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谢谢婶子。”
“别客气,还没吃早饭吧,我刚想给你们送过去。孟茹一个人在家不做饭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廖婶今天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将手中篮子递出去,递到中途时记起孟长安要去镇上,掀开盖子直接抓了两个包子出来塞孟长安手中,“你待会要去镇上的,抓紧吃点,垫垫肚子,别晕车了。”
“谢谢婶子。”孟长安局促了下,腼腆道谢。
“你中午是要回来的吧?里面装了些粥,我给放你们家院子里啊。”廖婶说。
“好。”
孟长安目送廖婶离开,他记着廖婶说的话,寻了处站脚的地方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过往的车辆。
青年身长玉立,着一身浅蓝色衬衣,时不时低头吃着早点,腮帮子偶尔鼓起,明润的眼眸十分安静,站在路边格外起眼。
孟家村的地理位置不偏不倚,凡通往县城都得经过这个村口。
“大哥,这会为什么要回孟家村住啊?你不是早就搬出来了吗?”
“别问那么多,好好开车。”沈问瞥了眼林耿,后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只是好奇。
“工厂地址选好了吗?”
沈问扬了扬手中的报纸,他这次南下看了一圈供货商与厂家,临时决定与其交给别人做还不如自家形成产业链,各环节严密把控。
“选出了几个合适的,到时候你再看看。”
汽车驶过孟家村的石碑,沈问抬眼便看见站在边上的人。
“停一下。”沈问叫住林耿。
第62章 年代8
“小兄弟, 要坐顺风车吗?”一辆深灰色轿车停下,林耿胳膊搭在窗沿,十分热情的说, 与他那憨厚老实的长相有点违和。
这会太阳出来了,八.九点的太阳明晃晃的亮眼, 让人心生热意。
孟长安点点头,抿了抿微干的唇瓣, 问:“我去镇上, 顺路吗?”
“顺路, 赶巧我们兄弟俩也要去镇上办事, 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回来。”林耿朝后座回看了眼, 意味深长的说。
“那谢谢了。”
林耿得了回答从车上推门下来,转身要为孟长安开门。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 小心头。”
车内的冷气开的十足,与外面俨然两个世界。
孟长安坐入车内才发现身边的人很是眼熟,他多看了几眼,恰对上那人看过来。
确实眼熟, 没想到坐个顺风车都能遇见。孟长安别过头,默不作声打量这辆车,他有过在新闻部工作的经历,知道这样一辆车的价值。
廖婶细无巨细的告诉他坐车的注意事项,却忘了跟他说村子到镇上的车费约莫多少。
青年在想事情,眼睫扑闪扑闪,微微下垂着, 浓密纤长,皮肤细腻白皙, 过惯了粗糙生活的沈问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沈问伸长了腿,故意越了界,就如同在火车上一样。
孟长安低头一看,缩回了脚。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沈问面无表情的说,飞入鬓的剑眉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凶,声音是一惯的冷。
专心开车的林耿艰难忍住笑意,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后视镜。他跟在老大身边多年,还真就是头一次见老大搭讪别人。
碍着老大混不吝的性子,发家后多少男男女女往他身上扑,试图勾搭上他,偏老大万花绿叶丛中过,逢场作戏后心如止水。
胡二还一度怀疑老大那方面不行。
“我们火车上见过。”孟长安记得他,一位早死的青年才俊,火车上帮他拎东西的大好人。
“我叫沈问,你呢?”沈问伸出手,即便是坐着他的个子也比孟长安高出一截。
男人敞开着黑色外衣,里面是贴身背心,紧实有力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身材格外的好,他低下头靠近时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扑鼻。
近距离看,男人的五官野性十足,浓眉压眼,眼窝深邃,瞳仁漆黑,鼻梁弧度高挺,下颌线条流畅锋锐。
孟长安心猛地一跳,他身形后靠拉开距离,凝视男人伸出的手,半响他握了上去,“孟长安。”
一触即将分离,孟长安回看沈问,后者缓缓松开,视线直勾勾大咧咧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孟长安眉心一跳,有些慌张收回目光,不敢与那劫匪似的人对看。
如玉的脸上浮起了薄红,孟长安是惊慌的,惊慌之余有着后知后觉的生气。
他是做文字工作的,沈问的心思只差说出来摆在明面上。明明火车上这人十分克制……也不算克制,孟长安的思绪卡顿混乱,决定不去深思。
他们是没有结果的。
沈问将那抹红意看在眼里,笑声充满痞气,不是地痞流氓低俗丑陋的痞气,他声音低低沉沉,抓人耳朵,勾人得很。
“那我们很有缘分啊。”
“……嗯。”良好的家教让孟长安硬着头皮接话。
“长安,是个好名字。”
“父母取的。”
“他们应该是用心良苦才想出这样的名字。”
提及父母,孟长安拘谨不自在的情绪减退,轻声说,“他们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长久安康。”
可是命运捉弄,取名长安,却有着一副病怏怏的身躯,小病不断,多灾多难。
孟长安坦然接受如今的一切,正如高考前夕紧急进入医院接受手术治疗。
就在孟长安以为尴尬的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他看见沈问偏过头,认真的说:“会的。”
大路两侧的柏树枝繁叶茂,树影映入车窗,忽明忽暗。
孟长安听见自己的心又跳得剧烈,扑通扑通,他狼狈移开眼,对心跳的频率疑惑不解。
越近镇中心,人流越多。
街市热闹异常,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充实幸福快乐,小孩打打闹闹追逐着,如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孟长安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前面停下吧,谢谢。”孟长安望向窗外说。
林耿透过后视镜与沈问对视,转动方向盘放低速度。
“谢谢你们。”孟长安再次感谢,在林耿打开车门要为他开门时孟长安终于找到开门的按键。
青年的身形与外表同样优越,进入人群中,身影一眼便能瞧见。
“怎么不抓住机会为他开门?”林耿大胆打趣问。
沈问换了坐姿,伸手取过青年留下的车费,方方正正,还留着余温。
“交往要把握分寸,不宜逼太过。”沈问一本正经回道,停留在窗外的视线仍未收回。
第63章 年代9
孟长安去镇上是要给陈婶陈叔寄信的, 免去两人过多的担心,顺带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物是人非,镇上的布局一年一年重建改变, 孟长安印象中的店铺或改为其他商铺或消失不见。
正午的日头正盛,他顺着街角走去, 人流往哪去他便往哪去,最后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公告栏。
十来个人围着公告栏看, 孟长安长的高加之戴了眼镜, 栏上内容一览无余。
上面贴的小报很杂, 有猫狗丢失有寻物启事, 也有寡妇招婚, 最醒目的是新建胜利工厂招人。
当今不比以往,国营工厂走向衰弱,再也不是大家眼中的香馍馍, 拖欠工资、克扣福利比比皆是,一般有选择的人都不会去国营工厂。
这胜利工厂不一样,属于私人办厂,南下引资, 有政府帮扶。
孟长安正想着,边上起了轰动。
原来是由三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带着桌子凳子过来,甫一坐下,他们的前面就围满了人。
拥挤中,孟长安避到角落去,看见他们三人胸前大写的胜利标志,看情况, 这胜利工厂还挺受欢迎的。
人一多,小小的地方更热, 空气都凝滞沉闷起来。
孟长安继续往前面走,将胜利工厂的名字与联系电话记在心中,他最近需要取点类似的题材做为小说素材,如果能采访到胜利工厂的老板是最好不过。
只不过去镇上一趟,待坐到车回来时已是下午两点。
孟长安下了车,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默默打定主意以后要少去镇上。
下午两点,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乡亲们还都在家中休息,村子里格外安静。
孟长安从青石小路走过,蜷缩在阴凉处的黄毛狗抬头盯他,待他走出一截又缓缓耷下脑袋继续睡。
村里的狗对外人都是格外的凶,孟长安是意外,可能是他每隔个几年都会回来的缘故。
铁门没有上锁,虚虚合着。
孟长安提东西进去时与大厅亲热的两人撞个正着,孟长安不会尴尬,尴尬的只有宋吉林。
“这就是长安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叫宋吉林,村里宋老师的儿子。”宋吉林率先一步自我介绍,试图掩去尴尬。
孟茹没有说话,神情中有着莫名的挑衅。
顺着孟长安瞥去的视线,宋吉林慌慌张张看去,动作迅速地上前挡在孟长安身前为孟茹整理衣服,口中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人情感上来产生的冲动孟长安可以理解,因而他表现的格外平静,“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
说完他提着东西转身离开前厅。
宋吉林目送孟长安离开,来回走了几步,双手握紧又放松,惴惴不安对孟茹说:“小茹,你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孟茹将衣摆抚平,兴致缺缺,“他喜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
“这,当然有事呀,如果他对我有意见,那我们今后不好相处的……”宋吉林思绪扩散的快,想到了未来。
孟茹在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冷冷地笑了下,牵动嘲讽的嘴角,而后恢复平日温情模样,“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不想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孟茹正年轻,身段模样在村里都是出色的,上过高中,有文化,对于这样的姑娘喜欢上自己宋吉林心中是一万个激动的,孟茹说什么,他自然是应着。
有一定年代感的风扇嗒嗒转动,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窗外阳光明媚灿烂,树上的蝉鸣声正响,孟长安伏案于桌前,左手握着笔,他写字的姿势不是很好,有着常年伏案工作者的坏毛病。
他身体离桌近,白色的衬衣贴在身上,简单勾勒出清瘦修长的脊背,脖颈露出小小一截,白皙细腻。
灵感总是突然来的,孟长安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字迹逐渐潦草,龙飞凤舞。
写完整整两页后,看着满当当的字迹,孟长安的心忽然变得空荡起来,好看的眉心皱起,对于笔下的内容不甚满意。
新闻部的工作经历让孟长安飞速成长,天马行空的文风变得踏实着地起来。年轻的孟长安在想,空洞富有幻想的小说固然大受欢迎——能受到严肃古板的领导夸奖是最好的证明,但他不想一直写着同样的内容,他想写一些关于时代,关于大家的生活。
思绪混乱的一团糟,孟长安抽出架子上的教材翻看起来,他是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的,高中的内容自然是需要时时复习。
院子里的铁门发出吱呀声,孟长安抬头看去,孟茹与宋吉林出门了。
对于孟茹的个人选择孟长安是不会干涉的,他会尊重孟茹的选择。但如果孟茹走上梦中的道路,孟长安一定会制止,这是他回孟家村的重要原因。
第64章 年代10
孟长安不信鬼神之说, 但自父母去世后,纠缠他近半月的梦境一一变为现实,孟长安不得不信, 他要去探究要去弄清楚。
若没有这个梦的出现,不出意外孟长安是不会回乡下去麻烦孟茹, 他与孟茹心里都清楚彼此不合,而他的想法与梦中的又极为吻合。
在梦境中, 孟茹是参加了父母的丧事的, 她对父母的意见很大, 头七还没过就立马坐火车离开。
而孟长安是在一月后收到廖婶的信, 廖婶在信上说孟茹看上了一不务正业的混混, 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已经找上门说了好几次,而现在, 她竟是连书都不想读了,若不是廖婶死活拦着,只怕她是要立即跟着那男的跑路。
七月份,炎炎夏日。
孟长安身体不好, 经火车大巴舟车劳顿,人刚到镇上就被好心人送进了医院。他没将这事说给廖婶听,怕她听了担心。在医院耽误了两天时间,等孟长安回到孟家村时,孟茹已经办好辍学手续,廖婶坐在院中抹泪。
梦里,站在孟茹身边的男人个头高大, 长的倒是英俊,眉眼间的轻佻孟浪让孟长安对这人的印象极为不好。
他听见孟茹叫这人于乾。
见到孟长安回来, 廖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拉住孟长安对孟茹苦口婆心劝道:“小茹啊,婶子没什么文化,劝不动你,现在长安回来了,他读过书成绩好,你听听他劝。”
那时孟茹对孟长安的态度是别扭的,她妒忌与父母一同生活在城市里的弟弟,也怨恨父母对她的不管不顾,现在找到喜欢可以依靠的人了他们一个个的倒是出来百般阻拦,她对孟长安冷冷的说:“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于乾站出来搂住孟茹,跟着附和,声音挑衅,“小茹有自己的主见,她愿意相信我,我也喜欢心疼她,她跟我去南下打工总比过在地里干一辈子苦力好。”
“再说了,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平地惊雷,廖婶错愕片刻,眼角的泪还没抹去,她猛地拉住孟茹盘问道地怎么回事。
孟茹死劲低头不说话,任由廖婶拉扯,于乾看不过去想要将人带回来,拉扯中孟长安冲了上去一拳将人打到在地。
他身体素来不好,平日里唯一的运动就是散步走路,可这一拳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他是气愤至极的,于乾没有任何防备倒在地上愣了很久,孟茹跑过去面带担忧生气地将人扶起。
只有廖婶注意到孟长安的不正常,她拍着孟长安的背给他顺气,问他带药了没。
“孟长安!你这是干什么?”孟茹转身大吼。
廖婶站出来护在孟长安跟前,指着于乾说:“小茹,你现在是二十一,不是三岁毛孩,你难道看不出他打什么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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