叶只觉得他的身子在往前坠——
“邵叶！”在与风声亲密对接的时候，邵叶听见了木野的惊呼，他来不及反应，往下面坠去，随后，他的一只手被后面的人拉住，他的身子开始带着后面一起下坠。
第9章 惊险之后
被他背回了部落
扑通！
滚作一团的两个身影重重摔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万幸，这是离他们坠下去不远的地方。
邵叶吃痛地扶着旁边的岩石，慢慢撑起身子，火把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丢掉了，眼看着，应该是掉到了更低的地方。
月光绕着身侧，浅浅地打了一圈。借着微光，邵叶看见身旁靠里的地方，木野立在那里。
他显然也是刚爬起来的，靠在里侧的模样好似还没缓过来。邵叶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一段距离之上，黑漆漆地横着一块。
那就是他们刚才掉下来的地方。
邵叶揉了揉伤到的手腕，回头正对上木野的眼神，他还没开口，木野就问他了：
“手受伤了？”
“噢，没事。”邵叶象征性地甩了甩手，结果这不甩倒还好，一甩，皮包着的骨头好像被扭了一圈，疼得他眼泪都有些飘出来了。
他不禁“嘶”了一声，木野说：
“修宁那有从汉人那带回来的膏药，回去上一些。”
“好。”邵叶下意识应了一句，随后，他开始打量周遭。
这不是一片很大的地方，从上面下来，就好像一个小平台，只是……邵叶四周看了看，太黑了，上去的，下来的路，哪里也找不着。
没有路吗？
他往外走了走，后面立即响起来脚步声，一只手伸过来；揽过他的肩膀，有把他往回拉的意思，木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别过去。”
邵叶的脚步停住了，从现在这个位置，大概能看见一点下面的情况。那是很深，很深，很深……看不见底的地方，这让他心有余悸。木野说的是对的，太危险了，他不应该将脚步向外踏。
他往回靠了靠，皱着眉头回木野说道：
“没有路，上去的，下来的，都没有。”
木野也皱起了眉头，现在是春季，晚上的天气是很冷很冷的，风，亦是很大的，特别现在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手上也没有照明取暖的火把，作为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他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困境。
回去，今天是回不了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还高悬着，看来还有很长时间要在这片地方待着。
木野在原地顿了顿，要找出一个办法来，不然今晚会很难过。
他想了想，靠边走去。
狭窄的平台上，木野小心地扶着周遭的岩石壁，在平台上游走着。
他把重心放在靠里的位置，这样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一只手向周边岩石探去，如果有个避风的场所，那么今天晚上会好熬得许多，只要到了白天，办法，就不愁没有了。
邵叶借着微光看清了木野，看他在岩石壁上摸索，自己靠着岩石坐下来了。摔下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疼痛的感觉全来了，不光是手臂上，还有腿上。他是腿贴着地面摔下来，刚才估计是摔麻了，到这时候才有感觉。
痛，太痛了。
邵叶现在觉得他浑身筋骨都被抽了一遍，加上外皮蹭破，他现在只能是靠着里面，木野还在摸索着，邵叶猜测他在找什么，可惜现在自己帮不上忙：
“你在找什么…….”
邵叶的话还未落音，木野忽得拍了一下岩石壁，听到微弱的回响，他将手游移到另一侧，往下，那里竟是可以探进去的，往下摸索，是一个挺大的空间，能躲进去避避风。
但是……木野生得高大，他抬头看了一眼邵叶，喊他过来。
“小心。”
木野看邵叶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连忙过去扶了他一把。气温下降得很快，估摸着，现在得有零下。邵叶身上披着披风，但这也是不够的。
之前他在西北研究所的时候，也偶尔会因为加班在晚上出来。那个时候他就领略过半夜的冷了，没想到，穿越过来之后，竟是会常常遇见。
他自己是吃不消这种冻的，所以木野喊他过去，他连忙就过去了。起来的时候又是一阵疼痛，脚痛腿痛的，恰好有一阵风吹来，他没站稳，直接绊了一下。
空间的大小刚好容纳一个人，邵叶躲进去避避风正是不错的。邵叶暖和了些，抬头看见木野正站在前头，刚好，也将外面的风挡住了很多：
“你怎么办？”邵叶看木野还站在外面，不禁问一句。
“噢，我没事。”
木野怎么说也是在这片区域长大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他也扛过来了。
以前冬天的时候瑶氐总是要搬迁，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太冷，会冻死人的那种冷，木野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许多年，眼下的气温，他还算扛得住。
“这个。”说话间，邵叶已经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了，木野看到伸到他面前的手，略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来披在前面。
披在前面的话，他们就都吹不到风了。
冷了一夜，总算窥见白天的光了，邵叶摔得疼，但好歹也是睡了一会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披风盖在他身上，木野正站在平台边边上。
邵叶动了一下，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前面背对着他的木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转过头来，见邵叶醒了，他边走过来，边指着前方偏左的位置：
“那边有一条路，可以下去。”
“那走吧。”邵叶支着身子撑起来，还是有些吃痛。他抬头看看木野，心下疑惑，木野也是同他一块下来的，他……
“你，”邵叶一时词穷，只好用手指指自己的身子，半天憋出来几个字：
“不疼吗？”
木野笑，刚掉下来的时候是有点，但这对于木野来说，对于在马背上长大的他来说，算不上疼的，从前他驯红琮的时候，不知道摔下来过多少次。
“以前经常这样的，没事。”
邵叶十分佩服，这样的疼痛，来几次他都不会习惯的。
站到外面来，邵叶也看清了那条路。确实不能怪他们昨天晚上没找到路，因为这条路真是——
又窄又小，看上去，不仅要稳着走，还要……
身手敏捷。
因为上面的岩石歪得千奇百怪，指不定一下就踩空了。
并且，高高低低得恨不平整，邵叶略微抬了一下头，往下看了一点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条路一眼望到底，确实是可以到达山底的。
邵叶心里有些犹豫，木野已经先下去一点了，他说：
“把披风披上。”
“啊？”
邵叶懵了一下，愣愣地将披风披上，虽然，他不知道木野为什么这么说：
“拿在手里不好背你。”木野解释了一句，邵叶感觉他脑子思路转过来了，但又急速拐弯打了个死结。
“啊？”
“我背你，你看着点路，应该能快些。”
噢。邵叶明白了，他现在就是不好走路的样子，但是看路还行，不过，这样的话，两个人过去应该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如果木野能背他走，他大概……
但是，前提是……
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木野的背微微弯下来一些，邵叶往前走了走，顺势被背起来了。
邵叶十分感动，木野完全能自己先回部落，让他自己慢慢在这山崖上下去，但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慢一点，但是能一块回去。
他心里恍然，前面木野所说的快一点，原来是对他说的。
木野力气不小，一路背他也不带喘的，期间也没有停下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正挂在高空上，时间也不算太晚。
回到部落的时候，修宁早在门口等着了。
看见木野和邵叶，他连忙跑过来：
“我说，你们去哪里了，一早上起来就没见人，还有，这……”由于邵叶的模样还是不太好走路，木野就把他一路背到了部落门口。
邵叶从他背后下来，膝盖窝刺痛了一下，折了一下没摔下去，修宁一下就眼尖看到了：
“受伤了？”
邵叶摆摆手，刚想说自己没事，木野却说话了：
“从山上摔了，你的膏药呢，拿出来。”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修宁跑过来，直接把邵叶的腿上的衣服撩起来，一下就看见了里面的伤口，青的青，紫的紫，几处擦伤，在白皙的腿上格外显眼，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邵叶确实长这么大没在自己身上见过这么多伤口，不过既然只是伤口的话，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他并不想去理会这个，现在，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同木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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