螓首蛾眉,明眸善睐。
哪怕是县令爷那据说国色天香的女儿,恐怕也比不上眼前女子一根毫毛吧?
倪大海没啥文采,只觉这位近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女神医跟天仙儿下凡似的,美得人不敢近身亵渎!
他张了张嘴,语气讷讷:“啊对,啊对对对。”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村民也跟被精怪吸了精气神儿似的,一动不动呆愣愣盯着楚承。
主要是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从未见过像楚承这样精致漂亮,还自带贵气的美人。
好在这些天楚承已经习惯这样的注视,淡然地弯了弯唇角:“小女子只在白下村看诊,若有病患,便请带去那里。其余时间地点,一概不看诊。”
倪大海回神,瞬间黑了脸,也顾不得觊觎对方的美貌,毫不犹豫地说:“人命关天,你这姑娘有没有爱心?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
楚承掀了掀眼皮,不为所动:“这位村长是在道德绑架小女子么?可惜我并非大夫,仅仅一时兴趣办的义诊呢。若不愿意在小女子这里看,县里城里多的是大夫。”
倪大海一噎,竟无法反驳。
他本以为这楚承开义诊,定是个傻白甜的富家小姐,非常好骗,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上当……
想着,他又忍不住忌惮地瞥向蒋正。
他本来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楚承不上当,就带着村民强行将人掳走,谁知蒋正却出现在这里,让他的第二计划直接泡汤。
哪怕背后有群岚县的县令韩竹撑腰,当着一个县令的面将人掳走,对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来只能实行最后一个计划了。
倪大海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开口:“好吧,我们下午再来。”
说着,他便带着村人离开,背影怎么看怎么灰溜溜。
但秦凛却不会认为这就完了。他冷着脸朝齐大齐二使了使眼色,两人会意,立即悄悄尾随而去。
而旁边的蒋正也义正辞严地对楚承道:“楚姑娘放心!只要有本官在,就没人能伤害你!”
楚承莞尔,虽然不指望这位,但还是朝他笑笑:“多谢蒋县令。”
蒋正心脏狠狠一跳,面上竟不自觉红得透彻:“嗯……嗯……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摸摸鼻子,也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公义,继续说:“我看那倪大海心里有鬼,恐怕要对楚姑娘出手,不如两位今日起住到衙门里去,谅他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强闯衙门不是?”
楚承挑眉,将对方赤红的面庞尽收眼底,不由意味深长地望向秦凛:“哥哥,你觉得呢?”
秦凛霎时只想对蒋正吐出一个“滚”字!
有他在,谁能伤害到楚承?!
而且蒋正这邀请明晃晃地包藏私心,是想将楚承放在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恶可耻!
但,理智却告诉他,答应下来。
——如今他与楚承隐姓埋名外出,身边只有两个护卫,万一真的遇到无法处理的危险怎么办?
秦凛相信自己的武力足够保护楚承,但凡是都怕万一!他不敢赌、也不愿意楚承因为自己的一时固执,因为某个万一陷入险境!
所以,他只能咬牙点头:“可以。”
蒋正顿时惊喜连连,感激地看过来,说:“事不宜迟,就叫我的两个衙役帮你们把行李带去衙门吧。”
秦凛黑着脸一字一顿:“多谢蒋县令。”
“嘿嘿,不必多礼。”蒋正浑然不觉自己是在讨好起心中的“大舅哥”。
说干就干。
于是,众人便回了白下村。
赵有田夫妻知道楚承兄妹要搬去衙门住,本来很是不舍,但一听儿子说倪大海那边图谋不轨,立即帮着两人收拾起屋子。
行李很快被送走,而楚承依旧打算接下来的几天都在白下村义诊。
到了下午,说好要带人来看病的倪大海果然没来。
赵有田等人狠狠松了口气,以为对方是不敢来了。
义诊结束,楚承和秦凛便和蒋正一起去了南枝县。县衙的厢房很多,这次,秦凛便没了理由要跟楚承同住。
毕竟,名义上两人是“兄妹”,而非夫妻。
看着楚承微笑着从容地道别,然后推门进了隔壁屋子,秦凛的表情很是难看。
这才分别了两个呼吸,他便开始思念小哥儿身上那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香了。
暖风拂过。
抬头望去,春夜的星子竟格外黯淡。
正想着,齐大齐二忽然从外面走了过来。见秦凛站在门外,还以为对方是在等他们,顿时绷紧了神经上前行礼:“殿下……”
秦凛摆了摆手,肃容:“不必多礼,可有发现?”
齐大闻言立即道:“属下二人跟踪倪大海,发现他与……”
话音未落,秦凛再次摆手打断他的话头,表情更加严肃:“这般重要的发现,王妃合该与本王一道倾听,为本王出谋划策才是。”
说着,他就走到楚承门前,“咚咚”敲了两下门。
齐大齐二:???
不是,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啊?
紧接着,就见房门打开,他们的殿下一脸凝重地对开门的王妃说:“齐大齐二回来了,他们有些重要发现,你要一起听么?”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打听到什么足以让世界末日的毁灭性消息呢!
齐大齐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楚承却不疑有他,侧身让人进屋:“嗯,进来吧。”
秦凛只觉夜空的星子都亮了起来,面上却矜持地点点头,然后迈入屋内,后面跟着神态恭谨的齐大齐二。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蒋正用心了。
但意识到这点的秦凛反而更不高兴了。
他没吭声,而是坐到桌边,示意齐大齐二继续。
齐大齐二面面相觑,这才重新组织语言:“属下二人跟踪倪大海,发现他与那神婆密会,竟商量着在请神典仪上,冒充新任河神,要王妃娘娘当河神的新娘!”
话音刚落,秦凛眸光一冷:“新娘?”
齐大颔首,知道殿下不懂其中的猫腻,解释道:“河神的新娘,就是要穿上新娘礼服,溺死在河中,以达到祭祀河神的效果。”
“砰!”
掌下的桌子瞬间崩碎。
秦凛眼眶赤红,怒气勃/发!
第78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1
齐大齐二登时噤若寒蝉。
倒是楚承不紧不慢地抓住他的手摊开掌心, 见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这才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你的皮还挺紧实。”
虽然阴阳怪气,却奇异地抚平了秦凛心中的熊熊怒火:“你不生气么?”
“阿凛不是替我生气了吗?”楚承盈盈一笑, 如春风般吹散秦凛最后一丝怒气。紧接着, 又听对方说:“殿下以后生气可以,但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嗯。”秦凛眉眼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齐大齐二两人看在眼里, 只觉肚子里撑满了狗粮。
“那要不要叫齐大齐二将倪大海和那神婆给——”秦凛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 毫不掩饰冰冷的眸光。
面对对楚承图谋不轨的人, 当然要斩草除根!
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十多年的秦凛,根本没有自己这是“草菅人命”的想法, 反而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
——都是仇敌了, 谁还搁这儿妇人之仁?
然而——
“不必。”楚承勾唇, 饶有兴味地开口, “平白无故死了人, 万一那群岚县的县令查到我们头上, 就不美好了。”
更糟糕的情况是, 他们的身份会因此暴露。
当然,以齐大齐二的能力,想必会把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在楚承看来,杀人是最愚笨的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才符合他的行事美学。
“是我想岔了。”秦凛绷着面皮, 从善如流。
什么?
楚承妇人之仁?
小哥儿明明是过于善良!
秦凛十分双标地想着。
这时,楚承瞥向齐大齐二, 问:“可有查清, 他二人为何要如此害我?”
按理说,他引导白下村村民挖井取水, 变相算是帮白上村独占了白河,白上村感激他还来不及,居然还想着陷害他,楚承不由好奇个中缘由来。
齐大回答说:“那个叫朱明珠的假神婆,她的收入来源是卖符水给病人。”
原来,这十里八乡的百姓生病了,都舍不得看大夫,反而会找朱明珠买点符水兑水喝,有的可能本身就是小病,不吃药也痊愈了,却当做是符水的功效。而若是本身病得很重的,符水无效,朱明珠也会说是病人自己不敬仙神/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还债/符水喝太少等等理由来推卸责任。
久而久之,大家便都觉得朱明珠的符水效果很好。
朱明珠借此赚了不少钱。
而如今,楚承跑来开义诊,医术更是高明了得,导致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找他看病,朱明珠这卖符水的生意短短几日内便一落千丈,她能不对楚承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恨之入骨吗?自然得想个办法将人吓走,或者搞死了!
本来,朱明珠最初的计划是让她的骈头,也就是倪大海找机会把楚承兄妹抓住打一顿,威吓一下的。谁知也是巧了,白天倪大海行动的时候蒋正也在,计划只能作罢。
当天回村后,倪大海便找朱明珠商量其他办法。
然后,借“河神”之口,选楚承做祭神的新娘这条毒计便跃上朱明珠的心头。
“居然是这样的理由?可笑……”楚承眉头微挑,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悦。
“你准备如何应对?”秦凛凝重地问。
这计策确实歹毒。
因为朱明珠身为神婆,天然具备公信力。她的话,普通百姓大都是深信不疑的。她若是指定楚承去祭神,那些原本还对楚承客客气气,和和善善的百姓恐怕分分钟会将他绑走沉河!
双拳难敌四手。
他与护卫虽然身法了得,但能打得过成百上千的百姓吗?秦凛身为皇室人员,也做不到对被蒙蔽的无辜百姓出手……
所以,下一瞬一个念头便在脑海中闪现——
“或者,我们继续南下?”
只要离开,自然也远离了这些阴谋诡计。
“殿下方才还打算杀人,现在怎又这般怂了?”楚承好笑地睨了秦凛一眼。
“咳……”秦凛面瘫着脸看不出尴尬:“我不擅权谋。既然不能打杀了,那只能避而远之。”
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在他看来,离开不就代表着跟蒋正说再见吗?
那蒋正实在令他如鲠在喉。他此时居然格外怀念赶路的时候,和楚承独处,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日子。
楚承倒不知秦凛的心理,只是习惯性地想敲敲桌子,谁知手刚抬起来,才想起桌子已经被秦凛拍坏了。
他干脆在秦凛肩上点了点,说:“这种需要动脑的事就交给妹妹我来做吧。”
妹妹……
秦凛感觉脸颊微微发烫。
楚承是怎么做到说出这种自称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紧接着,便见楚承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一笑,恰如春花吐蕊:“这般假神婆合该被揭穿,以免她以后继续招摇撞骗。所以……”
计划敲定,齐大齐二便乖顺地告辞。
楚承望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雕塑的秦凛,好笑地勾起眉眼,故意说:“怎么?阿凛还有什么要事要与我商议么?”
秦凛抿了抿唇,慢吞吞开口:“春寒料峭,你体寒怕冷,我帮你焐床。”
春寒料峭?
江南的春天分明温暖得过分。
楚承失笑,故意逗他:“多谢阿凛好意,只是我看仆役准备的床被又厚又软,想来是蒋大人特特吩咐过的,所以倒不用你帮我焐床了。”
蒋正还特特吩咐过?
秦凛只觉心里跟打翻醋坛子似的,排山倒海地酸。
他视线不自觉落在那床上,果然看到那又厚又软的被子。但紧接着,他便注意到床头的枕头,是他亲手给楚承缝制的那个。
霎时,阴郁的心情如拨云见日般散开。
哼,吩咐过又怎样呢?
楚承珍视的还是他亲手缝制的枕头!
床被?用完就丢的东西罢了!
想着,秦凛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盯着楚承看。
楚承无辜地眨眨眼:“嗯?”
缩在贝壳里的胆小鬼忍不住抿了抿唇,悄悄探出手脚:“和你分开,我的病恐怕会复发。”
“唔……确实有这可能性唉……”楚承一脸“若有所思”。
秦凛仿佛受到鼓舞,再接再厉:“你晚上睡觉会踢被子,也需要我帮你盖被子。”
“原来我会踢被子吗?”楚承“惊讶”。
“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分房。”秦凛心满意足地总结。
楚承强忍住脱口而出的笑意,故作烦恼道:“可要是被外人看见你晚上偷偷进我屋里睡觉,被那些人误会了咱们是乱/lun怎么办?”
秦凛一脸严肃地保证:“我偷偷进,不让任何人发现。”
“那——”楚承拉长声线,余光里望着对方不自觉绷紧的脸,眼底的笑意怎么又止不住:“就麻烦阿凛给我暖被窝啦。”
“嗯。”秦凛矜持地点点头,一副“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的表情,实际上后背早因紧张不自觉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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