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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缺忽然有些累了，没有力气再开口，只是异常沉默地看着。
年级部很凉快。
温故站在空调前吹风，林止醒靠墙闭目养神。
年级部主任叫陈永升，绰号陈百岁，永远戴着副方框眼镜，永远带着他的保温杯，永远只穿那几条衣服，还特爱念叨。
温故第一次听时以为是“永生”，还和身边的人吐槽说这阵势，不活个两百岁说不过去，结果刚好被主任听到了被拉去抄了半节课的书。
后来他发现这主任好像确实在在往两百岁的方向努力，办公桌上摆着本《养生之道》，喝茶的时候喜欢瞎翻。
只不过现在，主任的位置空荡荡的，保温杯里泡好的茶都差不多快凉了，原因显而易见。
百岁有点年纪了，前几天收到了保安报上来的他两个得意门生半夜学校约架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解决。
结果今天下午刚给自己泡了茶，想要平复下自己收到两人同时逃课的消息的心情，就又收到了自己两个得意学生如此贴心的下饭视频和照片，差点把茶都吐出来。
他马上联系高层进行保密处理，一方面为调查这件事的发生，一方面也是考虑到犯事的是未成年人，当然，还不忘把这两个气死人的家伙扣留在办公室。
“还吹风还睡觉呢？惹了一堆麻烦事儿!”年级部的大门被踹开，百岁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进来，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眉毛竖的就像只喷火的恐龙。
两人抽身站好，一言不发的听着训话，态度端正。
百岁喝了一口茶，去掏自己的血压计，“说说看，今天下午逃课，是为了这件事吗？”
温故低头，看起来真的知道错了，其实还悄悄用脚踢了下林止醒。
“对不起。”林止醒被逼迫无奈。
百岁长叹口气，捏了捏眉心。
“道歉做什么？老师知道你们是出于好心，也很勇敢，比社会上那些缩头缩尾的成年人好很多，但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万一下次面对的是真的变态，犯罪分子，你们怎么办?送命吗？”
两人自知理亏，不吭声了。
百岁一点点翻旧帐。
“然后今天是A+班第一天上课，段里最好的老师来教你们，你们也敢逃！下回期中考试，要是因为瞎玩掉出段前五，我就去跟小卖部老板打招呼，不让你们进去！”
温故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念叨放宽心，要淡定没事的，开始自我麻痹。
小卖部老板叫邵哥，是个戴大金链的有钱人，打游戏全靠氪金的资深菜鸟，深受调皮捣蛋的那帮男生的爱戴。
温故有时还会溜去用他的手机打王者荣耀，帮他搞点好战绩，顺带白嫖几瓶矿泉水，不去小卖部简直断了他的生命。
陈百岁笑的十分阴险，整张脸上就是“小兔崽子难道我还治不了你了”的表情，“还没完，公然带手机到学校，还光明正大的给我传视频，文明分要扣3分，看在你们做好事的份上，扣2分吧。”
但他旋即不笑了，摩挲着下巴，“还有几天前保安汇报给我，说你们两个人半夜来学校约架，而且还是为了同个女生，怎么回事？！”
温故差点忘记当初胡扯的这个理由。
百岁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苦口婆心，“主任呢可以理解，你们两个都很优秀，同时看上了个也很优秀的女孩子是正常的，但是用打架的方式解决问题是不对的，你们还在高中，一切都要以学习为重。”
温故立马附和道，还不忘坑林止醒一把，“主任教育的是，我退出，成全他们的爱情。”
他忽然感受到一丝寒意，打了个冷颤，头皮有点发麻。
第8章 惩罚
“什么成全不成全，我让你们两个都不要谈恋爱！你们两个别谈！”主任瞪眼，削了温故的头一把。
温故立马嗷了声抱住脑袋，“不谈不谈。”
陈百岁又气又笑，“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光说根本就不长记性，你们今晚的晚自习也先别上，回去自己反省，然后针对逃课行为，我给你们定个目标，接下来的期中考试至少四门要在段前五以内。”
温故勉为其难地点头，也没法有异议。
“还有啊，最严重的还是打架的事，同学之间怎么能有裂痕，林止醒老师记得你住在林间路是吧，平时都步行来学校。”
林止醒点头。
“那刚好，我还记得温故也住林间路，你去学校经过他家时等等他，两人一块来学校，顺便在路上聊聊天谈谈学习，说不定矛盾就解决了，学习还可以进步！”
百岁合掌，对自己的安排甚是满意。
温故措不及防，人有点懵，就和微醺的状态差不多，“怎么突然要......不、不用吧。”
要是放在早几天他听到这个消息，肯定立马炸毛然后掀走年级部的屋顶，要么就是两人再用眼神点个火药，哥斯拉大战金刚，把办公室给轰平。
现在也没好多少，他和林止醒只是勉强休战，这并不代表手机和一拳的矛盾化解了。
林止醒没吭声。
主任严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拒绝坐同桌的事！天底下有什么矛盾不能被解决？就这么定了，如果期中考后这些事有一样没有做到，以后大课间的时候你们就牵手跑步，直到矛盾化解了为止！”
卧槽，这惩罚真是绝了，和一个男的牵手跑步，还是在大、课、间众目睽睽之下，世纪级社会性死亡现场，他温故再不要脸也不能这样啊！
他宁愿和林止醒来一架，大不了一失两命。温故试图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感觉火山爆发、地震来袭、三体文明入侵、玛雅预言世界末日......毁灭吧地球......
不过他仔细想想，陈百岁估计也就是随口说说，他不做，林止醒不做，反正主任不知道，他才不要和不久前差点打起来的大冰块一块上学。
“好了回去吧，都多大的人了，少惹事啊。”主任摆手。
温故把自己想开了，只想回家冲个澡，应了声就往外面走，结果到了办公室门口又停住了。
“还有什么问题？”
“陈主任，许胜京这事......会怎么处置？”他忽然问。
陈百岁沉默了半响，“已经退学处理了，他刚被家人带走，借读生的身份也被取消，不会再出现在云中了。虐待生灵的心理固然不对，但这孩子本性其实......不坏，现在变成这样，谁都有点责任吧。”
温故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林止醒也将视线投来，两人交换一个简单的目光。
在老房里林止醒告诉他，许胜京在33中读书时被诬陷性侵女同学，虽然校方后来查明真相，但学校里的谣言已经传开了，不认识的人觉得他是变态，原先的霸凌者变本加厉。
许胜京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他有个非常优秀的弟弟，家人经常不重视和辱骂他，把所有溺爱都给了他的弟弟，他们觉得反正第一个教坏了，还有第二个。
可许胜京性格怯弱，不会反抗，所以才选择了这条途径泄愤。
有些事一旦有开头，就容易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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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刚一开门，就碰上了表情宛如怨妇的陈哲彻，“都放学这么久了，你杵这儿干嘛？”
陈哲彻走上前，左手揽住温故，右手揽住林止醒，架在两人身上就往外面走，“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你俩什么关系？！”
林止醒：......？
温故：？？？
你们两个别谈牵手跑步'！一个是我穿同条裤衩长大的发小，一个是我小学时代的死党，真没想到，居然背着我搞这，太心痛了......”陈哲彻故作痛哭。
“哪儿跟哪儿啊，谁跟你穿一条裤衩了你恶不恶心。”
“那你就是承认你跟醒哥有一腿！”
下秒，温故就给陈哲彻来了一拳。
“我可不管，今晚我带你们去家新开张的烤肉店，商文县他们都在，你们可要把话给我说清楚！那天晚上一个人开溜和醒哥打架，还为了某个女生，我可不是好糊弄的老师！还有你俩下午去围剿许胜京，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出事了咋办！我可给你们提供了那人的基本信息，你们出事儿我也得担责的好嘛。”
陈哲彻痛的嗷嗷乱叫，手愣是没有松开。
他把两人拖到走廊上，一个推进3班，一个推进4班，“两位祖宗现在赶紧去理书包！人家老板点名儿了要你们。”
陈哲彻的嘴巴就和鞭炮一样，丢个小火星就能自己点着，然后噼里啪啦扯一堆，不过温故明白，他这是在担心。
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记得有一次，他和陈哲彻偷偷溜去山里玩，结果陈哲彻半路把脚给崴了，不到5分钟就肿成了猪蹄。
那时候山路对个小孩来说崎岖又漫长，他背着陈哲彻走了几个小时，差点把魂给背没了，刚到山脚，自己就体力透支倒下去了。
后来醒来的时候是在山下村里的医院，温故刚醒来陈哲彻就扑过来痛哭流涕。
那边的小护士说，你睡了多久，你朋友就在边上念叨了多久，从写作业扯到超人拯救世界，讲到最后估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这嘴巴就是不停，姐姐的耳朵都快起茧子咯。
那时候温故扯扯他身上那人的卷毛，问：“你瞎念叨啥？”
陈哲彻冒着鼻涕泡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紧张，怕你醒不来了。”
温故：“呸呸呸，你才醒不来！”
也是从那之后，温故发现了陈哲彻一紧张或担心就会一箩筐一箩筐说话的毛病。
见林止醒对陈哲彻的话痨进攻面不改色，麻木的就跟开了屏蔽一样，温故就知道这人小学6年一定没少对林止醒瞎叨叨过，想想那个表情就忍不住偷乐。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毛病似乎一点也没改变。
温故看在陈哲彻的份上，勉强同意和林止醒暂时活在一个屋檐下，去那家烤肉店，也暂时忘记了陈百岁下的圣旨。
第9章 烟火
暮色四合，正值黄昏。
烤肉店就在林间路旁边的鹿角巷，打着明晃晃的灯十分热闹。
“这老板这么眼熟？”温故见店里杵着那人的脖子上带着条大金链，可以闪瞎眼睛的那种，“品味还和邵哥一样呢。”
“别眼熟了就是呀。”陈哲彻推开店门，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邵哥，你要的人来了！”
那男人穿着条夏威夷风的短袖和花裤衩，头发一根根很酷炫地烫起来，和触电了似的，眼睛架在脑门儿上，正在帮客人开电烤炉。
他听到声音后朝着陈哲彻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眯起眼睛手指隔空点了点温故，再点了点林止醒，气愤道，“好哇你们两个臭小子，真是有出息了，今天中午发的通知，到现在了微信都还没回一个，敢紧给我坐下！”
“意外意外没看到，祝大老板开业大吉。”温故往后一躲立马送上祝福。
邵哥平时见学生太调皮，就会用戴满戒指的手弹脑门儿，痛到眼泪可以直接出来，他可不想再次感受。
“醒哥！阿温！这儿呢。”商文县凭借上半身特长优势，硬生生成为人群中最突出的崽，在位置上朝他们招手。
他是4班的，194的大高个儿，只可惜长着张憨憨的脸，有点像……倒霉熊，平时都有一块儿打篮球。
温故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林止醒的肩膀踉跄地撞上了他的后背，一股洗衣粉的清香瞬间将他包围，温热呼吸仓促地从耳畔擦过，令温故整个人一僵。
他的耳朵平日里就不经碰，敏感的很，这下立马开始发烫变红，上个碰的人早已经被他捶进医院了。
“抱歉。”林止醒低声说。
紧接着两人就同时被罪魁祸首陈哲彻推着往前，按到了还空着的座位上。
温故揉了下耳朵，感觉有点意外。这次居然......没有介意，也没有排斥。
他解释不清，索性作罢。
大伙儿立马环成了一桌，整个地方顿时拥挤起来，陆探戈也在。
她已经迫不及待把韩式梅花肉按在铁板上了，肥嫩肉片滋滋冒油，伴随着白烟浓郁肉香迎面溢满了鼻尖。
温故发现除了邵哥自己的朋友占了4桌，其他客人占了3桌外，旁边还有2桌也是云城中学的学生，有几个人温故还挺熟。
他们见温故来后，也是隔着热气腾腾的白烟，紫苏叶卷牛肉塞了满嘴，筷子上夹着流油的肥肉，还不忘和他打招呼，看的温故哭笑不得。
温故发现有好多人都在打量林止醒，心道这人虽然不喜欢交朋友，但知道他的人还是相当多啊。
“陈哲彻你什么意思哦，两校草来了全送自己那桌去，也不知道分一个过来。”隔壁桌有个挺漂亮的长发女生佯装抱怨，眼睛笑盈盈的。
温故对这人有依稀的记忆，好像是5班的文艺委员，学史地技。
假如某人是只犬科动物，此时的尾巴一定摇的像朵花。
陈哲彻站着，还故意左夹大片肉放到温故碗里，右夹大片肉放到林止醒碗里，特别不要脸地笑着“那怎么办呢自己班和兄弟班，吴倩倩你要是现在转班我们铁定很欢迎。”
“呵，都什么年代了，居然想靠美色来骗我学大理，老娘可是......相对心甘情愿呀。”吴倩倩画风忽然一转，呛的身边的人措手不及。
“我去，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
林止醒扶额，及时往陈哲彻嘴里塞了一大块五花肉。
温故见状还十分贴心的怼了点蔬菜，生怕他荤素不均衡，“傻小子乖快坐下，别丢人现眼！”
几桌人立马一阵拍手哄笑。
邵哥叉腰悠悠闲闲地走了过来，铅笔卡在耳朵后头，手里拿着夹板，“兴致很高嘛，你们今天就放开了吃，我包了！都要什么喝的？”
“邵哥，有没有啤酒！”
“对啊大老板，青岛百威原浆都行。”
夏威夷花短袖男子又气又笑地看着这帮学生，“喂我说，你们成年了吗？明天不上学啦？智商喝低了怎么办。”
“邵哥没事的，智商喝低了顶多一中掉二中，还能用。”有个男生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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