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个南方人,可骨子里却对飒爽自由的风景和生活充满里向往和热爱。
宋幸川是个无脑宠妻达人,把公司的事情交给小孔后,第二天就买好两张机票带着林行时飞到了最北方。
北方常年寒冬厚雪,在南方已经是初春的季节,可飞机一落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打了寒颤。
漫天呼啸的狂风毫不留情的扑面打来,粗旷豪迈又冰冷无情,并不会因为特意赶来看往他的人而心软,平等的拒绝了每个想要在雪地里留下浪漫情怀的路人。
寒冬腊月,尖锐凛冽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大雪随风狂舞,还没落下,就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洁白无暇的仙境,落在地上,仿佛整座城市都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纯洁的白色。
广袤无限的雪景,一望无际的漫天飞雪,就算隔着厚厚的玻璃都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就算什么也不做,窝在一角沙发上,房间里开着足够的暖气,沙发上有毛茸茸的毯子,两个人一起裹着一个小方毯,齐刷刷的看着窗外肆意飞扬的鹅毛雪景。
后面的几天里,宋幸川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他年纪本来就比林行时大几岁,虽然结婚后的记忆不在,但多年出差的经验却刻在了骨子里。
在红日逐渐消散在天空尽头,留下一片漫天彩霞时,他带着林行时去了雪山,见过壮阔豪迈的日照金山,体会晚夜滑雪时带来的自在感和飙升的肾上腺素,听过各地小贩的背后故事和山顶木屋门口的乌鸦叫声,闻过热闹早市的豆腐脑味和糖葫芦香甜味……
不用理会手机里时不时跳出来的消息,不用再管任人的电话,一腔热血融化在耳边的风,山间的雪,以及身边的人里,那种对生活的纯粹热爱总是让人心动不已。
走的那天,林行时明显有些怀念和伤感。
宋幸川走过去轻轻的抱着他,提议道:“看你这么喜欢,要不我们再多玩几天?”
对方却摇了摇头,“不用的,留久了感觉反而太满,这样就很好。”
对喜欢的事情,带着一丝不舍和遗憾,在记忆里反而会更好。
──
两个人刚一落地,就在机场看见在外焦急等候的小孔几个人。
一见着林行时两个人,小孔连忙急着跑过来,激动的泪眼婆娑,感慨万千握着林行时的手,语气都变了几分调,道:“林先生你们两个可算回来了,这几天你们电话一直打不通,只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的消息,一大早就跑来这等你们来,可算让我等到您了。”
宋幸川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掐了掐眉,走上前直接错身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把人拉到一边小声抱怨道:“我不就把工作丢给了你几天吗,回去就加班,告状还跑到我老婆面前了,这脾气惯得你。”
“老板这回还真不是找您,”小孔面容有些严肃的说道,转过身对林行时认真道,“林先生,林老先生快不行了,这几天他们找不着您,就找到公司来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守着,医院那边说确实就……就这几天的事儿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他吧。”
林行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到医院的,人浑浑噩噩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见李云舒红肿的双眼,见到他时那股责备又怨毒的眼神,他心里居然没有半点波动,仿佛一颗心突然间掉入冰窟里,刺痛和冰冷齐齐袭来,又内到外渗透了每一个毛孔,看着床上虚弱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捏住,沉重得不能呼吸,脚也像是钉在了地面上,半天都挪不动一步。
“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就这么怨恨你爸吗!虽说我们五年前那件事对不起你,可在其他的方面,我们也没有苛责过你吧。”李云舒红着眼睛,脸上明显布满了泪痕,见到林行时的态度非但不像儿子,冷硬的像是个仇人,一边哭喊着,一边粗暴的垂打着林行时肩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悲痛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外人面前的温婉礼貌也全然不见,对待自己的孩子像是翻过一个丑陋的反面,野蛮又怨毒。
“他到现在都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等你!你有什么恨就冲我来好了,都冲着我来,别怨你爸,别让你爸走的遗憾…”
李云舒情绪太过激动,连林行时都没看过她这么失态的样子,女人眼底的悲伤那么浓重,让人看一眼就仿佛能跟着陷入那股悲伤之中。
“阿姨,是我带行时出差的,手机也是我强迫他不能接消息电话的。”宋幸川实在看不了林行那么自责愧疚的样子,抓住女人的人,低声道歉道,“你有气我能理解,我很抱歉,但我对行时的心思,也跟你对伯父的心思是一样的,您要是有气冲我来就好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行时送伯父最好一程。”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床上的人发出了一阵虚弱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最后的回光返照,林兆申居然自己一个人床上爬了起来,空荡荡病服袖子里的手腕消瘦的不像话,病态的没有半点人气,颤颤巍巍的虚弱劲,看着实在吓人。
“行、行时……你过来……”林兆申虚弱的喊着人,“把小秋给我叫过来…”
几个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了几回,李云舒妥协般的叹了口气站远了些。
林行时垂下了眼角,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宋幸川,对方回馈了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冰冻的那颗心仿佛又重新开始跳动。
没多久,舒秋逸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一进门,憔悴的眼睛跟着蹭亮,先喊了句哥。
“你们两个来我身边,行时你离我近些。”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伸手握住对方颤颤巍巍的手,林行时下颌线随着对方的一个小动作紧紧的绷着,声音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意,附和道:“是我,爸我回来了。”
听到对方又重新喊这个称呼,林兆申灰蒙的眼睛跟着亮了亮。
“五年前,是爸爸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回家是在记恨我们,爸爸对不起你,但那个时候爸爸是有苦衷的,你弟弟高一那年突然跑到我们面前,说喜欢男人,而且还喜欢上了自己哥哥,我当时怕外人知道这段让人不齿的感情,当时公司也遇到了困难,刚好宋家也愿意,所以爸爸就……。”
病床上的男人虚弱的喘了口粗气,鼻子里还吸着氧,胸膛用力的起伏着,话说不了几句就要停下来休息好一会。
“我当时只想着不要让外人知道,不要丢了我们家的脸,所给你随便找了个人,好在看样子,他对你不错……”
第40章 背着长辈
一边说着,视线一边若有若无的瞟到了宋幸川的身上。
“爸爸知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爸爸真心的希望你可以真的幸福,小秋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如…如果你也对他有意,或者宋家欺负你,你们两个在……”
舒秋逸眼底浮现出了一层异样的光彩,期待的看着林行时。
“爸,你说胡话了,我和小秋是兄弟,兄弟又怎么能在一起呢。”林心时不满的蹙起了眉头。
舒秋逸眼底那抹色彩瞬间暗淡了几分,幽怨的说道:“哥,叔叔临终前的话,你也要忤逆他吗?”
林行时刚想再说什么,下一刻舒秋逸立马凑上前来,体贴周全贴在他耳边小声道,
林行时垂着脸看了一眼面前虚弱的男人,又朝宋幸川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下颌紧绷着,两边垂下的手不由的掐紧,眼底的情绪几次翻滚,纠结的色溢于言表。
“哥,”舒秋逸又小声的朝他喊了一句,眼神哀求忧郁,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口,“求你了,你先答应叔叔好吗?我发誓我不会用这个承诺逼迫你的。”
说完,对方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悲伤和失落。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跟我在一块。”
明晃晃的失落感犹如化作实质一般压迫在他的肩头,林行时看着对方低颤的眼睫,漂亮又卷翘的长睫宛如一个个坚守骑士,守着王子公主最真实的情绪碎片。
舒秋逸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公司,学校来回跑,人也确实憔悴了不少,头发也稍长了些,漂亮精致的眉眼中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倦感,连眼尾那颗泪痣都仿佛失了几分颜色。
林行时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尽管他心里有怨,可就像李云舒说的那样,除那件事,林兆申根本没有哪里对不起他,他虽然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可再怎么样生养之恩不能忘。
可也不应该就此牺牲掉他现在的幸福,宋幸川无辜的,他只是喜欢自己,不应该因为自己受到那么多可笑的牵连和中伤。
林行时反手握着林兆申的手,嗓音有几分沙哑,喊了句,“爸。”
“我知道你想要我幸福,可我现在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你说的对,他的确是对我不错,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在你们眼里的宋幸川跟在我面前的宋幸川是不一样的,看着冷漠不近人情,但每年都会给慈善机构捐出一大笔钱,连小区门口的流浪猫都会在上班之前偷摸着喂几口猫粮,虽然有的时候确实小心眼爱吃醋,但宁愿自己气得睡不着觉也舍不得对我发脾气,而且……”
林行时嘴角不由的轻轻上扬,眼神若有若无的看向宋幸川的方向,看着他因为舒秋逸离自己太近又开始挑眉瞪眼,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而且,我觉得他的小脾气也挺可爱的,所以,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就很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两父子说通了心结后,紧张尴尬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几分,唯独舒秋逸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视线若有若无的瞟向宋幸川的方向,垂放在下面的手松开又捏紧,指节都攥的发白才不甘心的松开,眼神阴郁又压抑,隐沉沉的看着这幅场景,不带分毫刚刚的悲伤,仿佛眸子深处是一片极致的黑,任何事情都掀不起半分情绪波澜。
──
林兆申闭眼的时候很安详,李云舒亲手帮他拔的管,人一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
也许李云舒是真心喜欢这个男人,也许因为人已经老了,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干劲十足。
林兆申走前,她小心翼翼的收敛着自己的所有情绪,林兆申一走,她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让闻着伤心,见着流泪。
凄惨又尖锐的哭喊声让所有人的心情都瞬间跌落低谷,林行时心里酸涨的发疼,深吸上一口气,都觉得整个胸腔都在抗议,发出不满的疼痛。
宋幸川走了过来,胸膛轻轻抵住他细颤的肩膀,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抚道的摸了摸微凉的掌心,说道:“别怕,我在。”
舒秋逸静静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云舒的歇斯底里,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相依相靠,看着病床上已经咽气的人,脸上淡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甚至说,面对这种场景,在这个情感泛滥的年纪人里,他冷漠的也不像个正常人。
林兆申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家里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耳朵里,人活着的时候没进过几次病房,人死了病房里倒是塞满了可笑的鲜花果篮。
为的也不是人,而是那些可怜的股份。
林兆申一死,李云舒是个妇道人家,舒秋逸再怎么样也是个外人,而唯一的儿子也和家里闹僵,尽管林家远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都想分一杯羹。
晚上的病房里挤满了人,嘈杂的声音硬生生把病房的清冷挤去了几分。
林行时一进门,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围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奇、打趣、不屑、鄙夷一些叫得上来的情绪和叫不上名字的情绪通通落在他的身上,心里顿时有些发颤。
“没事,跟着我。”宋幸川突然挤到他身边,旁若无人的牵着他的手,目光沉稳又淡定的回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宋幸川一出来,基本上替他接受了一半的火力,林行时性子腼腆,常年没有接触这些吃人的亲戚,心里顿时发怵,宋幸川的出现无异于给了他最大的鼓励和坚实的后盾。
他是林家的孩子,是林兆申血缘上唯一的孩子,他有责任撑起这个场合,有责任替他爸守着林家的产业。
好在林兆申早早的看清了这群亲戚的面目,一早就让律师拟定了遗产分配。
律师一读完遗嘱,整个林氏的产业,林行时这个五年没回家的儿子就分到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公司里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周围的一遭亲戚都傻了眼,不仅仅是因为林兆申的堤防,更是因为林兆申对林行时的爱护。
明面上最宠爱的孩子,装模作样的把公司给他打理,让人丢下心防,以为公司已经是囊中之物,可没想到却只拿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看来还是血缘才靠得住。
众人唏嘘不已,甚至在遗产宣告结束后,连病房都没有出就已经有些心急的亲戚从舒秋逸身边挪到了林行时身边,一脸谄媚巴结。
“四叔叔早就看出来了,我们行时打小就聪明懂事,现在你爸既然把公司交到你手上,你又和宋总结亲,我们和宋家也算得上自家人了,你工作忙,以后你表弟出来了,就让他来公司帮帮你…”
身边的一个妆容浓艳,大冬天还穿着间高叉旗袍的女人冷哼一声,锐利的眉眼一压,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老四,你吃像不要太难看了,求人还高高在上的呢?还帮忙,我看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现在在公安局长椅上睡大觉也不一定呢。”
“朱灵灵,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着说话,把我三哥克死了,我大哥还尸骨未寒,你还在这咒我儿子!”
“你儿子还需要咒啊,现在网上谁不知道他因为欺负人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啊,我说在他公安局还算轻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打死在外面呢…”
“我、我跟你没完!”
女人口齿伶俐,说话又尖酸刻薄,没几句的功夫,病房里就闹轰轰的一片,吵得人脑袋隐隐发疼。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片混乱,林行时才稍微得了些空闲,留下一房间闹哄哄的亲戚,转身一个人往门口走去。
初春的夜晚也黑的格外早,太阳才刚落下没多久,天边就缀满了点点璀璨星辰,窗外的一轮皎月斜斜的挂在枝头,散出莹白又清冷的月光,只不过这抹夜色黑的太过沉重,让人看了都觉得呼吸沉闷。
林行时重重的的吸了口气,脑子嗡嗡作响,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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