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自己生日,八成又是在门卫那儿套到的业主登记信息。
同模同样的说辞,宋然又拒绝了一遍。
哪知他后面还有话,“那个……那明天晚上你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我表姐家的孩子想找个家教老师,我就跟她推荐了你,你看方便见个面详细聊聊吗?”
听见头一句宋然下意识地想拒绝,“吃饭就不用了,如果你表姐有空的话可以让她到竞成来找我,公司里当面聊。”
王铭赶紧摇头,“不行,我表姐让我一定要请老师吃饭的,不然我跟她交不了差。”
宋然明白有些家长的心理,只好点头答应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出几十米,小区里的路灯一直没找人来维修,一盏明一盏暗。
宋然站在光亮下,看见了隐在黑暗里的李铖。他几乎大半的脸都在阴影里,只看得见轮廓,不见表情。
蛋糕被他牵着,闻到宋然的气味就想往前冲。
王铭还在说话,不知怎么想的,宋然下意识想转身,等身子扭了一半,他才反应过来。
就算王铭在旁边又怎样,他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躲,也不必再感到心虚。
李铖看到了他的动作,眼神一暗,脸色比刚刚看到两人一起出现时更难看。
不过宋然看不到。
李铖几步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牵引绳递给宋然,然后不由分说地接过宋然手里的袋子。
“走吧。”他语调低沉,听不出喜怒。
宋然跟了上去。
王铭几乎是当下就看出来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被李铖动作里流露出的自然熟稔刺激到,王铭故意大声对宋然说:“明天下班我直接过去接你!”
李铖的脚步一顿。
他开的自己家的门。
宋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松了绳子,蛋糕自顾自地蹿了出去。
“为什么不接电话?”李铖问。
“我手机没电,忘……”宋然话只说了一半。
“你在躲我。”
他不是询问,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
李铖猝不及防转身,宋然鼻子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第一次觉得李铖的视线是如此灼热,仅仅是相交就能让他败下阵来。
“是不是?”李铖步步紧逼。
“没有。”宋然撇过头,否认。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李铖很执拗。
宋然迟迟没有消息,李铖担心他出事,再也坐不住,匆匆下楼等。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两个人。
看着他们一路说着话,李铖的眼睛几乎被刺痛。
尤其这几天宋然对他的态度,就像隔了层透明的膜,横亘在二人之间。
但同时,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李铖直直地看进宋然的眼里。他的眼神分明在问宋然,为什么突然冷淡,为什么他在看见宋然和别人在一起,却躲着自己时会难受。
宋然也倔强地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也在说话,他想让李铖别再给他希望,你会生气会难受只是出于朋友间的独占欲,只是因为朋友有了新朋友所以不爽。
最终竟是李铖先妥协,他收回了视线,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我有礼物要给你。”
宋然有点惊讶,他以为李铖不记得了,稍微一联想,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中午李铖想约他出去吃饭。
他看着李铖拎出一台咖啡机,旁边还摆着一个他平常很爱吃的小蛋糕。
宋然现在已经是震惊了,他记得这款咖啡机,之前他发过好几个咖啡拉花翻车的视频给李铖,那个博主用的就是这款。
他平常也喝咖啡,知道这机子不便宜。
宋然本意是和他分享各种五花八门的搞笑翻车,却没想李铖误以为他喜欢的是这款咖啡机。
积压了几天的糟糕情绪一扫而空,宋然有些哭笑不得。
见他终于笑了,李铖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带了笑。
这是李铖的心意,他不想点破这个乌龙。
“谢谢,我很喜欢。”宋然真心诚意地说。
李铖拿来蜡烛,替他点上,声音轻柔,“许愿吧。”
宋然睁眼,李铖的轮廓在昏暗的烛光中比嗓音还要温柔几分,“生日快乐。”
“谢……”
“你是我很在意的人,宋然。”他说。
宋然愣愣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再一次、不可抑制地心动。
第二天下午,宋然和王铭面对面坐着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
宋然用汤匙搅着咖啡,抬头看着王铭,“你表姐呢?”
王铭也不想再撒谎,坦荡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因为想约你出来吃饭。”
表姐倒是真的,但她表姐是个丁克,根本没有孩子。
本来昨天宋然生日,他想把人约出来表白的,宋然不答应,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此时服务生捧上来一束花,是一束白雪山。
王铭把花递到他面前,“宋然,我可以追你吗?”
宋然失笑,“你把我当小女生?”
王铭赶紧否认,“我只是觉得这束花很衬你,没有那个意思,”
纯黑的纸衬出内里极致的洁白,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宋然。
“而且我天生就是弯的。”
宋然没有接。
他拒绝得干脆,“抱歉,我想不行。”
第18章 农家乐
虽然王铭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但还是很不甘心,追问为什么。
宋然声音很轻,“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不死心地问:“是李铖吗?”
宋然直面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王铭放在桌下的拳头松了又握,明明有好多话想说,但宋然始终没有伸出的手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最后他只能故作轻松地说。
宋然不置可否。
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类型,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李铖而已。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王铭把花收回自己旁边放好,问他。
宋然摇摇头。
王铭惊了,“那你们这是在干嘛?玩情趣?”
他有点无语,李铖对他的敌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合着这俩人在这儿搞暗恋呢。
本想提点一番,但对面这人可是刚刚才拒绝了自己,他为啥要上赶着当情感顾问,白白成全了他们。
想到这儿,王铭轻哼了一声。
宋然也沉默,王铭不会知道,因为太过珍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宋然抢先一步把账结了,临走前提醒他,“别忘了收钱。”
昨晚王铭发过来一笔转账祝他生日快乐,金额是520,宋然没收,点了退回。
王铭生无可恋,“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宋然想到李铖,笑了一下,“可以,但得是真朋友。”
王铭突然福至心灵,秒懂,脸更黑了。
回到家,宋然发现徐海竟然在门口等他。
“你回来了小宋哥!”
宋然赶紧开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徐海把手上东西一股脑全放茶几上,“我给铖哥打了,他说你在外面吃饭,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宋然要给他泡咖啡,徐海摆手,“白开水就行哥,喝不来那玩意儿。”
李铖带蛋糕去宠物医院了,小家伙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这几天都没精打采的。
正说着呢,李铖就发消息说到家了。
宋然让他过来这边,说徐海已经到了。
李铖牵着狗站在门口。
“哟,小鸡毛。”
徐海第一次见蛋糕,嘴一秃噜,把人名儿叫成了鸡毛。
蛋糕像是突然听得懂人话,冲着徐海龇牙咧嘴地叫,表情凶狠。
宋然过去把它抱在怀里,安抚地摸摸,“看起来好多了,都有力气叫唤了。”
李铖点头,“打了一针,开了不少药。”
见狗子有反应,徐海欠嗖嗖地故意喊了好几遍,引得蛋糕在宋然怀里还不忘地龇牙。
“差不多得了啊。”李铖手里掰着药片,瞥了眼客厅里的两人一狗。
徐海又转头和宋然唠,他拎起桌上那几个袋子张罗,“都是我妈给我寄的,我们老家特产,特香!”
“给我糟蹋了,配你的手艺正好。”徐海嘿嘿笑,正好寻了个正当理由蹭饭。
徐海自来熟,宋然也被感染,一来一往间说了不少话。
李铖一时插不上话,扭头去找了蛋糕。
徐海终于又尝上了宋然的手艺,但他瞅着这氛围怎么还是不对劲。
眼前这俩人同桌吃饭时神情动作自然得仿佛老夫老妻,他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真是邪门儿。”徐海觉得自己魔怔了,甩甩头,夹了一大块肉。
今年的中秋来的格外早,大街小巷的商贩都早早往外支了摊子卖月饼。
“坐稳了啊!”
李铖抱着手里的粉色头盔,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宋然拍拍空着的车后座,见李铖迟迟没有上车,扭头见他一脸纠结。
‘’喂!”
李铖咬呀牙,坐了上去。
宋然在前面嘀嘀咕咕:“这还是我第一次载人呢,你应该感到庆幸。”
虽然小声,但李铖还是听到了。
突然觉得这车怎么看怎么好看。
前晚康恬打来电话,说邀请他们去康父开的农家乐玩。
“说啊……”她出声催促,眼含威胁。
陈靖梁支支吾吾,让他把李铖也带上。
康恬这才满意地点头。
康家的农家乐就在离禄城不远的双峰县,建在半山上,陈靖梁和宋然大学时就去过很多次,一度成了他们三人的私人基地。
李铖的车还在修理场,他们今天只能骑车去车站。
明明出差时来过这里很多次,和李铖一起来一起坐车却完全不一样,恍惚间竟有种初次体验的新奇感觉。
他看着李铖的侧脸,想起那趟开往金沙的列车,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
要带东西都不多,宋然索性把两人的东西装到了一起。
他才把箱子提起来,就被李铖一把接过举过头顶放上了行李架。
“小心你的手!”宋然慌忙去检查他左手上的纱布,指尖像带了电流似的,划过的地方掀起一阵酥麻。
李铖任由他看,“没事的,不重。”
确认没有出血宋然才放心,对李铖说:“等回来我陪你去拆线。”
陈靖梁和康恬前一天就到了,此时正在出站口等他们。
他在原地来回地走,康恬被晃得头晕,扳住肩膀让他停下。
“你紧张个啥?”
陈靖梁大声反驳:“谁紧张了!”
她翻了个白眼,“我,我紧张。”
李铖沉默地拉着行李箱走在宋然旁边。
“陈靖梁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会儿他要是说了什么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看得出李铖的踌躇,也知道他的担忧。
李铖转头看他,仿佛从他眼里得到了些安慰,“嗯,我知道。”
见到两人的身影,康恬立马上去迎,陈靖梁落在后面几步。
李铖也跟在宋然后面。
两人相顾无言,只静静地打量着对方。
陈靖梁和高中时没什么变化,高了些也壮了些,高中时总戴的那副黑框眼镜被摘了下来。
陈靖梁也在看李铖,他觉得眼前的人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高中时的李铖虽然话也不多,但是起码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不像现在。
看上去沉稳了许多,但身上似乎带着一股难言的锋利感。
“饿了吧?出来前我就让厨房备菜了,咱回去就能吃上热乎的。”
宋然被她搭着肩,余光却一直在看后面的两人。
一路上只有宋然和康恬在说话。
她靠近他耳边说悄悄话:“这回可别说我不帮你啊。”
宋然一脸迷茫。
到了地方,宋然和李铖被安排到一间房。
康恬对他眨了眨眼。
吃完饭,宋然和康恬默契的没有回各自的房间,在外面瞎溜达。
李铖敲响了陈靖梁的房门。
仿佛知道他会来,陈靖梁把背包往床上一摆,双手抱臂,“说说吧,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李铖立在原地没动,像是在想该怎么开口。
“阿尧,”
听见李铖这样叫他,陈靖梁狠狠一怔。
高中的时候,他还叫陈靖尧。
那时他老是嫌这个名字,家里人老是尧尧,尧尧地叫,听上去像个女孩儿。
青春期的男生,好面子,他让人只能叫他的大名。
李铖和几个好友存心逗他,偏要叫他阿尧,被陈靖梁勒着脖子威胁也坚决不改口。
“我高考考砸了。”李铖开口就是一记猛料。
高考前夕,李显臻和隔壁村寡妇不清不楚,被他母亲撞见了,几乎当场就发了疯。他知道后动手打了混账父亲和那个女人。
女人的混混儿子上门来寻仇,用铁锹砸伤了他的右手。
之后,高考,落榜。
“查到成绩的那天,我一个人从禄城的网吧走回金沙,从天亮到天黑。”李铖目光随意地落在房间里的床头柜上,说的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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