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同州的仗就快要打完了啊,那是好事情啊!说不准儿咱们今年还能搬回去!”
“可既如此,阿戍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这回来的信儿都到了,难道说信还比他们回来快马加鞭更快些?”
桃榆给黄引生纪扬宗还有黄蔓菁念着同州送回来的信。
他叹了口气:“我后头还没念完呢,正是因为六皇子担心后续粮草再出问题,想要加快进程迅速平定同州,省得再节外生枝。阿戍能顺利送那么些粮食进去,六皇子颇为赏识,所以就把他们给留下了,让阿戍襄助打完这场仗。”
一家子几口人听完都静默了下去。
“我就晓得,去了怎么能那么容易就回来。虽说阿戍北边凶悍的戎狄也打过,可这也有些年没上战场了,要是有点好歹可怎么是好?”
“去了军营里哪里能说不打就能不打的,先前大军不就已经扭转了些局势了吗,阿戍此去加入收尾当没那么难。”
屋里几人忧虑了半晌,又互相宽慰着,说了小半夜去。
桃榆回到屋里时已然夜色凄凄,小桃核儿都已经呼呼大睡好些时辰了。
他把小崽子盖好后,也一头就给栽到了床上躺上。
现在霍戍俨然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凡事爹娘也都对他有了依赖,而今送个粮结果还把自己给送出去了,家里人能不担心害怕么。
在外头他还帮着霍戍说话,担保他的能耐不会有事,这朝回了屋不免心里还是闷闷的。
他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满心以为人可能明天就回来了,结果期望却落空,心里怎么能不闷。
偏头见着挂在床边衣架上青黑色的宽大衣衫,他忍不住伸脚踢了一下:“还说早些回来,果然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第112章
“起义兵把同州粮草控制严苛,当是已经估摸出了朝军粮草欠缺。他们未敢反扑,应当心中还不太确信。”
“若想一举得胜,不如正好借题发挥。”
沙盘前几名将领商谈如何举兵巧胜,虽各有些提议,不过一致都还是觉得想利用军粮一事做文章。
“如此就让人出去散布消息,等起义兵反扑正好落入布防。”
六皇子未置可否,看向站在一侧一直未发一言的霍戍,忽而开口道了一句:“霍戍,你怎么看?”
诸人随之跟着看了过去。
“附议。”
“不过单派人散播消息,恐怕起义兵不会那么确信我朝军已经弹尽粮绝。”
六皇子道:“那你如何想?”
“带上一队人马偷袭起义军粮仓。”
屋中人闻言微微一顿,继而相视一笑,不必言说认可了提议。
起义兵不止一个粮仓,为保万一,他们设置了四处粮仓。
最近的一个在百里之外的澄溪县内。
霍戍带了一行精兵摸去此处营地,虽已经几年不曾打仗,但那些自年少便刻在骨子里头的本能不是随着时间就可以轻易消磨的。
他精练敏锐的布排让手底下原本对他这个半道上冒出来的领将不服的人立时心服口服。
夜袭营帐之事,霍戍没干过十回也干过八回。
这些起义兵也远不如北域那些骁勇善战的戎狄难对付,霍戍不过轻易引诱,一个声东击西就把起义兵的营帐给点了。
“着火了!着火了!”
半夜的营帐突然步伐凌乱,人声急促。
靠近林子夜晚的秋风很会撩,火苗子被拉扯大老长。
眼看着大火连营的烧,起义军慌乱阵脚前去灭火,一身灌木草帽掩盖的霍戍看准时机抬手:“进粮仓!”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队伍边杀边抢的弄了好些车的粮食出来。
手底下的士兵兴奋不已,他们原本是准备过来假装抢夺粮草的,不想还真叫他们抢出来了,这如何能不高兴。
霍戍却深凝着运出来的粮草,眼见数量已然不少,他立马招人撤离。
起义兵一半灭火一半追了上来,追逃间,霍戍刻意放慢了行程,让一些人先追了上来,两厢过招。
兵刃交接,火光闪耀,天被火把照亮的宛若天快大亮了一般。
“撤!”
眼见正打得火热,霍戍却大喊了一声:“他们的大部队来了,都走!”
“那粮草………”
“不要了,撤!”
士兵闻言,虽是舍不得好不易弄出来的粮草,但见着霍戍既已如此下令,又见后方大盛大火光朝这边移动,再不舍也只能撤离。
一行士兵快马撤退,起义兵许是见粮草已然被留下未被带走,后营又起了火,也便没追。
霍戍一行人为此也得以顺利逃脱。
“便是可惜了那些粮草,若是能带回去就好了。”
霍戍见手底下的人叹息之态,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莫不是忘了。”
底下人不解: “既是为营造抢粮的假象,我们又何须把粮草拉那么远,最后又白白给他们留下?”
“若不刻意放水,又如何彰显他们的本领,怎能把戏做全。”
此番上演的可不仅是一场军粮不足铤而走险的戏码,又还特地加了夺粮未成落荒而逃的假象。
一场不够精彩,两场总叫人没话说。
紧接着,六皇子按照原先的计划放出了朝廷援助大军的粮草丢失的消息。
不枉这一番折腾,起义军再是多疑,见此也不得不信了朝军粮草匮乏之事。
且他们险些丧失粮食,但失而追回,与偷粮军交手之时发现这些士兵大不如前,反增添了士气,以为朝军果然缺粮以至于军力溃散。
这热汤冲猛药,药效了不得。
起义军眼见朝军正是虚弱之时,竟是和六皇子想到了一块儿,想趁着朝军的粮草寻回来之前一举将其拿下。
自以为是和当初海临府战乱,临危之际朝廷只能暂将同州的囤兵南调应急时一般,他们能再次钻到空子。
六皇子大喜,大赞了霍戍的戏做的足。
九月末,起义军举全部之兵力,与朝军于澄溪县一战。
朝军早有准备,起义军大意轻敌落入朝军埋伏,一战一日一夜,起义军溃不成军,悉数遭朝军歼灭。
眼看起义军大势已去,受压迫而上阵的同州壮丁顺势投降,朝军更得助力,起义军三个主力人,两个战死,一个受生擒。
至此,受起义军占领的同州府,于十月初正式受朝军收复。
大军清扫战场,预备十月中班师回朝。
霍戍也留下了打扫战场,为着往后回来安生,他还是想帮着把这边清理干净,顺便回一趟同州城。
夕阳落洒,染红了半个同州城。
霍戍居于马上,看着这座阔别一载有余的州城,恍若昨日。
仿佛此刻不过是秋月里寻寻常常一个忙碌的日子,他从铺上忙完,铺子打烊以后欲于天黑前归家。
城是城,楼是楼,同州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当马驱进城中时,却已是两番天地。
大道两旁的商铺十间便得有六七间落了锁,门栏之间已然积落了厚厚一层灰。
当初热闹喧嚷的主街道,此番寂寥的宛若他们铺子所在的新街。
街道间行人伶仃,哪里还像是昔日热闹繁荣的江南城。
此番战乱同州受起义兵占领,城中能有条件走的商户都已经走了,不能走的尚且只能关在这城池之间,受新政的盘剥。
农户被逼上战场,哪还有多少人有闲情逸致进城闲乐采买,整个府城都笼罩着一股沉沉的压抑。
霍戍心情有些沉重的往新街方向去,这条街上更是秋风扫落叶,通街都不见什么行人。
他驱马进去,开了骑射场的大门,内里倒是一切如旧,只不过旧未有人打扫,已经灰厚蒙尘了,跑马的地皮子上也长满了杂草。
要不是这边本是才建了两年,受杂草侵蚀,虫蛇横生,这里不知得看起来多凄凉。
霍戍未言,又去看了弓坊,铺子里的东西走时已做防身武器都给带走了,而下货架空空,结了些蛛网。
这头不如骑射场通透,屋里一股陈旧的霉味儿。
忽而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传来,霍戍闻声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听了一阵儿。
许是同州城今已不复昔日之繁华,为此爆竹的声音一旦响起来就格外的空灵响亮。
“霍老板,是你么?”
霍戍听见前头有人问了一声,偏头看了过去。
“不想还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此人是新街巷前头些的一个做贾,一条街上的人,进进出出的,偶尔打个照面也算认得。
寂寥的街上,男人笑呵呵的:“同州战事结束了,如今又恢复了太平,得到消息那日城里的人扎了一夜的爆竹,可比过年还热闹。”
“而下平定的消息慢慢传了出去,当初为躲避战事而去了外乡的人陆续都在回来了,脚程快的都已进了城,这不又有一户回来了,炮仗给响的。”
霍戍闻言方才知道竟是回城人扎的爆竹。
如此,倒是一桩好事。
喜庆的爆竹声,不仅可以驱散些战乱的阴霾,亦可叫大家知道又回来了。
“范伯,阿守,此行你们几个便不必与我回渝昌了,带着人把铺子重新打理出来吧。”
范伯应了一声:“那村子那边可要去打理?”
“自是要的。”
月中,大军扫理同州完毕,屯兵重驻城中。
六皇子班师回朝,皇帝要犒赏三军。
“你真不一同进京?”
北上途中,段赤又再度问了霍戍一回。
“此次若没有捐送粮草,大军也不会那么快取胜,又领兵偷袭起义军粮草,为大军埋伏完计,六皇子对你赞誉有加。”
霍戍骑在马上,望着连平府的界碑,心里算着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回到村子。
听段赤的话,他道:“若非受你所托,答应了有变动施以援手,我也不会跑这一趟。”
段赤笑了一声:“那既是来了,何必又舍弃这些军功。”
霍戍随之意味深长道:“若非得说军功封赏,我倒希望是那位来赏。”
段赤闻此笑意更盛了些。
“局势大好,不过回京少不得还有些周旋。你既有此心,必不负你。”
霍戍未置可否,只笑笑。
京城的事情他也就不插手了,若是已在此番关头也还不能稳上那个位置,想来也不全是能坐那个位置的料子,他再多做什么也是无意。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了段赤一句:“倒是你,要跟着回京?”
“我说过会襄助殿下走到最后一步。”
霍戍道:“既如此,你倒是不如先回渝昌。”
段赤问道:“何处此言?”
“军粮在渝昌丢失,何不回去寻找线索,顺藤摸瓜。”
霍戍漫不经心道:“彼时若能查出点什么,动军粮一罪也足以让他下马了。”
段赤一笑:“要不怎么说殿下赞你。”
随大军到连平府分界上,霍戍便与六皇子做了别。
段赤到底还是听了霍戍道提议,准备先回渝昌。
于是快马直奔着回东南部。
霍戍本答应桃榆半个月为期,必安然回去。
一晃却去了一个半月,足足逾期了一个月的时间,许诺未践,他心中有愧。
为此脱离大军以后,他策马扬鞭,带着人几乎是没有片刻停歇的直奔东南部。
然则方才到林村地界上,便见着隧洞外被人严行把守着。
霍戍心中不由一紧,待见是官府衙役的打扮,心稍稍得到了一些平复。
他与段赤对视了一眼,一行人立马赶了过去。
第113章
午后,太阳蒸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小桃核儿吃饱了以后在桃榆的怀里叽咕了一会儿趴在他的肩头上就睡熟了。
桃榆盘记着日子,村里隔三差五就有人去城里打听南边的消息。
虽然南边的消息回传的慢,但是仗打完了这样的大事消息还是四散的快,他们已经得到了同州平定的消息。
听闻同州被收复,天下重得太平,这消息美得让人一时间跟做了场梦似的,村里的人高兴的大落了几场泪。
且不说同州是南方的富饶之地,村里人的根儿到底都在那儿,祖辈生活了几代人的地方,无论走到了哪里,心里总归是都惦记着的。
这才得消息不过三两日间,动作快的村户已经开始拾掇自家的东西了,以便于随时搬东西回同州去。
桃榆晓得了同州平定下来,心情也很不错,只不过迟迟没见着霍戍回来,左等右等的心里头还是盼望的很。
大伙儿也都还等着他回来主持大局。
“我抱小桃核儿去睡会儿。”
桃榆瞧着小崽子已经睡的呼吸都平稳了,虽他没什么睡意,但还是准备抱着小家伙去躺会儿。
往常这个点他本也容易犯困的很,不知今儿怎的竟没困劲儿。
他心里头闷闷的,也不晓得是中午吃的有些多了,还是说如何。
正当跟黄蔓菁说了一声,他搂着小桃核儿要往屋里走时,村子里却响起了一阵骚乱声。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动静,不由得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计。
“莫不是阿戍他们回来了?”
桃榆闻言眉心一动,抱着小桃核儿就大步跑出去看。
方才出去,一群身穿蓝衣差服的兵役正朝着村子鱼贯而入。
桃心里咯噔一下,虽还没摸清楚状况,他看这架势也连忙抱着孩子退了回去,连忙吩咐人走小路去通知草场村那边。
“怎、怎的来了这么多官兵。”
大院儿里的人也都去瞧了一眼,眼看着没人来通报会就直接闯了进来,估摸是值守队伍已经被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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